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往下掉。如果不是那些人用膠布貼住了她的嘴,她一定會尖叫出聲。OK,就算如此,她猜她也已經叫出聲來了,只是太多的噪音,讓她根本聽不見自己的尖叫。
狂風呼號如女妖,螺旋槳在上方答答答的響著,直升機前方的駕駛吼著驚慌的咒罵,他旁邊的男人也憤怒的大聲咆哮,緊抓著她的那個家伙,更是嚇得直喊。
她聽不懂他們所說的話,但她可以聽得出他們語氣中的恐懼。
出事了,她知道。
她的心髒大力的跳動著,好似要裂開一般的疼。
這些綁架她的人,在她自己一個人出門買菜時,迷昏了她,等她好不容易醒過來,已經被遮住了眼,雙手反綁在背後。
他們操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強架著她上了許多交通工具,折騰了好幾天,最後才上了這架該死的破直升機。出事了,她當然知道。她被綁架已經很倒霉了,但老天爺顯然覺得這樣還不夠,硬是讓這架直升機出了問題。
在一次恐怖的劇烈震蕩中,她撞到了旁邊的機身,遮住她雙眼的黑布終於因為擦撞而移位,它們還掛在她臉上,但她再次得以重見光明。
她在直升機上,她知道。雖然之前看不到,但她知道自己在直升機上。
駕駛座前方應該一片開闊,因為直升機起飛好一陣子了,她曉得出了問題,但她原本以為只是直升機一時失控,或許是有人試圖來救她,只是粗魯了些;家裡的那些男人向來粗魯,特別是有人惹火他們時,雖然她已經被帶離很遠很遠,可她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棄。
但,前方並不開闊,她仍在天上,直升機也依然猛烈晃動,顫抖的維持著飛升;周圍並沒有其它飛行物,那澆熄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唯一有的,是山。
高聳入雲、積了白雪的山壁,就在直升機的周圍,像巨大的灰白相間的屏障,擋住了所有的去路。而這架可怕的機器,正以可怕的速度在旋轉著,她暈得直想吐,根本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直升機裡的男人們驚慌失措的大吼著,駕駛死命控制著直升機,試圖穩住它。他幾乎成功了,但只維持了幾秒,狂亂的風從四處切來,讓直升機被東拋西晃,彷佛有只無形的大手,正抓著它猛力搖晃,好像這機器只是個玩具,而那只手的主人只有兩歲。
直升機往上攀高,陡地停住,跟著毫無預警的開始失控的旋轉著往下掉。
她瞪著眼前這恐怖的景象,在那一秒,真的希望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從直升機敞開的門外,狂飆進來的強風,刮得她臉發疼,她感覺得到冷汗從全身上下每一處張開的毛孔中滲出來。
在混亂中,那箝抓著她的家伙的安全帶,不知怎地竟斷裂了,下一個震蕩,讓他差點被拋飛了出去。他抓住了她的安全帶,不讓自己掉出去,但機身晃動得實在太過劇烈,他緊勾著她身上的安全帶,害她被勒得肩骨發痛,即使如此,他仍一寸寸的滑開。
她想抓住他,雙手卻因為被綁住而無法張得太開。他的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她看見他因害怕張大的眼睛,再一次的拋甩震蕩,將他拋了出去。他的手勾抓到她安全帶的扣鎖,咻的一聲,帶子松開,她往前摔跌在地板上,只能眼睜睜的看他跌出直升機外。不到一秒,他就不見蹤影,他的慘叫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應該要把眼睛閉起來,但她的眼皮不聽使喚。
咻!
世界狂亂的旋轉著。
咻!
天空與山互相交錯。
咻!
在那千萬分之一秒,她清楚看見螺旋槳彷佛慢動作一般的在轉動,聽見機身的金屬零件因極度的壓力而掙扎的聲音。
第一次撞擊出現時,直升機的尾翼斷了,她死命的用腳抵住自己,不讓自己掉出門口,但那只是徒勞無功的嘗試。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在耳邊響起,下一秒,她被拋出了直升機,往下摔跌。
天空,好藍。
風,冷得像冰。
她往下掉,看見殘破的直升機裡,另外兩個男人驚嚇的表情,她還無法思考,某個東西就打到了她的頭,讓她失去了意識!
