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昔童面對著王爺賞給他的「珍貴之物」簡直是哭笑不得。王爺不是一向對美女來者不拒的嗎?為什麼將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轉送給他?對於這個陰沉的王爺,他真是越來越摸不著頭腦。
而同時,坐在桌子那邊的「珍貴之物」正肆無忌憚地注視著莫昔童。好神氣的男人,一身紫袍上繡著金色的吊睛猛虎,整個人看上去利落又灑脫。因長期日曬雨淋而造成的健康膚色,輪廓分明的臉龐,大大的眼睛神采奕奕。可他為什麼要皺眉呢?是因為不開心吧。
「你不開心?是因為我不好看嗎?」她可是作為族人中最美麗的寶石給選中的。
當她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到中原時,高興得幾乎沒蹦上天。為此,她還特地跟一位年輕時因為犯了王法而從中原逃到西夏的大叔學了好多中原語。
中原一直是她夢中的國度。聽說那裡的姑娘都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們吃細緻的食品,穿柔軟的衣服,還有各種各樣漂亮的飾品用以裝點自己。而送她們來的大使更是告訴她,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嫁到宋國大官家。
現在,她很滿意自己未來的夫婿。一路上,她偷看到路上的大宋男子,心中有些微失望。怎麼有些比她還白淨,瘦弱?如今眼前這個男人卻是她喜歡的那種高大威猛型。但是,他為什麼對著她皺眉。於是,她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啊?」莫昔童這才注意到那個「珍貴之物」正瞪著大眼在瞧他。天吶,我該怎麼安置她?他心中暗暗叫苦。從來不用侍女的莫昔童這次算是栽在趙光義手上了。
「我真的不好看嗎?」對面那個女孩有些心急地問道。
「不是,不是,你很好看。」莫昔童連忙擺手,同時,心虛地端起桌上的茶杯。
「是嗎?那你是不是會娶我?」
「噗。」莫昔童老實不客氣地噴了那個「珍貴之物」一臉的茶水。
「你一定討厭我。」小姑娘也不顧臉上的茶水,委屈的聲音帶有哭意。
莫昔童急忙四處找帕子,可他一個大男人哪裡有這種東西,於是便用袖子去幫她擦臉上的茶水,「不是不是,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意外。」
此時的莫昔童的確是有些意外,他意外地發現,她的確是個美女。無意間觸到她臉上的肌膚,原來女人的肌膚是如此細膩的,近看之下,竟然如凝脂般無絲毫瑕疵。她,應該十六七歲吧。一身粗布製衣隱不去曲線的勻稱。俏麗的鼻子和小小的櫻唇透著機靈,亮亮的大眼透著純真,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可是,卻比不上另一雙似嗔似羞的眼。那一身素白早已攻陷他的情感戰場,令他時刻惦記。
被擦乾淨的臉破涕為笑,目光瑩瑩地看著莫昔童,「你真好。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我叫莫昔童。」莫昔童對她溫柔地笑了笑,「你可以叫我莫大哥。」
「是嗎?莫大哥?」小姑娘歡喜極了,卻忽然意識到什麼,「可是,哥哥不能娶妹妹呀。我不叫你莫大哥。」小姑娘歪頭想了想,「滋麗要叫你昔童。」
莫昔童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這樣不好。還是叫莫大哥吧。」
「我很喜歡你。真的希望你娶我。」滋麗癟著玫瑰色的小嘴希冀道。
莫昔童避開那雙溢滿愛慕的眼睛,「我不能。」
「為什麼?」小女孩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失望。
