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朝,唐可怡跟著人流一起向外走,孫文科走過來小聲笑道:「還說陛下對你沒什麼不同。」
「怎麼?」她不解地問。
「朝上這麼多大人,每個人奏報的時候陛下都面無表情,只有你說話時,陛下露出了笑容,還和你對了話。我聽張大人說,陛下平時在朝堂上很少提問,都是單獨叫到臥龍宮去訓話的。」
「可能只是陛下今天心情好吧。」唐可怡不在意地向外走,冷不防被張德海叫住!
「唐大人請留步,陛下要您到臥龍宮見駕。」
「看吧。」孫文科擺出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
唐可怡也只是淡淡一笑,算作響應。她知道公公一定認出自己了,但是從她以唐可懷的身份入宮到現在,張公公從來沒有單獨和她說過話,顯然這也是皇甫夕的命令和安排。
張公公引領著她往臥龍宮走,其實這條路她很熟悉,以前做皇妃的時候,每天早晚她都要和其它嬪妃一起去給皇后請安,路上,就要路過這座宮殿。
越走越覺得不對,她忍不住出聲叫道:「張公公,這不是去臥龍宮的路吧?」
張德海回頭笑答,「唐大人,這是陛下的意思,要您到長生殿見駕,但是又不想讓其它臣子聽到,所以剛才讓奴才假說臥龍宮。」
「長生殿?」她回憶著這處地方。「那是蕭太妃的住處吧?」
「曾經是,蕭太妃殉葬之後,陛下就將其挪作他用了。」
這句平平淡淡的話,卻讓唐可怡渾身打了個激靈。
她怎麼能忘記,先帝死時宮裡的腥風血雨?曾經有那麼多無辜的生命隨著先帝一起消逝,而在不久之前,那些女人還為了爭得床邊人的寵愛而明爭暗鬥,如今,她們再也不用鬥了,生死,已同在一起。
這是愛嗎?還是佔有?抑或是帝王的本色?皇甫夕也是這樣的人嗎?快走到長生殿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位宮裝麗人,是嬪妃裝束。
唐可怡覺得奇怪。一般妃子身邊至少會有一兩名宮女隨行,怎麼這位嬪妃只是獨自一人?再走近點看,那人竟然是惠明萱。
她躲避不及,目光與對方碰了個正著。
惠明萱瞪著她,驚詫地差點叫出來,張德海機靈,上前一步請安,「見過明妃娘娘,您剛從長生殿來?」
她支支吾吾地應著,眼睛還是盯著唐可怡。知道自己躲不過,唐可怡只是對朋友笑了笑,然後堅起一指湊在唇邊,示意她不用多問,再做幾個手勢,然後跟著張德海快步走進長生殿裡。
以前她沒有來過這裡,此處院落不大,栽著幾裸桃樹,滿院清幽。遠遠地,她聽到殿裡有人說話的聲音,又像是在唱著什麼。
張德海站在殿門口躬身說:「唐大人,您自行進去就好,陛下在裡面等您。」
她只好獨步走入,穿過幽廊,來到正殿門口。扶著殿門,她楞住了,只見大殿內搭著一個戲台,台上被一塊巨大的擋布遮住當背景,有人在布後操縱著幾個傀儡木偶,搖來晃去地演著什麼戲。皇甫夕就坐在正對面,饒有興味地看著台上的演出。
也許是聽到了聲音,他回過頭來,見到她伸出了手,微微一笑,「小怡,過來看看這齣戲。」
她走過去,挨著他坐下,將目光投往台上去。
戲正演到一個女子站在一株樹下,和一個青年說話。
唐可怡看了幾眼,不覺臉就紅了,低聲問:「這戲是誰寫的?」
他衝著她笑道:「怎麼,覺得眼熟?」
她不好說什麼,只是心中納悶,為何戲裡的台詞竟然與她當年和皇甫夕的對話如此相似,近乎一致?
「莫非春風,惹起相思,總有一縷縈繞,且難斷絕。原不是情種,卻有情根種在心上,籐籐蔓蔓,心癢難當。」
扮做青年的那個布偶,唱得一詠三歎,讓唐可怡不覺聽得癡了。於是開口又問道:「寫詞的人到底是誰?」
「妳想見?」
她點頭,「寫得真好。」
「是因為心有所感,所以才能直抒胸臆。」皇甫夕直視著那戲台,似是笑著,又似有點悵然。
她看著他,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難道是你寫的?」
他坦承不諱,「旁人也無從代筆。」
唐可怡情不自禁地忽然握住他的手,這似乎是她第一次主動去碰觸他,只因為一時心潮激動,難以自已。
皇甫夕一笑,反握住她的手,對戲台上的人說:「唐大人喜歡你們唱的,可以下去領賞了。」
戲台上的人物都停了下來,從幕後走出幾人,齊齊跪倒謝恩,然後離去。
「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裡見妳嗎?」皇甫夕這時又問她。
她搖搖頭。這裡有什麼特殊之處?
