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叫老公 第四章
    第二天,卓詠佟終於知道自己前一晚的躁動難安從何而來了。

    她父親在獄中咬舌自盡了,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好幾個小時,完全沒有救

    活的希望。

    赫連麒陪著一臉慘白的她趕過去,天才剛亮,霧濛濛的一片,大霧讓氣氛更

    加悲傷。

    當她看到遺體的那一刻,她徹底崩潰了。

    「您不是還在等阿姨的消息?為什麼不等了?為什麼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她哭得不能自己。

    她覺得是自己讓父親沒有活下去的力量,如果她早點把阿姨和弟弟帶來看他

    ,或許他就不會厭倦生命了。

    「詠佟,別哭了,讓伯父好好的走。」他把她緊緊的擁進懷裡。

    「我爸他不是個壞人……」她的心痛極了,讓父親用這種方式走完生命,她

    真的好痛。

    「我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是忙與亂,雖然後事辦得簡單隆重,但該有的儀式還是不能少

    ,依然有許多瑣碎的事要她一一處理。

    卓詠佟黯然神傷的處理著父親的後事,不知道看著遺物發過多少次呆。

    出殯之前,她去找過父親生前心心唸唸的阿姨,但對方不肯見她,那一刻,

    她第一次對她阿姨感到生氣。

    人都已經過世了,難道去上炷香也不願嗎?

    不是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嗎?況且他們還有個兒子,竟然聽到她父親過世的

    消息還無動於衷,真的讓她感到心寒。

    好吧,不見不見,從此以後,大家是陌路人,她會忘了自己還有個弟弟,也

    沒什麼好牽掛的了。

    喪禮結束之後,她瘦了一圈。

    公司的同事都很關心她,除了致哀跟關心,他們並沒有多餘的猜測。

    大家對她的事都一知半解,只知道她的親人過世了,她請了喪假,回「老家」去奔喪。

    回到工作崗位,日子看似平靜,但笑容卻在她臉上消失了。

    雖然喪禮後,她再也沒有哭過,但她就像枯掉的花,沒了生氣。

    赫連麒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不能再讓她消沉下去了,不能再讓她自責了。

    他悄悄進行著一個能讓她重拾笑容的計劃。

    星期五碰到國定假日,接連著週末兩天,共有整整三天的假。

    一早,他親自做了早餐,在床上把她吻醒。

    卓詠佟整個人縮在被窩裡,只露出了額頭,聲音懶懶的傳出來,有種言語難

    以形容的乏味。

    「今天不是放假嗎?我還想多睡一會……」她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忽然之間,生活和工作都對她失去了吸引力,她常常感覺到一股悲傷的情緒

    充塞在心中,她在冬眠,不知道哪天才會好轉。

    幸好工作是駕輕就熟的,不會因為她的無精打采而有所影響。

    「好吧,你再睡一下。」赫連麒替她把被子拉下來一點點。「我不太舒服,

    去看個醫生就回來。」

    她立即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怎

    麼不早點叫醒我?」

    他露出了一抹笑意。「胃悶悶的、怪怪的,一直反胃。」

    「還笑?」她蹙起了眉心,念起他來,「不是叫你少抽煙少喝酒少喝咖啡少

    空腹喝茶嗎?你看你,只會說我的胃,你自己也把胃給搞壞了。」

    「這樣才跟你相配啊。」他賴皮地說,黑眸中滿是笑意。

    「什麼啊?」她白了他一眼,很快的下了床,走進浴室,邊走邊道:「等我

    一下,我陪你去醫院,今天沒門診,可能要先掛急診了。」

    他凝視著她纖細的背景微笑。「老婆,你慢慢來,我還可以忍。」

    浴室傳來水聲,他知道為了他,她這個效率極佳的秘書鐵定三分鐘就搞定盥

    洗和換裝,於是他先到餐桌坐下來等她。

    果然,不到三分鐘,卓詠佟就從房間走了出來。

    他面帶笑容的看著她,她穿著T恤、休閒褲和連帽運動外套,長髮垂在肩上

    ,臉上脂粉未施。

    「這……你做的嗎?」她訝異的看著餐桌上那滿滿的食物。

    光是麵包類就有餐包、土司和可頌,果醬也有四種,圓盤裡有荷包蛋、煎培

    根和熱狗、沙拉,居然還有一碟不搭的蘿蔔糕,這樣算是滿漢早餐吧?

