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少春沒有回房,躲到了後園的一棵大樹下,心情鬱悶到極點。她很懊惱,氣自己笨,更氣人心險惡,隨隨便便就被人耍得團團轉。人家一句「有緣千里一線牽」她就上當了?笨蛋,白癡!長老們也可惡,竟要她和陳敬文那種渾蛋結婚?
她低著頭,滿心鬱悶只能靠拔著腳邊的小草發洩。
「宗主,原來你在這裡。」
她一呆,抬頭看著朝她走來的戴天祈,細眉揪得更緊。
怎麼無論她躲到哪裡他都找得到她?
「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僕傭說你午餐也沒吃。」戴天祈來到她面前。
她又低下頭,整個人沮喪無力。
「怎麼了?」他瞄她一眼,明知故問。
「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心裡一定認為我很蠢……」
「是啊,是很蠢,陳敬文隨便一說你也信了。」他故意挖苦她。
「你……」她霍地站起,瞪著他,委屈地低喊:「你也很過分啊,你早知道他是個壞傢伙,幹嘛還讓我和他相親?」
「真的很抱歉,我事先並不知情,李亞正巧剛剛才將調查結果傳來給我,如果早知道,我就會阻止了。」他說得面不改色,心裡卻暗暗冷笑。
李亞的調查其實昨天就傳來了,不過,事先阻止就達不到他要的效果了。
當場揭發陳敬文,可以讓二長老的陰謀破滅,更能讓長老們慌亂,而且,重要的是,會讓薄少春更厭惡相親,然後,更依賴他……
「拜託以後這種事要早點查清楚,這關係著我的婚姻大事耶!」她埋怨地嘀咕。
「是,以後我會注意。」
「真是的,怎麼有那種男人?已有了女友和小孩,竟還來相親……」她生氣地低罵。
「但你似乎還挺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呢!眼光會不會太低了一點啊?」他輕諷。
「我……」她咬著下唇,無言以對,瞪他一眼,負氣往前大步走。是啦,她沒眼光可以吧?她這雙眼睛根本不會看人,只專生來見鬼。
「宗主,你要去哪裡?」他喊她,笑著跟上。她不理,踩著細跟淑女鞋繼續前行。「宗主,走慢點,小心跌倒……」他才提醒著,就見她右腳被樹根絆住,整個人向右偏滑。
如果及時出手他還是可以扶住她的,可他卻沒動,冷眼看她整個人摔倒在草地上,唇角帶點壞心眼的微笑。
比起保護得太周到,讓她受點傷,之後再來呵護,感動的效果會更好。
「哇!」她低呼著,摔坐在地上,右腳的細跟淑女鞋飛脫出去。
他瞇起眼,噙著笑,走過去拾起她的鞋,回到她面前,蹲下身,盯住她揪得像包子的小紅臉,搖頭歎氣。
「就叫你走慢一點,偏不聽。」
她忍住痛,趕快看看四下有沒有人。
「放心,沒人看到宗主出糗,只除了我。」他笑著,握住她的裸白小腳,親自為她把鞋穿上。
她呆愕著,全身像是被一道輕麻的電流竄遍。
「看來,真的要訓練你走路了。來,站起來看看有沒有扭傷。」他輕笑椰褕,接著緊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扶起。她心中一動,仰起頭愣愣看著他,忽然知道陳敬文像誰了。原來是像戴天祈啊!就因為有那麼一點點像他,她才會對陳敬文產生好感……
戴天祈接著拍了拍她的衣裙下擺,並伸手輕輕撥順她前額微亂的髮絲,嘴裡念道:「宗主要有宗主的樣子,隨時保持冷靜,走路抬頭挺胸,不疾不徐,要我說幾次你才會懂?」
前額被他拂過的地方有點發燙。
「沒事吧?還能走嗎?」他低頭看著她,親切地詢問。
她的心又抽了一下。
