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的敗金妻 第六章
    一艘看似普通的中型商船順江而下,直駛常州。

    順風而行的商船在江上快速前進,兩岸的景色如畫,但船艙的人已無心欣賞。

    「相公,你不必陪我回常州,只要處理好事情,我就會馬上趕回帝京,你還是留在帝京比較好,以免出什麼亂子。」錢朵朵與朱守鎮一起窩在雅致的船艙裡,一邊用手推了推他的身子。

    「這麼急著趕我回帝京?你在擔心什麼?」朱守鎮悠哉的躺在軟榻,順便攬她一起上床。

    「你知道我在擔心什麼,還問!」她早就習慣他對她抱來抱去,也懶得掙扎,不過即便習慣了,只要兩人肌膚相貼,她還會害羞不已。

    「臉又紅了。」朱守鎮邪笑著撫過她如花嬌嫩的粉顏。

    「色老頭,你有沒有在聽人家說話!」沒事不要動手動腳啦!

    「好,我不鬧你,你快說。」他朝她勾起迷人的微笑,微瞇上眼仔細聽他的親親娘子有什麼高見。

    「朱桓楊不會放過對付你的機會,我要是你,絕不會離開帝京。」

    「小籠包,你到底被朱桓楊抓住什麼小辮子,為何這麼怕他?」他也不以為意,一手摟緊她,把臉枕在她的肩窩,輕聲問道。

    錢朵朵一聽,沒接話,神情不安,似有猶豫。

    「是你殺了人?還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為什麼會和朱桓楊有牽扯,這件事她一直沒老實跟他說。

    她靜默了一會,他也不說話等著,直到她暗歎口氣,開了口。

    「色老頭,你可真不瞭解我!」錢朵朵學他閉上眼睛,小手與他的大掌交握。

    「我不僅不做罪大噁心極的事,還專做劫富濟貧的事。」

    「哦?」朱守鎮難掩好奇,挑了挑眉。

    「是啊!還未及笄,我便隨著蛤蟆哥一起打劫金陵知府。」她得意的揚起下巴。

    「前金陵知府,為官無道,貪婪成性,做得好!難不成當年金陵知府丟了十幾萬兩銀子,就是你所為?」

    「哼!他怕被人罵是貪官,才不情願的向外宣稱只去了十幾萬兩,我得手的銀子,少說也有一百萬兩。」

    「你只劫貪官?」

    「還有為富不仁的商賈。」

    「這樣看來,你這幾年打劫來的銀兩還不少是吧?」沒想到他的小籠包也算「學有專精。」

    「對呀,要不怎麼驚動朝廷。」不過一想到失風被抓就覺得嘔。

    她終於肯鬆懈心防跟他聊往事,讓他忍不住輕笑出聲。「你終於願意對我坦誠了,小籠包。」

    聞言,她沒多解釋什麼,只是將頭往他胸膛貼,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說:「所以我叫你回去,是因為不想失去你。」

    「但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去呢?」

    她故作輕鬆的說:「擔心什麼?我曾犯下十省搶案,大家都怕我才是。」

    「朵朵……」朱守鎮睜開眼睛,托起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深情且認真的說:「本侯會好好的保護你,不論你人在哪裡,我都會保護好你的心、你的人、你的一切。」

    錢朵朵聽出他話中深意,這男人在給她承諾,不論她是皇上的一顆棋也好,他都會保她全身而退。

    她不再需要靠自己強撐,現在有人願意當她頭頂上的天,替她承擔所有悲傷苦痛。

    她何德何能擁有他的疼龐,思及此,不爭氣的淚水滑落,原本以為會嘗到滿嘴鹹澀,沒想到他早她一步,溫熱的雙唇吻去她的淚。

    「我捨不得你掉眼淚。」

    「我是在笑。」她是喜極而泣啊。

    「我只知道你一掉淚,我就覺得心好疼。」他的吻更為深濃,沿著細白的頸子而下,並用力地將她摟緊在懷裡,像要把她揉進自己體內。

    「不許誘惑我。」她雙手抵在他的胸膛。

    「……小籠包。」朱守鎮嚥著嗓子,硬止住了動作,擰眉睇著雙頰緋紅的她,經過情慾的洗禮,她流露出誘人的韻味。

    「趁現在離帝京還不遠,你掉頭回去還來得及。」她不能因為貪戀他給予的溫暖而害他出事。

    「我明白此時的危險,但如果我不跟著你,我無法想像朱桓楊做出什麼讓我痛苦一輩的事,我絕不允許。」他格外謹慎,只為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

