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凱蘭被擋在門前,沒辦法通過警衛這一關。
在這棟管理森嚴的科技大樓裡,來去並不自如。她沒有任何身份識別證,要離開這裡和進來裡面都一樣,簡直比登天還難。
雲凱蘭氣極敗壞地和警衛再三的溝通,但這些盡忠職守的警衛,給她的答案是搖頭再搖頭。
她暫時不能離開,必須等到他們向單伊斯確認她的身份之後,才可以放行。
這下好了,單伊斯還窩在書房裡和那個男人談話,她只好再返回他的公寓裡等。
「你要出門?」一個稚嫩好聽的聲音在她背後輕揚。
雲凱蘭猛地轉回頭,迎上那個漂亮的瓷娃娃。
「嗨,茉莉。」她喜歡這個小女孩,熱情地蹲下身來,親切地和她打招呼,她的雙眼還紅紅的,顯然是哭了滿久的。
「你為什麼要走,你不是和伊斯叔叔住在一起嗎?」白茉莉把嘴嘟得高高的,口氣不太友善地質問她。
「茉莉,我沒有和單伊斯住在一起,昨晚純粹是個……誤會,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正確說起來是……我和他根本不太認識。」她和藹可親地對白茉莉解釋一切。「所以呢,你別生氣、別哭,也別擔心,我不會搶走你的伊斯叔叔。」摸摸她柔軟烏黑的微發髮絲,臉上綻放著一朵誠摯而親切的笑。
是這樣嗎?白茉莉心裡懷疑,但隨即選擇相信她的話,因為她看起來不會對她說謊。「我才不稀罕伊斯叔叔呢,爹地和媽咪告訴我,將來我還會遇到比他更帥、更好的男人,所以我決定將伊斯叔叔還給你。」白茉莉人小鬼大地說了長篇大論。
雲凱蘭聽了,一臉愕然。
「呃……我說了,我和他不熟,你如果不要他的話,也不必還給我……」她搖著頭,擺著手。
「阿姨也不要伊斯叔叔了,那伊斯叔叔真可憐,人緣真差,沒有人愛了。」她憐憫伊斯叔叔。
「他……」雲凱蘭不知如何回應白茉莉的話,她看著白茉莉漂亮的小臉蛋,愣愣地笑著。
「阿姨,你要離開了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住在哪裡,等我爹地允許我外出的時候,我去找你玩好嗎?」前嫌盡釋,白茉莉臉上的不友善已不復見,她熱絡地拉著雲凱蘭的手,輕輕地搖晃著。
雲凱蘭對她籠溺一笑,她對小孩子的要求向來是拒絕不了的。「我剛到紐約,還不清楚落腳的地方,不過如果你肯給我你的電話號碼的話,等我安頓好之後,我可以打電話告訴你。」
「那太好了,我把我的電話號碼寫給你,阿姨你不可以食言哦!」向警衛叔叔要了筆,她把號碼寫在雲凱蘭的手心。
「我一定打電話給你,等你來找我,阿姨帶你去吃冰淇淋,好嗎?」她看著寫在手心的號碼,和小小年紀的白茉莉已建立起友誼。
「當然好啊,我要吃香草和巧克力口味的。」白茉莉開心地呵呵笑著。
「阿姨一定請你吃香草和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但是你得幫阿姨的忙,請警衛叔叔讓我走出這個戒備森嚴的大門。」她向白茉莉求助,冀望這幾名神情嚴肅的警衛能買白茉莉的帳——但她不敢抱太大的希望,畢竟白茉莉只是一個小孩子,誰會理她呢?
