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透進窗。落在熟睡的人兒身上。
刺耳的鬧鐘劃破寧靜,響了好一陣子才被一隻從被中伸出的裸臂給按掉。
又再過了幾分鐘,黃靜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睜開了眼。
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可那太過熟悉的面孔讓她毫不意外,也未有防備之心。
"早。"魏重元對著她說。
"早。"她習慣性的朝他甜甜一笑,一如以往的每個早晨。
"你再睡一會兒。"大掌溫柔的拍了拍她,"現在還早。"
"嗯"她含糊的應了聲。
她實在太累了,全身像是被碾過似的,又酸又痛。
好想繼續睡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身邊的人走下了床,朝浴室而去。
她想撒嬌,想開口叫他回來再陪她躺一下,可是她的唇才動了動,便又已昏睡。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男人說話的聲音,本來不想理會的,但他的聲音太溫柔好聽,飄入耳後漸漸傳到了大腦。
"喂,我是A組的魏重元,你們黃組長昨天晚上出了意外,有受傷,是我送她回家的嗯!她現在應該沒事了,我昨天有帶她去看醫生對我已經幫她請假了,只是先
跟你們說一聲"魏重元站在窗邊,拿著手機對著電話那頭的人交代著,"什麼?你要的資料在黃組長這?不能明天再處理嗎?她人不太舒服,我不想打擾她"
"在我的襯衫口袋裡。"她沙啞的開口,心中滿是自夢中回到現實世界的失落。
魏重元訝異的轉過頭看她。
她望著他,以眼神祈求他替她將東西拿出來,"昱富要的資料,在我襯衫口袋的隨身碟裡,可以用我的PC把資料叫出來再Mail"
他的臉倏地沉了下來,嚇得她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不好意思。"他語氣冰冷的對著另一端的人說:"我是真的不知道,也不方便去動你們黃組長的東西,這件事情你們恐怕得等她人康復後再去問她了。"
魏重元幾乎是帶著怒意說完那些話,關上手機時,還發出不小的聲響。
黃靜縮在被子裡,不懂他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你"她咬了咬唇,"為什麼不把資料傳給他?"
直到剛剛聽到他打電話替她請假,她才想起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的關係了。
她之於他,只是個普通同事而已。
一個不知道明明沒有太多交情卻上了床的普通同事
想到這,她的心又疼痛起來。
"你現在不需要碰公事。"魏重元冷聲的說,實在很想掐死這個不懂愛惜自己的女人。
他真的不懂,怎麼會有人愛工作愛到連健康都不顧了?
"可是"有很多事是有時效性的呀,"我若不把資料交給他們,他們就沒辦法進行下一個"
"那就明天再弄。晚一天不會怎麼樣的。"他專斷的說。
"拜託你,幫我傳個資料就好。"她不懂他在氣什麼,只擔心原先的工作進度會落後。
"你想都別想。"只要有任何方法能讓她忘記工作。他想他什麼都願意試。
黃靜有些委屈的瞪著他,不明白從前那個溫柔體貼的大男生,怎麼會變成這個一遇上她脾氣就變得暴躁的男人。
算了,他不肯幫忙,她就自己動手!
黃靜掙扎著從床鋪上爬起,儘管酸痛的肌肉不願配合,她仍是努力硬撐著身體下了床。
"你"
她全身疼到站不起來,依舊堅持拖著被單爬到那件掛在椅背的襯衫旁。伸手往口袋裡探。
"夠了!"看不下去她自虐的行徑,魏重元終究忍不住走了過來,抽走她手中的衣服。
他火大的自那件襯衫中找到隨身碟,走到她房間那部隨時保持開機的電腦前,"你要寄給誰?"
他坐了下來,打開電腦螢幕。
"陳昱富,我的0518k裡有他的mail address。"黃靜喘了口氣,"我的密碼是"
她念了一串英文與數字夾雜的密碼。
"你就這樣把密碼告訴我?"真是沒有防備心,"不怕你電腦裡有什麼重要文件被我看了嗎?"
雖然他們在同公司同部門,但其實研發部的各小組是處於相互合作也相互競爭,她身為C組的組長,竟然任由他動她的電腦?