戴天祈是個體貼又帥又好看又有教養的男人,如果是這種男人當丈夫的話,如果是他的話……
倏地,她猛然一驚,被自己這種念頭嚇了一跳,立刻拚命甩頭。
「怎麼了?」戴天祈笑了笑,將她恍動的心思都看在眼裡。
「沒……沒什麼……」她臉紅地低下頭,暗暗喘口氣,撫平微亂的思緒。
「下午還有一場相親,你可要養足精神。」他輕拍她的肩膀。他知道,她已愈來愈習慣他的碰觸了。而日後,他會讓她只習慣他一個人。
「還要相下去啊……長老們到底要找什麼樣的男人呢?」她忍不住哀歎。
「當然是要找個能鎮住薄家陰衰之氣的人。」
「這太難了吧?去哪裡找一個氣能鎮住薄家的男人?連死去的堂哥這麼強的人都會被陰氣反噬了……」她哀叫。
薄家傳承千年,千年來與陰氣為伍,除厄的同時,也承受了不少陰邪的反撲,因此整個薄家家勢才會陰盛陽衰,男丁斷絕。
「所以這就是你的責任哪!薄家極需要一個男人來止住衰敗,而你得負責找出這個適當的人選,為薄家傳承。」他輕哼。
「我的責任?為什麼我就得負起這個重死人的責任啊?」她抱頭哀號。
「因為你是宗主。」
「我並不想當啊!」
「你不想,並不表示你可以不要,誰教你是薄家子孫呢?既然被指定了繼承,就別想撇下責任。」
她蹙著小臉,抬頭瞪著他,懷疑道:「你似乎有點幸災樂禍,戴大賬房。」
「這真是嚴重的誤解,宗主,我只是在提醒你,薄家的傳宗接代事關重大,希望你務必要全力以赴。」他臉上掛著專業級的笑容。
她呆呆望著他,心微漾,實在不明白怎麼有男人會笑起來這麼好看,這麼讓人信服?在他的笑容裡,牢騷和不滿都自動化為烏有,就想傻傻地被他牽著走,接受他的所有指示,甘心認命做事。
「來,跟著我說一遍,說你會全力以赴。」
「是……我會全力以赴……」大腦還沒運作,話已脫口而出,等她回過神,她真想咬掉自己這麼聽話的舌頭。
「很好,就是要有這股氣勢才行,懂嗎?」他滿意地點點頭。
她很無奈,在他面前?她就像小學生一樣,完全得聽他安排,任他擺佈。
他挑著眉,等她回答。
「懂,我懂。」她頹然,乖乖受教。越過他,她正要走向長廊,突然又被他拉住。
「等一下。」他按住她的肩。
「怎……」她才要問,他已抬高她的下巴,直接以指尖輕拭著她的唇角,頭還緩緩壓近。
她像觸電了似的,屏住氣,不敢動。戴天祈……他要幹什麼?不,不行……不可以……
他盯著她紅通通的小臉,噙著笑:「你的唇膏沾到嘴邊去了。」
「啊?」她一愣。
「真是的,別一直咬下唇,瞧,都把唇膏整個弄糊了,這樣看起來會讓人誤會你好像才剛被人吻過。」他的調侃中帶著些許挑逗。
「會……會嗎?」她慌張地立刻掩住嘴巴。
「好了,手拿開,別動,我來幫你補。」他拉開她的手,拿出一支唇膏,定住她的下巴,細細地在她的唇上描繪。
她驚羞地仰著臉,眼睛不知該看哪裡,只好趕緊閉上。
戴天祈看著她不知所措的臉龐,心機地笑了。
粉亮唇色在她略顯豐厚的唇瓣上柔畫著,她閉著眼,不敢用力呼吸,但他指尖混著淡淡煙草味的皂香還是鑽進了她的鼻子,挑起了她體內一股奇特的感受……
心輕輕顫動著,她開始不安,暗忖,他怎麼還不放開她,就在這時,一道灼熱的氣息愈逼愈近,她微窒,霍地睜開眼,赫然發現他俊雅的臉幾乎貼向她,一雙晶湛的黑瞳就在她眼前不到五公分之處閃爍著,而他的唇……似乎就要吻上她……
「喝!」她大駭,猛然往後彈退,連忙抓住一旁的樹叢穩住自己,驚悸地瞪著他。「你……你……」
「怎麼了?」
她胸口急跳,卻看他一副平靜無事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剛剛有想吻她的企圖。
呃……難道是她搞錯了?