    「是不是突然覺得如果錯過我這樣的男人很可惜?」他挑高眉,朝她拋去一

    個微笑。

    她用懷疑的眼神瞟著他,「你真的胃痛嗎?我怎麼覺得不像。」

    是不是為了騙她出門,所以裝病?

    「不要懷疑。」赫連麒立即痛苦的按著自己的胃。「我在強顏歡笑。」

    他問過醫生了,她的情況很糟,起因在她根本還沒辦法接受自己父親自殺身

    亡的事實。

    她一定要出去走走,一定要跟人群接觸,一定要見到陽光不然她的情緒會越

    來越低落。

    所以,他正在設法讓她「出去走走」!

    卓詠佟果然猜對了,也果然被騙了,他根本沒生病。

    車子往南下的交流道駛去,因為連續假期的關係,車子好多。

    龐大的車流量讓她厭煩,離開台北也讓她不安。「回去吧,我哪裡都不想去

    ,我想回家睡覺。」

    赫連麒從置物櫃裡拿出一個眼罩給她。「在車裡也可以睡,到了再叫你。」

    「麒……」她蹙起了眉心。「我們回去好嗎?我真的沒有心情。」

    他的方向盤一彎,上了高速公路,好整以暇地道:「你被我綁架了,人質是

    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的,快睡吧。」

    她歎了口氣,無奈的戴上眼罩,放平車椅,真的不理他,開始睡了。

    行進中的車子大概有催眠的效果吧,她睡著了,直到他叫醒她。

    她惺忪地睜開眼睛。「到了嗎?我們在哪裡?」

    他替她解開安全帶。「休息站。」

    驀然看到陽光,她瞇了瞇眼眸,聲音一如她的心境般酷寒,「我不想下去,

    你想去洗手間嗎?那我在車上等你。」

    「你這女人也太懶了吧?」他笑著捏了下她的腮幫子。「一起下去。」

    雖然她不情不願,他還是把她拉下車了。

    休息站熱鬧得不得了,她像木偶一樣的坐在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空位裡。

    她對周圍的人沒興趣,對販賣部門那些五花八門的伴手禮也沒興趣,她覺得

    心煩,覺得耳鳴,覺得很悶,下意識的想走出去。

    他去買咖啡了,不厭其煩的排在長長的人龍之後,還對她微笑。

    她的心緒被觸動了。

    淚水驀然湧出眼眶,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她就是想哭。

    她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她會在人這麼多的地方想哭?

    她逼回淚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他端著托盤回來了。

    「拿鐵咖啡,蜂蜜鬆餅,奶油卷蛋糕。」他把一杯咖啡放她面前,笑笑地說

    :「據說甜食會讓人心情變好,我們來試試看。」

    卓詠佟默默的喝著咖啡,默默品嚐超甜的奶油卷,不再有奔回台北的衝動。

    之後,他們又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往南開去。

    她依舊戴著眼罩睡覺,讓高速行駛的車身催眠她,直到赫連麒再度將她喚醒。

    再度醒來,她彷彿置身夢中。

    車窗外已經是夜晚了,她發現車窗開著,陣陣帶著海味的涼風吹拂進車裡,

    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這次比較有真實感了。

    「我們在哪裡?」她悠悠的問,不想起來,這樣躺在車裡好舒服。

    「墾丁的南灣。」他的聲音很輕快,宛如夜色中吹起的一陣和風。

    「墾丁?」她怔忡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他們可能在中部,沒想到居然來到了台灣的最南端。

