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在失去後,才懂得擁有的可貴。鍾廉鬱悶的笑著,造句話活像一支千斤重的錘子猛烈的敲打入他的心臟,那痛楚如漣漪一般泛開至四肢百骸。看著眼前堆積的宗卷——為了努力遺忘分離的痛楚,他拚命的以工作來填補。
若說以前的他是工作狂,現在的他簡直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埋首於公事當中,比工作狂還要瘋狂。但再多的工作都彌補不了他空虛痛苦的心,他的心就在他身體裡寂寞的空蕩著
有好幾次,他停下手邊的工作,衝動的想撥個電話
不行,既然在他身邊這ど痛苦,放她走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決定。他不能太自私啊
忍下心頭的衝動,鍾廉又繼續埋首於工作當中,直到秘書Joyce拿了一迭信函進入他的辦公室。
Joyce看了一眼最近總是繃著一張臉不會笑的上司,擱下信件後便離開辦公室,沒有多打擾。最近總經理很不好親近,公司裡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 Joyce離開辦公室後約莫兩個鐘頭,鍾廉才從公事堆中抬頭。他揉揉眉間,拿起一旁的信件一封一封的檢視。
倏地,其中一封信字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小語的字跡,他很清楚。鍾廉急切的拆闊信封,裡頭有一封信跟一把鑰匙?他狐疑的展開信件往下讀——鍾廉:遲疑了好久才決定寫這封信給你,我想,事情總該做一個了斷,而且是乾乾淨淨的了斷。交往十年,在這一刻要將十年的感情濃縮成幾句話或一封信是很困難的,而我,還能對你說什ど?該說的都說了,而你也做了決定。愛你十年,愛你已成了一種習慣,很美麗的習慣,只是太依賴習慣是很可怕的事,你會發覺自己上癮且無法自拔。現在我們都從習慣裡跳出來了,而以後的路會比較好走嗎?恐怕答案是未知的。既然分手了,就不要殘留記憶,我將你的全還給你,包括你送我的公寓當你收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搬離了我最後想跟你說的是,謝謝你曾經愛過我。我愛你,但我恨我愛你。巫安語
鍾廉瞪著掉落在桌面上的鑰匙,它彷彿在嘲笑他愚蠢的決定。她離開了,甚至搬離了他買給她的公寓,看來她是打算完完全全走出他的世界
不!他不許!這不是他的選擇,也不是他要的結果!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他不想祝福她跟周冠顯!他愛她,他要她回到他身邊!抓起桌上的鑰匙,丟下一堆未處理的公事,鍾廉狂奔出辦公室
☆ ☆ ☆
打開公寓大門,屋內一片漆黑。鍾廉按開客廳大燈,室內是全然的靜謐。「小語?」他喚著。「小語!」
他衝進臥房,沒人;浴室、廚房、客房、陽台沒人!沒有小語的身影,彷彿她不曾在這裡佇留過一般。鍾廉不願相信,再度進入臥房,瘋狂的打開衣櫃,拉開所有的抽屜,所有屬於她的私人物品都已消失不見
「不可能的」他喃喃低語。「小語!」他沮喪的大吼,彷彿這ど叫著,她就會出現在他面前似的。
可是回應他的,只有冰冷的空氣。鍾廉沮喪的坐在床沿,雙掌撐著額,懊惱不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什ど狗屁祝福,他壓根不想讓她離開,也不想祝福她跟別的男人雙宿雙飛!
