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懵懂懂地返回了家裡,像個機器娃娃一樣木訥地打開家門,然後呆滯地坐在地板上。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東哥最後說的那句話在我的腦子裡不斷回想,不斷擴大。我失去了思維能力,腦海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是不斷地、不斷地響著那句話……
梨子和敏敏到家裡來找我時,我已經呆坐了一天一夜。當時的我披頭散髮傻傻地坐著,雙眼無神。敏敏直直撲到我身邊「哇!」地一聲便大哭起來。
很久以後,她們才對我說,當時看見那樣的我,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我瘋了!
很可惜,我沒有瘋!我一直以為幼時父母的婚姻破裂後母親的精神失常會讓我跟著她瘋掉,可是我沒有!叮噹死去的時候我不會不哭不會說話時我也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可是也我沒有!很多年以後,當身邊的人都一個個遠去,當我只能獨自坐在黑暗裡追憶往事時,我才終於驚悟:原來我的神經底線是鋼鐵所鑄,堅韌到可以承受一切未知的命運!
那晚,我看到痛哭的敏敏和慌張的手握不穩電話的梨子,我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你們幹什麼?」
敏敏便又哭又笑的抱著我,梨子撲過來緊緊抓住了我同樣是又哭又笑。當時並不知道她們心底想法的我,還傻傻地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了?瘋了嗎?又哭又笑的幹什麼呢?」
「月月,別嚇我們!我們不能再失去你了!月月!」梨子抱著我,真情流露地說。
身邊這兩個人,也是我深愛著的人。她們,是我這輩子最好的、也是僅剩的兩個姐妹了。我看著她們,想到死去的叮噹,想到報仇,想到東哥說的那句話,想到自己曾經發過的誓言。我要保護她們!哪怕是犧牲我的一切,哪怕是讓我一個人下地獄裡去,只要她們好好地,平安、快樂地活著。什麼我都可以無所謂!
輕輕伸手撫摩著梨子和敏敏的頭髮。自從我們四個相約一起留長髮以來,已經過了三年多了。她們的頭髮都和我一樣長到及腰了,而那種幻想著我們長髮飄飄罔若佳人翩翩而行的少女情懷卻已經被我們遺望了!我不能再讓她們跌進黑暗的世界裡去,要墮落要報仇要接觸黑暗都應該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心底暗自下了決定。
我微笑著說:「兩個傻丫頭,別蹭在我身上哭了。我的衣服都被你們的鼻涕眼淚弄成抹布了!」
梨子噗嗤一聲笑了。
我故意找出輕鬆的話題,「不是說敏敏的那位青梅竹馬這個月來小城嗎?怎麼還沒見帶人來給我們過目一下呀?」
敏敏頓時羞紅了小臉。梨子的大嗓門早就按奈不住了,連聲接過話去:「她那個青梅竹馬早來了,現在都已經住在敏敏家裡了!」
「啊?」我驚訝地歎了一聲。敏敏急忙解釋道:「他來的時候,月月、月月你正要自殺。我、我哪好再跟你說這些?」
我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搖頭苦笑。「我跟你們說了很多次了,我沒有要自殺!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
敏敏急急牽住我的手說:「好月月,不說了嘛!你告訴我們你去要東哥幫我們找謝軍的事怎麼樣了?」梨子聽到敏敏問這個,也一臉期待的看著我。
我佯裝輕鬆地聳了聳肩,心裡卻急速的轉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不能告訴她們東哥是做什麼的,不能讓她們也攪進為叮噹報仇這件事裡來。於是我說:「東哥答應了幫我們找,找到人就給我電話。這事急也沒用,安心等東哥的消息吧。」
敏敏深思地看著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心裡懷疑,急忙將話鋒一轉:「敏敏,你幹嘛轉移我的話題啊?你和那個青梅竹馬到底怎麼樣了?不想老實交代是吧?看我怎麼治你。」
我伸手向敏敏腋下撓去。一向粗線條的梨子根本不會懷疑什麼,聽到我的話頓時跟著起轟起來。敏敏顯然招架不住我們兩人的攻勢,也顧不上再去審視我的神情,嘴裡連連求饒著不停的笑了起來。我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不可能忘記叮噹的死,也不可能放棄為她報仇的想法,但這一切我只希望由我一個人來承擔!敏敏和梨子的快樂決不能再被黑暗吞噬!決不!
第二天,我讓梨子陪著敏敏回去見她的青梅竹馬。她們一再要拉著我一起去,我說我要等東哥的電話。在一再答應她們東哥一有消息我會馬上打電話給她們的前提下,她們終於去了敏敏家。
然後,我靜下心來獨坐家中苦思了五天。終於,我認為我已經想清楚了一切並做好了面對所有事情的準備。
我再次撥通了東哥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