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波學園」教室外的世界,好美。上有藍天白雲,下有青草綠地,走過中央花園後,若再往後山方向走五分鐘,通過一座木製拱橋,美麗靜謐的清幽湖就會呈現在眼前。這座清幽湖也是屬於「築波學園」的校地,更是班對情侶們最喜愛親近散步兼談心的場所。
一個女同學才走上拱橋,遠遠地卻瞧見清幽湖畔圍聚著一群男女學生,算了一算,共有七、八位,奇怪的是其中一個男同學一直蹲著,雙手抱頭,身子還不斷抖顫。
「出了什麼事情?」女同學見到這奇怪畫面,緊張又好奇地立刻衝過去想看個究竟。
跑進人群後,縮頭蹲地的男同學仍是一副難受的樣子,讓女同學忍不住大叫起來。「你們在霸凌同學嗎?」
「霸凌你個頭啦!曉破像是會欺負同學的女惡霸嗎?」另一個女同學拉住她,指著現場說道:「把過程看仔細點,別亂猜。」
「喔,好,好的。」她立刻閉嘴,因為站在男同學身邊的是范曉破,而她從不欺負同學的。
范曉破嘴裡咬著一根草,就站在男同學跟前,不言不語,似乎在等待男同學回話。
片刻後,還是得不到答案,范曉破這下耐不住性子了。
「愛就愛、不愛就不愛,乾脆一點,可以嗎?你,現在給我站起來,展現出你的男子氣概來,去跟宛芯表明清楚!這樣拖拖拉拉真討厭!」范曉破以鴨霸女之姿,要男同學去對宛芯學妹表明心跡。
但縮成一團的男同學,卻動也不動。
「對嘛,說出來,看你們兩個你追我跑、我跑你追的,都快一年了,是不是男女朋友現在都還搞不定,很嘔人耶!結果學長已經準備要出國,換言之,你若不作個決定,這緣分就要斷掉了。宛芯,你真要這樣的結局嗎?」另一個同學在旁邊搭腔,不過是面對長髮披肩的少女宛芯說的,她是事件的女主角。宛芯垂下小臉,心思百轉千回。她一直覺得呂學長對她很好,而她的目光也總會隨著他移動,可這就是戀愛嗎?她還是學生,現在談戀愛好嗎?她很躊躇,再加上呂學長從來沒直接表明說他喜歡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我並沒有愛上學長,你們誤會了,放過學長吧,別再逼他了。」宛芯搖搖頭,再度否認跟蹲在草地上的學長有曖昧戀情。
但見抱著頭的男學生更是頹喪著頭,身體抖顫得更厲害了。
「笨蛋笨蛋笨蛋!」范曉破生氣了,這兩個人明明就是互有情意,卻是曖曖昧昧的不願承認,倘若這一次分了開來,也許這輩子就再沒有見面相處的機會了,可明明就是互有愛意的兩人,卻因為個性磨磨蹭蹭而喪失好情緣,她看不下去了,乾脆把每天愁眉苦臉的男同學先捉來好好教訓一番,然後再逼他向宛芯坦白心跡,沒想到他到現在卻還是拖拖延延的。「一植學長,你先別抖了!你明明有著絕佳機會挽回頹勢,只要你把你的感情明明白白地表示出來,就會成功了。」她著實厭惡這種愛在心裡口難開的無聊戲碼。
「曉破,你別這樣,別再說了。」宛芯搖了搖首。
「不能不說!我看不下去了!真是氣死人了,明明就互有感覺,為什麼要別彆扭扭、不跟對方坦白說出來?現在其中一個就要出國了,再不說清楚就真要分開了!」范曉破忿忿地丟掉嘴裡的綠草,比當事者更氣憤地硬是拉起男同學,命令道:「去講清楚!去跟宛芯告白,並且商量一起出國的事宜,快去!」她就是討厭這種糾纏不清的狀況。
男同學咬著牙,他一直以為默默關注就可以得到宛芯的感情,但她卻欲迎還拒,這讓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他害怕只是自己在暗戀她,而宛芯是沒有感覺的。
「去,去牽她的手,你快點去牽住她的手,這表示你要跟她在一起的誠意,而宛芯的手若願意讓你握住,就表示她是喜歡你的。」
「這樣……好嗎?」男同學仍猶疑,怕是郎有情、妹無意啊!