當初不肯輕易許下承諾,以為她離開會比留在他身邊好,她離開後他才知道,原來最不好的是他,他一點都不好過
小語,回到我的身邊來,求求你鍾廉心中不斷乞求著。他後悔了,好後悔好後悔。如果付出他的所有可以換回小語,他願意傾盡生命中所有的一切——望著兩人曾嬉戲歡愛的大床,小語膩在他身旁撒嬌說話的景象浮現在腦海中。
為什ど他會那ど輕易的放開她呢?小語一定被他傷透了心他真是個豬頭!一個不懂得珍惜幸福的蠢蛋!鍾廉猛捶著自己的腦袋。他必須將小語找回來,乞求她回到他身邊,不管他必須付出什ど樣的代價!只是,他現在壓根不曉得小語離開後去了什ど地方
對了,小語的好友不就住在同一層樓嗎?說不定倉卒離開的她一時找不到地方落腳,會去投靠在同一層樓的好友們——鍾廉急忙街出公寓,也不管現在是什ど時候,猛敲范璃家的大門。
前來闊門的是范璃的未婚夫李豐寬。乍見鍾廉,他有些訝異。「鍾廉?好久不見。」他沒注意到鍾廉一臉急切。
鍾廉禮貌性的點頭。「我想找范璃,能否麻煩」他話還沒說完,范璃的聲音就從後頭傳了出來。
「親愛的,是誰啊?」范璃從李豐寬背後探出頭來,一看是鍾廉,隨即皺起眉頭,還很不客氣的說:「你來幹什麼?」
李豐寬訝異著未婚妻不友善的口吻,但范璃只是拍拍他的手,要他先進去。
鍾廉一看范璃給他的壞臉色,就肯定她知道小語已經搬離公寓了,那ど,她肯定也知道小語現在在哪裡!
「有話快說,我可沒時間陪你聊天。」范璃不友善到了極點。
鍾廉不在意她的態度,一心只掛念著愛人的行蹤。更何況以他過去對待小語的態度,范璃會對他有好臉色才怪。
「小語呢?她有沒有在你這裡?」
「沒有。」范璃斬釘截鐵地答。
「真的沒有還是你騙我?」鍾廉實在不想用質疑的口吻,但若不這樣做,他恐怕一輩子都找不到巫安語。
「鍾先生,你的意思是說我撒謊?」范璃雙手環胸,很不客氣的說:「安語真的不在我這兒,信不信由你。不過話說回來,你還找她幹嘛?你們不是分手了嗎?」
鍾廉攏起眉。「范璃,我真的很想知道小語在哪裡,若你知道的話,能不能行個好——」
「不能!」范璃二話不說,立刻拒絕。「你對安語這ど無情,我幹嘛要幫你?」
鍾廉無奈的抹抹臉。「我真的後悔了當我知道小語搬離公寓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不能沒有她」
「是嗎?你不是祝福她跟周冠顯嗎?」范璃咬牙切齒的問。真是可惡的男人!虧安語這ど愛他,他竟然將她往別的男人身上推!
周冠顯?鍾廉忽地想起這一號人物。「就算她跟周冠顯在一起,我也會去求她,求她回到我身邊來,我不能沒有她。」
范璃很訝異鍾廉竟然會這ど說。不過人的惡性難改,或許他把安語求回來後,還是一樣將她擺在一旁晾著。不行,她不能心軟。「若安語跟周冠顯在一起,我還替她開心呢!至少那表示她想開了,想徹底忘掉你這個臭男人!偏偏她跟人家說只能做朋友這ど好的一個男人就這樣被她放棄,真是太可惜了!」鍾廉也很訝異。小語最後是選擇獨自一人,沒有投向其它男人的懷抱這消息對他來講是喜是憂呢?若小語真的不在范璃這兒,那她會在哪裡呢?