    「色老頭……」錢朵朵柔聲喚道。

    「我一直不明白朱桓楊的心裡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他為何這麼憎恨皇朝?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幾年要不是我適時防範,冬楚早就已經毀在他手上。」

    「朱桓楊的秘密?」錢朵朵不禁也對這個娃娃臉皇上多了幾分好奇。

    「他是先皇最疼愛的兒子,不像厲王受盡苦難,可到頭來,想毀掉整座江山的人,卻是他。」

    「怎麼會?」她眨眨眼睛,完全無法理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前幾年的戰亂,冬楚早已耗盡元氣,我竭盡全力守護江山,成了他的眼中釘,他已經越來越無法忍耐了,正準備一舉拔除我在朝中的勢力,現在這種混亂的局面非常危險,我更不可能讓你離開我半步。」

    「難怪他要我想辦法削弱你的財力。」

    「之前你劫富濟貧時,都是將搶來的銀子一半送給窮人一半帶回常州嗎?」她雖然精明調皮,但他知道其實她的心地很善良。

    「嗯,戰亂讓好多人流離失所,百姓們又窮又苦,我搶來的銀子可以讓他們溫飽,這樣有什麼不好?」她的表情相當認真。

    「可是你家不是南方巨富嗎?為何還要你出來打劫?」

    「哎呀,肚子餓了,我叫蛤蟆哥在上船前給我買了小籠包,吃小籠包去。」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人就已經竄到了艙門邊,調皮地向他做了個鬼臉才離去。

