首席女傭 第五章
    雷斯野在接見過所有重要的賓客後,坐上宴會席主人的位子。

    「為什麼還有一個空位?」連芬妮坐到雷斯野左邊的座位,指著她對面沒有人人座的位子問他。

    「那是要留給一個重要的人。」雷斯野冷淡地說。

    他不但不喜歡連芬妮,根本連正眼瞧她都沒有,到目前為止他還記不住她的長相,只知道她身上濃嗆的香水味害得他鼻子過敏,極不舒服。

    「有誰比我還重要?」連芬妮大言不慚地問他,魅眼眨個不停,這雷斯野生得俊美無儔,簡直就是她最哈的型男,她在香港接觸過的有名貴公子都沒有他來得好看,但他可是比她還要高傲。說話眼睛都不看人的,她就不信他能敵得過她的魅力,今天晚上她可得加把勁,像個強力磁鐵把他吸引過來才行。

    「是啊!有誰比芬妮還重要嗎?」雷爸和雷媽就坐在連芬妮身旁,看兒子對人家那麼冷漠,心底很焦慮,心裡都在想,這小子難道是要把那位子留給朵兒不成?

    他對待芬妮的態度未免也太冷漠了,好像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

    雷斯野不想回答這問題,這個位子確實是要留給朵兒的,今天的晚宴對他而言意義重大,在這重要的時刻,她當然得在身邊伴著他。

    才一下子沒見到朵兒,他已經開始掛記她了。

    他望向外燴區,朵兒並沒有在那裡,他招來一名男僕,低聲交代道:

    「去幫我把朵兒找來,我要她無論如何都要來。」

    「是。」男僕速速前去找人。

    雷爸和雷媽聽見了兒子的話,兩人互看一眼,他們所擔心的問題竟然成真了,這下該如何是好?這不是要連芬妮下不了台嗎?

    「誰是朵兒?」連芬妮疑惑地問,她好像在哪裡聽到有人提起過這名字?

    她想了一下,很快想起來,叫朵兒的女人,就是她上午來雷家,要進客房時,坐在她梳妝台前的那一個……

    「她不過是個小女傭,怎麼能坐上位?」她不服氣地問。

    雷斯野一聽面色轉為凜冽,正要指正她,雷爸揮了揮冷汗,搶在他之前說——

    「那才好替斯野服務。」

    「是這樣的嗎?」連芬妮半信半疑。

    雷斯野不想讓父親太為難,懶得說了。

    侍者端來餐前菜了,他喝著紅酒,心裡期待見到朵兒來再一起開動,她沒出現,他怎麼吃得下?

    「這萵苣是不是有機栽培的?」連芬妮見雷斯野神思不屬,不知是在想什麼,刻意找話題跟他聊。

    「你應該去問種菜的人,不是問我。」連芬妮對他的不解風情感到錯愕,害得她話都接不下去了。

    雷媽見狀,立刻把沙拉醬送到她面前,打圓場地說:

    「生菜淋點沙拉醬會比較好吃。」

    「伯母,我不吃沙拉醬,那都是油打的,吃了會胖,而且我只吃有機蔬菜。」連芬妮視沙拉醬如毒蛇猛獸。

    雷爸趕緊要東叔召來外燴飯店主廚問個清楚。

    「你們用的是有機蔬菜嗎?」

    「先生請放心,我們用的全都是品質一流的有機蔬菜。」主廚解說。

    雷斯野懶懶地睨了連大小姐一眼,覺得她真是難侍候,相較之下朵兒比她可愛太多了,朵兒從來不偏食.什麼都吃。

    主廚退下後,連芬妮終於肯吃了,還用嬌柔的聲音問雷靳野:

    「你會不會來香港?」

    「你要問楊秘書,他負責安排我的行程。」連芬妮心裡光火,他簡直是無趣透了,老是所答非所問,根本沒把她看在眼底。

    霄斯野才不管她怎麼想,他希望她能閉嘴,好讓他耳根子清靜。

    他心不在焉地抬眼,看見男僕一個人返回,納悶朵兒怎麼沒跟來?

    「怎麼回事?」他放下手上的酒杯問。

    「大少爺,朵兒她……搬走了,琴嬸說她去和同學一起住,不會再回來了。」男僕彎下腰,附在他耳邊說。

    雷斯野濃眉一蹙,心裡萬分震驚,一時無法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要走怎麼都沒跟他說一聲?又為什麼要搬走?