「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莫昔童抱歉地歎了口氣,「當然,我會安排你的一切。你不用擔心。」
滋麗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上浮起了紅暈,「哦。我明白了。娘親曾經告訴過我……沒想到你長得這麼強壯卻不能……」莫昔童驚訝地張大嘴巴,這小姑娘在瞎想些什麼。轉念一想,隨她吧。就讓她誤會他「不能」吧。看著仍在那裡自說自話的滋麗,莫昔童搖頭笑著,這麼單純的女孩子,幸好是被送到他這裡。
「好了,小傢伙。我這裡沒有侍女。餓了的話,就自己到廚房去吃東西吧。」莫昔童輕拍她的腦袋。如果自己有個這樣的妹妹那倒也不是壞事。
「我還真是餓了呢。」滋麗揉著肚子。好體貼的男人,即使他「不能」。嫁給他也不是壞事吧。再說了,她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的區別是什麼。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房子?從客廳到廚房竟然走了整整五分鐘。
「老劉,給這姑娘弄點吃的。」莫昔童大步邁進廚房,邊走邊道。
「行。將軍要不要也來碗燜肉面?」一個粗啞的男聲爽快道。
「不用了,我還有些事。」莫昔童轉過身,將門邊的滋麗帶進中廳,讓她在桌邊坐下。
不一會兒,老劉就像會變戲法般地端出一碟碟美食。
「哇!是紅燒兔子肉!」
「好香的糕啊!」
面對瞬間堆滿桌子的美食,滋麗在猛嚥了三口口水之後,便毫無矜持地狼吞虎嚥起來。
自然,在滋麗大快朵頤的同時,那個苦命的莫昔童已揚鞭驅馬,直奔某個看似懶懶的陰險傢伙。
趙光義想不出莫昔童黑著臉的理由。被擾到清夢的是他,天下掉下佳人的是莫昔童,怎麼看都是自己比較吃虧。
趙光義優雅地伸了個懶腰,「莫昔童,你最近很閒呀。看來要給你找點事來做才是。」
莫昔童憤憤道:「是啊,所以送給大麻煩給我,讓我好忙碌一點。」
趙光義搖頭歎道:「虧你跟了我這麼久,怎麼還是勇猛有餘風雅不足呢?這美人怎麼能說是麻煩呢?莫非……她並不美麗?」
「那倒不是。美是挺美的。但是,我不需要。」莫昔童大聲道。
趙光義瞇起鳳眼,「那你要什麼?金銀?名利?權勢?」
「這些我都不在乎。你知道的……」莫昔童腦中又浮現一抹白色,他奮力地甩頭,想忘記那個倩影。
「無論你要什麼都可以。」趙光義一字一句道,「唯獨她不行。」兩道精光射向莫昔童,令他無所遁形。
莫昔童苦笑了一下,並沒否認,「我知道。她是你的,我不會有非分之想。」
趙光義輕點了下頭,莫昔童的率直一向是他最欣賞的,「連保護她的念頭都給我打消吧。本王這點能力還是有的。」看似隨意的口吻,卻含著不容抗拒的強迫性。
他要保護她?莫昔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從來不將女人放在心上的王爺竟然對自己的囊中之物用了「保護」這個詞?訕笑自己原本還準備到後門亂草堆去守著的荒唐念頭。
「王爺一言九鼎,末將自當遵從。」莫昔童特地加重「一言九鼎」四個字,提醒趙光義能恪守保護她的承諾。
趙光義瞇眼望向膽敢拿話將自己的人,「我看你是沒把本王放在眼裡。」嘴角浮起的冷笑和著冰冷的言語著實駭人。
莫昔童連忙單膝跪地,斂眉緩聲道:「昔童惶恐。」
哼,這小子這麼容易惶恐,就不叫莫昔童了。有些不悅地踱步到窗前,心中煩躁的似乎不僅是愛將的頂撞,更多源於瞭解到她的顛倒眾生。連不韻情愛、對自己敬重有加的莫昔童都會為她而失態,若是被更多人見到……恰巧一陣風來,窗外那株楊柳迎風微展,不知為何,凡是輕盈的事物,一草一木都讓趙光義聯想到她。
「起來吧。」楊柳無罪,惜柳就更無罪了。他不該為區區一個女子而亂了方寸。
莫昔童聞言起身,心中難忍自責,竟然為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傷了與王爺的情分,實屬不該,「以後她的眼前再也不會出現莫昔童這個人。」