    朱守鎮哭笑不得的看著她的身影,不自覺勾起唇角。

    錢府一定有什麼秘密,他等著揭穿。

    是夜,錢朵朵在一陣猛烈的搖晃中驚醒,她揉揉雙眼,看到朱守鎮已經起身,披衣正準備要出船艙。

    「怎麼了?相公。」錢朵朵也跟著起身穿衣。

    「你留在這,我們好像遇上暴風雨,我去外面看看。」

    船隻在狂風暴雨劇烈搖晃,勁風拍打著窗戶,咚咚直響。

    「不好了,前方有泥石滑落,阻塞河道。」窗外傳來船夫的警告聲。

    倏地,一個大浪打來,船隻差點翻覆。

    朱守鎮衝出船艙,只見滂沱大雨中,視線所及皆是一片迷濛,一道閃電橫空劃過天際,能看見的也只是白茫茫的雨幕。

    「怎麼辦侯爺,雨太大了,船身根本穩不住。」護衛和船夫焦急地上前稟報。

    這時,河道兩邊的山石隨著駭人的雨勢紛紛墜入河中激起陣陣水花。

    「侯爺,怎麼辦?」狂風暴雨逐漸增強,再不想法子,所有人都要命喪於此。

    錢朵朵穿好衣服,也來到船艙,冒著大雨,奮力走到朱守鎮身邊。隨行的蛤蟆也從船尾跑了過來,一邊拉住纜繩,邊顧著錢朵朵,怕她掉進水裡。

    「把所有的帆都收起來,命人放下鐵錨。」朱守鎮握緊錢朵朵的手,喝令眾人一起抵抗風雨的侵襲。

    船夫們手忙腳亂,突地一個大浪猛然捲來,泥水夾著豪雨傾倒入船,折斷的桅桿橫倒下來,甲板頓時一片混亂。

    「朵朵小心!」蛤蟆一心顧著錢朵朵,卻忘了及時放開手中的纜繩,就在桅桿倒下的同時,被衝力狠狠拋了出去。

    「蛤蟆哥!」蛤蟆對她而言如兄如父,兩人一同出生入死,她沒辦法見死不救。

    錢朵朵顧不得風急浪大,伸手想抓住蛤蟆,不小心腳下絆到一團繩子,整個人往前摔了出去。

    「小籠包!」朱守鎮及時伸手扯住她的腰帶,無奈風雨太大,加上船身搖晃得相當厲害,一眨眼,兩人便掉入黑暗無邊的巨浪裡。

    桅桿隨著著船身左右搖擺,擺地拍向甲板,眾人不得不棄船逃命,船身承受不了桅桿的重量,吃進大量泥水,漸漸沉入水底。

    「朵朵!朵朵!」朱守鎮落入水中,大雨重重地打在他的頭上,他揮動著雙臂,想在黑暗中找到錢朵朵的身影。

    大水捲動的碎石劃破了他的衣裳和皮膚,污黑的沙泥塞滿了他的袍子,他在水中越來越難行動。

    「小籠包!」他擔心的狂吼,被轟隆隆的雷聲掩去,他不顧危險,一心只想盡快找到錢朵朵的身影。

    「相公,我在這裡!」錢朵朵在一丈遠的地方艱難地回應著。

    山上不時有大石墜入江中,湍急的水流生出許多漩渦,朱守鎮借助浪頭,好不容易游到她的身邊,用盡全力托起她的身子。

    「小籠包,別怕!河道並不寬,只要再堅持一下,很快就能游上岸,快點抓住我!」

    「我還沒有找到蛤蟆哥……」錢朵朵緊張得都快哭了。

    「我先送你上岸,再去找他。」朱守鎮領著她,奮力朝河游去。

    「蛤蟆你在哪兒?」錢朵朵一邊劃著水,一邊使盡全力大喊。

    轟!轟!又是幾聲巨響,閃電再次劃破天空,藉著短暫的光芒,兩人同時看見堵在河道中央的巨石。

    「抱緊我!」朱守鎮用身體做盾,將她護在懷中。

    等他們順利繞過巨石,好不容易快靠近河堤時,朱守鎮抱住她的手臂猛地一收。

    「怎麼了?」錢朵朵感覺到他的不對勁,連忙緊張的問道。

    不知被什麼異物刺中,朱守鎮的背部傳來一陣劇痛,他明顯感覺到背上汩汩流出的熱血,與冰冷的江水交融,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他告訴自己還要保護她,不能現在就倒下,因此更加的加快速度,只不過每次一用力,流出的血便更多了。

    「告訴我怎麼了!」錢朵朵一陣心慌,哽咽地大吼,卻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朱守鎮憑著意志力,成功將錢朵朵推上岸,但他卻沒有力氣爬上岸了,看到她已經安全,他掛著欣慰的微笑,整個人無力的往下沉。

    「不!」錢朵朵掙扎著站起身,及時抓住差點被湍急的河水沖走的他,拚命的往岸上拖。

    朱守鎮的身體逐漸失溫,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不!不要離開我,朱守鎮,你聽見了嗎?」她使盡全力的扯著他大叫,眼淚也不受控制的奔流而出。

    朱守鎮在朦朧之間,聽到她令人心碎的哭喊,心中不捨的他努力凝聚全身的力氣,配合著她往河岸上攀,好不容易上了岸便馬上暈過去,身子半掛在岸邊的大石。「不許死,聽一沒?朱守鎮,你還有很多事要做,你還欠我好幾百萬兩銀子,聽到了沒有?」

    閉上雙眼的朱守鎮感覺到自己正向無止境的黑暗深淵滑落,但耳邊傳來的吼叫,蠻橫地阻止他繼續沉淪。

    「你不是說過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日子還長得很,你敢就這麼死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她焦急的邊哭邊罵,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揪著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拖上岸,因此看清了橫貫他整個背部的血口子。

    「你不許死!欠錢的人不許死!」這一道述目驚心的傷口,抽走了她臉上最後一絲血色。

    雖然他們得救了,但朱守鎮的傷勢嚴重,要立刻處理,可這各糟糕天氣要上哪去找大夫替他治療?

    雨勢稍緩,錢朵朵咬住凍得發紫的唇,脫掉身上的罩衣,勉強擰乾,蓋在朱守鎮的背上。

    「我一定會把你救活,一定!」她心如刀割,暗自在心中立下重誓,她絕不容許深愛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錢朵朵舉目四望,透過迷濛的水霧,她依稀看見遠方有一抹微弱的火光。

    奮力背起比她高大許多的身體,吃力的往前走。

    她搖搖晃晃、極為艱難的挪動腳步,平時看似簡單的動作,此時此刻卻困難的不得了,濕滑的泥地幾乎吞沒她半個足面,而朱守鎮的重量,也壓得她喘不過氣。

    「我警告你,不許死,你要是死了,侯府所有的珍寶可都歸我所有了。」她咬緊牙關,拼了命的向前移動,根本無暇顧及四周的籐蔓不停劃傷她細嫩的肌膚。

    就快到了,她不停的鼓勵自己,看著與那盞燈火的距離慢慢在縮小。

    「朵……朵……」朱守鎮恍惚之中,感受到她為了救他不顧一切,可是又覺得自己只是在做夢,無法分辨現實與幻影。

    「你死了,我一定會被狗皇帝凌遲處死,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面對這一切?」錢朵朵突然法到滿嘴腥甜,原來她不知道何時咬破了唇。