    她下了車,看到整個很西歐的民宿叫做「望月灣旅店」,五層樓高的建築物

    ,每一個陽台都看得到綠色植物,夜晚的燈光把整個花園打造得很浪漫,還播放

    著悠閒的音樂。

    「我們要過夜嗎?我什麼也沒帶。」她有點茫然的看著赫連麒,他一點長途

    開車的疲態都沒有。

    「我什麼都替你帶了。」他俊眸帶笑地打開後車箱,拿出兩個中型旅行袋。

    卓詠佟瞬了瞬眼眸。

    看來他是有備而來,反正她也不能逃走,就由他擺佈吧。

    他訂的是三樓的海景房,正對著南灣海邊。

    房裡牆壁是白色的,傢俱都是吝裡島風,她一走出陽台就感覺心情跟在台北

    時有了些微不同。

    她雙手支在欄杆上,身子前傾,凝望著入夜後的海灣景致。

    赫連麒走到她身後,一杯茶送到她面前。「民宿女主人親自泡的花茶,夫人

    嘗嘗看。」

    她以為是紅茶或麥茶之類,一入口,董衣草的香氣和著蜂蜜瀰漫在味蕾間,

    很有度假感,她幾口就把茶喝完了。

    他接過她的茶杯,連同自己的一起擱在桌上,伸手撥開她臉畔被風吹亂的秀

    發,把她拉進懷裡。

    他們的眼光注視著彼此,彷彿這陣子她的表現那麼失常,他都能理解,盡在

    不言中。

    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深深的吻了她。

    稍後,他拉著她參加了民宿的戶外party,民宿男主人背著吉他自彈自唱,

    女主人穿梭其中,為每一組遊客送上新鮮烤物。

    大家暢飲著啤酒,為自願獻唱的人打節拍,雖然彼此誰也不認識誰,但玩得

    很盡興。

    然而卓詠佟置身事外的坐著,氣氛很熱鬧,她卻始終無法融入其中。

    赫連麒不時為她倒飲料,把烤好的海鮮送到她盤裡,其餘時間他忙著和別人

    打成一片,他的態度很自然,彷彿她這樣再正常不過了。

    隔天一整天,卓詠佟不想離開房間,她便在床上躺躺,有時在陽台上眺望南

    灣整個沙灘和三座巨大的白色風車,有時發一陣子的呆。

    赫連麒倒是沒有刻意陪她,他自己去衝浪、玩帆般,還一臉陽光型男樣的跟

    青春無敵的比基尼辣妹搭訕,一起吃冰淇淋。

    她沒有半點吃味的感覺,因為知道他是在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晚餐後,她終於肯跟他去海灘走一走了。

    入夜的海灘還有三三兩兩的遊客,卓詠佟哀傷的望著海浪,心裡一陣絞痛,

    淚水終於潰決了。

    「爸!」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對著大海大喊,一聲又一聲。

    「爸——」

    她應該更常去看他的……

    她應該用拖的也要把阿姨和弟弟拖去。

    她應該親口對他說,她並不怪他,而不是只在心裡原諒他。

    遺憾、懊悔,說也說不盡,但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赫連麒擁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倚靠著他。

    哭喪著臉出來就好,他可以放心了。

    出門前下了雨,感覺天氣似乎要變了,卓詠佟回房替自己和赫連麒各拿一件

    外套。

    她把外套給他,像平常一樣在玄關換上高跟鞋。

    把室內拖鞋收進鞋櫃裡,一抬眼,看到他看著她,眼光很古怪,她不由得笑

    了。

    「副總大人,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看什麼?」

    三個月過去了,陰霾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她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往日動

    人的笑容。

    現在每個月她都會抽出時間去看看父親,上一炷香、送一束鮮花,把自己的

    近況告訴他。

    她能這麼快走過來,這都要感謝赫連麒,如果沒有他,她真不知道自己會不

    會在難過之餘做出什麼傻事。

    日子很平順,大概是體諒她才經歷了失去父親的痛苦吧,赫連麒不再提起婚

    事,她的心情也因此輕鬆了許多。

    「我在看——你的制服。」他的眼眸掃過她的全身,慢條斯理的走向她。

    卓詠佟看看自己,不解地問:「我的制服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他的眉毛揚了起來。「我怎麼沒注意到我們公司女職員的制服這麼性感?」

