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三娘跟著管家進佛堂。裊裊檀香中,觀音莊嚴,她微低頭,正想合手行禮,一張銅網忽地迎面罩來。
「卑鄙!」盧三娘瞪大雙眼,眼底深處還殘存著案上玉觀音的慈悲姿態,對比佛堂內的處處殺機,竟是說不出的諷刺。
但盧三娘也不是吃素的,右手一拍腰間長劍,嗡地,三煞劍嘯鳴,如巨濤拍岸般的衝擊波攻向銅網。
銅網的來勢一緩,堪堪停在盧三娘面前。她轉動身子,間不容髮之際,脫出銅網的包圍,身子飛箭也似地往後退。
「給我回去!」管家雙掌帶起勁風,擊向盧三娘。
這一掌若挨實,她便如網中困獸,再也跑不動了。
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奮起全身功力,便要與管家拚命。
管家雖然佔了偷襲之便,但自身武力卻是大遜於盧三娘,兩人掌一對,他便口中噴血,倒飛而出。
盧三娘內腑雖也受到震盪,但她不甘被擒,咬緊牙,一步也不退,繼續往外衝。
「你休想出來!」很熟悉的尖叫聲,盧三娘最近聽得耳朵部長繭了,正是王有道。他手掌一把小弩,連番弩箭瘋也似射向她。他已經忘了不能殺她,她若死,他拿什麼控制蘆花蕩?可他眼中只有她淒厲的神采,濃厚的殺意幾乎嚇破他的膽。
盧三娘雙目瞠如銅鈐,眼睜睜看著弩箭及體,再不避,就死定了。
她後退一步,手中長劍翻飛,砍斷四枝弩箭,但那激烈的力道對沖,卻也撞得她再退兩步。
說時遲、那時快,銅網兜頭罩來。
盧三娘尖聲厲暍,劍勢如天河洩堤,直削銅網。
千鈞一髮之際,銅網被她撐起三尺,她身體橫躺,正想從銅網與地面的縫隙中鑽出,王有道第二波的攻勢卻又來了。
盧三娘眼見弩箭直奔頭頂,生死存亡,只在一刻,強烈的失落倏地襲上胸口。她想起柳照雪,那個不管晴雨、無論日夜,身上總帶著淡淡冷香的男人,他是如此契合她的心靈,他許諾給她一生的精采,而他們的幸福才剛剛開始……
「照雪……」她真的很捨不得他。
「啊!」吐氣開聲,她勉強移動身子。
同一時間,四枝弩箭擦過耳畔,盡數沒入肩頭。她咬牙,一聲哼也沒出口。
要見他,她無論如何都要再見一回柳照雪,否則她死了也不瞑目——
奮起全部的功力,她繼續往前衝。
「呀呀呀——」反倒是王有道被她拚命的氣勢嚇到,手上繼續填充弩箭,口裡驚叫連連。
「咳!」盧三娘終於脫出銅網,身子如燕轉折,半空中灑落鮮血嫣紅,三煞劍帶起勁風,她殺向王有道。「你死定了!」
「不要過來!」王有道嚇得閉上眼,弩箭拚命亂放。
「別衝動!」一記喝聲響起,緊隨著是一陣要命的迷煙。「你快停下!」卻是魏無心手中扣著一隻圓管到來了。
「魏、無、心!」盧三娘恨聲厲吼,身子如折翼的鳥兒,從半空中墜落。她雖躲開了弩箭,卻中了迷煙,全身的氣力正迅速消退。
「別生氣。」魏無心一把丟了圓管。「我這是在救你命呢——喂!」盧三娘沒聽完她的話,便暈倒了。
魏無心大驚,忙跑過去抱起人猛搖。「你醒一醒啊!聽我說完,我沒有要害你,我是不想你們同歸於盡!我真心想救你,你不能恨我,你還得幫我去跟柳照雪解釋清楚,以免他找我報仇——」
「魏無心!」後頭,王有道怒喊:「你竟敢背叛我!」原來她跟柳照雪、盧三娘是一夥的,他舉起手中的小弩對準她。任何違背他的人,都得死!