    一路上,她的腳陷入好幾個深坑,早已被路上的尖石劃破腳底,添了好幾道血痕,冰冷的雨水亦已滲入她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看到那抹溫暖的火光,一座堆滿稻草的木棚子出現在她眼前,裡頭沒有人,只留有一團即將熄滅的火堆,不知是誰生的火,她急著將朱守鎮拖進乾燥的木棚子裡,接著拿起大把乾草,丟入快要熄滅的火堆中。

    她不敢休息,馬上回到他身邊,將兩人濕透的外衣脫掉,架在火堆旁烘乾。

    突地,身後,乾草堆傳來微弱的聲響,錢朵朵連忙回頭,只見他打著哆嗦,她先撕下一塊裙擺蓋在他的傷口上,再把可以用來御寒的乾草,全堆到他身上。

    她瞄了自已身上的傷一眼,沒放在心上,她擔憂的躺在朱守鎮身旁的硬地上,緊緊擁著他冰冷的身子。

    「你看我這一身的傷,一道口子收你十萬兩,應該不算過分吧?所以你一定不能死,我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債主,你是侯爺耶,沒有賴賬的道理,睡飽了就快點醒過來嘛!」說著說著,她的淚水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逐漸覺得暖和的朱守鎮漸漸不再顫抖,感覺到陣陣溫熱傳來,他覺得自己正在作一個很真實的夢,他的小籠包好像在哭,可他現在好累,完全睜不開眼睛,等他醒來,他會好好的抱住她,吻著她,讓她不再哭泣。

    「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只要肯醒過來,欠我的錢都可以不用還……」錢朵朵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不曾這麼傷心過,此時她才明白,她的人生早已因他而變得不一樣。

    「相公,我還沒說過我愛你,從來沒有,所以求你不要死,我不想得追你追到黃泉,才能彌補這個遺憾。」

    最後錢朵朵哭累了,偎著他的臂膀睡著了。

    翌日,終於雨過天晴,錢朵朵套上殘破的衣物,拖著滿身疲憊,沿著木棚外的山路走到一座小村莊。她用身上僅剩下的一些銀兩和飾物,請來一位大夫,替朱守鎮處理傷口,好心的大夫見她可憐,又施捨了些食物和草藥給她。

