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他全力挑戰下,除了中途他離開為兩人張羅餐點外,他們從早激戰到晚上,最後的結局是,兩人筋疲力盡的倒在床上,睡死了。
這一睡,便睡到隔天下午。
他又張羅了一頓午晚餐,填飽了肚子之後,他帶她下山逛街,說這是約會。
其實,失去理智的人,是她。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對奕綸充滿愧疚,因為她為了忘卻傷痛,竟利用了他!
回頭望著兩人牽著的手,他的右手牽著她的左手,完全將她的手包覆在掌心。
以前都沒發現他的手這麼大,直到這雙手在她身上製造了……偲妤一頓,她趕緊甩開那旖旎的回憶,回到眼前。
她一直很喜歡牽手的感覺,每當看見牽著手的情侶夫妻,都覺得比那些當眾親熱的男女感情還要濃厚,那是一種親暱的氛圍,有著相許的意味。
宗豪不喜歡牽手,他說手是身體最髒的部位,她聽了雖然覺得失望,可是既然他不喜歡,甚至排斥,就算她硬是要牽也沒有意義,所以他們不曾牽手逛街過。
宗豪也不喜歡兩人並行,他說人行道已經夠擁擠了,兩人並行只會更佔空間,所以以前約會,她總是像個小媳婦般的跟在他身後,努力追逐著他大大的腳步,她常常被紅燈擋在路的這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早一步過馬路,且越行越遠,他從來不會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跟上,總是到目的地時才會停下腳步。
其實很多蛛絲馬跡都在告訴她,宗豪不是真的愛她,是她自己選擇不去看,選擇一味的隱忍、包容、犧牲,她太天真了,以為這就是偉大的愛情。
現在她知道愛情其實沒那麼偉大,愛情其實是最自私的一種感情,只能容得下兩個人,多了第三個,就不是了。
在她選擇委屈自己的那一剎那,就注定要在愛情中失敗。
左手突然被放開,將廖偲妤的心神拉回。她心一慌,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卻在半空中被他的另一隻大手握住,隨之力道一帶,將她帶進他懷裡,用手臂圈住她,還旋轉了半圈。
「走路看前面,小心點!」顏奕綸不悅的聲音響起。
她愣愣的抬起頭來,以為他是在責備她,好一會兒才發現,原來剛剛又幾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女,嘻嘻哈哈邊走邊鬧,其中一個還倒著走,和後面的女生嬉鬧,差點就撞上她。
幾個大學生嘟嘟囔囔,不太高興的走了過去,連聲對不起也沒說。
「真是的,這麼不懂禮貌,書都白讀的!」他不悅的說,接著回頭望向她。
「沒怎樣吧?」雖然知道自己及時將她帶開,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問。
「沒……沒有。」廖偲妤搖頭。
「你剛剛好像在發呆,怎麼了?累了吧?」顏奕綸關心地挑起她的下巴,仔細地審視著她。「如果累了,我們可以回去。」
她這才回過神來。對了,他們在逛夜市。
「沒有。」她打起精神,對他嫣然一笑,不想讓他看出她紊亂的思緒。「我只是肚子餓到四肢發軟,你說的那攤蚵仔煎到了沒啊?」
「快到了,就在前面。」他笑睨著她,牽著她的手往目的地走去的同時,還回頭湊進她耳邊耳語,「你確定四肢發軟是因為肚子餓嗎?」
「閉嘴啦!」她笑罵,紅了臉,抬起另一隻自由的手槌了一下他的手臂。
顏奕綸暢聲大笑,牢牢的牽著她的手,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偶爾會伸出手臂護住她,不讓她被人群擦撞。
「到了到了,就是這裡。」他牽著她來到一個攤子前,向忙碌的老闆招招手。
「老闆,你好啊,好久不見了。」
「咦?阿綸,是你喔!」老闆一見是他,熱情的招呼。「素啊素啊,很久不見惡劣,快進來坐,啊啊?今天帶女朋友來喔!啕啕啕!」老闆看見她,對著顏奕綸呵呵笑著。