趙光義的視線仍停留在庭中垂柳上不願離開,眉宇間的寒意漸漸平復,「那個西夏女子,要是真的讓你覺得頭痛,就給本王送回來吧。」
「不用了。她還是跟著我比較安全,我也正缺一個侍女。」有沒有搞錯,他才剛承諾要「保護她」的,竟然又開始動滋麗的腦筋。萬萬不行,滋麗這麼單純,趙光義從來不善待輕易到手的獵物。即使對滋麗仍有排斥,卻不能見是火坑還要推她一把。待有空時,他會好好安排這個外族小姑娘的。
趙光義斜睨急急拒絕的莫昔童,猜測自己可能真的放過了一個絕色美女。這混小子一會兒鬧著吵著似乎要退貨,一會兒又急急護著不捨得放手,沒想到頭痛的人反而成了自己,擺了擺手道:「美人你留著,退下吧。」
莫昔童辭別了趙光義,直往門外走去。在池塘邊,忽然看見她,那個令他牽掛的白衣女子。遠遠地,她朝莫昔童淺淺一笑。
莫昔童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便匆匆離開。她,不再是容他所能想的。
李從穎看著莫昔童匆匆離去,不禁輕歎了口氣。人人都忙碌著,只有她,無所事事地飄蕩著。
一大清早,趙光義就派了兩個小婢帶她去了王府的側苑。內殿的確不是個適合居住的地方,不是榻就是床,這樣香艷的地方只能接納短暫的停留者。而趙光義,顯然是和李從穎耗上了。所以,連夜替她整理出側苑,並調遣了兩個最為機靈的小婢伺候著。
側苑的佈置讓李從穎恍若重回南唐。那手工精細的繡品,色彩淡雅的衣衫,雕刻玲瓏的櫥櫃。壓抑不住心中不斷泛起的波動,李從穎秀拳緊纂著。趙光義,這個可怕的男人。他輕易就能捕捉到她的內心。
「六皇兄,我該怎麼辦?」
「從穎,不要!」一身冷汗,李煜從夢中驚醒。
「怎麼了?從嘉?」小周後睡眼??地問道。李煜仍然劇烈地喘著氣,額上的汗滴不停滲出,顯然仍未從噩夢中回神。
「從穎她自殺了。她懸樑自縊了。」李煜將頭埋入手中,痛哭著。
小周後輕撫著李煜的發道:「從嘉,你想太多了。」
「不,從穎肯定出事了。至今都沒有探到消息,從穎肯定是出事了。我對不起父皇啊!」李煜的身軀微顫著。
「從嘉!你振作一點好不好?從穎不會有事的。你只是太掛念她了。」小周後大聲道,意圖喚醒她那軟弱而多愁善感的丈夫。
「敏,從穎不能有事的。如果她有什麼意外,我南唐就復國無望了。我已經親手喪送了南唐,如果從穎再……」
小周後從被褥中探出身來,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挺立的雙峰圓潤而美麗,皮膚如牛乳般細膩,一雙玉臂輕輕拉過李煜,用櫻唇堵住了他所有的胡思亂想。
「從嘉,從穎會沒事的。」嬌喘間隙,小周後輕語道。
當李煜縱情歡愉時,忽視了身邊人眼中的敵意,李從穎,你憑什麼佔盡所有人的關愛?!
「侯爺,晉王的家僕在客廳候著,請您立刻去王府一敘。」門外的小伺顯然是再三思量,才大膽打擾侯爺的清夢。畢竟,如今李煜早已不是後主,而趙光義卻是不能得罪的王爺。
「從嘉,不要走嘛。」小周後嬌媚的聲音響起。
「敏,我去去就回。你乖乖休息。」李煜的眼中溢滿了對嬌妻的溺愛。為了這個枕邊人,他遭受過唾罵,為子民所不恥,但他義無反顧。選擇和周嘉敏在一起是李煜一生以來唯一一件讓他覺得自己是真正頂天立地漢子的事。
「違命侯,您的架子可真夠大的,讓小的好等啊。」趙光義的家僕顯然根本沒有將李煜放在眼中。
違命侯,呵,李煜苦笑著。當初他拒絕趙光義的勸降不肯臣服於宋國,原是想寧死也不失大丈夫氣節的,可看著子民一批批為他倒下,整個南唐山河破碎,他心痛欲裂。他知道,趙匡胤不會讓他這個麻煩人物日子這麼好過的,所以到汴京的第一日,皇上便不著痕跡地給了他這個封號,讓他知道自己曾經有多麼讓人頭痛。可這一切不能擊垮他,也不能摧毀南唐,因為還有從穎。只要從穎活著,南唐的復興,指日可待。從穎沒有消息總好過傳來不好的消息。
有勞小哥帶路了。」李煜很謙恭地躬了躬身。
