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麗的彩霞佈滿天際,鄰近紐約中央公園一家私人高級餐廳的停車場上已陸陸續續駛進多輛名貴轎車,賓客皆盛妝打扮步上餐廳大門前那條紅地毯,以氣球、綵帶、鮮花做出的浪漫拱門,陡地,在餐廳四周幾株大樹上纏繞的數千盞燈炮在同時亮了起來,賓客們看了又驚又喜,好像置身在燦爛的星河中。
在這裡,將有一場盛大的婚宴。
「快點,這裡。」
在餐廳二樓,一頭銀髮,年近六十的美國婦人安,身著一襲亮晶晶的銀色套裝,操著字正腔圓的中文,腳步未歇的催促著美麗的夏芯瑩往新娘的休息室步去。
「安奶奶,我手上有東西。」
夏芯瑩忙翻了,與她相依為命的妹妹在今日結婚,她卻是在今晨才從台灣飛抵這裡,除了擔任女方的主婚人跟伴娘外,又為了台灣的一個結婚習俗,急急忙忙拜託安奶奶帶她去買豬心,親自烹煮了一道湯,要趕在晚宴開始前讓妹妹及妹夫吃,沒想到,安奶奶興致勃勃的想為她牽紅線。
安回頭看著一身白色晚宴服的夏芯瑩,瞧她腳蹬三吋高的白色高跟鞋,一手拿著手拿包還得拉長裙,另一手則提著保溫壺,她笑笑的上前拿過保溫壺,「我先拿進去,你小心走著,我可不想看到你跌倒,我要我的乾兒子看到漂亮完美的你,然後馬上愛上你。」
「安奶奶。」她被讚美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雖然外貌艷麗,但她有一顆很保守的心,也不習慣面對如此坦率的稱讚。
安微笑的凝睇著她。夏芯瑩跟妹妹夏芷瑩一樣標緻,但不同於芷瑩屬於清麗脫俗,而她則是嫵媚迷人,就像一朵夏日盛開的紅玫瑰,但更教人心動的是,那雙蘊藏著堅與溫暖的黑白明眸,就連她這個年過半百的老太婆看了都心動不已。
「安奶奶,你再看下去,我連路都不會走了。」
美國人天性熱情,也不吝惜讚美,從安奶奶身上,她可是完全感受到了。
「好好好,我先走,你慢慢來。」安笑咪咪的往裡面的休息室走去。
夏芯瑩這才稍稍吐了口氣,終於可以將腳步放慢些。因為安奶奶高出她一個頭,每跨一步,個兒嬌小的她都得小碎步才能跟得上。
看來,安奶奶這個紅娘是當不成了,她對遠距離的愛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更甭提她只待一晚,明天就要搭機返回台灣,兩人之間能有什麼交集?
再說,安奶奶的乾兒子莫維奇是知名六顆星飯店的行政總廚,在法國藍帶學院留學,而她,光煮個豬心湯,原本白嫩嫩的雙手就貼了好多塊OK繃,她哪配得上對方。
廚藝跟家事一向都是她的罩門,她也不會自討沒趣的去跟它們相親相愛,所以對莫維奇,她早在心裡打了一個大叉叉。
反倒是清晨遇見的那個男人還不錯,不過,她根本不想談戀愛,想這些做什麼?