「你是怎麼回事?嚇成這樣。看,手都流血了!」他眼中閃過戲譫,臉上卻佈滿關切。
她怔怔地低下頭,才發現自己抓住樹叢時,又刺中了受傷的食指,指尖的OK繃脫落,血又滲了出來。
「我看看。」他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
「不用了,沒事……」她心慌意亂地藏著手閃躲,就怕再和他面對面。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他輕責,緊握住她的手,看著那小小傷口竟滴出了血,不免有點詫異。她被刀劃傷已經是兩星期之前的事了,為何傷一直沒有癒合?
正沉吟著,薄少春突然低下頭,寒毛直豎地瞪著地面,緊接著,一隻陰鬼陡地從她腳底的樹影裡竄出,張大了嘴,直接咬向她的手指。「啊!」她驚聲尖叫。戴天祈微駭,用力一扯,將她拉進懷中,閃到一旁。那陰鬼不死心,再度撲來,他皺起眉峰,伸手在空中畫了個符,陰鬼衝進符內,竟被困住,痛苦地哀號。
薄少春從他胸口偷覦,驚訝不已。
戴天祈果然有法力……而且是很強的法力……
「你怎麼進來的?」他瞪著陰鬼。薄家的鎮符結界強大,一般小妖小鬼豈能闖得進來?
陰鬼惡意地朝他齜牙咧嘴,他五指輕握,符籠瞬間縮小,把陰鬼勒捆得眼凸嘶叫。
「說不說?」
「她……的血……引我來的……」陰鬼用粗硬的聲音回道。
「她的血?」他擰眉。
薄少春驚恐地將手縮在胸口,瞪大眼。她的血有什麼問題嗎?
「多麼甘甜美味啊……日月沖煞,朔陰之女……每隔百年必會出現,是個滋陰的極品珍饉……」陰鬼即使痛苦不已,仍垂涎地望著薄少春。日月沖煞?朔陰之女?
戴天祈凜然微怔,薄少春登記在薄家生死簿裡的八字明明就是個普通的小吉無凶命格,無刑無克,該屬平安順遂。為什麼這陰鬼會說她是朔陰之女?
朔陰之女生於黑暗朔月,陰時陰地,向來是薄家最大的忌諱,這種嬰兒,就算不胎死腹中,也會遭薄家打胎,為何還能出生?
「挾陰魂陰魄而生於陽世,她是我們所有妖鬼夢寐以求的美食……誰吃了她,誰就能得到更強大的力量……」陰鬼說著,從符籠裡探出爪子,彷彿死也要咬薄少春一口。
「不要!」薄少春驚呼,嚇得更偎躲在戴天祈的胸前。
戴天祈怒目厲揚,五指一捏,符籠揪緊,立即將陰鬼摧斃,灰飛煙滅。
周圍的陰氣又消弭於無形,而且被滅得乾乾淨淨,薄少春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卻又萬般佩服。
她終於可以確認,戴天祈絕不是個泛泛之輩,他搞不好比薄家目前所有的除厄師都還要厲害……
「你……到底是誰?」她仰望著他,驚聲顫問。
戴天祈嘴角輕揚,還是那副溫和專業又讓人信任的笑容。「宗主,你糊塗了嗎?我是薄家大賬房啊!」
「可是,你懂法術……」
「哎,這只是一丁點的皮毛而已,是我從少君那裡偷學來的小仗倆。」他笑。
偷學?別開玩笑了,這種事豈是偷學就能學得?她正大光明地學了二十多年都還學不會……
她暗暗驚凜,心中疑竇不減反增,還想再問個清楚,但見他突然拉起她的手,一口含住她的指尖,吮去上頭的血漬。
她呆愕,一顆心陡地跳到喉嚨,小臉瞬間炸得通紅,張口結舌。「戴……戴戴戴……」
他的神情正常得好像他在做著很普通的事,吮完了,再從身上拿出一條手帕,輕輕擦拭著她的指尖,然後,像是漫不經心地問:「宗主,請問你的生辰八字有錯誤嗎?」
「啊?」她大腦充血,沒聽清楚,加上指尖上傳來的奇異酥麻也一直未褪,整個人正處於失神狀態。
「我在問你的生辰八字,有什麼錯誤嗎?或者……記錯了?」他重複一次。
「生辰八字?沒有……一直都很正確啊,怎麼了?」她納悶搖頭,不明白他幹嘛突然問起她的生辰。
「沒事。」他微微一笑,沒再追問,看了看腕表,又道:「你該休息了,不然下午會沒精神相親。」
「好……我回房去……」她慌張地縮回自己的手,摀住著火的臉匆匆跑開,就怕被他聽見她胸腔裡那如雷的心跳聲。
戴天祈笑容褪去,蹙起雙眉。
該不會,薄少春的母親隱藏了薄少春的真正出生時辰?