「氣死我了!你連牽手的勇氣都沒有嗎?看來你的右手一點用處都沒有,我乾脆折斷你沒用的右手好了!」范曉破突然對他的右手腕使力,粗暴到像是要折斷它。
男同學也傻住。「你要折斷我的手?」
「反正沒用了!」范曉破還真使力。
「不行,不能傷害他!不要啊!」宛芯嚇壞了,急衝上前去撥開范曉破。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太過分了!」
「你心疼他?」范曉破挑眉問,又想把一植同學的右手給搶回來。「你又不在乎他,跟他也沒有關係,你管他的手腕會不會被我折斷?我就是討厭他畏畏縮縮的個性,非要狠狠教訓他不可!」范曉破一邊斥罵、一邊作勢要折斷他的手。
宛芯嚇白了臉,她非常清楚范曉破的強悍性格,她在惱火之下真的什麼事都敢做。「不要傷害他!我喜歡學長,我是喜歡一植學長的!我不許你亂傷人,你這樣太粗暴了,會弄疼他的!」宛芯心急如焚地阻止范曉破傷人。
「你說什麼?」
「我不准你傷害學長!我不要他受傷,我喜歡他!」
「哈哈,你喜歡他!一植學長,你聽到沒有?宛芯是喜歡你的耶!」范曉破對著呆掉的一植擠眉弄眼,見他仍呆呆站著,硬是把他拉到宛芯面前。「女孩子都坦誠告白了,你還不趕快去牽住她的手,快牽!」她放掉他的右手,命令道。
「宛芯……」一植聽見他暗戀多年的宛芯護衛著他而且坦白說出心底話,心緒激動不已,立刻鼓起勇氣牽住她的手,甚至擁抱住她,向她傾訴綿綿愛語。
「走了。」范曉破退後幾步,一副大功告成的得意狀,並且示意圍觀的同學全都退出清幽湖畔,給他們談心以及商量接下來要怎麼辦的空間。
啦啦啦……啦啦啦……范曉破心情愉快極了,蹦蹦跳跳地走著。促成一對小戀人正視自己的感情,實在是太過癮了。
「有一瞬間我好怕你真的會折斷一植學長的手腕耶,你發起狠來是很可怕的。」一名女同學心有餘悸地說著,帥氣、火爆、直來直往就是范曉破的風格,她像極了急功好義的女俠客,與她的雙胞胎妹妹范小隱截然不同。范小隱是溫柔小公主,非常的雅靜,是個很惹人憐惜的女孩子。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曖昧不清的模樣跟態度嘛!不用激將法,這輩子就休想看到他們互訴情衷的畫面了。」范曉破領著一群同學往中央花園而行,大家一邊走、一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突然,其中一人天外飛來一句話!