黑暗像來時一般,快速的退去。疼痛迅速占據所有知覺,她睜開眼,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卻又因胸中的劇痛而乍然屏住呼吸,痛得閉上了眼睛,卻不禁想著!太好了,她沒死。
讓她在那恐怖的一瞬間昏死過去,或許是老天的慈悲。
天是亮的。
她等待疼痛過去,它不過去,但沒關系,她仍可以呼吸,這才是最重要的。她輕輕的呼吸,一次一點點,然後慢慢的睜開眼,密密麻麻黑點仍布滿眼前,她看得到模糊的影子,卻無法清楚對焦。
她覺得想吐,而且冷得要命。
再一次的,她閉上眼,不再試圖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總之,不是在直升機上就是了。
她頭上沒有任何遮蔽物,至少她剛剛看時沒有,那代表她也被拋出來了。天啊,她還能活著簡直是奇跡。她痛得無法清楚思考,只能慢慢b吸口氣,然後再一次的緩緩睜開眼,忍著疼痛爬站了起來。這一次,周圍的景物比較清楚了,一兩百公尺的山坡上,有著直升機破敗的殘骸,它在皚皚白雪上,一路留下大大小小的金屬碎片。
她撿起一片銳利的鐵片,割開自己手上的膠帶,然後拔掉嘴上的膠帶;因為抖得太厲害,她在割膠帶時,幾次在手腕上留下痕跡,幸好沒有割到動脈。
她運氣好,被甩到雪堆上,只有腦袋被砸到,左手脫臼,或許肋骨也斷了幾根;她每次呼吸都會痛。
但另外兩個人並沒有那麼好運,她在沿路的殘骸中,看到一只斷掉的手,還有鮮血淋漓帶著斷腳的靴子。
她吐了出來,因為嘔吐,讓她差點再次痛到昏倒,但她死命保持著清醒,然後繼續往機體那裡走。
雖然不想看到更多可怕的景象,雖然那兩個王八蛋是綁架她的壞蛋,但如果他們還活著,她不能拋下他們,讓他們失血而死。
她至少得確定他們已經死了。況且,說不定直升機上的無線電還能用。她喘著氣,拖著腳,搖搖晃晃的在積雪中往前走。斷掉的肋骨,活像戳進了她的肺裡,如果真是那樣,她恐怕也活不久。好不容易,她拖著殘破的身子來到機身旁,不禁想咒罵出聲。
那已經沒了螺旋槳和尾翼的破敗機身,焦黑不已,顯然燒毀過,而且原本的駕駛座已經全毀了,上面有著她不想去確認的人形黑塊。
那個駕駛百分之百,絕對死了。
另一個可憐的家伙,身體四肢遍布沿路,她沒有看到頭,但她不認為少了下半身的人還有救。
當然,被燒得融掉的無線電也一樣,不可能有救。
現在怎麼辦?
冰冷的風,如刀刮般劃過,教她冷得發抖。
瞪著燒毀的直升機駕駛座,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沒關系,至少她的腳還能走,而且那些壞人在上直升機前,給了她一件外套。
小靜,聽好,迷路時,別驚慌,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停留在原地。
老爸的告誡和面容在腦海裡浮現,讓她稍微冷靜下來。OK,沒事的,雖然她已經成年了,這也不是普通的迷路,但他們會找到她的,找人是他們的專長。
直到這時,她才定下心來,環顧四周。周圍的山坡地積滿了雪,如刀一般插天的山峰,像屏障般連綿著,部分山頂有著裸露的灰色巖石,看起來活像惡魔之地,乍看之下,似乎擋住了她所有的去路。
她往下看,這個方向好了點,雖然前途崎嶇,但至少那裡沒有雪。
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一扯嘴角,她抬起腳,再次在雪中跋涉,離開那恐怖的出事現場,歪歪倒倒的朝山下走去。
她不能待在出事地點,她身上穿的衣服太少,留在這裡只是死路一條。
打著哆嗦,她摩擦著手臂,看著山腳下那殘留翠綠草地的山谷,想著,至少下山的路看起來不是很難,她看得到山谷裡有一條河。
她必須先下山,找個溫暖的地方,至少回到雪線之下,才不會在人家找到她之前,先凍死在這裡。
如果她沒搞錯,這些人打算拿她來威脅家裡的人,雖然她的外文能力一向很爛,但家人的名字她可是不會聽錯。她從來就是家裡最弱的一環,她很清楚,顯然那些壞蛋也很清楚。她不想替家人找麻煩,如果可以自行脫困,她絕不想留下來當那些綁架犯的籌碼。拔起陷在雪中的布鞋,她小心的往山下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許幾十分鍾,或許幾個小時,她沒有時間概念,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冷。
她怎麼會越來越冷?她正在往下走,應該會變得暖一點,不是嗎?