    他以為她愛他……難道他又會錯意了?在她心裡面包店擺第一,他根本什麼也不是?或者是受了那個何家榮的誘拐……不行,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搬走,他不同意。

    他倏然立起身,逕自離席,大步走向大屋後的停車場,他要親自找朵兒問清楚,看她為什麼走?

    「斯野,你要去哪裡?」雷爸低吼一聲。

    「斯野……」霄媽也震驚地回頭喊他,但他仍是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既然那麼不歡迎我,幹麼要我來?他根本沒把我看在眼裡,我……立刻就回香港,才不要在這裡受悶氣。」連芬妮放下手上的叉子,也鬧著要離席,說著就起身,真的回大屋去收拾行李了。

    「芬妮跟你無關啊!」雷媽趕緊起身,追上前去安撫她,但……安撫無效。連芬妮執意要上樓去收行李。

    霄爸愕然地坐在位子上,兒子就算不喜歡連芬妮,也不必表現得那麼明顯吧,現在竟因為朵兒沒來而離席,實在太過分了,難不成朵兒在他心目中竟比這場接任晚宴重要?

    這下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場面才好了。

    ☆

    朵兒才剛到達快樂麵包工廠的店門口,停好摩托車,行李都還沒來得及卸下,就有輛車從她後頭呼嘯而來,吱地一聲停在她身邊。

    她嚇了一跳,望向這有些眼熟的黑色賓士轎車,車窗打開了,傾身一看,對上了霄斯野冷峻的目光,她才恍然驚覺這是他的車。

    「大少爺!你不待在宴會上出來做什麼?」她吃驚地問。

    雷斯野很快下車朝她走來,她來不及反應,他已提走了她的行李。

    「這還用得著問我?你給我上車回家。」他口吻強硬。

    「不……行李還我,我要搬來麵包店,不會再回去了,你快走。」她又是一陣心亂,想奪回行李,但他很快地把行李甩進後車廂。

    她震懾著,不知他要幹麼?

    「我說上車。」

    「不……」他又氣又惱。手勁不小地扣住她的手,不容她有半點違抗,開了車門,將她甩進車裡,並拿走她摩托車上的鑰匙,迅速坐回駕駛座,把車開走。

    朵兒坐不安穩,他所開的方向並不是回雷家的路,她忍不住擔心地問:

    「你要去哪裡?你不回宴會嗎?今天是你重要的日子,我可承擔不起責任……」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老愛逃走、沒良心的女人。」雷斯野管不了那麼多,他沒有馬上回家,他必須找個地方跟她談談,她不能說走就走,她可知當他聽到她走了,他痛苦到恍若連心也跟著她一起被帶走了。

    他猛踩油門,飆車上山,進了山腰的高級別墅區,停進他私人別墅的院於裡。

    朵兒看著黯沉的院子,慌張地問:

    「你載我來別墅做什麼?」

    「下車。」他將車子熄火,逕自下了車。

    朵兒嗅到危險的氣息,遲遲不肯聽令於他,據她所知今晚別墅裡沒有傭人留守,所有的傭人都調派到晚宴上幫忙了,他若要她進屋,就只有她和他單獨在一起。

    她好怕,她有預感,她走進這裡就出不來了,在日本兩年和他單獨相處她都沒有這麼心慌意亂過。

    雷斯野見她還待在車裡,懊惱地繞到她的車門前,替她開了車門,微弱的車頂小燈映著她一臉慌張,他差點櫬出的吼聲,活生生嚥了下去。

    他力道很輕地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地說:

    「還不下車?」

    「你不回去嗎?」她被動地下車,讓他拉著走到門前。

    他開了門,開了燈,她一時無法適應燈光,以手臂遮住雙眼。

    他踢上門,拉開她的手,扣住她的下巴說「看著我,我有話問你。」

    「什麼話?」

    「你愛不愛我?」

    「不愛……」朵兒雙眼顫動,臉頰燒紅,他從未如此直接的問過她,她心虛到不敢直視他充滿期待的黑眸。

    「你再說一遍。」他濃眉壓低,眼色黯淡了,扣在她下巴上的大手,不自覺地掐緊她。

    她的心很痛,要是她自私一點,她會承認自己愛他,她不忍見他痛苦,但是……他的雙親已為他安排了好姻緣,她說什麼也不能破壞,沒有人會諒解她。

    為了顧全大局,她只好昧著良心說:

    「我不愛你。」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低啞地問,雙眼凜然地瞪著她。

    「是的,你是永遠的大少爺,但我不會是你永遠的女傭,我想做我自己,我不想再聽你的命令,做我不想做的事。」瞧見他額上的青筋暴跳著,她看得出他正隱忍著自己的脾氣。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讓我吻你?」他的問題十分犀利。

    「你逼我的……你總是喜歡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們之間從來不平等,你只管自己高興,從來不管我心裡怎麼想,一直是這樣不是嗎?」

    「我逼你……我真的是這樣待你的嗎?你難道不知道我……」愛你嗎?在這當下,他心裡對她滿滿的愛竟然說不出口,他的心像受了內傷似地隱隱作痛。

    她不知他為何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他的眼神看似恨不得掐死她。

    「可以……放我走了嗎?」他甩開她,退開身,已被她的話深深地刺傷了。

    「在我心裡你絕不是女傭,你百分之百可以做你自己……」他沒有再往下說,那個「愛」字硬是說不出口,他激動地背過身去。

    「你走吧!開我的車走。」

    「那你呢?你不回去嗎?今晚的晚宴對你很重要。」

    「快滾!不需要你來理我。」

    「那……我走了。」她得不到他的回答,難過地開門走了出去,她無法安心地離去,走到窗邊偷看他一個人在屋裡做什麼?

    他動也不動,就只是站在那裡,因為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表情……驀地她看見他掏出口袋裡的手帕,像在……拭淚?

    他哭了?為她?

    她心一緊,忍不住酸楚,淚跟著決堤,她說的絕倩話一定傷透了他的心,她並不想傷他,她真的很愛他。

    她痛恨起自己為什麼不勇敢一點表達自己的愛?非得讓自己和他都傷心?

    她多想抱抱他,親吻他,給他一個愛的鼓勵……可她什麼也不能做。

    她強忍著心痛不再看他,淚水紛飛地跑向車子,開著他的車離去,等她回到了麵包店後,再請姊妹們替她開去雷家歸還。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會回雷家,再也不見他,她該對他死心了。

    雷斯野聽見車子遠去的聲音,低咒起自己,天底下女人那麼多,他竟然就只愛著這沒天良的女人,為她守身如玉。

    可恨也可惡,他實在是笨透了,栽在自以為是的愛情裡,她對他根本沒有感情,否則怎會說走就真的走掉了。

    天殺的!他竟為她掉下男兒淚,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從今以後他不再愛她。

    這輩子,他絕不再理她了。

    他收起手帕,取出手機,CALL司機來接他,「我在別墅,你十分鐘內到達。」

    「是,總裁。」司機接到指令立刻出發了。

    晚宴還在持續——雷爸坐在椅子上是心急如焚,來賓都上台致詞了,斯野那小子還沒回來,實在太過分了,他是想把他氣死嗎?

    老遠地他看見兒子從停車場那端走來,稍稍安了心,這小子總算還有點分寸。

    「你是去哪裡了?」雷爸十分不悅地問.雷斯野壓抑所有的情緒,他沒有跟父親爭辯或起衝突。而是隱藏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更不想提及自己做過什麼傻事,他淡淡地說:

    「抱歉,爸,害你擔心了。」

    「知道就好,該你上台演說了,現場有記者,我等著聽你說你能帶給公司什麼新的遠景。」雷爸見兒子態度和緩也沒有多加責難。

    「我會的。」雷斯野有十足的把握,工作對他而言比虛幻的愛情更容易掌握。

    他上台去,先是謝過來賓們,再開始演說,把自己的經營理念和地產公司未來的發展告訴大眾,對記者的發問也侃侃而談,贏得高度的肯定。

    霄爸在位子上自在的抽著雪茄,心中對兒子條理分明的演說大表讚許。

    雷媽匆匆從大屋裡走來,她好說歹說,那個連芬妮說什麼也不肯留下來,她心力交瘁地坐到椅子上,跟雷爸說:

    「芬妮怎麼勸也不聽,硬是走了,大小姐性子很嚴重,我覺得她並不適合斯野。」

    「我對兒子也有了新的看法。」雷爸也有話說。

    「哦?」雷媽要他說來聽聽。

    「他是個很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大男人,不再是小伙子了,他的姻緣不必我們操心。」雷媽望向台上的兒子。