「曉破不喜歡人家曖昧不清,可是你自己跟歐御笙也是糾纏不清的狀況啊!」
「哈?」范曉破的腳步跡躓了下,臉皮僵硬,瞪著說話的同學。
「你跟歐學長呀!」同學扁扁嘴,仍然堅持自己的感覺。
范曉破愣了半晌後,才扯動僵硬的嘴唇,回道:「我跟歐御笙有糾纏不清嗎?我不是說過我跟他沒有關係。」
「但好多人還是覺得你跟御笙學長不幹不脆且糾糾纏纏的—— 」
「停!」范曉破扯開喉嚨抗議著,對同學們查探的眼神很不滿。「我明明說過很多次了,我沒有喜歡他,哪裡來的糾纏不清?夠了喔,拜託你們別再胡言亂語的。而且我還這麼年輕,根本沒打算這麼早就談情說愛。愛情很煩的,所以以後別再把我跟他扯在一起!呃!」她聲音止住,那方,歐御笙竟然朝這兒走來了。
歐御笙無疑是個令人眩目的焦點,通常只要一現身,就會立刻吸引週遭人的目光。
她念高中部,他在研究所,雖有中央花園做為分隔,可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孽緣,有她出現的地方,他總會現身。
不過范曉破看見歐御笙總有著「標準程序」—— 不主動上前打招呼,只會瞪看著他。除非他有事找她,她才會接近他。
而歐御笙,通常只是有禮貌地對她點個頭而已。
歐御笙斂下眼,不意外她總是警戒地對他,她一直對他有敵意,而他亦然。
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沒來由地就是會防備她,總覺得她能看透他的思緒,也因此不願意跟她有太深的交集。
可是旁人卻搞不清楚狀況,個個認為他們關係匪淺,還會把對范曉破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兒地向他通報,哪怕他不曾有過情緒波動,也不給同學做文章的空間,他們依然熱衷當報馬仔。
像方才在清幽湖畔逼學長與學妹交往的事,一些好事的同學已跟他報告說明了范曉破的「豐功偉業」
「曉破,上吧!」有同學故意推著范曉破的腰後,還為她加油打氣。
「上吧?上什麼?」范曉破腦筋轉不過來,傻乎乎地回頭問道。
「上歐御笙學長呀!你一直否認跟他交往,也不想跟他交往,那是你太笨了,明明近水樓台的你是最有機會的,你要懂得把握,不如現在開始乘機跟他交往吧!」女同學突然給她這建議。
「你要我上他?」她的手指頭顫抖地指著前頭的歐御笙。
「對,去跟他交往,他可是所有女孩們的夢中情人,你若得到這位貴公子,今生今世都沒有煩惱了!」
「錯,會煩惱到死!要我去愛他,除非我瘋了!」范曉破又快又急地搖下話,像要甩掉什麼可怕東西似地拔腿狂奔,離他遠遠的。
一旁看熱鬧的徐家千金目送著逃之夭夭的范曉破,卻故意往歐御笙身邊走去。
「范曉破跑這麼快是在怕什麼?難道真以為大家會把她跟歐學長想成是一對情侶嗎?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真是個大笑話!」千金小姐不以為然地說著,看了歐御笙一眼後,又再對范曉破嘲諷道:「白癡,懂幾招功夫就自以為是正義使者,想去扶傾濟弱,也不想想她的對手全是單純的學生,也不願跟她太過計較,否則以暴制人的粗魯女人早就被人打趴在地上了。」
聞言,歐御笙笑了。
「學長也贊同我的說法嗎?范曉破好粗魯好粗暴,尤其她還是個笨丫頭呢!」千金小姐一回身,就看見歐御笙的笑容,看來他也是同意她的,這兩人可千萬別在一起。
「我有事忙,有空再聊。」歐御笙只是溫雅地一笑,沒有再深談的意思,就直接離去。
千金小姐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還以為找到跟他談天的機會了,沒想到又被拒絕,好嘔喔……
