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微風徐徐,鳥語花香。
耿翎手提著籐籃,深深吸入一口新鮮的空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今兒個的天氣真好!
走在羅新鎮最熱鬧的街上,耿翎的心情有說不出來的愉快。她好愛這小鎮風光,特別是鎮上的人們,每一個人都和善極了。
「如月姑娘,妳幫我打造的鐮刀真是好用極了,隨便揮個兩下,便能將草割乾淨。」
人口只有數百的小鎮,幾乎人人手拿一把耿翎打的刀。不是割草用的鐮刀,就是下田用的鋤頭,柴刀、菜刀更不用說,更是家家戶戶都有好幾把。
「謝謝您,張大叔。您能用得順手,我真是太高興了。」耿翎有禮的回道。
「如月姑娘打的刀子,如果還用不順手,那就沒有刀子可用了。」張大叔笑嘻嘻。「方圓十里,有誰不曉得,咱們羅新鎮有一位厲害的打鐵匠,連鄰鎮的人都來咱們鎮上買刀子呢!」
「您太過獎了,張大叔。」她沒那麼行的。
「沒這回事兒,我說的都是事實,老王可以證明。」張大叔邊說邊把路過的王大叔拉過來湊熱鬧,王大叔趕緊點頭。
「是,老張說的沒錯,如月姑娘是咱們鎮上最厲害的打鐵匠,沒人的打鐵功夫能比妳行。」
老王和老張同時對她豎起大拇指,耿翎失笑,覺得這些鎮民真是可愛極了。
「謝謝兩位大叔,我會更加用心,打造出更順手、更銳利的刀子讓大家使用。」她笑著說。
「那可得先謝謝如月姑娘了。」老王和老張笑嘻嘻回道。
「快別這麼說。」她可承擔不起。
兩老又跟她聊了幾句,之後各自回家。接著她又遇見更多鎮民跟她說同樣的話,每一位鎮民都對她心存感謝,因為她刀子打得好,為人又親切。
其實,真正該說謝謝的人是她,沒有這些可愛鎮民的幫忙和扶持,她根本不可能過著如此安逸的生活,她才應該感謝他們的大恩大德。
她走著走著,迎面走來一位身材高大壯碩,但長相卻十分俊秀的年輕人跟她打招呼。
「如月姑娘,今兒個怎麼有空上街?」
跟她問好的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小七子,原本他就長得清秀俊美,這兩、三年磨練下來,變得更加英挺。
「上街來買點兒東西,順便收些刀子回鋪子裡磨。」耿翎指指手腕上吊的籐籃笑著回道。
「原來如此。」小七子點點頭,年輕的臉龐上映著光采,彷彿是見著心上人一樣興奮。
「橙藜姑娘還沒有回到鎮上嗎?」她問起花橙藜。
「還在保定府。」小七子搖頭,深表遺憾。「蒲大哥剛派任到那兒為官,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安定下來,橙藜姊沒這麼快回來。」
「我記得蒲公子一直想被﹃貶﹄到這兒為官,可惜始終達成不了願望。」她又想起蒲硯卿的志願,他和橙藜一年前那段姻緣可真是轟轟烈烈,至今仍是鎮民最愛談論的話題。
「蒲大哥降不了職就算了,官反而還越做越大,想想也真是難為他了。」小七子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
耿翎回小七子一個溫暖的笑容,難怪鎮上好多未出閣的姑娘家都醉心於小七子,小七子不但生得越來越英俊,而且醫術也越來越精湛,再這麼下去,將來繼承回春堂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不管怎麼樣,能夠調得離羅新鎮越來越近,總是一件好事。」之前還調到太原府呢!那豈不是離羅新鎮更遠?
「是啊!」小七子十分贊同耿翎的話。
耿翎之後再跟他多聊了些閒話,因為急著回鋪子磨刀,不得不同他道別。小七子依依不捨的跟耿翎說再見,耿翎笑著點頭,也沒有多想,完全把他當作弟弟一樣看待。
是呀!這個鎮上的所有人都像她的父執輩和兄弟姊妹,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她。
耿翎轉個方向往打鐵鋪走,位於山腳下的打鐵鋪是養母留給她的房子,也是她來到羅新鎮以後的第一個落腳處,雖然只是一棟小小的磚屋,她卻萬分珍惜。
她一邊走一邊跟鎮民打招呼,才走沒幾步,莫名覺得有人在看她,於是轉身。
「怎麼了,如月姑娘?」走在她身後的鎮民被她突兀的動作嚇一跳,不解發問。
「沒、沒什麼。」奇怪,莫非是她看錯?「抱歉嚇到您了。」
「沒關係。」鎮民接受她的道歉,朝她微微笑一笑快步超越她,耿翎仍是不停回頭張望,被人監視的感覺揮之不去,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多心。
算了。
她聳聳肩,決定不去想了,羅新鎮雖然是座小鎮,但因為設有驛站,往來人潮並不少。再加上又有聲名遠播的回春堂,外來人口更多,偶有好奇的人駐足關注也沒什麼大不了,她不也經常莫名其妙打量人家?