相對於自己侯府的狹小,整個王爺府的氣勢完全鎮住了李煜。這王府甚至不輸李煜當年的皇宮。自李煜進京後,無時無刻不感受著宋國的國富民強。趙匡胤並不可怕,大宋的士兵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百姓們臉上安逸而滿足的笑容。民心,趙氏兄弟已經成功捕獲了民心。
「侯爺,請到偏殿暫候。」一路帶著李煜的小廝伸手指了指偏殿的方向。並刻意將「休息」改為了「暫候」。李煜仍是回以感激一笑。無須跟一個小廝一般計較。
就在李煜靜心坐下,四處觀望時,眼前出現的一抹白色讓李煜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了。李煜臉無血色地看著眼前的人,不敢置信地喚出了她的名字:「從穎?」
白裙美人同樣是一臉的震驚。可打那美人顫聲喊出「後主,您可安好」時,李煜同隱身於門外的趙光義都是一愣。
李煜從妹妹緊皺的眉間找出了答案。是啊,自己怎麼可以這樣失控,從穎的身份可是天下最大的秘密了。李煜整了整神色道:「我已然不是什麼後主,你也不必再跟我分什麼主僕了。」
從穎露出一個淺笑,眉間也舒展開來。清晨,那個叫小婉的侍女神色就有幾分怪異。用完早膳後,小婉果然莫名其妙地建議她去小池塘散步。而散完步,小婉索性直接將她帶到偏殿。幸好,幸好六皇兄習慣稱她「從穎」而不是皇妹。
可精明如趙光義,僅是一個「從穎」就能讓他窺出蹊蹺了。果然,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入偏殿。
「違命侯,一切可還習慣?」不知何時,趙光義已站在李煜面前,直直逼視著他。
「下官一切都好,多謝王爺關心。」李煜避開趙光義的逼視。
「是嗎?」趙光義倦怠般地坐下,雙眼卻仍炯炯地看著李煜,「把令妹弄丟了,還能安心而眠嗎?」
「我只是後主,不,應該說是侯爺的家婢。」李從穎陳述事實般道。
趙光義將眼神移到李從穎臉上。一觸及她那精緻的五官,趙光義便再也無法將眼移開。
這女人,天殺的,他明明已經從李煜的臉上讀到了秘密被察覺的慌張,被她如此一打斷,李煜便與她達成某種默契般的鎮定了下來。家婢?鬼才相信。李煜分明就是對她格外信賴。當然,趙光義也總算明白了李煜沒有碰她的原因。她是李煜的妹妹,毋庸置疑。沒想到南唐竟然還藏著如此一個絕色公主。
「李煜,既然她是你的家婢,我也就不用顧慮了。將她送給本王吧。」趙光義得意地看著李從穎。小美人顯然沒料到他這一招,驚訝地注視著她。
「這……這……」李煜遲疑著不知該如何作答。
「怎麼了?本王只問你要個家婢你便為難成這樣。哼!」趙光義拂袖站起,逕直朝李煜逼去。
李煜連連退到牆角。
「給不給都由不得你。本王要定她了!」趙光義一轉身,將怔怔站在一旁的李從穎摟入懷中。喜歡極了擁她在懷的感覺。這個香軟的小東西。
「就算侯爺真將我給了你,你我也有約在先。」李從穎強壓驚恐道。
趙光義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是啊,我現在有用不完的時間跟你慢慢耗了。」
「我並未答應將從穎給你。」李煜朗聲道。妹妹是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和動力。他不敢想像從穎和趙光義。天吶!那南唐不是徹底完了。於是,李煜決心放手一搏,「從穎原是我預備獻給皇上的。你若不放了她,我只能稟明皇上。」
六皇兄在想什麼?她怎麼可以入宮,一入宮那一切才真的完了。
「她只是一個侍婢。我要了她已經是看得起她。她的身份怎配入宮!」趙光義的眸色漸深。
他生氣了,李從穎可以感覺到他的肌肉慢慢繃緊。
「她配得起天下任何男人!她……」李煜激動之下,險些將秘密脫口而出。
「是的,我只是個侍婢,如何配入宮呢。侯爺,您就不必為奴婢操心了。王爺不會為難奴婢的。」李從穎急忙打斷李煜,要在六皇兄將事情弄到不可收拾前,先將事情徹底解決。他這六皇兄,情急之下,他可能會連她的身份都說出來的。
「你聽到了?你可以走了。」趙光義直接下了逐客令。