范曉破坐著由司機駕駛的高級房車往歐家豪宅而去,從進入豪宅的車道都屬於歐家私人產業,就可知歐家財富有多驚人了。當然,這樣龐大的資產也是迷人的,各方人士覬覦、爭奪,全賴歐家爺爺控制著局面,所以至今不曾發生過兄弟鬩牆的憾事。
司機將車子停妥,她道謝下車後,循著矮木叢所構築出的曲徑往主屋方向走。
「真是美麗又眩目的超級豪宅啊,不管來幾次,每次來都要驚艷一回,歐家真不愧是數一數二的富豪之家。」歐家豪宅佔地數千坪,因為歐爺爺擁有四位妻子,所以各房與其孩子都必須有獨楝的住所,讓歐家爺爺可以享受子孫滿堂的感覺,又能有獨立的生活範圍,也因此歐家豪宅坐擁著大片土地,以及數座獨楝建物。
但也因為豪宅佔地廣闊,歐家人更是重視安全,除了使用最新科技的安全系統外,進出人員也都會做嚴密管制。
像她也是得到歐家爺爺的邀請,才會踏進歐家門。
所以,她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客廳向歐家爺爺請安問好。
歐家爺爺這回召她來,是要詢問她在學校的狀況,他很關心她的。
明明範家與歐家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歐家爺爺就是對范家特別友善,想必是爸爸救過歐家爺爺的關係。至於歐家爺爺對范家有沒有另外的目的……嗯,就算有也無妨,反正爸爸本來的工作就是保護歐家爺爺,若因此得到歐爺爺的感激與特別照顧,那是范家的幸運。
「咦?下起太陽雨了嗎?」她跟歐家爺爺道別後,從客廳走出來,望了下天色,明明燦陽奪目,但卻下著綿綿細雨。
「嗯,挺舒服的。」霏霏雨絲落在臉蛋上,空氣中流蕩著芬多精,讓她覺得舒服極了。她深吸口氣,又突然比劃了兩拳。「這種氣候最適合練功了。」她熟門熟路地往書房的方向沖,這些年來她已是歐家的常客,歐家人上自主子老闆、下至雜役傭僕,個個都認識她。書房在前面。
藏書宛若圖書館般豐富的書房可不是一個房間,它是一座三層樓高的建築物,室內藏書量驚人,而室外則設計有陽台,從陽台往下望,就會看見依著書房建築佈置的庭園,不僅有假山流水、涼亭花園,還有桌椅、鞦韆以及故意懸掛在樹幹上的沙包。
其實沙包是范曉破故意設置的,歐家人也不阻止,因此她若來到歐家,想練跆拳時就可以練它一練。
「呀喝!」她重重地往沙包一踢。「喝!」沙包從高點又蕩回時,她再一記後踢。
「再一次,喝!」范曉破專注的練習著,一會兒後,她氣喘吁吁,擦了擦汗,慢慢平復著起伏的呼吸。身子練一練、動一動之後,渾身又充滿幹勁,真是舒服。
「小心。」
范曉破頭頂上突然出現一道溫潤的提醒,只是范曉破還來不及抬頭弄清楚狀況,腦袋就傳來一陣痛。叩!
「哇!」她抱頭叫。一本書正中她的腦袋瓜子。
「什麼東西呀?」她抱著腦袋瓜喊疼,五官擰成一團,直到疼痛消褪點才睜開眼睛,看到掉在腳邊的一本書。
誰拿書砸她?
范曉破倏地朝二樓陽台處看去,不意外地看見歐御笙就站在那裡,她氣呼呼地斥道:「歐御笙,你竟然拿書丟我的頭!」
「沒有,你誤會了,我不是拿書丟你頭,我是手滑了,書本不小心掉下樓去,正巧砸中你的頭。」歐御笙歉然地說著,雙手卻環抱於胸前,黑眸還流轉著詭異光彩,模樣像是在看戲。
他果然是披著貴公子形象的大惡棍!「我才不相信你是手滑,你分明是故意丟我的!」
「我沒有。」他繼續否認。
「明人不做暗事!」
「所以我坦蕩蕩地解釋了原因,我不是故意丟你的,真是我手滑,手上的書本不小心掉下樓去,剛好砸中你。」他居然繼續否認「行兇」,而且還裝無辜?氣氣氣,明明就是故意的,也就是故意才能這麼準確地把書本往她的腦袋瓜子砸!
最氣人的是,她沒有證據可以拆穿他的假話。
歐御笙就是以這種卑鄙的方式在發揮他的陰暗面,恐怖的是居然沒有人發現到他邪惡的本性!