「對啊!今天帶女朋友來捧場,我對她說你的蚵仔煎是全夜市最好吃的,你可不要讓我丟臉!」環著她的肩,他回頭笑看著她。
「沒問題的啦!偶保證你女朋友吃了之後,一定讚不絕口啦!」老闆豪爽的一笑。「自己先進來找位子坐。」
「走吧!」顏奕綸帶她進入攤子的範圍,找了一個靠內側的位置,讓她坐在裡面,自己則坐在外面。
「你跟老闆認識?」
「對啊!我以前在夜市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他在夜市賣蚵仔煎賣了三十幾年了。老闆那時候常常請我吃蚵仔煎,讓我省了不少餐費。」顏奕綸笑說。
「你好像在很多地方打過工。」之前在農莊,現在又是夜市。
「對啊!我上大學之後就開始打工了,平常日兼一些家教,假日白天的時候在農場種田,晚上就到夜市叫賣。」他說起了自己的事。
廖偲妤有些錯愕。難怪那時候他總是一副來去匆匆的樣子,晚上很晚回來,週末假日也絕對看不到人,她有一陣子對他還頗有微詞,以為他搬出來外面住,就是為了課餘能盡情玩樂。有一次還說了他一頓,他也只是吊兒郎當的說他有他的生活規劃,所以後來她只有叮囑他不要替她惹麻煩,就不再管他了。
是她誤會了,原來他這麼辛苦。
一會兒,老闆送上了兩盤香噴噴的蚵仔煎,順便和他閒聊兩句,但是因為客人陸續上門,又趕回攤子前忙碌了。
顏奕綸替她打開筷子遞給她,再抽了張紙巾,放在她桌前。
她看著他的舉動,雖然只是一些小動作,可是卻很細心,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體貼,細心的人……不,她其實是知道的,因為他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對她的。
像是以前他還住在他們對面的時候,他總是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餓著肚子回家,然後適時的送上他「多買」的點心宵夜。
像是他從沒錯過她的生日,不管當時他消失了多久、在多遠的地方,她生日那天他一定會出現,將雪花球送到她手上。
「這兩種醬汁都是老闆特調的,來,你加這種的。」顏奕綸替她淋上透明塑膠罐裝的醬汁。
「為什麼?」她不懂。「兩種醬汁有什麼不同嗎?」
「這罐是沒加蒜,你不愛蒜味,所以加這罐。」顏奕綸理所當然的說。
又像是,他知道她對食物的喜好,所以他「買太多吃不完」的那些宵夜點心,從來沒有她不愛吃的東西。
是的,她一直知道他對她的好,只是將之視為理所當然,從來沒放在心上。
如今,她又利用了他對她的體貼,從他身上汲取溫暖,治療自己的傷痛……
縱使這是他主動提議的,但他是基於友誼,發自善意,全是為她。反觀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偲妤?」顏奕綸伸出手,接住她滴落的淚,心頭微微發疼。
下山之後,她一直處於心事重重的狀態,他不是沒發覺,只是裝作不知道。
他當然不認為短短的兩日就能讓她忘記那人渣所造成的傷痛,只是看她為那個爛人掉眼淚,他就心痛得要命。
「對不起,我……」廖偲妤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又掉淚,趕緊抬手抹掉頰上的淚痕。「是風太大了,沙子跑進眼睛裡了。」
「對啊!是大了點,聽說再過兩三天,會有一波寒流來襲,到時候氣溫會降很多。」他順著她的話附和。「眼睛還會痛嗎?」
「唔……嗯。」她心虛的回答。
「我幫你吹吹。」他移坐到她身邊,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奕綸!」她吃驚,羞赧地看了看四周。
「別動。」顏奕綸微笑,手指輕輕的撐開她的眼皮,湊近她,輕吹了口氣。
「有沒有把沙子吹掉了?」他問。
「有有有,已經吹掉了。」她趕緊說,羞紅了臉,角度不對的人,八成會誤以為他們當眾親熱呢!