「奧古斯,開門讓阿姨離開。」白茉莉旋即轉過身對其中一名警衛下達命令。
「是的。」奧古斯恭敬地應了聲,即刻按開門鎖。
啊?雲凱蘭愣了一下,她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說。
「阿姨,你現在可以離開了。」白茉莉回身提醒還怔愣在原地的雲凱蘭。
「呃……好……茉莉,再見了。」深怕厚重的大門又會再關上,她趕緊跑出門去。
這是一間景觀極佳的套房,雲凱蘭拉開淡藍色格子窗簾,從房間內眺望中央公園。
號稱紐約「後花園」的中央公園,是紐約市的一片巨大綠地,佔地八百多英畝,橫跨第五大道和第八大道。這是一塊完全人造的自然景觀,包括山丘、草坪湖泊、溜冰場、劇院、網球場等,不論從哪一個人口進入,很快就可以讓人有著歸隱自然的舒暢感覺,每天有數千名的紐約客在這裡享受鬧中取靜、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樂趣。
倚在落地窗前,光是這樣遠遠眺望,她就可以感受到那份屬於大自然的清新和美好。
「大姐,我幫你把禮服帶過來了。」雲小舞推開房門進入房間內,手上提著三隻設計精巧的漂亮大提袋。
「怎麼多了一套?」雲凱蘭回過身來,接過雲小舞手中的提袋,打開拿出裡面的衣服和鞋盒,湊起來剛好是兩套禮服。
「哪有多,兩套剛剛好啊!」這兩套禮服可是從米蘭直接空運來的,所費不貲耶。
「小舞,你昏頭啦,我只需要一套。」看著攤放在床上的絲緞,雲凱蘭讚歎不已。果然是出自名家之手,這兩套一黑一白的禮服,漂亮得連人都被比下去了。
「不,你需要的是兩套,一套是參加二姐的婚禮穿的,另一套則是為今天晚上的相親宴準備的。」雲小舞指正雲凱蘭,看來大姐那納悶的表情,她鐵定還不知道今晚在「四季餐廳」將有一場為她舉辦的相親宴。
「相親?!」果然不出她所料,雲凱蘭講話的聲音高了八度。「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大姐,你太反應過度了。」大姐的嗓音就如同她的個性,向來是溫柔細膩,可怎麼一下子變成這樣,雲小舞看著她的表情是不可思議的。
小妹的表情讓她清楚的意識到,她失態了,自前晚她和單伊斯糾纏上之後,她的性情確實起了變化,很怪異的改變。
「怎麼都沒有人告訴我要相親這一回事?」她的語氣帶著譴責,心裡猛想起前晚單伊斯曾透露過訊息……
「如果讓你知道,你就不會出現在紐約了。」雲小舞掩嘴竊笑,她太清楚老媽的伎倆。
「小舞,你事先就知情了?」被蒙在鼓裡,雲凱蘭感到很生氣;她待小舞可不薄,可小舞卻和老媽站在同一陣線算計她。她板起臉孔來質問小妹。
「我知道啊,二姐也知道,大家統統都知道啊!」雲小舞不敢有所隱瞞,而她向來就不擅於說謊,所以乾脆從實招來啦。
「大家?你指的是……」看著床上那兩套昂貴的真絲禮服,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疼起來。
「我指的是單家所有的人,當事人單伊斯也知道。」雲小舞眨眨靈黠的美眸。
「難怪他昨天會對我說那些話。」咕噥一聲把自己甩進沙發裡,她屈膝蹲坐在沙發上,秀麗的臉蛋靠在膝蓋上。
「他說了什麼?」蹦到雲凱蘭身邊,雲小舞充滿好奇地追問。
「小舞,你這樣蹦蹦跳跳的,摔倒了怎麼辦?聽說你家那口子脾氣起火爆的,萬一你在我房裡受傷,我鐵定逃不了被他拳頭伺候的厄運。」敲她一記,雲凱蘭難得擺出大姐的威嚴來。
「不會啦,其實伊斯他只是愛擺臉色,私底下的他可是很溫柔的呢。」雲小舞吐吐小舌,替她的愛人澄清。
「是哦,只不過他的溫柔是針對你的,對其他人可是凶得很。」她嘴巴雖這麼數落,可心裡很為小妹慶幸,找到了一個愛她的男人。
「姐,不說我的事,快告訴我,伊斯他到底說了些什麼?」她賴在雲凱蘭的身邊撒嬌地問,最近她又蠢蠢欲動的想要寫稿了,所以呢,得乘機找一些題材。
「很抱歉,這屬於個人的隱私,恕不奉告。」柔媚一笑,她斷然回絕。「對了,你知道伊斯他的工作性質嗎?」
仔細回想著前天晚上在機場那一幕,他身上居然攜帶著槍枝,行動看起來詭異得很,雲凱蘭對他的身份背景很好奇。
「他哦……我也不太清楚耶。」聳聳肩,雲小舞踱到電話旁,隨手抓起電話獲了號。
「你撥電話給誰?該不會打算直接找單伊斯問清楚吧。」雲凱蘭追問,個性直率的小舞很有可能這麼做。