歐御笙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再道:「我解釋過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對了,你的腦袋應該沒事吧?你這麼強壯,不會被一本書給擊倒的。」
「對,我是不會被擊倒的。」只是不甘願被他偷偷給欺負了還不能反擊。
「不會就好。」他笑了笑,準備回到室內。
「等等,你別走,我的頭還是會痛啦!」怎麼可以讓他溜走,她得想辦法讓他受到教訓才行。
「咦?你剛剛不是豪氣地誇口不會被擊倒,怎麼一轉眼就又哀號喊疼了?原來你先前的勇敢都是唬人的?」
「嘎?」被諷刺了。
歐御笙繼續說道:「我一直以為你身手矯捷?所以什麼危險都不怕,看來我誤會了,其實你的反應不夠快也不夠好,我下回會注意些,有危險時會先提醒你。」
「你、說、夠、了、沒、有!」她氣到牙癢癢的,本來是要他好看,結果卻變成她好無能。
「不夠。」他卻回道:「既然你的身手不好,就不要老是以俠女自居,請多注意安全。對了,此後你也離我遠一點吧,你知道世家子弟遭逢攻擊的機會總是比一般人還多,你若一直跟歐家來往,碰上危險的機會也會變多,其實你該考慮離歐家遠一點對你比較安全。」
一瞬間,范曉破覺得他在趕她離開歐家。
歐御笙是在趕她走,希望能不著痕跡地趕她離開歐家,而且不能讓爺爺發現。
身為歐鶴之孫,他太清楚爺爺的個性,掌權久了的王者,習慣了指揮,只准自己操縱別人,不容許有人違逆犯上,所以歐家人都會聽命於歐鶴,即便老人家總是帶著笑臉迎人,但可不要以為他好瞞騙或好件逆犯上,他的笑臉都是對人的測試與觀察。
老人家的個性是那樣的奇特,連繼承人的選擇方式都極為大膽。因此歐御笙從小就很清楚絕對不能傻傻地去觸怒歐家最高權力者,所以他順從,他表現出淡然優雅、與世無爭的態度,更沒做過讓爺爺不滿意的事情,以免壞了爺爺對他的評價,將他摒除於繼承人之外。但,他就是想趕她走。
一種莫名且沒來由的情緒告訴他,范曉破是危險因子,常讓她在他身邊,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總覺得她會洞悉他的思緒,萬一被她看穿他要「歐風集團」的想法與鋪設的局而去向爺爺告狀,惹爺爺不悅,這將讓他與另外三位堂兄弟的競爭處在不利的位置上。
范曉破感覺到他趕她的意圖,一股無名火湧上。
「跟歐家扯上關係是會帶給我一些小麻煩,可是呢……」她故意不想讓他如願,反正惹他生氣她就開心。「歐家爺爺對我那麼好,而且你家也挺好玩的,我若因為害怕危險就不再跟你當朋友,那太沒義氣了。利弊得失算一算,還是跟你相處比較好。」
他瞇眼,她就是要與他對峙?
「我不會離開歐家,而且最好能天天跟你黏在一起!」哼,氣死他!
「你高興就好。」道完,他走進室內。
怯!范曉破朝陽台方向扮了記鬼臉,接著忿忿地一踢,把地上的書給踢飛出去。「我就偏偏要跟你唱反調!」雖然她也是想離開,但就是不想讓他稱心如意。她又走回沙包前,再來一次拳打腳踢,邊打邊罵道:「壞傢伙,看我踢出你的本相來,再把你的真面目給踢出來!小壞蛋,端著一副正經姿態裝優雅,殊不知卻是小氣、愛算計的邪惡陰謀家,我總有一天要揭穿你的真面目來!」
她狂打沙包洩憤,弄得香汗淋漓,擦了擦汗,決定到隔鄰處的露天游泳池游泳。
才轉身,卻見到一副宛若雕像的漂亮身體。
「哇咧……」她愣住,張著小嘴,瞳眸大亮,口水差點流出來。
媽呀,好秀色可餐,好好吃的感覺!歐御笙的身上雖然披著一條浴巾,但在行走間會露出兩條修長的長腿,還有挺拔精實的體魄,再加上那張過分俊美的面孔,簡直好看到沒天理。
「你……你也要游泳呀?」她一邊說,一邊抹掉口水,還忍不住跟隨在他後頭,往游泳池的方向走。
「不可以嗎?」他反問。
「可以可以,也無所謂……唔,當然可以我說笑的。這是你的地盤,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包括脫光衣服。」沒想到他進書房是換泳褲,還讓她大飽眼福哩!