思緒間,她才走到休息室的門口,安奶奶卻又開門走了出來。
「芷瑩跟克南留了紙條,說是溜回家去看兩個兒子。說來,這對雙胞胎真不乖,竟在爸媽的婚禮缺席,要感冒也別挑這個日子嘛!」安直率的頻搖頭,「不過,晚宴開始前他們一定會趕回來的。真是的,連維奇也不在裡面……還是他到宴會廳去了?我看我們—」
「不了,安奶奶,」夏芯瑩本來就不期待跟他見面,低頭看一下手錶,「再過一個鐘頭,晚宴就要開始了,我看我就留在這裡,待會兒我妹來了,也好幫她補點妝。」
「好吧。真是的,原本想在晚宴前讓你跟維奇先見面的。」安難掩失望的邊叨念邊走出去。
夏芯瑩吐了口長氣,走進休息室將門關上後,看了安奶奶放在桌上的保溫壺一眼,即走進洗手間,將門半掩,從手拿包裡拿出口紅補妝。
驀地,傳來敲門聲,她還來不及開口,就有人入內。
「怎麼裡面半個人都沒有?」一個操著英文的男性嗓音陡起。
她連忙將口紅收好,正握住門把要開門出去時—
「這是什麼怪味道?」另一個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跟著響起,「這是垃圾,根本不能吃。」
垃圾?不能吃夏芯瑩的身子頓時一僵。
「我吃一口看看……老天爺,這是姜絲豬心湯吧!台灣美食之一,竟變得這麼可怕,煮老了,根本咬不動,比橡皮筋還難吃!」
第一個男人突然改口說中文,語氣裡儘是嫌棄,她聞言臉色丕變。
「豬心?這隻豬很可憐,就這麼被糟蹋了,它可以死得更有價值些。」
第二個男人也改口說起中文,只是他的中文有一股外國腔調,不似前一個字正腔圓。
他說的是什麼鬼話她糟蹋了豬握著把手的手陡地一緊,她氣得牙癢癢的。
休息室裡,程天皓笑看著莫維奇這個好朋友,他生平最痛恨浪費食材的人,所以他很能瞭解他的想法。「哈哈哈……我懂,你的意思是這頭豬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死不瞑目!」
莫維奇正要開口—
「很好笑?」
突如其來的女人嗓音讓房間裡的兩個男人同時一愣,下一秒,只見一名身穿一襲白色晚宴服的東方美女映入他們的眼簾。
濃眉大眼的程天皓馬上屏住了呼吸。哇塞,好正點!
這個美人兒有一頭烏溜溜的過肩長髮,而一張嫵媚動人的臉蛋上膚若凝脂外,還微微透著水蜜桃色,一雙翦水黑瞳熠熠發亮,像子夜星空般引人沉溺,粉嫩的性感櫻唇更是引人遐想,而她的身形雖然嬌小,但剪裁合宜的白色禮服完美得烘托起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讓她看起來就是一個經過上帝特別雕琢過的精緻娃娃。
夏芯瑩也很錯愕,她沒想到兩個毒舌派的男人都長得這麼高俊挺拔,像兩座高山似的,讓她頓時宛如哈比人,更令她震懾的是,其中之一竟然就是早上讓她吃錯早餐、鬧了笑話的男人!她對的印象原本是很好的,但是垃圾?
果然,人是需要經過相處,第一印象往往是會騙人的!