天明明是藍的,藍得像是大海一般,而且太陽就在天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她吐著白氣,仰望著藍天驕陽,全身卻抖得像搖泡沬紅茶的雪克娃娃,完全感覺不到太陽的熱力與溫暖。
太誇張了,現在明明已經五月底,幾乎可以算是夏天了。
他們該死的到底把她帶到哪裡?
都已經五月了,山上怎麼可能還有這麼深的雪?
心裡浮起的疑問,每一個都打擊著她的信心與希望。
抬頭望天,讓她更加頭暈目眩,她閉上眼,低下頭,卻在再次抬腳時,沒有站穩,摔了一跤,一路滾下積滿白雪的山坡。
可惡!該死!她在翻滾中,放棄了掙扎,只能繃緊了肌肉,忍受在雪上翻滾的疼痛,一邊在腦海裡咒罵那些綁架犯,然後再次痛到失去意識!
有個濕熱的東西在舔她冰凍的臉。那東西把她從黑暗中拉了回來,當她意識到那是舌頭時,嚇得想睜開眼,卻沒有力氣。
她的臉凍得發僵,不只臉,嘴唇也是。
恐怖的記憶在昏沉中浮現,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害怕,就聽到舔她的動物,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嗥叫。
太好了,一匹狼。
一匹恐怕是在呼叫同伴來進餐的狼。
天啊,為什麼不讓她繼續昏死過去?
她奮力睜開眼,試圖伸手揮趕那匹狼。雖然那一定是白費力氣,但坐以待斃絕非耿家人會做的事。
她試著抬起手臂,可惜只有小指動了動。不過她睜開了眼睛,也許不到兩毫米,但她睜開了腫脹的眼睛。一匹毛皮銀灰的狼,蹲坐在她腦袋旁,高高在上,冷傲的俯視著她,金**的眼,恍若寶石一般。
然後下一秒,一道比牠還要巨大好幾倍的黑影,忽然出現在那匹灰狼的身後。
她看不清那黑影,她的眼皮不只腫起來,且因血水而沾黏著,只能睜開一條小小的細縫,隱隱約約中,她看見那遮住藍天艷陽的東西又高又壯,全身長滿了長毛,還有著粗壯的手腳。
不會吧?狼還沒走,熊就來了?
噢,這真是太好了,她要被吃掉了。
熊在冬天不是要冬眠的嗎?不過,現在好像是五月?是嗎?是吧?如果真的是五月,為什麼會有雪?為什麼會這麼冷?
她無法再維持清醒的思考,也不太想再維持,如果她要被當成一塊肉,她寧願當一塊神智不清的肉。
但是,當那頭巨大的野獸蹲下身,朝她伸出厚實的熊掌時,她卻仍醒著,嚇得無法閉上眼,只是全身毛孔張開,呼吸加快,而且心髒不由自主的因此緊縮。
她繃緊了皮肉,等待疼痛,但那頭熊卻沒有揮下利爪,抓傷她的皮肉,反而摸著她的臉,掀起她紅腫沾黏在一起的眼皮。她吃痛地抽了口氣,那頭熊發出了低沉的聲音,讓她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但被強迫掀開的眼皮,讓她的眼瞳吸收到更多的光線,也因此看得更加清楚,忽然間,她對上了一雙黑得如地獄之水的眼。
那雙眼,很黑、很冷。
那低沉可怕的聲音再次隆隆出現,但並不是之前她以為無意義的聲音,那些聲音有著高低的音節和規律,那是語言。
牠在說話。
那頭熊低下頭來,開口說話時,嘴裡的熱氣噴到她臉上。
她眨了眨眼,看著那在毛下的嘴,以為會看到尖利的撩牙,卻只看到平整的牙齒;擱在她臉上那粗糙的掌背,也沒有毛茸茸的皮毛。
這頭熊,好奇怪……
她神智不清的瞪著那張毛臉看,然後慢半拍的,發現眼前這毛茸茸的野獸,並不是熊,而是個人。
一個有著黑色大胡子,身上穿著毛外套、戴著皮手套的男人。
她應該要覺得松了口氣,卻沒有辦法,這個人臉上沒有被胡子遮住的皮膚,有一部分看起來像老舊扭曲的皮革一樣。她不知道是她暈得太厲害,抑或是那些人給她吸入的**有副作用,眼前的男人,活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
這人的模樣,和那雙帶著血絲,又黑又冷的眼,讓她感到害怕。
人類能做出的事,有時比野獸更可怕。
她既驚且懼,卻無法動彈。他撥開她臉上和身上的雪,將她整個人從雪地裡抱了起來,那很痛,但她虛弱得無法抗議,只能發出疼痛的呻吟。
他不理會她抗議的呻吟,只是抱著她在雪地裡走動,剎那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他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身體痛得快裂開了。
「好痛……」
眼淚,因為疼痛,不受控制的瓠了出來。
她用盡所有力氣,抬手抓著他身上毛茸茸的外套,虛弱的道:「停下來……拜托你……」
他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因此停下腳步,或放慢速度、小心一點,只是抬起頭,繼續在雪地裡飛快的行走。
在雪地裡步行的震動,帶來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和黑暗。
不,她不要喪失意識。
當黑暗再次鋪天蓋地而來,她驚慌的想著,卻無法控制,昏迷過去的最後那瞬間,她腦海裡只浮現一句!他要帶她去哪裡?