「我找伊漢問問,他一定知道的。」
「好,你慢慢打,我去倒杯水喝。」
起身走到和套房相連的開放式小廚房,倒了一杯水,她重新兜回沙發邊落了座。
透過秘書的轉接,雲小舞在一分鐘後才找到單伊漢。
「不好意思,打擾你開會了。」雲小舞對著話筒甜甜地笑著。
「沒關係。找我有什麼事?」
渾厚的聲音從彼端傳來,剛從煩人的會議中脫身,能聽到老婆甜美的聲音,真是一件令人雀躍的事。他扯松領帶,瀟灑地倚在桌緣,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該上哪兒用餐。
「我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我姐……她想知道伊斯他目前是從事什麼行業?」
「伊斯他是本飯店的股東之一,不過他真正的……」單伊漢據實以告。
「什……什麼?他、他、他……」像聽到駭人聽聞的驚悚真相,雲小舞小臉倏地變得慘白。「你說的是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再確認一次。
「當然。」再確定不過了。彼端的單伊漢,腦海裡可以想像小舞現在的驚懼表情。「對了,你現在上來我的辦公室,我等你一起用餐。」他對雲小舞交代道。
「好、好的,我們待會兒見。」一臉「青筍筍」的掛掉電話,雲小舞旋身面對大姐雲凱蘭。
「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太對勁。」雲凱蘭關心地詢問。
「沒有啦,只是……」雲小舞面有難色。
「是關於單伊斯的事嗎?」難不成他的工作很見不得人。職業是不分貴賤的,只要他不是去幹殺人放火的壞勾當。「小舞,你老實跟我坦白沒有關係。」她安撫一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真的要說嗎?雲小舞心裡掙扎著。
「伊漢說……伊斯他是混……混黑道的……」
黑道?!噗——一直安分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滑了下來,雲凱蘭嘴裡的水還來不及下嚥,全被她很不優雅地噴了出來。
「他、他——他是黑道份子?」
這下換她臉色難看了,這行業實在叫人不敢苟同。
職業不分貴賤,但也不能做些殺人放火的壞勾當啊!天啊!她老媽竟狠心將她推給混黑社會的男人?!
哦!雲凱蘭的額頭上出現好幾槓黑線……
「四季餐廳」裡,浪漫輕柔的音樂悠揚——
雲凱蘭的一頭黑色直髮,在造型師的巧手設計之下,染成栗子色,並削短為服貼的短髮,露出她如白玉般的耳朵。摘掉那副黑色粗框眼鏡,她細緻秀氣的臉蛋雖不頂美,但卻有另一番風情和引人注目的嬌麗,黑色真絲無袖及膝洋裝,把她纖細修長的身段,如水般剔透晶瑩的肌膚,襯得更美麗幾分。
水嫩的唇瓣,只搽了淡淡唇膏,她的美是自然而充滿活力的。她可以優雅動人,也可以活潑得像一隻小野兔。
將水晶酒杯緩緩端起,輕啜一口杯中的白酒。淡淡的葡萄酒香,氤氳在她的唇齒裡。
單伊斯姍姍來遲,他一身筆挺的深靛色西服,長髮用一條皮帶束了起來,整體給人的感覺只能用八個字來形容——英俊瀟灑,風度翩翩。
杵在餐位前,他——看呆了。
乍見改變後的雲凱蘭,向來伶俐的嘴竟震驚得說不上話來。
她和之前的模樣簡直有如天壤之別,蛻變後的她和「丑」這個字完全搭不上關係,她像個美麗的精靈,他讚歎的目光從她的臉蛋往下移,最後激賞地落到她露在短裙外修長勻稱的玉腿上。
「單先生,請問你打算要在那裡站多久?」雲凱蘭打斷他的遐思。他的目光太露骨,讓她渾身不自在。
「嗨,我來晚了。真是令人驚艷,我被美麗的你給勾去了魂魄,差點回不了魂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單伊斯旋即拉開餐倚在她對面落了座,他開始很強烈地懷念起昨天早上那個熱吻,和她那甜美柔軟的唇。
他的甜言蜜語哄不了她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來。」一針見血地道破他的念頭。前天她一身邋遢,頭髮亂得像鳥巢,臉上還戴著那副嚇死人的黑框眼鏡,他鐵定是被她的醜陋嚇到了,今日才遲遲不敢來赴這場相親宴。
單伊斯聞言,一臉尷尬。沒錯!在看到她的模樣之後,他本來是不打算來赴約的。