魏無心吼回去:「你有病啊?命令我不准殺她的是你,要殺她的也是你,她真死了,你拿什麼去跟盧大、盧二換蘆花蕩?」
王有道愣了一下,緩緩放下手中的小弩。他因緊繃而混亂的神智,直到此刻才放鬆下來,好好思索利害。
「是啊,蘆花蕩……」他喘息著。「不能殺了盧三娘……我差一點……算了,魏無心,把盧三娘交給我。」
魏無心根本不與他爭,直接把人送到他懷中。她知道王家牧場的人擋不住柳照雪,他就快到了,只有像王有道這麼笨的人才會留下來承接柳照雪的怒氣。
魏無心知道自己這回玩大了,不僅柳照雪氣她,盧三娘連活剝她的衝動都有了,她要趕快逃命去。
「人給你了,你自己想清楚,是要殺她洩憤,還是留著她的命,謀求更大的利益?」說完,她轉身就走。
王有道當然捨不得蘆花蕩那片基業,所以他把盧三娘抱得很緊、也很小心。
「你要去哪裡?」他問。
「去看我爹娘,你要一起來嗎?」魏無心隨口胡認。
王有道哼了一聲,抱著盧三娘走進佛堂。這裡確實是他娘親每日誦經的地方,但他娘三年前就死了,佛堂也空置下來,他才能在裡頭佈置這麼多機關。若是王夫人在,憑她慈和又頑固的性子,他早被罵到臭頭。
王家人都不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的道理,但他懂,所以他才能夠給牧場帶來這麼多利益。他給了他們很多甜頭吃,現在大家都跟他一樣明白事理了。
他把盧三娘抱到佛堂後的靜室裡,將她放在蒲團上。她月白的錦衣沾滿鮮血、從來煞氣四射的眸子合上,美麗中又帶著一股教人想恣意愛憐的柔弱,他的氣息不禁有些濁了。
盧三娘真是一個搶眼的女人,有她出現的地方,就彷彿聚集了全天下的光,他一直迷戀她。
情不自禁地,他低下頭,吻上她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的唇。大概是因為受了重傷,她的唇嘗起來有一點冰涼,帶著一股清冽的、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淡,讓他想要她的念頭更加強烈。
「三娘、三娘……」他忘情地吻著她,右手伸向她的腰帶。
這個女人實在太迷人了,只要一碰到她,他便完全失控。他拉開她的衣襟,甚至沒注意自己碰到她肩頭的箭傷。
「唔!」劇烈的疼痛讓盧三娘呻吟起來,迷煙的藥效正逐漸退去。
「啊!」他大吃一驚,身體往後倒去。之前實在被她欺負太甚,以至於一聽見她的聲音,他就想逃。
但一下子,他回過神來,發現她還沒完全清醒。她現在就在他的掌控中啊,他怕什麼?他飛快地解下她的腰帶,反綁她的雙手,這之間,又碰著她的傷口。
盧三娘終於痛醒過來。她睜開眼的瞬間就想去摸受傷的肩膀,卻發現自己動不了,她轉動眸子,看見正對著她獰笑的王有道。
「你想做什麼?」她兩道目光像刀子一樣割著他。
王有道明明穩操勝算,卻還是不敢與她對視。他一方面愛她的亮麗,一方面又恨自己,為什麼就這樣怕她呢?