這件事長老們顯然不知情,那麼,薄少君知道嗎?知道他把宗主之位傳給了一個會為薄家引來更多陰煞之氣的朔陰之女嗎?
這可是件大事哪!果真屬實,薄家恐怕很難逃絕後崩壞噩運。
於是,他拿起手機,撥給了秘書李亞。
「李亞,你人在台灣,順便去調查一下薄少春在台灣哪家醫院出生……」
薄少春低頭盯著自己的指尖,怔怔地出著神。太奇怪了,食指的刀傷,被戴天祈一吮,竟然痊癒了,而且,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但更奇怪的是她的心,好像故障的時鐘,走得忽快忽慢,尤其一想起戴天祈,想到他的手撫過她嘴角的觸感,想到他用灼熱的口含住她的指尖,她的心就會一下子狂悸,一下子又好像快要停擺,搞得她虛浮無力,呼吸困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她病了嗎?
「薄宗主,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一個男人的抗議聲在她對面響起。
她一凜,趕忙回神,才忽然想起自己正在相親。
而相親的對象,就是戴天祈口中說的高官之子,龐弘。
「我在說話,你卻心不在焉的,你是沒把我看在眼裡嗎?」龐弘怒視著她,滿臉不悅。
「是……我很抱歉……」她有點害怕地囁嚅著。
「哼,我勉強接受你的道歉,從現在起請專心一點。」龐弘一臉驕蠻地道。
一股反感打她心底竄了出來,這個龐弘高大壯碩得像運動健將,全身充斥著一股陰凶霸氣,令人忍不住畏懼發抖。
「我聽說薄家宗主都有很強的法力,你秀一段來看看吧!」龐弘無禮地道。
「啊?」她呆了呆,沒想到他會做這種要求。
「怎麼?難道傳聞是假的?」龐弘冷笑。
「不,我……那個……」她哪來的法力啊?
「我要親眼證實你有沒有法力,才能和你結婚,否則被迫和一個沒用的醜女綁在一起,那我不虧大了?」
她聽得傻眼,這個人未免也太惡劣了吧?再說……誰說要和他結婚了?
「快啊!別浪費我的時間。」
浪費他的時間?太過分了,不想相親就不要來啊!
她握緊拳頭,上午積壓的鬱悶氣憤終於爆發。
「你也別浪費我的時間了,你走吧!我管你家是不是衰運連連,病禍不斷,以後都別想我們薄家會出手幫忙!」
龐弘臉色一變,突然睜大雙眼湊近她。
她嚇得縮起身子,勇氣褪盡,慌慌張張地道:「你……你要幹什麼?」
「你已看出來我家的狀況嗎?不愧是薄家新任宗主,果然有兩把刷子。」
啊?什麼?她哪有看出什麼?她不過是隨便胡謐,難道就這樣被她給瞎蒙中了?