見她又羞又窘的可愛模樣,顏奕綸忍不住輕笑,退開前趁機重重的吻了一下她的唇。
「顏奕綸!」她驚呼,這下子不必誤以為了。
他大笑,拿起筷子餵她吃蚵仔煎。
「來,啊——」他誘哄她張嘴。
「我自己會吃。」廖偲妤翻了一個白眼,又羞又氣地瞪他。
「一口就好,很好吃喔!」他不死心,筷子湊近她的唇。「你聽聽,它在說吃我吃我,吃我嘛!」
他的舉動逗得廖偲妤噗嗤一笑。好吧!看在他裝可愛的份上,就吃他囉!
她張唇,含住。
他笑,又夾了一口,再次湊近她。
「你說一口的。」她提醒他。
「來嘛,再一次就好,讓我進去。」他性感的誘哄著。
「你在說什麼啊!」
「在替美味的蚵仔煎發言啊!」顏奕綸揚起嘴角。「我是蚵仔煎發言人。」
「夠了你!」她啼笑皆非。這小子,分明是故意說那種讓人臉紅的雙關語,尤其在不久前,兩人在床上不知道站第幾回的時候,他就曾這麼誘哄著她。
又想到那汗水淋漓的歡愉,她一張俏臉發燙。
「我自己吃。」她很堅持的拿回筷子,自己動手吃。
顏奕綸笑望著她。很好,胃口似乎開了,那心事重重的憂鬱表情也消失了,此刻紅艷艷的臉蛋美極了。
不管如何,他一定會讓她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好吃吧?」他笑問。
「嗯嗯,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蚵仔煎了。」她真心讚美,美味的蚵仔煎進入空虛的胃裡之後,勾起了她所有的飢餓感。
「我就說咩!絕對會讚不絕口的!」老闆又端了兩盤過來,剛好聽見她的誇獎,志得意滿的笑說。「這兩盤我請客啦!」
「謝謝老闆。」廖偲妤對老闆報以甜蜜蜜的笑。
「唉唷!查某囝仔就水耶!」老闆被她笑得暈陶陶的。
「嘿!老闆,她是我的女人,你別肖想了。」顏奕綸似假還真的警告,還作勢要擋住廖偲妤,不讓老闆肖想。
「別鬧了。」廖偲妤羞澀的笑罵,拍了一下他伸過來擋她的手臂。
見狀,老闆哈哈大笑,用力的拍了拍顏奕綸的背,又上去忙了。
「哇啊!」顏奕綸差點趴跌在桌上的蚵仔煎裡,朝老闆的背影揮出抗議的拳頭。「卑鄙!竟然用鐵砂掌暗算我!」
廖偲妤望著他,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才短短兩天,她陷入自憐的次數就明顯的減少惡劣,也常常自憐到一半,就會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和他一起真的和快樂。
她知道他很努力在逗她開心,那麼,她也要更努力的開心起來才行!