"我電腦裡沒有什麼東西好瞞你的。"她裹著被單慢慢爬回床上,"就連隨身碟裡的資料,在我們這邊做完後,也是要給你們A組的。"
真要競爭起來,他以為C組真的會輸嗎?
要不是她經常把C組的研發成果提供給A組的人,不著痕跡的讓他們撿現成的便宜,A組不會那麼成功,公司也不會像現在如此賺錢。
所幸她的組員們都是不欲邀功的人,對於把成功的榮耀讓給他人,皆不以為意。
而老董是聰明人。當初也明白她進耀揚科技的原因,對這事清楚得很,因此給他們C組的薪水不曾小氣過。
如果,成功是他的夢想,那麼她便會為他不遺餘力的付出,即使他忘了她,即使有一天他會愛上別的女人,然後結婚生子
幸好,在這方面上,她還幫得了他。
魏重元輸入了那串密碼,開敵了電腦windows畫面,卻在見到某樣東西時,呆住了。
怎麼會
"對你來說"半響,他開口了,語氣中帶著一絲詭譎,"這世上有什麼比工作更重要的事嗎?"
黃靜微微苦笑。
他怎麼會明白她複雜的心思呢?
"工作對我而言,從來就不是第一位。"黃靜幽幽的說:"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一人而已。那是他的夢想。"
"你是說為了那個四年多前離開你的男人?"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穩。
四年多算算時間好像也對。
"是啊!"黃靜深深的望著他的背影。
也只有在面對他的背影時,她才敢放縱心中的思念,毫無顧忌的注視著他。
他大概誤以為進入耀揚科技工作其實是"那個男人"的夢想,她只是代那死去的男人完成的吧!
就讓他這麼以為好了,她的愛不是為了給他負擔的。
"我沒有想過你會是這麼一個笨女人。"居然為了個什麼都無法再給她的男人,連自己的健康都不要了,"你以為他會感激你這麼做嗎?"
"我不需要他的感激。"她輕輕一笑。
她只想要他幸福而已。
好吧,好吧!她知道自己是無可救藥了,但她真的覺得只要他好,她什麼都無所謂。
"所以,這就是你在我身邊四年多,都不肯告訴我這件事的原因?"他冷冷的轉過頭。將椅子推至一旁,讓躺在床上的她能輕易看清電腦螢幕上她忘了換掉的桌布。
那是他們的合照。
糟糕,她平時看那桌布看得太習慣,一時間竟忘了這事,居然就這樣讓他瞧見了。
"我"她驚得說不出括來。
"我想,你需要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他危險的開口。
魏重元看著床上那裹著被單,只露出頭和光裸香肩在外的慌亂女人,心情極度複雜。
原來,四年多前他所失去的那段記憶,竟是在這個他先前從未正眼瞧過的女人身上。
所以,她昨天才會對他說出那些話。
他氣她偷走他記憶卻又不告訴他的自作主張,也為她的傻氣和固執心疼
不,或許他氣的人是自己才對。
早就該發現了的不是嗎?
一直以來,C組在公事上對他們A組總是有別於其他兩組的友善,他不是笨蛋,不會不曉得C組其實背地裡幫了他們A組不少忙。
只是他太過害怕她眼中的依戀,每每直視她的眼,都會讓他的胸口悶痛不已,因此,他總是下意識的逃避她。
"如果我跟你說那是合成的照片,你相信嗎?"黃靜不怎麼抱期望的問著。
她當他是笨蛋嗎?"那我倒是挺好奇,你怎麼會有我四、五年前的照片?"
照片中那半長不短的頭髮,分明是他剛退伍時理的。
而且照片中的他笑得是那麼開心,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
像是心中缺了一角,儘管旁人眼中的他既優秀又盡責,他卻明白自己已不是個完整的人。
他的某一部分。遺落在他失去的記憶片段之中。
黃靜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
她從來就無意綁住他的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黃靜,那個總盤踞在我心頭,卻不肯讓我看清的女人,是你吧?"