「這一碗豬心湯是要給新人吃的,代表著『心心相印、永結同心』。」
她努力想維持臉上的平靜,卻壓抑不了咬牙切齒的語調,這是她用心煮的,他們沒問過她就逕自吃了,不覺愧疚還惡意批評。
「這也是我為了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的妹妹,用滿滿的愛當調味料所做出來的,絕不是你們口中的垃圾!」
她的眼眶微紅,視線也有些迷濛,但倔強的不肯讓眼中浮現懦弱的熱淚。
莫維奇沉默的聽著,從她的話語中猜出了她的身份。
室內頓時陷入一陣凝滯的氣氛。
「等、等,妹妹那你不就是夏芯瑩了?慘了!維奇,她就是安媽要介紹給你的美人耶!」回過神來的程天皓雙眸一眨再眨,一手卻是直拍著身旁好友的肩膀,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樣。
他就是莫維奇夏芯瑩錯愕的看向他,對上的是他未曾移開的凝眸。她抿緊紅唇,惡狠狠的瞪向他,「原來你就是曾經在藍帶學院廚藝、現為六星級飯店主廚的莫維奇先生!」
當事人點頭,神情上沒有任何變化,看得她胸臆間的怒火更熾,忍住想把拳頭K上那張淡漠俊臉的衝動,恨恨的道:「莫維奇先生,你的廚藝也許超過我千倍萬倍,但親情無價,你明白嗎」
那雙似水美眸已竄起熊熊怒火,偏偏莫維奇那雙眸子還是黑幽幽的,不見任何波動。是瞧不起她的廚藝?還是覺得她根本不夠格跟他說話是輕視吧?她跟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談的?她氣呼呼的拉起裙擺,大步越過他走開。
「維奇,你怎麼不跟她解釋一下?你純粹只是就食材被浪費才說那些話,單純的對事不對人啊!」眼睜睜看著美人離開後,程天皓懊惱的看著面無表情的好友。
「新人不在這裡,安媽也不在,我們下樓吧。」
莫維奇答非所問,越過他也步出休息室。程天皓怔愣了下,連忙跟上前去,但心中不免嘀咕,他這名中俄混血兒好友,女人緣奇佳,不過,挑女人就跟對食材的要求一樣的挑剔,到現在,還沒有哪個女人入過他的眼。
但好像有些不太一樣喔!他突然注意到好友的那雙深邃眸子正意味深長的追隨著前方那一抹氣呼呼的美麗身影。
金碧輝煌的餐廳裡,喜氣洋洋的婚宴正在進行中,席宴間,富商名流齊聚一堂,衣香鬢影、觥籌交錯,還有交響樂團現場演奏輕音樂,戴著白手套的服務生遊走在賓客間,整個氣氛熱鬧又不失莊重。
今日的新郎雷克南,一身白色三件式燕尾服,襯得一張輪廓分明的東方臉孔更加俊美迷人。
身為「雷氏企業」—電腦及電腦周邊產品製造商—營運總裁,雷克南的身價達千億美金,在他身上自然散發著一股在事業上卓然有成的熟男魅力。
而依偎在他身旁的新娘夏芷瑩,身著一襲義大利手工訂製的鑲鑽白色婚紗,蛾眉淡掃,美若天仙,她所製作的手工香皂已在紐約闖出一些名號來,尤其她的作品定位在偏向醫療類的皂品,在網路市場上,就舒緩心情、促進新陳代謝、抗敏、抗菌及調理膚質等皂品,可是賣得嚇嚇叫。
這一對才貌兼備的俊男美女,笑容滿面的穿梭在賓客之間,但專注力卻有一大部份在戶外正在進行相親的另一對俊男美女身上。
夏芯瑩跟莫維奇正在進行第一類接觸,身邊還有安奶奶及莫維奇的好友程天皓。
這一晚,夏芷瑩把捧花直接送給姊姊,她真心希望姊姊能有一個好姻緣。她也見到莫維奇了,不管是他的外貌、沉穩的氣質都與姊姊很配,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一手好手藝,而姊姊在家事跟廚藝上有多麼遜,她是最瞭解的。
「莫維奇會喜歡姊姊吧?」眼神不停的往外頭瞄,她真的替姊姊緊張。
「我從安奶奶的口中得知,他是個很挑剔的人,」雷克南深情的凝睇著她,「不過,你不需要為你姊姊擔心,如果他們真的是命定的一生伴侶,自會有屬於他們的愛情軌跡。」
「沒錯。不過,我要把話說在前面,」一臉斯文的潘大同是今天的伴郎,一聽兩人的談話,立即湊了過來。「只要莫維奇Out,我就In。」說來,雷克南這名大學好友很不夠意思,伴郎配伴娘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這種好康事竟然沒有事先讓他卡位,反而讓安奶奶先安排了。