他俯下身子,又去吻她,粗暴地啃噬她的唇。
「王有道,你再不住手,我發誓活削了你!」她搖頭,躲避著他的唇舌。
「你的性命已經操縱在我手上,還敢威脅我?」他憤怒地發抖。「盧三娘,你若是好好服侍我,我還可以疼疼你,否則……」他的手伸向那插在她肩頭的四枝弩箭。
「呸!」盧三娘啐他一口。「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憑你也配讓姑奶奶服侍?」
「這是你自己找死!」他的手捉起一枝弩箭,用力地拔出,一股血噴濺出來,澆得他一頭一臉鮮紅,讓他整個人猙獰如地獄出來的惡鬼。
盧三娘咬牙、蹙眉,卻是一聲不吭。她雙目圓瞪,幾乎瞠破了眼眶。
王有道心一顫,只覺理智又要消失了,一顆心彷彿要被恐懼吞噬。他才是勝利者啊,為何他如此害怕?
「盧三娘,我不會放過你的!」他扯破了她的外衣。
「是誰不會放過誰呢?」一個陰冷的、淒厲如寒冰的聲音在王有道頭頂響起。緊跟著,一柄長劍抵住了王有道的脖子。
柳照雪的手在發抖,長劍因此劃破王有道的脖子。自己最珍視的寶貝居然被如此對待,他氣得心快爆裂了。
「不准殺他!」盧三娘及時喝道,阻止王有道成為柳照雪的劍下亡魂。「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報。」那聲音冷冽中,有一絲微顫。
即便她素性堅強,經歷如此磨難,心神也難免受損。她看著柳照雪,努力研究他的眼神。他會不會介意她被欺侮?
當日,她殺知府公子時發過話,凡人在蘆花蕩行姦淫惡事,加害者,殺無赦,被害者,盧家莊傾力庇護,日後擇優婚配;其夫君若敢有嫌棄事情發生,盧三娘的劍便送那人進宮做太監。
那時,她只是出於義憤,但自己遭遇了同類事,才知這是身心雙重的重大打擊。如果別人還不能理解她、接受她,傷害便是無限。
她握緊拳,一向強韌的心居然有些動搖了。柳照雪,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嫌棄她嗎?
她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良久,她垂下眸,想落淚。在他眼裡,她看不到丁點噪聲,只有濃濃的擔心。他不在乎她是怎麼傷的,他只是心疼她傷了。
她深吸幾口氣,再望他,眼裡綻放出喜悅的光彩。
柳照雪見她精神稍復,週身的肅殺也就淡了。他只要她開心,別的事,他不在意。
「隨你吧!」他語音裡帶著淡淡的寵溺,伸手點了王有道的穴道,然後解開盧三娘手中的禁錮。
她立刻想起身,但因為血流太多,險些再倒回去。可她是絕不許自己軟弱的,因此咬緊了牙,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他沒有幫她。任何見過盧三娘神采的人都知道,她生性自負,但他們不明白,她連骨子裡都驕傲,她不允許犯錯,自己的過,就要親手彌補,別人幫她,就是看不起她,她不僅不會高興,還會翻臉。
柳照雪懂她,願意支持她,所以盧三娘才喜歡他。
她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搶過他手中的寶劍。
「你出去。」她接下來要做的事不想讓人看到。
柳照雪二話不說往外走,出了靜室,還體貼地將門關上。
盧三娘惡狠狠瞪住王有道。「我說過,不會放過你的。」
王有道想躲,但他的穴道被封住了,動不了。他想求饒,嗓子又乾澀得只能發出一些嘶嘶聲,說不出完整的語句。他絕望地看著盧三娘。
此時,她手中森寒的利劍揮下——
門外,柳照雪聽見王有道痛苦的慘號聲,良久、良久,不絕於耳。
***
當盧三娘搖搖晃晃地走出靜室時,一身的雪衣盡被血染。
柳照雪伸手扶住她,連探頭看一眼靜室的心思都沒有。他相信她會妥當地處理王有道,他不關心那些事。
他只是專注地看著她渾身的狼狽,心裡說不出的疼痛。他脫下自己的外袍,仔細幫她裹上。
「你還好吧?」他的聲音因為擔心而些微顫抖。
「沒事,被瘋狗咬了幾口而已。」她心裡有些恨,但不表露出來,那種小事,她絕對可以克服過去。「不過我把你的劍扔了。」那玩意兒沾到王有道的髒血,她瞧著噁心,就不要了。
「沒關係,劍丟了,再買一柄就好。」他牽起她的手,一股溫和的內力順著她的腕脈流進她身體,補充她因失血過多而喪失的體力。
她安心地讓自己靠入他懷中,唇角微勾,依然是那麼亮眼。
「我一定要幫你找到一柄絕世好劍。」這一點都不溫柔的許諾,卻是她對他最深刻的愛意。
「謝謝。」他一隻手探過她腰間,一隻手伸向她雙腿的彎曲處,就想抱起她。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勞累,還是他抱她去找大夫比較好。
她伸手阻止他。「先別忙,我要你做一件事——」說到一半,她嗆咳起來,蒼白的臉閃過一抹尷尬的紅,分外嬌麗。
「你說。」他沒有問什麼事,反正她的要求他都會答應。
她低頭,眼神閃躲著他。
「怎麼了?」他問。她一向很瀟灑的,為何突然猶疑起來?