李煜憐惜地看著趙光義懷中的李從穎。可憐的妹妹,未來的路皇兄無法為你遮風擋雨了,你可要自己好自為之啊。
明知李煜是懷中人的哥哥,趙光義仍對他眼中的關愛之情感到不適。
「侯爺,你放心去吧。」李從穎察覺到趙光義臉上隱現的怒意,連忙暗示李煜離開。
終於,整個偏殿只剩下趙光義和李從穎。
「從穎?」他細撫著她的臉頰,鼻息吹起了她額旁的發。
「你千萬不要因今天的事而對侯爺心生芥蒂。」她躲開他火熱的眼神,卻怎麼也不放心皇兄的安危。
「是他自找的。」趙光義並不打算放過李煜。他竟然要將她獻給皇兄。她是他的。他已經這樣急急地宣告了。那個李煜竟然還要說出如此混賬的話來。他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你不該是這樣無理取鬧的人,身為王爺……」
李從穎還未說完,趙光義已然用唇印上了她的櫻口。不顧她的掙扎,霸道地印上專屬自己的印記。李從穎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如入水的棉絮便沉湎其中。好不容易有了知覺,唇被他吻得生痛,睜開眼,卻遇上他深色的眸。那眼中傳遞的信息她曾在六皇兄看六皇嫂時見到過。他愛我?李從穎一陣心慌,任憑她是再聰明的女子卻又怎能控制少女的情懷?
「他說的是真的?」趙光義的聲音有些嘶啞。天知道,他壓抑得有多辛苦,他有多不願與她的唇分離。
「什麼?」她眼神朦朧。
「要將你獻給我皇兄。」趙光義第一次不再悠然,急急地問道。眼神在她的眉梢嘴角徘徊,深陷於她的絕美容顏無法自拔。
「我……」
「從穎,不要欺騙我。」
他每次輕喚她的名字,她便心中一顫。為什麼?同樣是喚她從穎,這個男人的聲音彷彿會直透心底般。
「是的。所以他才認我做義妹。只是為了在入京後,將我獻給皇上。」李從穎發現不看他時,自己還是能夠正常思考的。「你在騙我!你只能是我的!」趙光義的冷靜全失。其實,他只要詐李從穎要將她送入宮,李從穎便無法自圓其說了。這一局,趙光義又敗了。因為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先心動了。
李煜一路狂奔回家。他需要安慰,需要有人給他定定心神。他找到從穎了,從穎沒事。還是那麼健康地活在這個世上。這原本是多讓人振奮的消息。可是……可是她卻落入了趙光義的手中。這其實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消息。李煜不敢再想下去。從穎一旦孕有的子嗣是趙光義的孩子,那也就意味著南唐的新國主同時有著一個身份——大宋未來的王爺。如果真演變成那種局面,南唐豈不是將永生永世烙上「宋之屬地」的烙印。
「敏!敏!」李煜驚慌地叫著。他那賢惠的妻子會給他世上最溫柔的言語,會告訴他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可是他喚了半日,卻不見小周後的身影。
「侯爺,小周後被皇太后召進宮去了。據來宣旨的太監說,今日要給小周後冊封一個新的封號。」
「新的封號?是啊,我都已經不是一國之君了,我的妻又怎麼可以繼續稱後呢。」李煜深深歎了口氣,「老張,給我拿壺酒來。」
「侯爺,借酒澆愁愁更愁啊。」
「難道你也不將我的話當成一回事了?那我自己來。」李煜整個人像是失魂落魄般地歪歪扭扭站起。
最終,老張拗不過李煜,替他拿來酒。李煜自酌自飲。漸漸明月高懸,李煜望著天上彎月,輕輕吟道:「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風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樹作煙蘿。幾曾識干戈?」吟到這裡,想著舊時河山的壯麗,又想到現在身處的環境及從穎在趙光義處的尷尬處境,不由得酒性大發,大聲訴出心中的傷悲,「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