四年多前,當他從車禍意外中昏迷醒來時,是完全失去記憶的。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親人不斷的提點說明,他才漸漸想起大半過去的事。
但不知為何,問遍所有親朋好友,都沒人知道他當完兵後那段時間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住在哪裡。
他仍有和大家聯絡,卻竟無人知道他那大半年在做什麼,雖然每個月都有寄錢回家,可沒人曉得他在哪工作。
那實在太奇怪了,彷彿那段時日他特地和眾人保持了距離。
而且自清醒後,他心中一直隱隱有個看不清面孔的女人存在,他不曉得她是誰,詢問過身邊的人也都不知所以然,均告訴他他從未交過女朋友。
"我不知道"她別過頭,不想讓眼眶裡的淚掉下來,"我什麼都不知道,也許你記著的是別的女人。"
魏重元歎了口氣。
她平時不是都很精明的?怎麼現在卻變笨了?那樣說分明是承認了兩人確實有過一段。
"告訴我。"他將她的頭轉回面對自己,"這四年來,你看著我這個將你遺忘的愚蠢男人時,都在想什麼?"
昔日的情人變成了陌生人,她為何還能夠堅持下去?
何況,他在公司裡時對她的態度實在不怎麼好。
想什麼?她還能想什麼?她恨恨的瞪著他。
他怎麼能問這麼過分的問題?
起先,她好不容易找到他時,當然想認他,想告訴他一切。
可在見到他後,她又猶豫了。她擔心造成他的困擾,害怕他不想再和老他四歲的女人在一起。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她漸漸發現他對她的態度比誰都冷淡,她不知道為什麼,卻再也不敢將心底的話說出口。
她不敢再奢求什麼,只要能見上他一面,或是能在事業上幫助他,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對不起,別哭了。"魏重元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安撫。
"我才有沒哭"她倔強的反駁後,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好,你沒有哭。"他順著她的意說,還輕輕用被子蓋住她光裸的背,就怕她會著涼。
他不經意的溫柔舉動終於讓她狠狠的大哭起來。她哭得很用力,彷彿想把這些年來的委屈統統哭出來。
緊繃了太久太久的情緒,她在他懷裡完全鬆懈下來。
"你騙我"她邊哭邊說:"你說過要永遠和我在一起的,結果最後卻丟下我一人"
她再堅強、再能幹,也是會怕的呀!
每天回家,屋內燈光總是暗的,每回順手買了兩份晚餐後,才想起只有自己一人。
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有多害怕孤單。
"對不起"除了道歉,魏重元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對她的感覺太難以釐清了。
他不記得過去的點點滴滴,不記得自己曾有過的情感,他甚至不曉得自己現在對她又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
可是看到哭得像淚人兒的她,他又忍不住心疼。
就算腦袋不記得了,他的身體卻還認得她
見她還是哭個不停,他索性捧起她的臉,對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這招果然有效,黃靜似乎呆了呆,有那麼瞬間忘了哭泣。
"乖!"他又親了親她,"別哭了"
揪緊被子的手緩緩鬆了,她在回過神後,開始怯怯回應著他。
算了算了,她不願再去回想那些往事了。
上天既然已將他還給了她,她還有什麼好求的?
黃靜動手解開他胸前的紐扣。
"等等"他維持最後一絲理智,拉莊她的手,"你的傷"
昨晚他失控的在她受傷的情況下要了她,今早她已經夠累了,他不想再
"你可以溫柔一點。"黃靜低聲說。
她掙開他的鉗制,環住他的頸,將身子貼在他身上,紅嫩的唇主動輕吻誘惑起他。
"那恐怕有點難"他喉嚨一緊。
碰上她,他的理智、他的情感,都嚴重超脫了控制。
打從昨晚進了她的屋子不,恐怕在更早之前,也許在看到她受傷而感到心疼時。他心中便隱隱相信兩人曾有過一段。
他將雪白的胴體再度揉進懷中,瘋狂而熱切的,像是要把這些年來所失去的一一彌補。
雖然,他仍想不起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可是他明白自己早已打從心底認定了她。
不管是在失憶前,或是失憶後。
"我好愛你也好想你"黃靜喃聲說。
"對不起,我保證,再也不會丟下你一人。"魏重元一面低聲承諾,一面以掌和唇舌在她身上掀起另一場情慾的風暴。
即使這輩子永遠都無法想起那一段記憶,他也決定嘗試與她延續這份感情。
他要將這些年自己所虧欠的情感,加倍的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