「我……」她幾度開口,卻欲言又止,好半晌,嗔罵:「真煩。」連自己都受不了這種猶豫。
「算了。」他笑著安撫她。「如果你有什麼事,一時說不出口,就過些日子再講吧!」
「不講了。」她直接動作,踮起腳尖,雙臂攀上他脖頸,微顯蒼白的唇吻上他。
***
盧三娘以一個月的時間將自己的傷養好,又拖著柳照雪,花了一個月窮搜江湖,找到魏無心。
她說過要找魏無心報仇的,她一向說話算話。
魏無心無奈地癱靠在名妓蘇小小香閨的雕花大床上。她也知道自己得罪了盧三娘,所以她想盡辦法掩藏自己,甚至易釵為弁,混跡青樓,為什麼他們還能找到她?
柳照雪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他只要臉一板,就能讓人心底發毛,盧三娘倒是滿臉笑,襯著一身雪白,說不出地明艷照人,可她的目光,每一道都是寒森森的刀子,刺得人臉上生疼。
魏無心不禁哆嗦。「我說兩位,我也是受害者啊!你們就不能行行好,放我一馬?」她把王有道逼她效力的事說了一遍。
但柳照雪一點都不同情她,因為他確定這整件事裡,她也玩得很高興。
盧三娘冷哼。「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對我放迷煙。你說,我該如何報答你的大恩?」
「我是在救你耶!我不迷倒你,你現在已經死了!」魏無心喊冤。
「當時的情況,你不迷我,我早脫出銅網,天高任鳥飛了。」
「然後再跟王有道同歸於盡。」魏無心敢說,這個可能有九成。
這一點盧三娘倒無法反駁,那時,她確實準備拚命了。可她寧願死,也不想被王有道侮辱啊,那比死更噁心!