劇痛,從左肩上傳來。她痛得清醒過來,接下來第二個知覺,是冷。
在疼痛和冷到心裡的寒凍中,她驚慌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室內,躺在一張木床上,那個像熊的男人,在昏黃的火光下,俯首,在她面前,兩只大手抓握著她的臂膀。
他似乎想把她的左手拆折下來!
她嚇出一身冷汗,不知哪來的力氣,讓她反射性的抬起右手推開他的臉。
「放開我……」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但她相信他已經清楚了解了她的意思。
他松開了手。可是,下一秒,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發現他松開她的手臂,是為了脫她的衣服。
「你做什麼?」
他開口說了些什麼,但她壓根聽不懂他吐出的字句,因為太過害怕,暴增的腎上腺素給了她力氣,讓她忘了疼痛,她揮手打著他,戳刺他的眼睛,抓他的頭發,忍痛爬起來,想跑下床。
可是每一個無力的攻擊和逃跑的意圖,都被他看穿擋下,強壓她回床上。
「不要……」
她不顧身體的疼痛,奮力反抗著。眼前這下流的王八蛋卻無視她的抵抗,一把抓住了她攻擊他眼睛的右手,一邊一臉凶惡的咒罵著,一邊以右手粗魯的扯掉她身上的衣物。
刷噤!
衣物的撕裂聲,在冰冷的空氣中,聽來格外驚心。
因為她的抵抗,他扯破了她的黑色長袖棉T ,冷空氣爬上她冰冷濕透的肌膚,她卻沒時間鳳到寒冷,只覺得既驚又懼。
「嘿……住手……」她紅著臉,空出來的左手遮著只剩下內衣的上半身,驚慌失措的忍著疼痛,抬腳踹他胯下的要害。
「我叫你住手!」他沒有住手,他在她即將踹到他的那瞬間,閃電般抓住了她的腳,用力拉開,用他的膝蓋壓制著,然後俯下身來,怒瞪著她,低咆出聲。她聽不懂他說什麼,可她很清楚他的意思。
他那黑色的瞳眸,有著冷酷的火氣,帶著最終的警告。
被壓在那龐大的身軀下,她驚恐得忍不住發抖。老爸曾經告訴過她,腳的力量是手的三倍,身為女孩子,要懂得善用腳,所以她方才抓緊了機會,用盡全力朝他踹去,誰知卻一點用處也沒有。他抓住她的腳時,像是在抓稻草一般,她根本使不出力氣來,這男人粗壯的手腳像鐵石般堅硬,力氣大得彷佛輕輕一握,就能捏碎她的手腳。
他的左手仍抓著她右手的手腕,他的腳如千斤巨石一般的壓著她的腳,她感覺得到他身體的熱氣,嗅聞得到他身上的汗水。
她不可能打得贏這個像野獸一樣的男人,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
她顫抖著瞪著他,不願相信她好不容易逃過了綁架和空難,到了最後,竟然還是要落到被強暴的下場。
淚水盈到了眼眶,她深吸口氣,死命的忍住淚,瞪著他,勇敢的重申:「放、開、我!」
他擰起了眉,停了幾秒,然後冷冷的再次開口,低沉的聲音隆隆回蕩在空氣中,她卻依然如鴨子聽雷。但是,這一次,他那冰冷的眼中,似乎軟化了一點,似乎多了些什麼
同情?憐憫?