書房另一側就是露天游泳池。蔚藍天空下的游泳池真是漂亮。
「口水不要流出來。」準備下水的歐御笙瞄了她一眼,道。
她臉蛋一陣紅、一陣白地回道:「我才沒有流口水!放心,我對你沒興趣,一丁點兒都沒有,才不會吃掉你。」說完,卻又欲蓋彌彰地擦了擦嘴角。
「這樣最好。」他冷嘲一笑,躍進游泳池內。
「哼!」她癟嘴,看著他跳進泳池裡。
游泳池呈現透亮的碧藍顏色來,歐御笙修長的身軀在游泳池裡靈活地穿透水流,隨著他的蝶式泳姿,水花波蕩,他健康的肌膚上還反射出晶瑩光彩來,帥極了。
每次他露出水面呼吸時,她的心竟會跟著坪動起來。
歐御笙悠遊地擺動雙臂身體,在水中享受陽光的洗禮,但游著游著,突然全身發麻,四肢無力,頭好暈,一抹念頭立刻從他腦海裡掠過—— 有人要害他!
莫非歐家的財產爭奪戰,開始要浮出檯面了嗎?這念頭一起,不舒服的感覺更加強烈,身子嚴重的發熱、發麻、嗯心想吐。他急著要游到池畔,卻不小心岔了氣,吸進了水,腦子瞬間一陣昏茫,往水底下沉。
「怎麼了?」站在池邊的范曉破見水池裡的歐御笙動作變得好怪異,彷彿要溺水似的。
「怎麼可能?他可是游泳健將,不可能溺水的。哼,肯定又在耍什麼花樣了!」冷眼旁觀。
歐御笙用著僅存的神智與體力要讓自己漂浮起來,想憑借最後一絲力氣往池畔邊游去,可是身體難受的程度超乎想像,且意識愈來愈模糊,力不從心。
啪啪啪……人的求生本能讓他亂揮舞的手濺起了水花。
「不太對勁……」范曉破愈看愈奇怪。「該不會真的溺水了吧?」意念一起,她臉色大變,毫不遲疑地撲通一聲,跳水游向他。
范曉破奮力地撐起他的頭,感覺到他真的失去了意識,趕緊用盡全身力量將他拖到游泳池的另一頭,那邊水位較低。
幸虧她練武的體力好,可以一氣呵成地將他拖到池水較淺處,再讓他的上半身趴在池邊,然後努力將他的身子往草地上推。
她渾身濕透,汗水與池水不斷從額上髮絲滴流下來,好不容易用盡全部力氣,總算將歐御笙整個人弄上了池岸。呼呼呼,她喘著氣。她左顧右盼,該死的,附近沒有半個傭人僕役,想去找人幫忙又怕失了救人先機。
「不管了,先救人要緊。」雖然討厭他,可在這一瞬間她什麼都忘了,只希望他沒事。
「要不要做CRR急救啊?」范曉破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將食指放在他鼻前!沒有,竟然沒有鼻息!
「不會吧……」她杏眸瞪得大大的,雙手搗著嘴,身子驚恐到開始發抖。他死掉了?他沒了呼吸?歐御笙二十一年的生命終止了,他溺水淹死了!
「怎麼會這樣?」她立刻大叫。「他死掉了!天啊,他死了,他淹死了!」她全身發冷,驚慌失措,從沒想過歐御笙會就這樣死掉,而且還是死在她面前!
不可以!