「好吧!我不追究你迷倒我的帳。但你獻計王有道,圖謀蘆花蕩,這一條,我卻是非跟你算清楚不可。」
「都說了是王有道逼我的,你怎不信?」
「別說你沒辦法反抗王有道。」柳照雪淡淡地插口道:「憑你的武功和腦子,十個王有道也被你耍得團團轉,而你卻選擇聽從他,其實是你自己也想玩。」而她這一玩,不僅給盧三娘帶來了大麻煩,甚至為王家牧場帶來覆滅之災,江湖三害果然了不起。
對啦!魏無心承認自己玩得很開心,但是……
「好吧!就算我有罪,但追究前因,那也得歸在你們蘆花蕩頭上啊,你們不能全賴給我。」
「你可真會狡辯。」盧三娘被她氣壞了。「好,你若能說出一條蘆花蕩的罪過,我今朝就放過你。」
「喏,說話算話喔!」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盧三娘與她擊掌為誓。
魏無心笑得眉飛色舞。「其實啊,自從盧封那個老瘋子過世——好吧!我說錯了,是鼎鼎有名的三煞劍盧大俠故去,蘆花蕩就變成了江湖上最令人眼紅的一塊肥肉。先有長沙幫、接著是九幽門、巨鯨幫、長孫世家……他們哪一個不貪求蘆花蕩的利益?盧家莊坐擁天下水利之便,一天的進帳足夠一般人奮鬥一世,比天還要大的財富,誰能不意動?加上你們三兄妹又一點江湖名氣也沒有,大家想去搶劫,也很正常吧?當然現在不同,你盧三娘加上這個柳照雪,已經有人把蘆花蕩視為龍潭虎穴,不得輕易擅闖,但數月前,蘆花蕩是一盤只要伸手,就可以吃得到的美食,即便王有道不覬覦,也會有個張有道、李有道受到誘惑啊!人性如此,非我之過。」
「放屁!百餘年前,蘆花蕩不過一水澤,經我盧家數代人辛苦經營,才有今天的規模。我們付出心血,所以現在享受,他人想染指,難道沒有公理正義了?」盧三娘大怒。
魏無心聳肩。「對,你說的是事實,但我說的是現實。」
「呔!」盧三娘憤怒一跺,腳下地磚裂成碎片。她無法反駁魏無心的話,這場辯論她輸了,所以她轉身往外走,遵守諾言放過她。
但柳照雪沒有跟她一起離開,他含笑看著魏無心,靠近她。
「喂,你想幹什麼?盧三娘答應放過我的。」魏無心一見他的笑,心裡就哆嗦。
「但我沒答應啊!」柳照雪笑著,對她伸出一根手指。
魏無心拚命拿起床上的枕頭、被子丟向他。「我沒錯,你不能欺負我。」
「我沒說你錯啊!」柳照雪躲得輕鬆,魏無心的攻擊對他來說,就像三歲小孩在玩鬧,一點威脅也沒有。他一指點在她的笑穴上。「我對付你,只是因為我喜歡、我高興、我樂意。」
魏無心哈哈大笑,翻倒在地,一臉的鼻涕眼淚。「柳照雪,你不是人,你這個王八蛋……哈哈哈……我一定會找你算帳的……」
「歡迎,我隨時準備接招。」他走出蘇小小的香閨。
盧三娘抱著劍,倚在廊邊等他。
「你動手了?」她問。「用什麼理由?」
「為什麼要理由?我想整她就整了,她一向也這樣幹,應該能夠理解。」
盧三娘無語。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
「三娘,魏無心的事辦完了,接下來你想去哪裡?」他伸手,撥開她額前落下的劉海。
她雙頰立刻燒紅,扭捏地別開頭。
「在外頭,別動手動腳。」聲音比蚊子叫還細微。
「是說找間屋子住進去就可以?」她的臉皮真薄啊!害他有事沒事就想逗弄她。
「色鬼!」她嗔他一眼,卻把身子倚入他懷中,若有似無地點了下頭。
「啊!」他呆了瞬間,她還真的答應了!他深吸口氣,回過神來。「事不宜遲、遲則生變。走,我們回客棧。」
「你胡說些什麼?」她大窘,纖指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我不說話了。」他做了一個縫嘴巴的動作,然後抱起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他們居住的客棧。
而她很難得地也沒有推開他。
但回到客棧後,他急色的樣子便讓她羞得恨不能揍他一頓。
「你可以更討厭一點沒關係——」她繼續擰他的腰。
他皺眉。她下手能不能輕點?腰部那塊肉肯定青了。
「幹麼不說話?罵你一句就生氣了?」她用力推他的胸膛,掙扎著要下地,不讓他抱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她答應與他好,他做就是了,幹麼多嘴多舌惹她羞惱?
勝者與敗者的差別就是,前者懂得一錯不二犯。
所以他立刻低頭吻上她,濃烈的吻像火一樣燃燒起來。
她嚶吟一聲,陶醉地擁住他,粉辦似的唇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
這男人,真教人愛入了骨子裡——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