「太好了,既然真的有法力,我就勉強答應和你結婚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駭然,立刻大喊:「不要不要,我才不想和你這傢伙結婚……」
「你拒絕我?你不知道在政壇我家有多大的勢力嗎?我們兩家聯姻,對彼此都有好處。」龐弘臉一沉,不悅地怒斥。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放開我!」她氣得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偏偏他扣抓得死緊,她又急又怕,轉身著急大喊:「戴天祈……」
可是,一轉頭她就呆住了,平常都跟在她身邊的戴天祈此刻卻不見蹤影,好像從中午過後她就再也沒看見他了。
偏廳裡的長老和除厄師們見情況不對,全都衝了出來,連薄家護衛們也都立刻被召了進來。
「龐少爺,請放開我們宗主。」大長老急道。
「大……大長老!」薄少春驚喊。
「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了她。」龐弘譏笑地放開了手。
薄少春嚇得逃到大長老身後,全身顫抖。
「今天的相親就到此為止吧,你請回。」大長老蹙著老眉,不悅地送客。
「我今天不是來相親的,薄家大長老,我是來提親的,你們家宗主我訂下了,你們趕快選個好日子,讓我和她結婚吧!」龐弘猖狂地道。
眾人都驚愣傻眼,這個龐弘簡直是來搶婚的。
「請你別開玩笑了!」六長老氣得怒斥。
「我像在開玩笑嗎?」龐弘冷哼,接著語帶玄機地道:「我可是再認真不過了,今天我會來這裡,並不是隨便來鬧場的,而是身負重任。」
「身負重任?什麼意思?」二長老擰著老臉喝問。
「我母親怪病纏身,家裡近來大小事不斷,所以我父親希望能藉著和薄宗主結婚來消災解厄。」龐弘道。
「要消災解厄,我們可以派名除厄師去幫你。」三長老冷聲道。
「讓除厄師來來去去的太麻煩了,我們聯姻,事情不是簡單多了嗎?再說,我很清楚,我的八字正巧也和薄宗主非常相合……」
「你的來意可一點都不簡單,龐少爺,政治味太濃了。」角落裡的薄少妍冷冷地迸出這一句。
「什麼?」龐弘目光乍閃,瞪著她。
「政府當局就這麼不放心我們薄家嗎?非得要逼我們選邊站嗎?」薄少妍又道。
薄少妍的話讓長老和除厄師們個個聞言變色。難道……政府當權者想利用這次的機會,將向來政治中立的薄家變成他的死忠人馬?
「啊,被你看出來啦?」龐弘挑眉詭笑。
「我們薄家從來不參與政治鬥爭。」大長老嚴肅地道。
「但現在你們非參與不可了。在我和你們宗主結婚之後,薄家才真正算是政府的私人國師。」
「薄家從未拒絕幫忙政府除厄祈福……」
「可我們就是不放心啊!大長老,萬一哪天你們要是對我們的領導下了什麼怪咒……」龐弘冷笑。
除厄師們聽得大怒,龐弘這話已嚴重侮辱了整個薄家。
「太過分了,你走吧!這件婚事我們絕不會答應!別想用權力來壓我們!」一位壯年的除厄師上前一步,大聲怒哮。
龐弘濃眉一挑,未等他說完就陡地出手,揪住他的領口,一記重拳朝他的臉揮去,揍得他當場倒地昏厥,動作快得連薄家護衛們都來不及阻止。
「你幹什麼?!」大家爆聲驚呼,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粗暴。薄少春掩住嘴,駭異得雙腿幾乎站不住。剛才那一瞬,她清楚看見了龐弘身體裡有一抹巨大妖魅,那妖魅和他合而為一……
這個人……太可怕了……
護衛們同時舉槍,對準龐弘,但龐弘面不改色,一腳踩在那除厄師的胸口,陰狠地笑了。
「你們不敢開槍的,我要是有一點點損傷,薄家多年來的平靜就會消失。」
薄家上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傷了他,薄家將再無寧日。
「你……你到底想怎樣?」四長老驚喘著氣低吼。
「簡單,我要她。」龐弘指著薄少春。
薄少春驚白了小臉,屏氣戰慄,有種被惡魔盯上,大難臨頭的深刻恐懼。
「我奉命得和你們宗主結婚,盡快挑個好日子吧!別讓我等太久。」龐弘冷冷一笑,接著又道:「對了,今晚我父親設宴,想請薄家新任宗主一起用餐,晚上七點整,我會來接宗主。」