    「那……要是他真愛上朵兒呢?」

    「他腦子很清楚,難道會不知道誰適合當他的夫人嗎?」

    「說得也是,緣分是強求不來的,就順其自然吧!」兩人都不再堅持己見,而是讓兒子自己作主決定自己的姻緣,他們也樂得輕鬆。

    ☆

    兩年後,台北,初秋的夜晚——

    快樂麵包工廠出爐的時間,店裡店外飄散著濃濃的奶油香,店門外已排好一長條人龍,等著進去購買新鮮麵包。

    麵包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路過的路人聞到香味,看見那麼多人排隊,也加入排隊購買的行列。

    朵兒和姊妹們忙著替客人算錢、打包,就連何家榮慇勤地跑來幫忙還是忙不過來,才短短兩個小時,麵包和蛋糕全銷售一空了。

    而何家榮可不是為追求朵兒而來的,兩年前朵兒搬到麵包店後,他來看她,她就向他表明她對他沒意思,沒想到後來他和提拉米蘇兩人竟然看對眼了,兩人情投意合,很快陷入熱戀,就要在下個月結婚了。

    「謝謝光臨,歡迎再來……」終於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大伙也鬆了口氣。

    打烊後,朵兒正清點收銀機裡的現金,其他人和何家榮坐在店裡的圓桌旁喝茶休息,鮪魚三明治從外面的信箱拿進了一個包裹,看著那包裹,嘴裡嘀咕著——

    「不知道誰寄的,只用打字印刷我們的店名和地址,對方也沒留地址耶!」

    「打開來看是什麼?」陽光沙拉喝口茶後說。

    鮪魚三明治打開那包裹,大聲尖叫。

    「啊……」一時間所有姊妹們全跳到椅子上跟著尖叫,那盒子竄出了好多活跳跳的蟑螂,嚇得大家快哭了。

    何家榮見狀,鞋子脫了,啪啪啪一下於將它們全數殲滅。

    「噢!英雄,我的英雄。」提拉米蘇為自己的未婚夫歡呼。

    何家榮走過去抱下椅子上的她,溫柔地說:

    「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姊妹們拍著胸口,趕緊拿了掃把、拖把、漂白水,把店裡徹底地消毒一遍。

    「幸好已經打烊了,要是剛才客人多的時候,我看我們店裡的聲譽就毀了,客人都不敢再上門來了。」可頌牛角邊拖地邊碎碎念。

    「是哪個壞心眼的,寄這東西給我們,被我知道我就還他一百隻。」陽光沙拉受的驚嚇最嚴重,驚魂未定地咒罵著。

    「依我看,分明是有人嫉妒我們生意太好,加盟店已開到十家,眼紅了。」提拉米蘇大膽地臆測。

    「那該怎麼辦?要不要報警啊?」鮪魚三明治問。

    「絕對不行,那不是主動向外張揚了嗎?消費者知道了絕對不會再上門的。」何家榮依照自己的經驗法則,機警地阻止。

    「到底是誰幹的好事?萬一還有下次,寄來更過分的東西要怎麼辦?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提拉米蘇說著,眾人陷入苦思。

    朵兒在收銀台裡,不敢走出去一步,她最怕的就是蟑螂了,經方纔那一場大亂,又聽姊妹們議論紛紛,她居然想起……雷斯野。

    他曾說過他會在她們店裡放那些東西的……但會是他嗎?那是多年前嚇唬她的話呵!都那麼久了,難道他在等她淡忘,然後報復她對他的無情?

    朵兒深深地吸氣,她不能老是想起他,還把這事和他聯想在一起。

    她都兩年沒見到他了,他恐怕早就忘記她了……

    「朵兒,你覺得會是誰?」陽光沙拉問了不發一語的朵兒。

    「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是誰,我一定不會原諒他的。」朵兒將點好的鈔票收進袋子裡,蓋上印章,寫上錢的數目,留一部分店內的零用金,其他的明天一早就存到銀行。

    「大家要小心點,最好打電話通知各加盟店,要他們全都提高警覺。」提拉米蘇說著。姊妹們同仇敵愾,立刻就打電話給各加盟店。

    隔天晚上——同樣的事再度在快樂麵包工廠的總店上演,這回收到的是一盒螞蟻,整得大家雞飛狗跳……朵兒心情沉落谷底,她反覆地想著。該不該找雷斯野問一問?這事情要是嚴重到會影響商譽,可不是鬧著玩的。

    要真是他所做的,那就衝著她一個人來,這麵包店是大家辛苦努力下才有今天的規模,她不能任人毀了它。

    她決定私底下去找雷斯野問個清楚,她不清楚雷斯野的作息,但她知道有個地方一定找得到他。

    ☆

    雷氏地產公司,上午十點左右——

    「總裁,有位小姐說什麼也要見你。」楊秘書撥電話進總裁室。

    「什麼小姐,說我沒空。」雷斯野忙著看旗下建築師的繪圖,待會兒還得開會,哪有空理會不明人士?