「一來想讓妳看看這齣戲,二來……這裡還有幾株梔子樹。」他用手一指,在後院角落裡,果然還有幾株梔子樹傲然挺立。
「怎麼會?」她不由得吃了一驚。全宮裡的梔子樹不是都被砍光了嗎?
「因為這裡的皇妃被帶去殉葬之後,宮女太監也都徹走,來砍樹的太監只注意到前院的樹,疏忽了後院,所以它們才倖存下來。」
皇甫夕拉著她的手,走到那些梔子樹下。
「我這個人為人處事,向來只顧眼前,不計後果,只因為我以為自己承擔得起任何結局,旁人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她靜靜地聽他說,結果他一側身,對她對視。
「當年對妳,也是這樣。」他頓了頓,又道:「妳可知道我當年最初和妳在一起,只是為了戲弄而已。」
被他握在手中的纖細柔萸在這一刻變得僵硬緊張,但他緊緊拽住,不肯有絲毫鬆動。
「只是沒想到後來,我竟然會對妳動了真心。但那日在梔子樹下,我對妳不是戲弄,只因為我沒能自控……那是流露而出的真情。」
唐可怡始終沉默的聽他訴說。這番話,溫柔動情,誠摯感人,他向來有把握用語言打動每一個人,卻在這一刻變得惶恐起來,因為她既沒有笑,也沒有哭,只是不發一語。這是他生平未有的不確定,難道她心中恨他,所以連話都不說了?
良久,她輕歎一聲,「但我卻想謝謝你。」
這話讓皇甫夕臉上躁紅,只覺得羞愧。「謝我什麼?」
她真誠地凝視著他,沒有半點怨恨,或是憤怒怨懟。「在認識你之前,我只是渾渾噩噩地過日子,我爹要我入宮之後不要為家中惹事,我便沒沒無聞地活著,只想保命,然後平平安安地到了十八歲,再平平安安地出宮。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書中的天下是我的最愛,因為我知道自己這一生也不會有書中那些人的精彩,直到遇到你……我知道了什麼是欣喜,什麼是情竇初開,什麼是惴惴不安,什麼是……孤獨痛苦,自你走後,我覺得自己也長大了許多。若不是遇到你,我不會有這些變化。」
「別罵我了。」皇甫夕苦笑著歎道。
「真的不是罵妳,因為……」她一頓,堅定地說:「我從未悔過。」
他心底一震,「從未?」
「從未。」即使在受封皇妃的絕望之時,即使在自己身處冷宮無人問津之時,即使眼睜睜地看著其它皇妃要去殉葬,而自己惶惶不知終日的時候,她也未曾對當年之事後悔過。
既然愛過,又何需後悔?
皇甫夕伸臂將她擁住,唇瓣碰觸她的髮際,珍惜地、愛憐地、小心翼翼地,將唇印在她的肌膚上。
唐可怡只覺得渾身一陣戰慄。這感覺,便是當年在梔子樹下,他進入她身體時的悸動。
那樣的譴捲纏綿,那樣的難分難捨,而彼時的乍驚乍喜、惴惴不安,在今日都已隨風而碎。
當他的舌尖挑開她的唇齒,滑入她的口內時,她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雙腳有點虛軟,倒在身後那個矮矮的戲台上,雙手出於本能的緊緊抱住他的腰。
他的腰,和她當年抱著時的感覺似有不同,那時候是柔韌如柳,而現在像是一片可以任她翱翔的藍天。
喘息之際,他已將她的官服解開,她覺得自己像是渴望等待這一刻許久似的,雙手配合著他,也滑入他的衣襟之內。幾乎是同一刻,他們都碰到了彼此的肌膚,更熱烈的火焰燃起,他滑進了她的身體,她攀住了他的肩頭。幾番震顫,震動著魂魄,震下了她的淚水,說不出那是因為喜悅還是緊張。
忽然間,外面響起張德海急促的叫聲,「公主殿下,陛下有旨,不得隨意進入打擾,他正在和唐大人敘事。」
「陛下說的『人』裡不包括本宮。」傳來的女聲非常有氣勢。
唐可怡迷糊地想著這個人是誰,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見人?