莫維奇Out?看來極有可能!夏芷瑩擰起眉頭,看著姊姊朝安奶奶搖了搖頭,似是拒絕。她忐忑的抬頭看向丈夫,「我想出去看看。」
雷克南寵愛一笑,「去吧。」
此時在戶外,在四周璀璨的數千盞燈泡的圍繞下,彷彿置身在星河的夏芯瑩卻無心觀賞如此燦爛的氛圍。
她頗覺無奈的看著慈祥的安奶奶,兩人算是一見如故,只是,對她希望她能多留在紐約幾日,好跟莫維奇多多相處的建議,她真的無法答應。
「待會兒找個地方看夜景、喝咖啡。」安就是不死心,熱心建議。
夏芯瑩還是搖頭,也不管這樣是不是讓莫維奇很難堪。
面對她的斷然拒絕,安就不懂了,「為什麼?克南跟芷瑩在晚宴結束後,就得到機場搭機去度蜜月,克南他爸早就醉倒在家裡,我又要照顧他們的兩個小娃兒,維奇正好有空可以陪你—」
「真的不用,安奶奶。」夏芯瑩笑得很假。雖然妹妹跟妹夫很賞臉的吃完豬心湯,但只要一想到「垃圾」兩個字,她就很想狠狠的賞莫維奇一拳。
再說,自從安奶奶把他從席宴中拉到這裡正式介紹兩人認識至今,他除了一句「你好」之外,沒再吭上半個字兒,其他全是安奶奶在自High。
怪的是,他要當啞巴就算了,一雙沉潛黑眸卻直勾勾的定視著她,害她渾身不自在,也害得她的心跳莫名破百!
這太詭異了,她討厭聒噪的男人,卻從不知一個惜字如金的男人也能嚴重左右她的情緒。
看安奶奶還想將他們湊成對,她乾脆挑明了說:「安奶奶,真的很抱歉,我不會是他的菜,他也不是我的菜。」然後鼓起勇氣再次瞪向沉默不語的莫維奇,「你瞧,我的話這麼多,他卻是什麼也不說。」
「也對,維奇,你也說上一句嘛,」安忍不住瞪向乾兒子,卻也不忘再向夏芯瑩解釋,「他原本就是個話少的人。」
「所以我們不適合。」她乾脆做了總結。
唉!一開始就將楚河漢界劃得一清二楚,全是豬心惹的禍,說來,那隻豬真的死得很不值得。在一旁看戲的程天皓很無厘頭的想著。
安皺著眉頭看著乾兒子,總覺得他今晚特別沉默。「維奇,大家都是年輕人,你真的對芯瑩沒意思嗎?」
美國人真的很直率,直接切入主題。但夏芯瑩完全不想聽莫維奇的答案,禮貌的道:「安奶奶,我想進去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莫維奇先生。」
到此,相親宣告失敗!
就在她要越過莫維奇離開時,他卻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臂,當下,一股電流突然竄過,嚇了她一跳,急著要抽回手,但他卻不肯放手。
「你幹什麼?」她回頭瞪他。
「我們聊聊。」他終於開口,也等於回答了安的問題—他對她並非沒有意思。
但她對他的態度卻很肯定,「抱歉,我不覺得有必要。」
他黑眸微瞇,這一次,她看出來了,那個眼神帶了點霸道,莫名的,她竟感到一股詭異的窒息感。
「呃,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夏芷瑩在穿過重重祝賀的賓客,好不容易才走了出來,對於眼前這一幕深感困惑。
妹妹的聲音讓夏芯瑩頓時回神,莫維奇也放開了她的手。
夏芯瑩沒打算回答妹妹的問題,只是勾住她的手臂,「我們進去吧,我有些渴了。」
「可是—」夏芷瑩納悶的回頭看著一臉無奈的安奶奶、搖頭的程天皓,還有雙眼緊緊追隨著姊姊的莫維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沒再多問,隨姊姊入內。
莫維奇的眼神一直跟著夏芯瑩,直到那對出色的姊妹花再度走進燈火通明的婚宴廳,淹沒在賓客間不見了,他才收回目光。
見狀,安臉上原本的無奈早就不見了。「維奇,我跟芯瑩雖然認識不久,但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你要加油。」她笑咪咪的拍拍他的手,又想到他主動的去拉夏芯瑩的手,這代表他有心動嘍!