    他按掉電話低頭忙碌著,下一秒,辦公室厚重的雙併大門啪地被推開來,楊秘書喊著——

    「小姐你不能擅闖總裁室啊!總裁沒有說要接見你,你怎能……」雷斯野抬眼一看,這膽大包天,敢擅聞他辦公室的人竟然是朵兒。

    這親口說不愛他的可惡女人,怎會來找他?他實在意外。

    楊秘書追了進來要制止她。雷斯野示意他退下,他想知道她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楊秘書不知所以然,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擅闖總裁室竟沒被請出去?既然總裁願意見她,那他也只好照辦,退出去,關上門。

    「找我什麼事?」雷斯野背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不苟言笑地問她。兩年不見,她沒什麼變,看上去還是一樣清純美麗,飄逸的長髮依舊動人。

    但他不再是往昔那個純情的男子,他擁有過無數的女人,試過各種戀愛遊戲,他更加不輕易透露自己的感情,也不讓誰再輕易奪走他的心。

    朵兒心裡其實滿緊張的,他那雙厲眸冷到極點,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測,他光是看著她,她腦子就陣陣暈眩。

    「那些事是你做的?」她勉強自己鎮定地問他。

    「什麼事?」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是你……寄了蟑螂跟螞蟻到麵包店?」他眼底綻著嘲弄的光芒,很快意會出她的意思,他以前是說過這樣恐嚇的話,但他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做,他忙到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哪有空去做那無聊事?

    「要是你想我就直說,何必找藉口?」他語帶促狹地挖苦她。

    朵兒屏息,瞬間脹紅了臉,她暗自緊握雙手,要自己別顫抖。

    「難道不是你嗎?」

    「我不會那麼無聊,我很忙。」

    「最好是這樣,要是你想毀了我們的商譽,我不會原諒你的。」她警告他,說完轉身就走。

    她一刻也無法待在他的視線內,她受不了他嘲笑的眼色,好像心事全都被他一眼看穿似的。

    她並不會因為想他而來找他,即使想念他,她也只是偷偷地放在心裡,不讓任何人知道。

    「慢著……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們商場上的敵人?」雷斯野捕捉到她開前委屈的眼神,她不是會說謊的人,要不是真有其事,大概也不會找上門來。

    朵兒轉過身,再度面對他。

    雷斯野起身,走向她,站在她面前問:

    「聽說你們生意不錯,加盟店開了很多家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是朵兒兩年來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他的氣息,他俊逸的模樣,還有他的吻,他的擁抱……通常只會在她的記憶裡出現。

    她察覺他有些許不一樣,在他的眼眉間添了世故和成熟的氣韻,那天生的霸氣也更彰顯了,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似乎更渺小、更微不足道了。

    「我女朋友挺喜歡你們的甜點,常買。」他故意透露自己不是沒人要的男人。

    朵兒確實被打到心裡的痛處,直到今天她才知自己還那麼愛他,而現在的自己更沒有理由愛他了,他的女朋友應該是連芬妮那公主般的女人吧!交往那麼久,兩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刻了。

    他有了穩定的戀情,她應該要祝福他的。

    她唯一希望的是自己沒有在他面前露出一點點傷心的樣子。

    「謝謝她的光顧了。」

    「不客氣。」他發現了,她想裝堅強,想隱藏情緒,但她做得不夠好,她眼眶微微地泛紅了。

    她微微欠身,沒有說再見,別過身,走向大門。

    雷斯野眼睜睜的看著她就要離去,心底有個聲音在問——就這樣結束了嗎?為什麼他的心會隱隱泛疼?

    她仍然可以影響他的心,但他分明早已恨透她的無情。

    「給我……站住。」他低啞地喚住她,隨即一怔,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一時竟也分不清這是對她習慣性的命令,或是……他還為她心動?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不能任由她像陣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打亂了他的心,然後不負責地走掉,這未免太隨便了點。

    她回首一瞥,滿眼是淚。

    她哭了,真要命……他瞪著她的黑眸驀地轉為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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