「和美女約會是我最大的興趣,我怎麼可能會錯過呢。」僵了兩秒鐘,他旋即綻開一臉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你常和美女約會?」柳月般的細眉往上輕輕佻起,她感興趣地詢問。
說溜嘴了。
「不!不!」綻放著笑容,他極力否認,忙不迭轉移話題。「唉?其他人呢?」
看了看空蕩蕩的四周,怎麼這場相親宴只有他和女主角兩個人而已。
「其他的閒雜人等,全被我打發走了。」她說,菱形的甜美唇瓣往上微彎,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純真甜美,就像……
單伊斯瞟了一眼插在水晶瓶裡那一束鈴蘭。對,她的美就像一朵嬌媚動人的鈴蘭。
「你渴望跟我獨處?」所以才會迫不及待把所有礙事的人全打發走了。傾身向前,單伊斯的目光鎖定在她嬌麗的臉蛋上,深褐色的眸子摺摺發亮。
「也——可以這麼說啦!」她不否認,她確實想跟他獨處……利用機會好好攤牌。
「沒想到你比我還『性急』。」那英俊的臉龐突然染上一抹邪肆。
性急?!這男人未免太高估他自己了吧。她不否認他的確長得很帥、很迷人,身材也夠性感健碩。但一思及他的特殊職業——「黑道分子」,這四個字就讓她打從腳底發起毛來。
「單先生,我想你會錯意了,我會支開其他人的原因是,我想單獨跟你把話說清楚。」順了順發,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臉頰微微染紅。
「說吧,我迫不及待想聽你的告白了。」一手親熱地搭上她置在桌面上的纖白柔荑,那觸感柔細軟綿。
「告白?!」雲凱蘭失笑地抽回手,她舉起酒杯啜了一口酒。「我想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免得你誤會了。我必須明白的告訴你,今天這一場相親宴是注定要失敗的了——」
「都還沒開始就宣告失敗,這是什麼意思?」單伊斯當場被潑了盆冷水,他瞇細眸瞳問道。
「我認為我們並不合適,以後你和我之間絕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了。」其實她並非對他沒有好感,真正的原因是——他的黑道背景。「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們以後多的是時間產生交集。」都還沒開始就被三振,任何男人都無法接受如此無情的宣判,這簡直是把一個男人的尊嚴丟在地上踐踏。
「抱歉,我無法給你任何機會的。」她斷然且徹底的拒絕。
「為什麼不?」他可是一個翩翩瀟灑的美男子耶。
「因為我的追求者已經多得讓我應付不來了,我不想再自尋困擾。」夠明白了,她怕麻煩,多餘的麻煩。
單伊斯俊臉刷上一層慘綠。
「你對每個男人都是如此毫不留餘地的拒絕嗎?」他想知道,自己並非是惟一的一個,這樣子他的心情或許會好過一些。
「不,我看人。」
看人?!她答得乾脆,而他的臉色也就更加鐵青了。
「我可以知道你拒絕我的真正原因嗎?」他咬牙問,神情陰鷙到了極點。
當然可以;雲凱蘭心忖。不過礙於他的特殊身份,還有藏在他身上那把銀色手槍,她避重就輕地回答道:「感覺不對。」這個答案比較不會刺激他,同時也讓他難看的臉色稍微緩和了。
「真令人傷心,我對你的感覺可好得很呢,你柔軟的唇瓣很對我的味呢。」
人家都如此婉拒了,他還能說地開麼?很惋惜自己和她這個超級美女無緣,要怪就怪自己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錯把美女當成醜八怪看,沒能多獻慇勤,多吻她幾次,要不,以他高超的調愛技巧,鐵定讓她臣服在他西裝褲下。
「算了。」他不是不懂死心的男人,天下美女何其多,他何苦為了一朵鈴蘭花而自怨自艾?「美麗的小姐,願意和我共舞一曲嗎?讓今晚不甚完美的相親宴有個快樂的結尾吧!」拉開餐椅起身,他繞到她的身前,非常紳士地邀請她下舞池共舞一曲。
「非常樂意。」淺淺一笑,她優雅地起身,將白皙細緻的柔荑放在他粗厚的掌中盈握住。
除卻他那讓人不敢苟同的特殊職業之外,她不得不承認,他很英俊而且非常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