「活過來呀!你不可以死,不可以的!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一定要把你救回來才行!CRR,對了,快做CRR,快快快!」她急忙喬好他的脖子,捏開他的嘴唇,小臉低下,香檀小口就要湊向他的嘴巴,向他吹氣。
「呃!」在離他嘴唇一公分之處乍然止住,范曉破圓圓的杏眸瞪看著歐御笙的黑色眼睛。他睜開眼睛了,他眼皮睜開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對著她瞧。她心臟跳得好快好快,倏地,迸話。「該不會是死不瞑目吧?哇!」她驚駭地慘叫一聲,整個人往後彈。歐御笙同時間也咳出聲音來。
范曉破惶惶地看著平躺在地的歐御笙一邊咳,一邊側縮著身子,看起來他是清醒過來了,而非變成僵強屍。「你……你還活著……」她立刻爬回到他身邊,端詳他的情況。「你沒事吧?」
歐御笙細碎地喘著氣,虛弱地說道:「沒事。」但無力的麻感仍在體內。
呼,她大大地吐出一口氣來。「幸好沒事,你剛才溺水了。」
「我……知道……」他回道,在她奮力將他拉向池畔邊時,他意識已逐漸清醒過來。
「而且你還沒了呼吸,我以為你死掉了。好奇怪,你怎麼可以突然之間又清醒活了過來?」
這回他反倒是閉上了眼睛,回答她。「我有呼吸。」
「明明沒有,我完全沒有感受到你有在呼吸。」
「你探我鼻息的時間該不會連一秒鐘都不到吧?」他道,猜測著依她衝動的性格,事情定是讓她處理得亂七八糟的。
「一秒鐘?唔……」她如醞酬灌頂般恍然大悟。對喔,剛才心急之下,食指往他鼻前一探,什麼都沒感覺到,一個瞬間就急著想做急救動作,的確是一探即過。「我好像太緊張了點,我太心急了,慌亂之下沒有確定清楚就以為你斷氣了。」
「你在焦急什麼?我跟你又沒有交情。」
這話問傻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明明是那樣地不欣賞他,但在他溺水的一剎卻驚恐到腦筋一片空白,好害怕他死掉。
他幽幽再問:「你在緊張什麼?」他知道她挺討厭他的,雖然他從來沒去詢問過原因,也任由范曉破對他不屑,但互看不順眼的狀態下,她哪裡滋生出這麼強烈的緊張情緒?
她眉宇一蹙,道:「怪了,我緊張不行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本來就是個有正義感、有良知的女性,再加上歐家爺爺對我那麼好,你若在我面前淹死了,爺爺一定會傷心,我也交代不過去,就只好拚命救你了。」她絕不會向他承認自己就是擔心他,這樣太丟臉了,趕快找個理由來搪塞。
聞言,他心一沉。原來她不是因為捨不得他才想救他,而是要給爺爺交代。
「看來你做足了保鑣的工作。」爺爺暗中要她在身邊保護的做法第一次發揮了效果。
「什麼保鑣?我才不是你的保鑣咧!我就恰巧見到你遇難,伸手救援你而已,我可沒想做你的保鑣,把你變成是我的責任,我會害怕。」她嘟嚷著。歐御笙原本要坐起身,但濃眉倏地一擰,臉色又帶著痛苦,再度躺回地上。
「怎麼了?」她立刻察覺到他的異狀。
他痛苦地縮起身子,難受的麻痺感再度席捲他的身體,甚至胃部也劇烈翻攪,一讓他不舒服極了。
「你是怎麼了?」他又不太對勁了。「你好像很痛苦耶,不是沒事了嗎?怎麼臉色又白又青的?都怪你喜歡當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啦,才會一下子溺水,一下子又—— 喂,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
「不……不知道。」他身子蜷縮起來,難受到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不知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她看他痛苦,小臉也愈來愈慘白,甚至肚子也跟著絞痛了起來。
而且,他居然開始在嘔吐!
「歐御笙,你是吃了什麼?」她急問。
他沒力氣回答。
「你還好嗎?」他蜷縮著身體,情況很不好。范曉破鐵青著臉站起來,立刻往主屋方向找人救命。「劉管家,快來人呀!你家少爺快死掉了,快來救人啊!你家少爺要死掉了,快點找醫生來救命,快點啊!快點、快點!」
范曉破如雷般的喊聲震得歐家豪宅內的管家、僕傭們陷入一陣慌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