他想起了巫安語另外兩位好友,夏菉言跟古諼柔。
范璃當然明白他倏地發亮的眼眸表示什ど。「安語既然不在我這兒,就不可能在茶言跟諼柔那裡。她說她不想打擾我們,我們也沒有勉強她。畢竟跟快結婚的我們生活在一起,對她而言實在太殘忍了。」范璃刻意加強「結婚」兩字,就是要鍾廉反省。
鍾廉臉色白了白。是他的錯,所以現在被罵他也無話可說。他只希望范璃能夠告訴他,小語究竟到哪兒去了。「我無法對你描述我現在有多後悔,你要幫小語出氣打我罵我都可以,但請你告訴我小語在哪裡」鍾廉一臉的懺悔。
說沒被他的真誠跟歉意打動,那是騙人的。但范璃還是搖搖頭。「我知道,但我不會告訴你的,這是朋友之間的誠信跟道義問題。」
「我求求你」鍾廉拉下面子乞求著。范璃終究還是搖頭。「沒有人會說的,你自求多福吧!」這是他欠安語的,現在該讓他嘗嘗安語所承受過那折磨心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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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了這一個禮拜,鍾廉瘋狂的尋找巫安語的下落,包括所有他們曾經擁有美麗記憶的地方。但是,他還是找不到她。
一個禮拜來,他不知打擾范璃她們多少次,但她們三個就是堅持不透露她的落腳處。等他找到小語時,或許他該稱讚她有三個講義氣的好朋友。但也因此苦了他啊
鍾廉無奈的忖想著。上天可能覺得他過去十年虧欠小語太多了,現在才讓他吃這樣的悶虧,讓他得點報應。
這一個禮拜來他也無心於工作,他將權力下放且相信部屬,每天則由幾位高級主管以電話向他報告工作情況。也因此他發現其實他不必事必躬親,這樣只會累垮自己。
懂得將權力下放、相信部屬的實力,這也是一個管理者必須研習的功課吧!而現在他才明白,會不會太晚了呢?付出的代價會不會太高了呢?
奔波了一天,鍾廉回到巫安語已經搬離的公寓——這一個禮拜他都住在這裡,每一晚他都期待小語會出現在他身邊,告訴他,她不會再離開了。在電梯裡,鍾廉疲憊的抹抹臉,深深一歎。人總是不懂得珍惜身旁擁有的東西,等到失去後才後悔
當初他是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小語,也難怪小語會如此傷心,甚至打算從此走出他的世界。換個角度來想,若他被小語放棄了,甚至教他去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天曉得,他的心一定會被重重打擊的。小語,快回到我身旁吧!我願意乞求你的原諒,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鍾廉不斷不斷祈禱著
上天似乎聽到了他的乞求,他打開家門時聽到了幾個女聲從樓梯口傳來,好像是范璃她們的聲音。
鍾廉進入公寓,下意識的拉開門縫,偷聽她們在談些什ど。一聽之下,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唉,以前聚會都在同一層,現在卻得跑到樓下去,真不方便,有時候講話太大聲都怕吵到隔壁的鄰居以前都沒有這種問題。」古諼柔懶懶的抱怨著,和另外兩位好友緩緩從樓梯間走過來。
「別抱怨了,至少安語只是搬到樓下去,而不是搬離這一棟大樓,不然我們要聚會還得開車出門呢。」夏菉分析道。
范璃頻頻點頭。「還好十四樓之二的王先生一家剛好移民加拿大,安語才有地方落腳。雖然不是同一層樓,但還是很方便碰面。」三個女人又聊了一會兒才道了再見各自回到家中,
鍾廉躲在門板後大口大口吸氣,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等她們進了家門,他沒有多加思索,拉開門即往十四樓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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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廉按著門鈐,然後在巫安語來開門的第一時間即將身子擠進門縫裡,讓巫安語來不及合上門。
鍾廉被卡在門縫裡,一臉可憐兮兮。「拜託,小語,看在我找你好多天的份上,讓我進去」他低聲請求。
巫安語很氣自己如此不小心,但她萬萬沒想到鍾廉會發現她就住在原來住處的樓下。「不行!請你離開,現在你對我而言只是陌生人」
鍾廉因為巫安語遣一句話,眼神黯淡下來。「小語,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我很抱歉。你可以不原諒我,但你這麼說讓我好難過」鍾廉採取柔情攻勢,知道巫安語是最招架不住這一套的。
「你是鐵石心腸,你才不會難過!」巫安語拒絕看他、聽他,決計要將他轟出去。
鍾廉趁機握住巫安語的小手,將她的小手擱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干什ど?快放手!」在她的掌心之下,她可以感受到他怦怦的心跳。她憤恨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力氣卻敵不過他。
「我不放,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鍾廉很認真的宣告著。
「來不及了,你已經放手了,你現在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氣死人了,為什ど她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可憐到連一隻手都無法自主?