吃完好吃的蚵仔煎,顏奕綸讓她坐在攤子後,然後替老闆吆喝招呼客人抵債,他說以前他都說這樣抵掉餐費的。
「偶素很聰明的。」老闆雙手一邊忙碌著,一邊對她笑道:「他那張帥臉啕,口以吸引好多小女生進來,幫偶多做很多生意,請他粗幾俗塊的蚵仔煎,粉划算啕!」
「嘿啊,老闆好聰明,就是要物盡其用,不然放著也是浪費,對不對?」廖偲妤跟著老闆調侃他。
「我有聽到喔!」顏奕綸回頭抗議,故意曖昧地說:「回去你就知道。」
「說什麼啊!」她紅了臉,站起身。「老闆,我去幫忙收盤子。」匆匆說一聲,便逃開去幫客人已經離開的座位收拾餐盤。
顏奕綸果然吸引了眾多客人,大約四十分鐘之後,因為座位客滿,外頭又有人排隊,,老闆實在忙不過來,帶來的食材也差不多用完了。
「去去去,帶女朋友去逛街,這個給你們。」塞了打包好的兩份蚵仔煎在顏奕綸手上,老闆揮揮手便將他們給驅離了。
之後,他帶著她逛過一攤又一攤,買了很多小吃,她吃了幾口吃不完的,他照單全收的解決,直到兩人都吃撐了,手上也提了許多戰利品——她的毛衣、牛仔褲、圍巾、帽子、一雙球鞋、一個後背包,最後是一件長外套。
他說,寒流來襲,她會需要保暖的衣物。
「那球鞋呢?」她問。
「以後我們約會逛街壓馬路,你穿球鞋比較舒服。」
以後……她心頭有些怔然,隨即將其拋開。
「那我現在想換上。」她回頭看著自己的高跟鞋,雖然是品質很好,價格昂貴的手工鞋,不過走了這麼久,腳掌也確實有些痛了。
「好。」顏奕綸牽著她退到一旁不擋路的地方,將東西交給她。「來,東西先給你拿著。」
她狐疑的接過,正猜想他想幹麼時,就見他蹲了下來,拿出球鞋。
「手扶著我的肩。」他仰頭笑望著她。
原來……他要幫她換鞋。
「奕綸,你不用這樣……」她有些受寵若驚。
「腳給我。」他輕輕抬起她的腳,替她脫下一隻高跟鞋,穿上一隻球鞋,然後再換腳。「好了。」他笑,再幫她將剛跟鞋收進袋子裡。
突然,天空一記悶雷乍響,顏奕綸抬頭,只見星空已被雲層遮掩,風開始移動。
「好像要下雨了。」他聽見夜市攤販們互相吆喝要下雨了的聲音,有的人聽著手機,喊著某某地方已經開始下了,很快就要下到這裡了。
兩人相視一眼,他二話不說,一手接過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一手拉著她的手,開始奔跑。
跑沒幾步,嘩啦啦,下雨就這麼落下。
夜市裡,攤販們趕著收攤,遊客們趕著躲雨,一時間萬頭攢動,顯得混亂,還不時傳來女孩們的尖笑聲。
他見躲無可躲,他們渾身濕透,天氣很冷,全身打顫,可莫名的,她卻覺得……心很暖也很開心。
當他們終於跑到機車旁時,她惋惜地看著他們買的東西。
「全都泡湯了。」
「衣服洗一洗就行了,不過這些吃的……」顏奕綸搖頭。
兩人在雨中、在風衣底下,相視一眼,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
她倒進他的懷抱裡,圈抱著他的腰,笑不可抑。
好快樂,和他在一起,真的好快樂。
星期一早上,廖偲妤昏沉沉的醒過來。
床邊不遠,她看見顏奕綸正在講電話。
「她今天不去上班。」
上班?對!今天是星期一了,公司還有很多事等她處理,她得起來準備上班……
可是……為什麼她渾身無力,而且覺得熱熱的?
「對,先請一個星期的假。」
什麼?不行,她沒事,不用請一個星期的假……
「她昨天淋了雨,半夜就開始發燒了,志輝已經幫她看過,也開了藥。」
原來她發燒了,難怪全身熱烘烘的。
「一個小時前量是三十九度。」
可是……真的只是淋雨感冒嗎?不是新流感?