說罷,他就在眾人的怒愕之中,轉身大剌剌地走出去,薄家護衛們則沒有任何人敢攔住他。大廳內,氣氛整個凍結,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大長老焦急地問:「天祈人呢?」
「他說有事要出去一下。」新任總管立刻回答。
薄少春一聽戴天祈不在,整個人差點發軟坐倒。
這些日子來,習慣了他時時刻刻在她身邊,什麼事都有他處理,現在他一不在,她忽然覺得很不安,很恐慌……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他人不在……」六長老擰著眉。
「立刻連絡他,叫他回來,他聰明又反應快,看看這件事要怎麼處理。」五長老急道。
「什麼時候戴天祈變得這麼重要了?他不過是個賬房。」二長老怒喝。
「但他負責宗主的選夫事宜……」
「他負責宗主選夫,可不負責整個薄家,這種事我們決定就好。」二長老心裡對戴天祈阻撓他的計劃一直深懷怨恨。
「那要怎麼決定?真的讓宗主和龐家少爺結婚?然後讓那些政府高官控制我們薄家?」四長老鐵青著臉問。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薄少蓮突然插嘴。
「什麼?」大家都怔愕地看著她。
「剛才我們除厄師裡有不少人都看出,龐弘的氣是目前來相親的男人之中最強的,若是他,必定能鎮住薄家的陰衰。」薄少蓮接著又道。
不!你們看不出姓龐的有可怕的鬼氣啊!薄少春驚瞠著雙眼,拚命搖頭,在心裡慘叫。
「他的氣是戾氣,太偏邪了,加上個性殘暴,不適合宗主。」大長老搖頭。
對,不適合,完全不適合。薄少春又拚命點頭。
「如果宗主有足夠的法力,就能把他,馴服成一個好丈夫了。」薄少蓮冷譏地看著縮得像烏龜的薄少春。
「可不是嗎?歷任宗主挑中的對象就算性情再狂再烈,在宗主的法力下,還不是服服貼貼的為薄家傳宗接代?偏偏我們的新宗主卻沒任何本事……」三長老也嫌惡地瞥了薄少春一眼。
薄少春呆愕著,心裡很不好受,她覺得自己就像只永遠成不了鳳凰的雞,卻偏偏佔了鳳凰的位置。可是天曉得,她一直只想認分地當只土雞就好,反而是他們非要在她身上插上鳳凰毛,逼她假裝鳳凰啊!
「就算利用龐弘救了薄家,薄家也將淪為他們那些政客的工具,這根本是緣木求魚。」六長老怒道。
「真是的,我們與政界一直保持著平衡的關係,現在怎麼會突然起了變化?」七長老憂慮地道。
「因為宗主換人,薄家氣場也變了……」年紀最長的除厄師拄著枴杖,冷冷地道。
眾人又都看向薄少春,她驚慌又難過,覺得自己像是罪人一樣。
「那要怎麼辦?今晚的邀宴分明是要談婚事,我們要怎麼處理?」薄少蓮看向大長老。
大長老老臉沉凝,這場晚宴絕非好宴,可是又不能不去。
「今晚就由我和二長老,以及兩位除厄師陪同出席。對了,通知天祈也一起去。」
「長老,我連絡不上戴大賬房,他一直沒接手機……」總管連忙道。
「是嗎?他在忙什麼?打去公司看看。」大長老蹙著白眉。
「他去幹什麼?由我們陪宗主去就行了,真要談判也由我們長老團來談,龐家想來強的,我們也不會示弱。」二長老冷哼著,轉向薄少春道:「你等一下去龐家可別一副懦弱的樣子,給我拿出薄家宗主的威嚴,去挫挫龐家的銳氣。」
薄少春心慌得快哭了。還挫龐家銳氣呢!她哪來的膽子啊?再說,她有強烈的預感,這一去,她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我不想去……」她顫聲道,這是成為宗主之後,她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想法。
「什麼?」所有人都看著她。
「我不去……」她囁嚅地又說了一次。
「真弄,你這樣還算是薄家宗主嗎?」二長老怒斥。
「除非你不是宗主,否則你就不能不去,這件事關係薄家將來的發展,你別想逃避責任。」薄少蓮冷冷地瞪著她。
她怔立著,握緊拳頭,一股氣陡地竄了上來。
責任,又是責任,她真的受夠了!
這群人莫名其妙地就把薄家的責任全推到她頭上,逼她負責,那麼,只要她不是宗主就可以了吧?只要她不當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