她懷抱著希望,才要再開口,他卻在那瞬間,扯掉了她細致的內衣。
羞窘和憤怒,如雷一般轟然而來,轟得她全身發紅,她握拳揮了出去,狠狠的打了他一拳。
那一拳直直打中他的右眼,卻只換得她連自由的左手都一起被拉到頭頂箝抓住。
他憤怒的瞪著她,雙眼警告的瞇成一條線。
她沒有動,也不再做徒勞無功的掙扎,只是怒瞪著眼前這可惡的禽獸,因恐懼和憤怒而顫抖著。如果要被強暴,她也絕不會尖叫,讓這王八蛋感到興奮,或得到一絲一毫的樂趣。
男人不再和她廢話,下一秒,他扯掉了她身上的長褲,和那雖然濕冷,但僅存的內褲。那瞬間,她不由自主的抽顫了一下,只覺羞憤欲死。正當她驚懼不已,以為他會強迫拉開她的腿,壓在她身上發洩時,他卻只是將那濕冷純白的內褲,往旁邊的地上一丟。然後他松開了她的手,下了床。
她愣了一下,卻不忘把握機會,在第一時間,手腳並用的飛快往後退縮,將身體蜷縮成一團,遮掩自身的赤裸。
一佗黑乎乎的東西,突地從前方飛來,她驚叫出聲,慌亂的將那東西撥開,然後才發現那是一件毛衣。
他又開口了。
說什麼?
她喘著氣,緊張的看著他。只見那高大的男人站在一個石砌的火爐邊,一臉不耐煩的瞪著她,比了一個手勢。
她看不懂,只是更加瞪大了眼睛。
他舉步上前,她往後直縮,控制不住的瑟瑟顫抖。
他翻了個白眼,停下腳步,喃喃咒罵了一聲,然後轉過身去,走回火爐邊,拾起一旁堆放整齊的木柴,朝那微弱的火光裡,扔了幾根進去。紅色的火舌吞噬著干燥的木頭,不一會兒就旺盛了起來。他不是要強暴她嗎?現在是怎樣?她仍在發抖,防衛性的環抱著自己,困惑又警戒的看著那個男人。沒有轉頭多看她一眼,他拿起放在爐上鐵板的燒燙水壺,把熱水倒進一個表面凹凸不平的老舊鋼杯。
那個家伙背對著她,像鐵塊一樣硬的手臂,拿著一根湯匙攪拌著杯裡的東西。
冷寒的空氣讓她顫抖,她每吐出的一口氣,都化成白煙,她緊張的瞪著那高大恐怖的家伙,然後飛快的瞥了一眼落在腳邊不遠處的毛衣。
他給她毛衣?為什麼?是要她穿嗎?
男人依然背對著她,之前被她誤認為熊皮的外套,他仍穿在身上,但手套已經脫下來了。
他不是想對她亂來?那他為什麼要把她脫得精光?
她依然覺得暈眩,手腳無力,喘不過氣來,而且冷得要命,雖然不信任這家伙,但她的衣服破了,而這件舊毛衣是好的。
顧不得上面或許會有跳蚤塵瞞,她沒有多想,趁他轉過來之前,快速的爬上前,撿起那件毛衣,飛快套上。她抬手穿衣時,再次感覺到身體上的各處傷痛,這才慢半拍的發現,她原先因脫臼疼痛得抬不起來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能夠活動。她微微一愣。之前她很確定,她的手脫臼了,幾乎只要一動,就痛得她眼淚快流出來,但是現在雖然還是很痛,卻已經能夠活動。
過大的毛衣垂落在她身上,衣襬幾乎要垂到她膝蓋,但正好能讓她遮住身體。
半跪在床上,記起那把她痛醒的劇痛,她撫著自己原已脫臼的左肩,心頭浮現一絲懷疑。
難道,他剛剛是在幫她把脫臼的肩膀接回來的?