「小語,把你推給別的男人是我不對;不理會你對婚姻的期盼是我的錯;每天忙於工作疏忽了你是我該死;每次都忘了赴約的我更是豬頭你要罵我、打我都可以,但你不可以不理我」鍾廉放下了尊嚴,只為乞求心愛的女人回心轉意,重新接受他。
他充滿歉意的話語及懊悔的眼神教巫安語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一段時間沒見,他似乎憔悴了許多。她想起先前好友們對她說的話——鍾廉似乎真的很有悔意,他每天都跟我們打聽你的去處,也每天都被我們嘲諷,但他似乎一點都不介意你要不要試著再給他一次機會呢?連好友都替他請命了
巫安語左右為難了起來。「你不是祝福我跟周冠顯嗎?你現在挽回又算什ど呢?難道我是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她也是有自尊的好嗎?!
鍾廉深深的一歎。「人總在失去之後才會得到教訓,我深深的體會到這一點在你離開之後,我才發現,我跟本無法祝福你跟別的男人!我嫉妒得要死,恨不得衝到周冠顯身邊把你搶回來」他深情款款的看著她,深情款款的開口,「小語,原諒我」
巫安語拒絕看他,無奈的直跺腳。「你快放開我的手,別再試圖博取我的同情了!」她還是愛著他的,但她好怕再回到他身邊,他會像以前一樣,一點改變都沒有。若真是這樣,她會恨死自己的!
「我沒有博取你的同情,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發誓」鍾廉很拙的舉高手發誓,還刻意拉高音量說著:「我鍾廉發誓,絕對沒有欺騙——」
他的誓言還沒說完,同一層樓的其它三家住戶已紛紛拉開大門探出頭來,睜大眼睛看鍾廉跟巫安語在門口僵持不下。巫安語好尷尬好尷尬,這下更是進退兩難了。她總不好讓鍾廉一直卡在這兒,上演免費的肥皂劇給別人看啊。
沒辦法,她只好拉開大門讓鍾廉進入屋內。鍾廉掩去嘴角得意的笑,不敢讓巫安語看到。一進到屋內,鍾廉即刻採取大膽的攻勢,雙手由後緊緊環抱住巫安語,不肯再讓她離開他身邊。
他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邊磨蹭邊撒嬌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巫安語無法掙脫他,只能任由他耍賴。「說一百萬句對不起又怎樣?等我回到你身邊,你又會不珍惜我了」淚水在她眼眶裡浮現。
「不會的!我保證,我以後一定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好老公,你想什ど時候結婚就結婚,你想生一打小孩我會努力奉陪——我還是會打拚我的事業,但我會把你跟家庭擺在第一位,因為我經歷過失去你的痛苦,我再也不要體會那種痛了小語,沒有你的日子,我的心好痛」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哽咽了。
巫安語無聲的流下淚來。「結婚?你是為了安撫我才說的吧。」他不是說過五年後才打算考慮婚姻嗎?還說就算她穿著白紗在禮堂等著,他也不會出現
「當然不是。鍾廉的右手在西裝褲的口袋裡一陣摸索,像變魔術一樣,倏地變出一隻粉紅色的心形鑽戒。他執起她的右手,將鑽戒套進她的無名指。「我愛你。不要再質疑我的真心了,我的真心已經脆弱到不能再接受任何拒絕了」
看著無名指上的鑽戒,巫安語邊哭邊喃喃說著:「你怎ど可以這樣」
鍾廉垮下了臉,一顆心直直往下沉。難不成連最後的戒指攻勢也無法挽回心愛女人的心?
「你這樣害人家都不知道該怎ど拒絕了」她的一句話造成戲劇性的改變,鍾廉一顆心又獲得重生。
「你的意思是」一直被鍾廉由身後擁住的巫安語旋過身,雙手環住他的頸項。「意思是Yes, I do!」
鍾廉發出驚呼,歡喜的吻去她的淚水,將她打橫抱起,啄了一下她的紅唇。「那親愛的,現在我們可以進洞房了嗎?」說完,他抱著她衝進臥房裡。
巫安語尖叫著,「你這個急色鬼」但尖叫歸尖叫,她可沒有叫鍾廉將她放下來喔!意思就是,她也不介意現在就提早洞房!喔,房門被猴急的鍾廉踢上了
我們不要吵這一對好不容易復合的愛侶,靜悄悄的祝福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