耿翎並沒有想太多,繼續朝打鐵鋪走去,那股莫名的感覺也在一會兒之後消失。
當她回到打鐵鋪,已經有個男人背對她站立,手中拿著她擺在架子上的剪刀,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她猜想他應該是哪裡來的客人,因為她沒在鎮民中看過這個背影。
「但是鋪子的門是關著的,您是怎麼進來的……」她不想指責對方闖空門,但沒有經過她的允許,就自個兒開門進來真的很不禮貌,她一點兒都不想把刀子賣給這種不懂禮貌的人。
「多麼鋒利的剪刀,難怪妳的打鐵鋪遠近馳名。」男子背對著耿翎放下剪刀,由口氣判斷他不是來買刀子的,可能是有別的事找她。
耿翎皺起眉頭,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鎮上的人都很和善,慕名前來買刀的外來客更不可能表現出這種態度,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
「我很欣賞妳的手藝。」男子邊說邊轉身。「但是妳不覺得把才華都拿來打造這些農具,未免太浪費了一點兒?天才鑄劍師楚漢的唯一入門弟子——耿翎!」
突然間出現在耿翎面前的男人,有著一副秀氣俊絕的外表。他長得很高,身材很魁梧,外型跟小七子有幾分相像。不同的是小七子的眼神是柔和的,這個男人的雙眼卻散發出殺氣,小七子的嘴角經常上揚,這個男人卻是緊閉雙唇,彷彿要他微笑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就連說出口的話,也冷如冰霜。
耿翎第一次見到長得這麼英俊,眼神同時又這麼冷酷的人,他的眼睛十分漂亮,有如一潭秋水映出盈盈波光,比姑娘家還更吸引人。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這麼冷,會是一雙多麼純淨的眼睛,可惜了。
她不曉得他是誰?為什麼知道她的真名?但她知道絕不能承認自己是耿翎,無論他想要什麼。
「這位公子,恐怕你是找錯人,我的名字是羅如月,不是什麼耿翎。」即使驚訝萬分,她仍然力求鎮定,不讓自己的真正身份曝光。
「想裝傻嗎?」瞿殷珀偏了一下頭,不是很欣賞她的態度。「也許妳以為裝傻就能騙過我,但我並沒有這麼容易被騙。」恐怕她是打錯如意算盤。
「你弄錯了。」她說。「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打鐵匠,並不是什麼天才鑄劍師的弟子,你一定是找錯人了。」
耿翎盡可能和楚漢撇清關係,但在提到她視如父的師父時,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痛苦,證明她的演技還不到火候。
「對,女的打鐵匠。」瞿殷珀聞言點頭。「我不得不說,這個鎮上的人還真特別,不但很能接受女打鐵匠,也不吝嗇給予讚美。」和大明國其它地方完全不同,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小鎮。
「你怎麼知道他們讚美我——剛剛那個人是你?」猛然察覺自己早就被盯上,耿翎倒抽一口氣,一臉不敢置信。
「我想知道這座小鎮都住著一些什麼樣的鎮民,就跟隨著妳的腳步繞一圈,才發現整座小鎮的人都滿和善的,任誰都不忍心傷害這些善良的鎮民。」瞿殷珀表面上對羅新鎮的鎮民大為讚賞,其實話中暗藏玄機,耿翎並未假裝聽不懂。
「沒錯。」正是如此。「羅新鎮的所有鎮民都很善良,只有禽獸才會想要傷害他們。」
她亦不甘示弱地反諷回去,瞿殷珀果然瞇眼。
「禽獸,真是個恰當的字眼。」這是在向他挑戰嗎?有勇氣。「我正愁無法解釋目前的心情,妳倒是幫了一個大忙。」
他冷冷威脅耿翎,眼睛射出的寒光教人不寒而慄,耿翎只得想辦法說服他認錯人。
「我已經說過,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耿翎,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她再三強調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惜並未說服他。
「接下來妳準備趕我走嗎?」讓她失望了,他可沒有這麼好打發。「妳要幹嘛請便,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他冷笑。「反正我早就想親眼瞧瞧楚漢的弟子有多會鑄劍,正好可以趁此機會開眼界。」