倒是皇甫夕反應比她還快,伸手扯過戲台上那塊做為背景的布幕,裹在她的身上,但饒是如此,當殿外那個女人氣勢逼人地出現在門口時,唐吵可怡還是羞窘得轉過身去,不敢見人。
「這就是陛下在和唐大人談的正事?」長樂公主冷冷一笑,「陛下真是越玩越出格,幾時也有這龍陽之好了?」
皇甫夕雖然衣衫不整,卻大大方方地抬起頭,直視著對方。
「公主何故硬闖進來?是和駙馬動了手要朕來調停嗎?」帶著點戲譫的發問,每個音色都是冰涼。
長樂公主大概也不習慣他用這種口氣和她說話,楞了楞,又露出笑容。「陛下生氣了?只是要來看看你,你登基之後,咱們姊弟多久沒見面了?現在要見你一面這麼難,竟然還要過五關斬六將的。」
「請公主殿外等候。」皇甫夕盯著她正要邁進來的腳,冷冷道:「朕要整理一下儀容,唐大人也需要重新著衣。」
他的話讓長樂公主再度楞住了,她努力瞪著唐可怡的背影,然後一甩頭,恨恨地退到殿外的院子裡。
「這可怎麼好?」唐可怡滿面通紅地悄悄將衣服穿好,低聲自責,「都怪我,要是推開你就好了。」
「妳敢推開我,我就會抓妳抓得更牢。」皇甫夕低低笑著,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二姊來得正好,當年之事我一直沒有來得及問她,今天正好問個明白。」
她有點緊張,急忙拉住他,「既然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又何必再問?我現在不是已經在你面前了?」
「若不是二姊搗鬼,妳早就是我的王妃,而不是現在這個尷尬的身份。」他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這間殿有個後門,通到另一處廂房,唐可怡遂先行退下,不與公主有正面接觸。
當皇甫夕負著手走出殿門時,就見長樂公主正站在一株桃花樹下,狠狠地獗著其中的一根樹枝。
「二姊,這樹枝招惹妳了嗎?何苦毀了它?」
他悠然開口,惹來長樂公主的嘲笑,「陛下現在如此悲天憫人,可不像你當年的樣子。看來不僅是出使海外,邊關這幾年也把你的稜角磨圓了不少吧?」
「一個人的稜角或許能磨圓,但一個人的困惑妳能磨到一點印子都沒有嗎?」
「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陛下指什麼?」
「唐可怡,這個名字二姊還記得嗎?」
「唐可怡?」長樂公主果然楞在那裡想了一會兒,「是……」
他正色道:「是我當年出海前,曾經拜託二姊替我尋找並照顧的人。」
「哦,是她。」她想起來了,卻不以為意的道:「不過是個後宮的丫頭。」
「二姊當時是怎樣回答我的,還記得嗎?」皇甫夕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我那樣相信二姊的人品,以為您是疼我的,我交託的事情,二姊會辦得很好,結果二姊竟然騙了我!明明妳沒有找過唐可怡,卻騙我說她拒絕了我的安排,意圖另覓高枝。這件事,二姊也忘了嗎?」
長樂公主的臉色刷地白了,連聲說:「陛下這是怎麼了?做了皇帝,就端起架子,骨肉親情都不要了?好,陛下追問,我也不妨坦言,從小到大,你招惹過多少姑娘?那時候玉姍郡主跟其它女孩子,成天哭著喊著,尋死覓活地要嫁給你,你都不假辭色,卻偏偏要我代你找個宮女照顧。誰知道你又有多少真心?更何況,玉姍一直盼著能早點嫁你,憑空殺出這麼個沒來歷的丫頭,我心中只是替玉姍不值。」
皇甫夕沉下臉,「所以二姊就私自作主來騙我,詆毀唐可怡的人格,只是為了讓我死心?」
「你喜歡一個女孩子的時候,就像全身著了火,只是這把火最多燒不過三天,如今燒了三年多,是鐵也該熔了,你又是哪裡不對勁,竟回頭找我麻煩?」
長樂公主的振振有詞讓皇甫夕氣得想立刻將她喝出宮去,但是礙於她自小到大對他的好,還是一口氣忍住了。
他長袖一擺,勉強冷聲道:「二姊請回您的公主府吧,朕累了,想休息,恕不奉陪。」眼見她臉色又青又白,他也視若無睹,再補上一句!「還有件事,二姊您一直是錯看我這個人了,若真的鍾意一個人,我可以燒三年、四年,燒上十幾年二十年,就算鐵熔了,我的心還是不會熔。二姊若是不信,日後就慢慢等著看吧。」
「陛下,別誤入歧途了。」她厲聲警告,叫住了他的腳步,「我今日前來,是要和陛下說一件正事,人人都說陛下最近寵幸一個新臣,就是殿內那個人吧?陛下不僅將之前的府邸讓給他住,還時常半夜去那裡看他,整夜都不回宮。我原本還不
信這些風言風語,可是剛才……我都已經看見了。」