    服了幾次藥,朱守鎮總算退燒了,背部的傷口也不再流血,她這才總算比較放心了。

    朱守鎮就這麼睡了好幾天,直到第五天的黎明才醒來,他忍住背上的劇痛,轉過身子,定睛看著睡在他身旁、緊急著眉的錢朵朵。

    破爛的衣衫遮掩不下她滿身大大小小的傷痕,朱守鎮難抑心疼,卻又有說不出的滿足,他忍不住背部像火烙的疼痛,將她瘦了些的身子圈進懷裡。

    他疼惜的吻輕輕落在她有著幾道小傷痕的臉上。

    錢朵朵突然覺得雙頰一陣搔癢,如扇的眼睫眨了眨,霎時與他四目相對,她隨即紅了眼眶,眼淚無聲的奪眶而出。

    「我不是在作夢吧……」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不可置信的眨了眨滿是淚水的雙眼。

    「小籠包,為夫活得很好,你一長串的碎念,我哪還敢死!」他的俊臉勾起笑容,想讓她放心。

    「得了便宜還賣乖!」錢朵朵嬌嗔著,臉上是無法遮掩的喜悅。

    「小籠包,我還以為那一晚我們會就此天人永隔。」朱守鎮突然道。

    「不要說,我不想聽。」她摀住自己的耳朵,拒絕想起那令從害怕的一夜。

    「是你的勇氣留住了我。」他輕柔的撫觸她微微發抖的身子,凝視著哭紅的雙眼,柔情萬千的說道:「我愛你……」

    他彷彿忘卻了疼痛,伏身吻住他此生最愛的女人。

    錢朵朵整個人傻了,她瞪大雙眼,像被固定住的木頭人。

    他居然說他愛她?她的思緒頓時紛亂不已,無法思考,可一顆心卻像浸了糖蜜水似的,只覺得好甜好甜。

    「等……等……」頸間傳來陣陣酥麻,她迷茫地低吟。

    「嗯?」現在就算傷口再痛,也難以阻止他繼續往下深探的唇舌,他沒有停止動作,只是挑眉哼了聲。

    「你剛才說什麼。」

    「我、愛、你。」他眼中含笑,用低柔的嗓音重複道。

    這三個字敲入她心底的那一瞬間,她頓時覺得了陣天旋地轉。

    「小籠包,你對我說那三個字的時候,我可是很開心呢!」朱守鎮奮力撐起身子,笑看她多變的表情。

    「我什麼時候說過啊!」

    「想抵賴?」

    她臉兒一紅,嘴上仍不服氣的道:「你不是暈過去了嗎?怎麼還會聽見!」她當時實在很害怕如果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說了。

    他躺回她身邊,緊緊抱著她,「我突然明白,即使沒有財富地位,只要有你,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他一定要與她安安穩穩、幸福的白頭到老,因此定要想出可以讓兩個人全身而退的完美計策,當和朱桓楊的鬥爭結束後,世上便不會再有榆林侯,他的世界從此將會簡簡單單,只會有她。

    「只要有我錢朵朵在,你就不能死!」她沒讀過太多書,很多心裡話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對他的感情。

    「好,我答應你。」朱守鎮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義。

    「你要敢違背誓言,我饒不了你!」

    「為夫全聽娘子的就是了!」他心甘心願的被她管。

    錢朵朵這才放心的用力吸吸鼻子,滿足的縮進他懷中,閉上眼睛,在他的呵護下安穩睡去。

    ***********

    一眨眼,掛在天上的月亮已由滿月變成弦月,算算日子他們流落此處差不多有十來日了。

    兩個人這幾天皆靠山間野果、野菜,還有一些肉乾、麵食果腹,幸好他平日身體還算健壯,傷口的復原情形也相當不錯。

    某日早晨,朱守鎮醒得早,卻沒看見錢朵朵的身影,他自個起身稍微活動一下筋骨,身體狀況,似乎還算不錯,背上的痛楚已變成酥癢,表示他的傷口快好了。

    他盤腿打坐,斂氣調息,直至日正當中,卻還不見她的身影。

    朱守鎮免不了的開始擔心起來,順著山路走去,才發現原來路的盡頭是個小村莊。

    他緩步來到村莊口,只見大樹下幾個村民衣衫襤褸,面有菜色,他們稍稍打量了朱守鎮一會,又再繼續剛才的對話。

    從那些談話的內容,他大概瞭解這是個貧瘠的小村莊,村民們靠著幾畝薄田和養豬過活。

    朱守鎮放慢腳步,仔細回想,這幾日朵朵是怎麼在這麼窮困的小村子裡找到足以供兩人溫飽的食物?甚至還有肉乾可以吃?他氣自己真是病糊塗了,這麼不尋常的事,他怎麼都沒發現。

    「希望村長說的祈福真的有用,能讓今年收成好一些。」

    「今年會的,村民已經把最好的食物都拿去山神廟祭拜,山神一定會保佑我們的。」村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聞言,朱守鎮心裡忽然閃過一個不好的預感,他用最快的速度進到村子裡,向一個小孩打聽山神廟的方向,隨即趕去。

    當他翻過一道上牆,看見山神廟就在眼前,同時也注意到有十幾個村民站在廟前時,他們高亢激動的咒罵聲隨即傳到他的耳裡。

    「你竟敢偷供品。」

    「吳大嬸,快叫人來幫忙。」十幾個憤怒的村民團團圍著錢朵朵。

    「我求求你們,我是逼不得已才偷的。」錢朵朵沒有逃跑,她抱緊手中的食物,含淚跪在眾人面前。

    從遠處遙望的朱守鎮看到這一幕,一顆心被揪得很緊,他焦急的舉步想要衝過去救她,心緒的波動加上動作過大,不小心扯到背部正在結痂的傷口,突如其來的刺痛,讓他不由得減慢速度。