瞿殷珀擺明了不會輕易走人,這也不難猜測,畢竟他會找到這兒,就表示他都已經探查清楚,不可能這麼好打發。
「我只會打一般農具和刀子,不懂得鑄劍。」她無論如何都不承認自己是耿翎,看他能拿她怎麼辦。
「那真是太可惜了。」他多得是逼她吐實的方法。「本來我還指望能從妳這裡拿到斬情劍呢,楚漢的大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耿翎。」
「你真的找錯人了。」不期然聽見「斬情劍」三個字,使得耿翎的心頭震了一下,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他是為了這把劍上門的。
「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楚漢收的是男弟子,著實花了一番功夫追查。」她沒說錯,他確實是找錯人。「直到最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找錯方向,原來楚漢收的是女弟子,害我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很抱歉害你白花了這麼多時間,但你還是找錯人,我不是楚漢的弟子。」師父,請原諒我!為了守住斬情劍,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承認跟您的關係。
耿翎在心中乞求楚漢原諒。
「是嗎?」真佩服她死賴的功夫。「那麼打鐵鋪後方那塊木碑,怎麼會刻著﹃吾師楚漢之墓﹄?如果楚漢真的跟妳沒有關係,妳又何必閒來無事替他造墳?」
耿翎萬萬沒想到,瞿殷珀居然把這附近都搜遍了,連她在一里外幫楚漢造的衣冠塚都逃不過他的搜索。
瞿殷珀端看她遽然轉白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再會裝、再會否認,只要一拿出證據她就沒轍,他甚至還沒使出最激烈的手段呢!
「劍在哪裡?」閒聊時間結束,該辦正事了。「只要妳乖乖交出斬情劍,我就不會傷害妳,否則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妳!」瞿殷珀冰冷的眼神,說明他不僅僅只是威脅,必要的時候他真的會下手。
望著他如鏡子一般清澄的眼睛,耿翎無法理解,一個有著如此美麗眼睛的人,心腸為何如此狠毒?動不動就威脅要取人性命。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在哪兒看過這雙眼睛,一直揮不去的熟悉感始終纏繞在她的心頭,然而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我沒有你要的劍。」師父命令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斬情劍,絕不能交給他。「當初師父只吩咐我逃走,並沒有把劍交給我,我也不知道劍的下落。」
「妳還真是不死心哪!」硬要拗到底。「沒關係,既然妳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找。」
跟他玩?奉陪!
「我看……」他沈吟了一下。「就從掘開屋子後方的墓開始好了,我相信劍就埋在裡面。」
「你敢打擾師父長眠!」她無法相信竟然有如此殘忍的人,為了奪劍竟然掘墓。
「沒有什麼事是我不敢做的。」瞿殷珀冷冷回道。「況且楚漢的屍骨並沒有埋在裡面,就算我把整座墳全都剷平,頂多也只能找到斬情劍,恐怕連件衣服都找不到。」
他沒說錯,當初她和師父匆忙逃命,根本什麼都來不及帶走。她因為沒有師父的衣服,只好把他給的銀子埋進墳中,就當是衣冠塚,那也是師父除了斬情劍以外,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妳大概還沒有去過妳師父真正的埋葬地點吧!」
耿翎已經夠難過了,瞿殷珀還來雪上加霜,她完全說不出話。
「妳怕十王爺會派人埋伏在原地等妳回去,所以一直不敢回到原來的磚屋。」
他又猜中了她的心事,她確實怕被十王爺逮個正著,以至於遲遲不敢回去。
「想想妳也真可憐,視如親爹的師父死了,卻無法好好到他的墓前祭拜一番,只能弄個不相干的衣冠塚。」更慘的是裡頭還沒有埋衣服。
「你到底想說什麼?」耿翎憤怒地看著瞿殷珀,要劍就要劍,幹嘛扯東扯西?