皇甫夕好笑地回頭看著她,「那二姊來找我,是想怎樣?」
「陛下,您剛剛登基,總要顧及自己的帝王尊嚴,讓下面的臣子這樣嘮叨、詆毀您的名譽,將皇室當作笑話來議論閒談,您不覺得愧對祖宗嗎?」
「原來二姊不在意我和女孩子玩,卻在意我玩男人?」他笑咪咪的反問,而這笑容詭異危險又充滿魅惑。「那我現在就和二姊說句真心話,我不僅現在寵幸這個『男人』,我還會一直寵幸她,直到有一天,把她變成我後宮中最不可替代的那一位。」
長樂公主頓時花容失色,「天啊!陛下,您是喝醉了酒,糊塗了嗎?這怎麼可以!」
皇甫夕微昂著頭,笑意濃濃。「只要我想做的事情,就沒有不可以的。二姊若是不信,就請拭目以待。」
「我想向陛下請求一件事。」唐可怡在長樂公主走後,悄悄來到他面前。
「求什麼?」皇甫夕回頭一笑。「我想近日出京,回家鄉一趟。」
他蹙起眉心,「為了妳弟弟的案子?」
「是的,這件事明顯是當地知府弄權,若是叫刑部直接拿人詢問,又怕不妥,中間若有什麼變故,再想翻案也就難了。」
「就算如此,叫刑部派人去問話就好了,何需妳親自去?那麼遠的路……」他頓了頓,忽然幽幽笑道:「好吧,妳要去就去,正好我近日也準備微服出巡,看看國內的民情如何,就算是妳伴駕同行。」
唐可怡一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若是要陪我,還是算了,朝內事務繁多,陛下您一日都不能走開。」
「好煩,剛才已經和二姊吵了一架,現在妳又來嘮叨我。」皇甫夕裝作惡狠狠的樣子箝握住她的雙肩,「帝王之道不用妳告訴我,我自然有分寸。總之,泉州之行我一定會和妳一起去,我自有我的目的,妳也別做勸諫的忠臣,我不喜歡。」
知道自己說不動他,唐可怡只好妥協。
稍後,出了殿門時,門口卻有一名宮女在等她。「唐大人,我們娘娘有請。」
她認得那名宮女,是惠明萱宮內的人。那宮女連看她的眼神都是狐疑的,像是認出來了卻不敢說。
她想早晚要給好朋友一個交代,便點了點頭,「我跟妳去。」
惠明萱在拜月宮裡來回踱步,非常焦慮的樣子,看到唐可怡來了,又是驚又是喜,疾步過來握住她的手,「小怡,是妳嗎?妳怎麼會……」
「幸好這是在妳的內宮,否則被別人看到了,說妳私會外臣,有苟且之事,該怎麼辦?」她歪著頭取笑,那一瞬間的嬌俏,和她著女裝時一般無二。
惠明萱一下子又哭又笑,不顧三七二十一的將她一把摟在懷裡,狠狠地捶了她幾下。「小怡,妳真是瘋了!宮裡好好的前皇妃不做,非要跑出宮去。妳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妳?張德海還來問過我幾次話,問我知不知道妳去哪兒了,我嚇得都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妳現在這副打扮又是怎麼回事?陛下知道妳的真實身份嗎?」
聽著她連篇累牘的責難,唐可怡的心中卻是暖暖的。只是這一次的事情是這樣錯綜複雜,叫她當初怎麼能說?
「我不告訴妳,是不想拖累妳,妳知道的越少,對妳就越安全。」她幫她擦了擦眼淚,「陛下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知道了?」惠明萱訝異道,「那他沒有立刻將妳拿下?」
「這裡面的隱情……一時半刻也說不完。」唐可怡猶豫著,還是將自己和皇甫夕的事情先瞞了下來。
惠明萱見她沒有解釋,露出失望之情,但還是拉著她的手說:「妳自己在外面多多保重吧,既然陛下暫時不會殺妳,說不定妳日後真的可以出宮去。唉,聽說陛下就要選妃了,到那時,宮中更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能早點出去也好。」
「選妃?」她的心頭猛地震了一下,「要選誰?」
「還不知道呢,都是宮外的那些名門閨秀吧?玉姍郡主好幾年前就放話說陛下是他的相好,肯定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吧,還有什麼王尚書的女兒、李將軍的侄女,都是陛下做王爺時所寵幸過的女人,這些年來守身如玉地等著陛下,陛下又怎麼可能負了人家?只是這后妃的位置有限,總共不過十來個,瞧著吧,後宮裡又要泛起一番風波了。」
惠明萱咬牙切齒地說著幸災樂禍的話,唐可怡聽得、心頭一直往下沉。
她雖然從不想獨佔皇甫夕的愛情,只是若要與這麼多女人分享……心也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