忽地,那人轉過身,朝她走來。
她臉一白,反射性的再次往後退,直退到大床靠牆的那一邊。
男人的臉色再一沉,不耐再次浮現那幽黑的眼瞳,這次他沒有停下,只見他大踏步的走上前,讓她悚懼得直想找個武器握在手中,但這床上除了一條毛毯之外,沒有任何物品,在那短短一瞬,他已來到床邊。
她只能緊抱著自己,不肯一不弱的瞪著他。
男人停在床邊,伸出手。當他伸出手的那一瞬,她又是一縮,然後才發現他並沒有再次攻擊她的意圖,他只是把鋼杯遞給她。她緊張的看著他,再看向杯裡的不明液體。老舊的鋼杯裡,有著溫熱的液體,他泡了某種東西。雖然冷得要命,但她仍是遲疑了一下,不敢輕易接下那杯或許能溫暖她的液體。
他瞇起眼,哼了一聲,把那凹凸不平的鋼杯猛地放到木床上,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杯裡的乳白色液體濺了出來,但仍有大半在裡頭,且冒著氤氳的白煙。
那東西看起來很溫暖。
她不相信他真的離開了,她聽到他在門外活動的聲音,那表示她不要想能跟著開門逃走。
哼,好像她真的有辦法在什麼裝備也沒有的狀況下,穿越雪地,到山下求援。
別傻了,她至少得先想辦法弄點東西吃,還要找件褲子穿,才能離開。
蜷縮在床角,她瞪著那個熱呼呼的鋼杯,全身冷得直打顫,雖然穿了衣服,爐子裡的火也旺盛起來,她還是覺得冷。
她不該亂喝陌生人的東西,誰知道他在裡面加了些什麼。但他顯然救了她,還接回了她脫臼的手臂,不是嗎?盯著那杯冒著白煙的液體,她暈眩的舔舔干澀的唇舌,只覺得又渴又累又冷。剛剛因為腎上腺素的關系,她不覺得很痛,現在暈眩和痛覺又爬了回來。她抱著曲起的膝蓋,昏昏的看著那杯乳白色的液體,想著自己應該喝了它,至少拿到手中,它是熱的,多少可以給她些溫暖。
不自覺的,她捧住了那只溫燙的杯子。
拿到了身前,她才發現這液體很像牛奶,但他加了東西在裡面,她有看到。
搞不好他加的只是糖?
她不該喝它,可是她好冷,而這東西是熱的,光是捧在手裡,已經讓她冰冷的手指覺得溫暖起來,而且聞起來甜甜的,它鐵定能溫暖她全身上下。
她需要熱量。
還有什麼會比被強暴更糟?如果是**,或許那樣還比較好,至少她神智不清,感覺起來也許不會那麼可怕?
話說回來,她現在就夠神智不清了。
管它的!她又冷又渴,她要喝了這杯溫熱的液體。
她輕啜了一口,然後又一口,那是奶沒錯,但不是牛奶,或許是羊奶?她不知道,但裡面的確有加糖,又溫暖又香甜。她喝了一口又一口,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喝著。那溫暖的奶水,流進她的胃,彷佛也流進她的四肢百骸。那暖意安定了她的心神,她看著這石與木混合建造的房屋,發現這屋子十分粗獷,所有的牆都是石塊以灰泥堆起來的,地板、屋頂則都是用原木做的,而且只簡單削去樹皮、磨光而已,並沒有另外再做多余的加工。
屋子裡很暗,因為這裡沒有窗戶,至少她觸目所及都沒看到。唯一的光亮,是從那石頭火爐中的火焰散發出來,那火爐上頭有著長長的鐵管煙囪,直通到屋頂。
她從小就住在溫暖的地方,不曾看過真正有煙囪的壁爐,直到現在。
所以那些綁匪,真的是把她帶到很遙遠的地方了。
慢慢的再喝了一口奶水,她昏昏沉沉的想著。
說不定那家伙是個好人,他出去是為了用手機通知救援隊,或警察。
屋外的收訊總是比較好的,不是嗎?但這種地方收得到訊號嗎?可是她還沒有告訴他,她的名字。
但如果他真的是好人,為什麼要脫光她的衣服?
亂七八糟的思緒在腦海裡晃動。捧著那漸空的鋼杯,她靠在牆上瑟縮著,只覺得眼前的景物開始扭曲。她疲累的看著眼前室內變得越來越模糊的火光和桌椅,然後聽到鋼杯從她手中滑落敲到地上,發出了眶琅的聲響。杯裡剩下的最後一點奶水,全部灑在木頭地板上,看起來就像一幅潑墨畫。
她癱倒在床上,雖然想維持神智,最後卻仍撐不住那襲來的倦意,閉上了眼。
可惡,裡面果然不只加了糖!
她最近的運氣真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