    那包裹在及膝窄裙的俏臀是那麼誘人,合身白襯衫讓她曲線畢露,窄裙下的

    修長雙腿更是讓人移不開視線。

    「哪裡性感了?」她唇邊帶著笑意,扯扯身上的白襯衫。「一直都是這樣啊

    ,已經三年沒改款式了。」

    這男人,天天在出門前都表現得對她極度不放心,好像她一走出這個門就會

    紅杏出牆似的,叫她哭笑不得。

    「是嗎?」他搓著下巴。「那就是你太性感了,我得想辦法讓你不要那麼性

    感。」

    她好笑的道:「你別鬧了……」

    「你以為我在玩笑?」他冷不防把她攬進懷裡,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她的雙

    眸。「這樣好了,把你的制服改為褲裝。」

    卓詠佟噗哧一笑,「只改我一個人的嗎?那很奇怪耶。」

    「誰叫你太吸引人了。」他把她擁得緊緊的,懲罰的咬了下她的唇。「別以

    為我沒注意,那個新來的業務經理一直在糾纏你,害我開始想公私不分的踢掉他。」

    她揚起睫毛,瞅著他,又好氣又好笑。「他在問我紀秘書有沒有男朋友,他

    想追的是紀秘書。」

    赫連麒蹙起了眉心。「他真沒眼光,你跟紀秘書他竟然不知道要選擇你,看

    來我是非開除他不可了,為你討回公道。」

    笑意不受控制的從她的眼角唇邊滿溢出來。「你呦——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快點放開我,我要遲到了。」