「放心,我會照顧她的。」此時敲門聲響起,顏奕綸一邊走向房門,一邊對電話說:「有人敲門,那就這樣,我們保持聯絡,再見。」合上手機,他上前將房門打開。
一看見門外的人,他眉頭瞬間一蹙。
「志雪,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皺眉問。
「這裡是我哥的地方,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孫志雪美麗的臉孔帶著些許的挑釁,雖然倒追他失敗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是看見他一見到她就像見到細菌病毒似的表情,心裡還是很不痛快。
那是誰?意識不怎麼清楚的廖偲妤,聽到清脆甜美的女孩聲,費力的睜開眼,想要看清楚,不料只看見顏奕綸的背影,那女孩,還站在門外。
「有什麼事嗎?」
「我哥叫我拿藥上來。」孫志雪將藥包交給他。
「他為什麼不自己拿上來?要不然我也可以自己下去拿,不必勞煩孫小姐。」
「那是因為我哥為了下山幫你拿藥,結果半路出車禍,我趕去醫院看他,他叫我馬上把藥送來給你!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還好嗎?」他心急的問。
「不嚴重啦!」見他軟化,孫志雪消氣了。「聽說生病的人是廖昱瑋的姐姐啊?」
「嗯。」顏奕綸不想多談,尤其是和她。
「奕綸,你對我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嗎?」她歎氣。「我現在有一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也知道之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我們難道就不能和平相處嗎?」
「沒有必要,因為我和你不會有相處的機會。」顏奕綸冷淡的說,想到以前她不擇手段的追求他,對他造成多大的不便,豈是一句「是我對不起你」能抹去的!
對她,他還是選擇採用敬而遠之的態度,「我無權禁止你待在你哥哥的地方,但是這間客房目前屬於我,請你不要再接近這裡,謝謝你送藥過來。」門,輕輕的關上,順便上鎖。
「顏奕綸,你這個大笨蛋!」門外,孫志雪跺腳,憤怒的轉身跑下樓,她要去找男朋友尋求安慰了。
顏奕綸走回床邊,看見她睜著眼。
「你醒了?」他順手將手機和藥包都放在床邊櫃上,在床沿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覺得怎樣?會不會很不舒服?」
「我怎麼了?」她無力地問。
「你淋雨著涼感冒了,半夜就開始發燒。」
「剛剛……那是誰?」聽起來,好像以前和奕綸是一對,後來交了其他男朋友,做了對不起奕綸的事。
「孫志輝的妹妹。」他淡淡的說。
就這樣?廖偲妤疑惑。因為還痛著,所以不想提她嗎?他……還愛著她,所以才冷淡以對,為的是保護自己受傷的心嗎?
她懂那種感覺的,她真的懂,因為她剛體驗過。
「那個孫志輝是密醫嗎?」
「不是,他是有執照的醫生,專攻內科,他只是不想執業。」
「咦?可是……你們不是同年嗎?」醫學院畢業,然後考到醫師執照,二十六歲辦得到嗎?
「他是個資優生。」顏奕綸微笑一語帶過。
「喔!」意思就是他天資異稟,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樣那麼多年就對了。
「既然醒來了,就先吃點早餐,才能吃藥。」他將她扶起,讓她靠坐在床頭,拿起之前他拿進來的早餐,準備餵她。
「我自己吃。」廖偲妤伸手打算接過,卻覺得四肢虛軟無力,連抬手都覺得吃力。
「還是我來吧!」顏奕綸體貼的婉拒。
吃完早餐和藥,他扶著她讓她躺好。
櫃上的手機突然傳來震動,兩人同時望過去,他拿起手機瞥了一眼,又放回去。
「不接嗎?」廖偲妤提出疑問,她剛剛好像瞄到來電顯示「若華」兩個字。
「不重要。」他大概知道若華為什麼打電話。
見她的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他乾脆拿起手機按下拒絕接聽。要不是必須和昱瑋保持聯絡,他早就關機了。
「別想太多,好好休息,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顏奕綸俯身,用額頭靠著她的額頭。