也難怪。芯瑩是個會讓人一見傾心的美女,她雖然外貌艷麗,可是一開口,卻有著吸引人注意的溫暖語調。
莫維奇沒說什麼,逕自走進宴客廳裡。而程天皓在搔搔頭後,也跟著好友閃人,他不敢跟安說豬心湯的事,免得自己當下被念成豬頭。
一整個晚上,莫維奇注意到夏芯瑩的身邊圍了好多男人,她似乎善於交際。
然而,每見她朝男人嫣然一笑,他胸口就感到莫名的悶,甚至還有一股野蠻的衝動,想立刻將她拉離那些男人。
這樣的感覺很陌生,但不可諱言的,她卻是頭一個讓他在乍見的那一刻,眼神就再也無法從她身上轉開的女人。
尤其在她冒火卻含淚的悲傷星眸瞪向他時,一股強烈的吸引力,急速地流竄向他溫暖的胸口,他的心弦被牽動了,突然間,他明白了自己要什麼!
相對於他對她的注意,夏芯瑩也無法忽視他身邊同樣圍繞了好多名美女。
縱然那雙沉潛得不見任何波動的黑眸,始終不在乎他人目光的梭巡著自己的身影,雖然不帶任何侵略性,但她就是有一種被當成獵物的感覺!
甚至—也許是她的錯覺,他似乎很不喜歡她對他之外的男人展開笑顏。
「我看到你都沒吃?為什麼?」因為她的身邊圍繞著好多名男士,夏芷瑩好不容易才擠身到姊姊身邊。
「我不餓。」夏芯瑩搖頭回答。她的確沒胃口,畢竟在某人虎視眈眈的注視下,要她怎麼吃得下?
「可是姊,這些菜色全是餐廳主廚與莫維奇共同決定的,很多是莫維奇親自操刀的創意菜色,主廚還特別提醒我跟克南別錯過,一定要嘗嘗。」
「不吃。」厚!是他操刀,她就更沒有興趣了。
一說完,一回頭,莫維奇竟不知在何時也來到她身邊,看來,他聽到她的話了,一雙黑眸變得更為深沉,但她不在乎的以挑釁的目光瞪回去。
她就是不屑吃,怎樣
然後勾起妹妹的手臂,往另一邊走去。
一場婚宴在近十點時才結束。
雷克南、夏芷瑩、夏芯瑩、安,以及為了參加這場婚宴從美國西岸飛來也暫借雷克南位在近郊別墅的莫維奇、程天皓,一行多人在從餐廳回到別墅一個小時後,一行人又站在別墅門口。
一對新人已換上輕便服裝,即使前後去看了熟睡的雙胞胎幾回,仍不放心的要安多多注意,有任何狀況一定要通知他們等等。
在安的催促下,新人終於坐上車子,前往機場。
在天上的爸、媽,你們看到了吧?妹妹好幸福、好快樂!夏芯瑩淚眼婆娑的凝望著那輛車子消失在夜色中,殊不知,她身旁另一雙內斂的黑眸也靜靜的睇視著她美麗的側臉。
這是第一次,莫維奇這麼認真的看一個女孩,而且,看了她近一晚仍不厭倦!
安饒富興味的眸子偷看了乾兒子一眼。之前乾兒子還向她要情報,所以她知道,他從餐廳的冰箱帶了東西回來。
她拍拍程天皓的肩膀,用眼神暗示他,「走了,各自回房休息了。」
程天皓明白的點點頭。他很清楚,眼前這對俊男美女只剩今晚來決定日後的緣份,雖然他不看好,但老天保佑莫維奇吧!