    她這個秘書至少要比他這個副總早個十五分鐘到辦公室,一面同時進辦公室

    太可疑了。

    「吻吻我才可以走。」他提出了交換條件。

    她很敷衍的吻了他的唇角。

    「就這樣?」他揚高眉毛,非常的不滿意。

    她的眸子盈采流動,笑著掙脫他的懷抱。「對啊,就這樣。」

    他來不及把她捉回來,要她重新吻過,她已經揚著頑皮又得意的笑,一溜煙

    地出門了。

    大門「砰」的一聲在他面前合上了,他卻微笑出來,因為她完全恢復正常了

    ,這正是他殷切期待的。

    就在卓詠佟好不容易漸漸走出父親過世的陰霾之時,她那避不見面的阿姨張

    琦美卻冷不防找上她,要求跟她見面。

    「有什麼在電話裡說吧,我已經沒必要見面了。」她悍然拒絕見面的要求。

    對於這個女人,現在她還沒辦法原諒。

    「詠佟,出來見個面,不然我去你那裡找你也可以,我要跟你談小佑的事,

    你連弟弟也不要了嗎?」

    「到底是什麼事?」一想到父親一定放心不下那唯一的兒子,她就覺得自己

    好像被威脅了。

    「見面再說。」張琦美卻只是再三保證是關於小佑的事。「小佑生病了,詳

    細情形,我們見面再告訴你,很緊急,你馬上出來可以嗎?」

    卓詠佟歎了口氣。「好吧。」

    她們約了見面地點,她任命的起身要去拿外套。

    小佑跟她有一半血緣相同,就算她氣那個女人,她也不能不理這個弟弟。

    「怎麼回事?」赫連麒拉住她。

    他一直坐在她旁邊,看到她接起手機之後,先是笑意從眼底消失了,接著臉

    色越繃越緊。

    他們正打算看一部兩個人都想看的得獎影片,她還親自炸了薯片和肉丸子,

    調了雞尾酒。

    「我阿姨叫我出去,她說要談小佑的事。」

    赫連麒警覺心頓起,「她不是不肯見你嗎?」

    卓詠佟的好心情早已一掃而空了。「誰知道呢?可能她良心發現吧,或者小

    佑真的有事要我幫忙。」

    「我陪你去。」他站了起來。

    她搖頭。「不用了,我已經不把她當一家人了,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們的事。」

    「我陪你。」他比她更堅持。「你們那麼久沒忘來了,沒人知道她這段時間

    跟什麼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我不放心你跟她單獨見面。」

    他說的沒錯,卓詠佟遲疑了一下,「可是……」

    他面不改色地道:「我們可以分開進去,我會找一個離你們近一點的位置,

    要走的時候,你讓她先走。」

    她同意了,因為她也隱隱感覺張琦美突然找她找得這麼急,不會有好事。

    見面地點約在速食店,他們到的時候,照事先說好的,她先進去,他過幾分

    鍾才入內。

    「詠佟!」張琦美先發現她,忙不迭的招手叫她。

    卓詠佟沉著地走向她,四下座位裡,只有坐著她。

    「小佑呢?」她坐了下來,直接詢問道。

    這麼久不見,阿姨變了,以前從來不化妝的人,現在臉上濃妝艷抹,衣著也

    很怪異,不符合她中年婦女的年紀。

    「他在打電動,不想出門。」

    這答案令卓詠佟蹙起眉心。「你不是說小佑生病了?」

    「對啊,所以需要一筆醫藥費。」張琦美一臉期待的看著她。「詠佟,你爸

    應該有保險金吧?他是在獄中過世的,這樣應該有國賠吧?」

    「什麼?」卓詠佟氣極反笑,她真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不過情況跟她猜測的

    相去不遠,這女人是為了錢而來。

    「我說,你爸應該留了一筆錢吧?」張琦美身體往前傾,急切地說:「我是

    你爸的合法配偶,到他死前都是,那筆錢應該屬於我。」

    卓詠佟覺得她的胃開始痙攣了,她冷如寒雪地說:「阿姨,你比誰都清楚,

    我爸的錢都被你帶走了,他死後沒留下半毛錢,反而還欠了一筆喪葬費,你是他

    的合法配偶,你要不要幫忙負擔一點?」

    張琦美微微一愣,接著就發火了。「詠佟,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想獨吞那筆

    錢就是了?」

    卓詠佟隱忍地看著她。「我的意思是,根本沒有什麼錢,所以你也別期待了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再見了,以後別再找我。」

    她站了起來,後悔一時心軟出來見這個面。

    「你站住!不要走!」張琦美也馬上起身,她氣急敗壞的攔住卓詠佟的去路。

    「我去你公司打聽過,你同事都不知道你爸是強姦殺人犯吧?還畏罪自殺了

    ,你想,如果他們知道了會怎麼樣?你還能在那間大公司待下去嗎?」

    卓詠佟閉了閉眼。

    好可笑,也好悲哀。

    她以為父親在獄中自儘是她生命力最悲慘的事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小佑

    媽媽跑來向她要錢,真是夠荒謬的。

    越過張琦美,她瞥到了坐在後面一桌的赫連麒。

    他的嘴唇緊緊抿成了一直線,冷峻的黑色眸子像要看穿背對他的張琦美,如

    果張琦美轉頭看到,大概會不寒而慄到項背上的寒毛都豎起來。

    他一定很生氣。

    「怎麼不說話?怕了吧?擔心飯碗不保對吧?」張琦美勝利地揚起嘴角。「

    我可以什麼都不說,只要你把該我的給我,你就不會失去工作。」

    「阿姨,你可以喪盡天良沒關係。」卓詠佟驚異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冷靜。

    「但我不會任由你宰割,大不了我辭職,我可以到別的地方找工作,到一個

    你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死心吧!」

    走出速食店,她氣得全身簌簌發抖。

    他們曾是一家人啊,她和小佑之間有相同的血脈,而她又是小佑的媽媽,她

    怎麼可以跑來威脅她、勒索她?

    「不值得為那種人難過,我們回家吧。」

    隨後出來的赫連麒拉著她上車。

    卓詠佟把臉頰埋在手心裡,憤怒之中又很心痛。

    「麒,你能告訴我嗎?我們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爸死了,阿姨馬上翻臉

    不認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不懂是什麼時候開始走樣變調……」

    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慰,也給她力量。「不要再想了,也不要去追

    根究底,那是宿命。」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眼裡有淚水,還有更多迷惘。「宿命?」

    赫連麒堅定地拭去她睫毛上的淚珠,保護性的把她摟進懷裡,沉沉嗓音在她

    耳畔響起——

    「聽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要接那個女人的電話,也不要心軟,不然你會

    替自己惹來大麻煩。」他的聲音堅定的安撫了她混亂的心緒。「至於怎麼對付她

    ,你做不到的事,我來做。」

    她不懂他要做什麼,但她相信他,於是她點了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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