「嗯。」她有些無力的閉上眼。
手機震動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抬眼,見他又打算拒聽,立即說:「接電話吧!也許有重要的事。」
顏奕綸望著她,一會兒才點頭。
「好吧!我接,你好好休息。」待她閉上眼,他才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接了超有耐性的助理的電話。「若華,你到底有什麼事?」
「老闆,你終於接電話了。」
「我說過,如果我沒接電話,就代表『別吵我』。」他直接說。
「老闆,你也說過記者會的時候,你會在你辦公室裡看著啊!結果呢?你現在到底在哪裡啊?」朱若華焦急的問。
「既然記者會的事都交給你主持了,那我有沒有在那裡看著有差嗎?」
「可是老闆,幾個參與這次聯展的藝術家私下對我抗議,說老闆完全不重視這個展覽,他們覺得受到輕慢,不排除退出這次展覽來抵制。」
「抵制?」顏奕綸覺得很可笑。那些傢伙毛都沒長齊就自以為能飛天了,摔死比較快。「你就告訴他們,想退出就讓他們退出,要他們現在馬上做決定,記者會上立即宣佈參展藝術家名單。」
「如果全都退出呢?」
「大不了展覽取消。」
「損失很多耶!」
「無所謂,對畫廊來說不過是一些金錢上的損失,錢能解決的事都是小事,不過對那幾個藝術家可就不一樣了,你只要把握一個重點——那就是我是老大,只有我威脅別人的份,懂嗎?」
「是,小的懂。」朱若華無奈的回應。「老闆,你真的不出席嗎?露個面也好啊!」
「我現在有事走不開,你就放手去做,不要讓我覺得平常辛苦訓練你都是白費的。」
「是,我知道了。」她歎氣。
「接下來的時間依照慣例,除非我自己和你們聯絡,否則就不必找我了,就算畫廊失火、淹水了也一樣,該怎麼辦你就看著辦,只要……」
「別吵你。」朱若華自動接口。「我懂,老闆,我真的懂。」說完又是長長一歎。
「懂就好。」顏奕綸忍不住一笑。「去忙吧!等展覽結束後,我會讓你們休兩個星期的有薪假,想去哪裡玩都行,個人的交通食宿沒有上限,只要事後把收據報上來,我買單,行了吧?」接到電話就知道這個能幹助理的最終目的,是要索討他們被「虐待」後的報酬,要不然像這種「小事」,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
「也就是說……我們想出國,坐頭等艙,住五星級大飯店,三餐叫客房服務吃高級料理,出門禮車接送都OK?」
「沒錯。」他會不會太寵他們了?
「那……可以買紀念品嗎?」她充滿希冀地問。
「譬如?」顏奕綸挑眉。
「LV包?」
「你去睡覺吧!」果然是太寵他們了。
「好吧,我懂,意思就是作夢比較快。」朱若華歎道。
「不滿意的話,之前的提議就當我沒說,我不會介意的。」
「呵呵,沒這回事,我們怎麼會不滿意呢,滿意極了,老闆萬歲萬歲萬萬歲!」朱若華趕緊巴結起來,免得一時貪心,最後什麼都沒有。「那我去向他們報告好消息……不不不,我是說,我要去忙了,老闆再見。」
顏奕綸搖頭失笑,收起手機。
「我耽誤你的工作了。」等他結束通話,廖偲妤才無力地開口。
他回到床沿坐下,知道她會這樣說,八成是聽見他剛剛的電話內容了。
「奕綸,你去忙你的事,我已經好很多了,你不用留在這裡陪我。」
「我的事很多,所以只能挑一個對我最重要的事做,對吧?」顏奕綸輕撫著她因發燒而紅顏的頰,狀似詢問她。
「嗯,我瞭解,你快去吧!」廖偲妤無力地閉上眼,畫廊是他的心血,她知道他最近有個展覽要辦,應該很忙的。
「你要我去哪裡?」他微笑地問。
「去做對你最重要的事。」結束不要為了她而耽誤了,那只會讓她對他更愧疚。
「可是我已經在做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了啊!」
什麼意思?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費力的抬睫,望向他笑得溫柔的模樣,心頭莫名一陣顫動。
「我最重要的事,就是留在你身邊照顧你。」
廖偲妤眨眨眼,壓抑不住一陣鼻酸。
她現在很脆弱的,不要讓她這麼感動,否則她會……她會……就這麼賴上他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