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我的天使!我閉上眼睛,努力抑制著幾欲奪框的眼淚!我的叮噹,怎麼會這樣?滿懷憧憬追尋愛情而去的你,怎麼接受事實竟然是這樣?我搖著頭,眼淚終於滾落。
我狠狠地搖著頭,哭叫出聲來:「不!不是這樣!我不要是這樣!」用力推開車門,我拔足狂奔,眼淚順著撲面而來的風飄落到身後的泥土裡。
我那和水珠兒一樣清澈透明的叮噹啊,你跌落在了哪裡?
後來的那段日子裡,我們一直在幻想,我們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慰,我們企求上天,我們從來沒有如此相信過天上有神靈的存在。我們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念著:「叮噹是那麼善良,那麼純潔,沒有誰會忍心傷害一個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叮噹一定會好好地、平安地回來的。那樣一個天使,上天一定會善待她,會厚愛她的!」
可是,我們卻不約而同地,再也不曾涉足學校後山那一片曾經令我們結下友誼並且流連忘返的草地。
冬天來臨前的某個下午,家裡的電話鈴聲響起。自從我買了手提電話以後,家裡的電話只有父親會打。電話鈴響的時候我正坐在地板上抱著一瓶酒發呆,鈴聲響了好久我才意興闌珊地拿起話筒,很不情願地喂了一聲。我以為是父親照例打來的查詢電話。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沉默,然後我聽見一個帶著沙啞和疲倦的聲音:「月月?」
我全身的血在聽見那個聲音的瞬間沸騰了起來。有什麼東西緊緊掐住了我的喉嚨,我感覺到嘴裡鹹鹹的,視線變得模糊。我急劇地喘息著,握著話筒的手無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我大口大口地喘氣,閉著眼努力的深呼吸了好久。「叮噹!」我的聲音竟然也這麼沙啞,像被什麼東西輾過一般。我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叮噹,是你嗎?」
「是我。月月。」叮噹的聲音裡有明顯疲倦,叮噹說:「我好想你,月月,你家裡有沒有別人?」
「沒有沒有!」我急忙回答道:「你在哪叮噹?我來接你!」
「不用了,雖然兩年多沒去過你家了,但我還是找得到路的。等我,月月。」我還來不及回答,叮噹已經掛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發呆,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接到過叮噹的電話。我懷疑是太想念叮噹產生的幻覺,我衝進房間翻出一把小剪刀,用力扎向自己的手臂。疼!會疼!不是幻覺,叮噹真的打了電話給我!我怔怔地看著手中的剪刀,叮噹剛才說什麼?她說現在來我家?我跳了起來,再次衝進客廳,顫抖著雙手撥電話給梨子和敏敏。
時隔兩年多,我們四個終於又坐到了一起。叮噹是如此真實,她的手是溫的,雖然她的笑帶著蒼涼。叮噹變了很多,長長的頭髮被燙成了曲捲的波浪,穿著一件緊身的紅色上衣和一條黑色超短裙。叮噹的臉上塗著很厚的脂粉,嘴唇是鮮艷的紅,她的眼睛被濃重黑線勾勒出分明的曲線,長長地睫毛被染成了藍色。叮噹對著我們笑,可眼角卻有一條長長的皺紋浮現。叮噹依然那麼漂亮,可無論我怎麼看,都無法從眼前的叮噹身上找到絲毫記憶中那個應該天真無暇的浪漫少女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我的叮噹!我緊緊的抱著她,將她擁在懷裡。想起曾經有那樣一個夜晚,叮噹也是這樣把我抱著懷裡,叮噹說:「月月,別傷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的!」
於是,我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叮噹,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永遠和你在一起!」
梨子和敏敏無聲的伸出手來,緊緊地和我們擁做了一團。淚流滿面!
叮噹就這樣躺在我們的懷裡,哭著昏睡過去。
不需要說什麼,不需要問什麼。我們三個看見叮噹現在的樣子,心裡都已經非常清楚,我們所打聽到的關於謝軍的一切,都是真的。可是,不管叮噹在外面的這兩年多經歷了些什麼,她永遠都是我們最好的姐妹,她永遠都是我們心裡那個善良可愛天真無暇清澈如水的叮噹。我們三個沉默地互望著,彼此自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與自己相同的想法。
很多年以後,我才驚覺當初的幼稚是如此的可笑。我們居然都那麼天真的以為:只要叮噹回來,所有發生過的一切都可以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們不會問叮噹離開我們時的經歷,只要叮噹回來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而叮噹,已經回來了!她如此真切地躺在我們身邊,睡的平靜而安詳,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微笑。我有一種身在夢中的恍惚。
叮噹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