兩人先行走進這棟充滿歐風的三層樓建築。夏芯瑩一點也不想跟莫維奇獨處,轉身也走了進去,而且腳步未歇的回到一樓的客房。
莫維奇卻是往一樓後方的廚房走去。
不一會兒,他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放到餐桌後,才去敲夏芯瑩的房門。
「有事?」她的門半掩,口氣略顯淡漠。
「請你出來一下。」口氣有禮,但眼神卻不是,帶著不容她拒絕的強勢。
夏芯瑩不懷疑,她若不出去,他也會拉她出去。帶著一臉的莫可奈何,她開門步出房。
由於累壞了,她剛剛什麼也沒做,只是脫下白色長手套,趴在床上休息。此時的她,還是一身晚宴服,頂著一臉殘妝。
莫維奇濃眉一皺,看到她褪去手套的手上竟貼了不少OK繃。「那是?」
「燙傷而已。有什麼事?」她不想解釋太多,但他已猜出是為了那碗豬心湯。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邊走。」
他帶著她走過華麗而貴氣的客廳,經過豪奢的真皮沙發、挑高的落地窗,一路來到位於後方的餐廳,而橢圓形的大理石長桌上,擺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面。
她看了柳眉一擰,而他紳士的拉開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她遲疑地望著他堅定的眼神,妥協的坐下,但瞪著面前那碗用料豐富的海鮮面,她不解的看著走到她對面坐下的男人。
「我注意到你今晚幾乎沒吃東西。」莫維奇輕描淡寫解釋。事實上,他一整晚的目光幾乎都在她身上,到最後,發現她連甜點都沒吃之後,他特別到餐廳廚房冰箱搜括了一些食材,回來後特地為她烹煮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為一個女人煮宵夜。
面對色香味俱全的一碗麵,而且有她最愛的海鮮,夏芯瑩有些錯愕,也有點受寵若驚。
莫維奇再次看向她的手,黑眸閃過一道內疚。「如果我說的話傷到你,我很抱歉,我只是討厭食材被浪費了,換言之,那是對食材的不敬—」
夏芯瑩看著他,再看著眼前這碗誠意十足的面。認真說來,她給了他一整晚的臉色看,他大可以回房夢周公,反正今夜過後,兩人再也不會有交集,他卻這麼有心……
燃燒了一整晚的怒火在此時終於退去,她深吸一口氣,突然笑了。「其實,我跟你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的廚藝不佳,早有自知之明,只是當下的感覺真的太不好。」
「我真的很抱歉。」雖然見她笑了,他仍再次致歉。
她搖頭,「沒關係。何況,」她看面前那碗豐盛的面,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蝦子一看就好鮮嫩,好像在叫著『吃我、吃我』,其他的海鮮也看來很可口,再仔細想想,人家飼主養一頭豬養得多辛苦,肯定花了很多心血在它身上,我卻—」她自我調侃的搖頭一歎,「難怪你這位國際名廚會替它抱屈,我真的太對不起它了。」
莫維奇從那雙含笑的眼眸中明白,兩人之間的風暴已過。
「只是,我真的沒什麼胃口,」但見他皺眉,她一臉真誠的連忙解釋,「我不是一個會記恨的人,只是,可能是想到妹妹真的從自己的身邊飛走了,有點兒不捨與傷感。」
從此之後,她只能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在台灣生活了,一想到這,她的心不禁微微抽痛……
深吸一口氣,她將那脆弱的心緒深埋在心底,振作起精神的看著他,「但我還是快樂的,因為妹妹有了好歸宿。」她拉開椅子起身,看著那碗原封不動的面,再看向他,「也許就是因為我的情緒太過複雜,才會沒胃口,但又不想只吃幾口,浪費了這一碗麵,」她調皮的朝他一笑,「你就把它吃了吧,畢竟浪費食物也不是一件好事,我想一整晚注意我有沒有吃的人應該也沒吃什麼吧?晚安。」
她將心比心,把面留給他。
莫維奇凝望著她的背影,他的心情在一天之內從抑鬱轉為晴朗,竟然全是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