    「你太可惡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從你進村後,山神廟的祭品就逐漸在減少。」純樸的村民們被她偷窺供品的行為激怒,一個大嬸氣不過,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這一巴掌不擔打得錢朵朵眼冒金星,在她白嫩的臉上也留下清晰的五指紅印,但她自知有愧,躲也不躲,默默承受村民的指責。

    「這些供品是整個村子的希望,村裡有許多老人寧願餓肚子,也要拿供品祭神祈天,你怎麼還下得了手?」

    「這些我都知道,如果打我能讓你們消氣,你們就打吧,但求求你們,我真的很需要這些食物。」錢朵朵的臉上早已掛滿淚痕。「我跟相公前些日子遇到暴風雨,不得不流落在此,我家相公身受重傷,如果沒有食物充飢的話,他捱不過去的。」

    「這些食物都是大家省吃儉用湊出來的,你拿走了,我們怎麼辦?」

    錢朵朵含淚以眾人保證,「我答應你們,只要我能找到出去的路,這些食物我會加倍奉還。」

    「不要被她騙了!」

    「我求求你們。」錢朵朵拋下尊嚴,用力的磕著頭,額頭一下又一下,硬生生撞擊著泥土地。「我相公傷得很重,不能沒有食物,求求你們。」她聲淚俱下的哀求。

    朱守鎮看她這個樣子,心疼不已,再也顧不了背上的傷因為剛才的牽動而微微滲著血,盡可能加快腳步,趕到她身邊。

    「相公?」跪在地上的錢朵朵眼角餘光瞄到他的身影,不禁驚叫出聲。他什麼時候跟來的?

    「我娘子的過錯都是因我而起,該打的人是我。」朱守鎮話才說完,便雙膝一彎,和她一起跪在村民面前。

    「你快起來,你是什麼身份,怎麼能隨便向人下跪!」她大驚失色,心痛不已的說道。

    「各位大叔大嬸若要責罰,朱某絕不會皺一下眉,只是請你們別再為難我娘子。」

    朱守鎮相貌不凡,即使現在一身狼狽,眾人仍能看出他尊貴的氣質,更重要的是他那誠懇護妻的態度打動了村民們善良的心。

    「你們走吧……」村長的妻子蔡大娘特意別開頭,不讓人看見她早已紅了的眼眶。

    「蔡大娘,這是村民們獻給山神的祭品呀,難道就這樣放他們走嗎?」少數幾個村民仍不罷休,紛紛表示抗議。

    「多謝大娘!」朱守鎮怕再待下去村民若又被煽動情緒,恐怕情況會難以收拾,便拉起錢朵朵準備離去。

    豈知她抬頭起身時,額上的血順勢往下流。

    那些原本還想再罵些什麼的村民,無不瞪大了眼,完全說不出話。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想山神也不願見她的相公餓死。」蔡大娘無奈地搖搖頭,「快走吧,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有下次,我們不會輕易饒了你們!」

    「多謝大娘!」錢朵朵欣喜的抱著食物,跟著相公的腳步,慢慢往村外的落腳處走去。

    回程,兩人經過一口井,朱守鎮忍住背上的灼痛,打起一桶水,為錢朵朵洗去額上的鮮血和塵土,等清洗完畢,他忍不住吻上她前額的傷口。

    「我朱守鎮何德何能,讓你如此為我?」他用低啞的嗓音歎道。

    錢朵朵眼中含淚,她不發一語,只是默默的撲到他懷中,緊緊抱著他。

    朱守鎮溫柔的擁著她,一會兒後牽起她的手,兩人沉默不語的往前走。

    「相公,已過正午了,先吃飯吧。」

    一回到木棚,錢朵朵正準備為他張囉食物,卻被他狠狠固定在懷中。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手愛憐地環著她明顯瘦了一圈的腰際。

    「我總不能讓你負傷去找吃的吧?我知道這裡的村民生活困苦,但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她側過身去,想躲避他的視線。

    不過他可不容許她躲避,他雙手稍微使力,讓她不得不面對著他。

    錢朵朵緊張得連忙驚呼,「小心你的傷。」

    她才剛與他眼神交會,雙唇就已被他霸道的吻住。

    他閉上眼,忘情地吻著她,百般憐惜著為他犧牲許多的娘子。

    歷經千辛萬苦才要回來的食物此時已被遺忘在地上,深情擁吻的兩人在短短幾日內,體驗了幾近死別的痛苦,卻也成就了彼此之間更深刻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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