「我只是想告訴妳,我去祭拜過楚漢。」他聳肩。「像他這麼偉大的鑄劍師,死時淒慘,死後一個人孤伶伶的埋在懸崖邊,他一定很寂寞。」
「如果你真的這麼有心,就別去打擾他老人家,讓他好好安眠。」她相信他只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一定別有企圖。
「本當如此,可惜我是個沒肝少肺的人。」他終於現出真面目。「我去那裡,可不是為了跟楚漢打招呼,而是去找斬情劍。」
「你不會真的掘開我師父的墳吧?」耿翎聽得臉色發青,好害怕他真的對師父不敬。
「還沒,但是正在考慮。」他又聳肩。「如果妳不肯乖乖地把斬情劍交出來,我真的會去掘墓。」
「你連掘別人墳墓這種缺德事都做得出來,你會有報應的。」耿翎忍不住想詛咒瞿殷珀,因為他太可惡了。
「我不怕報應,也不相信世上真的有報應這回事。」他的口氣異常陰森。「如果有的話,妳就不會藏身在這座小鎮,楚漢也不會一個人孤獨的埋在懸崖邊,不是嗎?」
耿翎因為瞿殷珀這一席話而紅了眼眶,雖然她明知道他說這些話,只是想說服她交出斬情劍,卻依然忍不住傷心落淚。
當初楚漢硬是以內力將她推開,她所能做的只有遵照楚漢的吩咐,帶著斬情劍逃離師徒住了十年的磚屋。
之後師父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清楚,來到羅新鎮以後,為了掩飾身份,也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即使後來聽說十王爺被捕入獄,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打聽,就怕引起旁人的側目。
至今,她仍舊不敢確定十王爺入獄的消息是否為真,也許只是為了引誘她回去放出來的假消息,她不敢輕舉妄動。
耿翎明白自己若是夠聰明,就該想辦法讓自己面無表情,但是她做不到。長年對師父的思念及無法到他墓前祭拜的愧疚感,使她一再紅了眼眶,但她又不願在瞿殷珀的面前掉淚示弱,真的很痛苦。
耿翎臉上藏不住的痛苦,讓瞿殷珀回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和她一樣,他也是在生死關頭被父母推開,交付給他沉重的任務,按理說他應該同情她,因為他們的遭遇雷同,可他卻擠不出一絲同情心,因為他的心已經結成冰,再也不可能融化。
瞿殷珀強烈的復仇心,讓他忘了這世界上還有愛,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愛。
耿翎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回復正常,要掉淚等渡過了這個難關再掉淚,眼下最重要的是打發這個男人。
「還是有報應的。」她趁機確認傳言。「十王爺不是已經死了嗎?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沒想到妳身處於這偏遠小鎮,消息還滿靈通的嘛!」瞿殷珀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驚訝。
「沒錯,他是已經死了。」被他親手解決掉,也算是幫他父母報仇。「但是狗皇帝還在,大明的江山還在,這就證明報應還沒有真正來臨。」還差得遠呢!
「你尋找斬情劍,該不會是為了奪取大明江山吧?」耿翎不信地眨眨眼,總算聽懂他的意思,原本她以為他只是純粹想要使人為奴,因為斬情劍就有這力量。
「有何不可?」瞿殷珀冷笑。「這些昏庸的皇帝,早就該被殺了,不該還留著他們的狗命。」
皇上只有一位,可他卻說「他們」,耿翎懷疑他是連前任皇帝都算在內,因為前任皇帝確實昏庸,這是所有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只是不敢明講。
「就算你拿到斬情劍也沒有用,要三把神劍齊聚,並且全都開劍才能對大明江山造成影響,只有一把斬情劍是沒有用的。」她雖然也不喜歡現在的皇帝,但改朝換代要犧牲很多人的性命,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這妳不必擔心。」他比她更關心這個問題。「我當然是找齊了前兩把劍才會來找妳。」
「你拿到了斷夢劍和續魂劍?」耿翎聞言驚訝地搖頭。「不可能!你不可能拿到這兩把劍,你一定是在騙我。」
「是嗎?」瞿殷珀舉起手,一個幾乎和他一樣高大的男人,手拿著兩把劍走進打鐵鋪,放在耿翎面前。
耿翎呆呆地看著擺在她面前的神劍,即使已經經過九年,她依然認得出那白色與暗紅色的劍鞘,和上面的特殊鏨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師父的心血結晶,別人想仿也仿不來。
「妳應該認得這兩把劍吧?」瞿殷珀看著她呆滯的表情說道。「妳可以親自確認它們是不是斷夢劍和續魂劍。」
即使耿翎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兩把劍就是楚漢打造的神劍,她還是抽出劍瞧個仔細,祈禱它們只是贗品。
可惜,她失望了。這兩把劍不但不是贗品,而且劍身花紋的變化顯示兩把劍都已經開劍,這是非常危險的事。
耿翎倒抽一口氣,將劍重新插回劍鞘裡面,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瞿殷珀。
「現在,請妳乖乖地把最後一把斬情劍交出來,別逼我動粗。」原則上他不想濫殺無辜,但必要的時候他會動手,而且不會眨一下眼睛!
「你休想!」無奈耿翎寧死也不肯屈服。「我答應過師父一定會守護神劍,別想我會把斬情劍交給你。」打從她拿到斬情劍的那一刻起,她就有殉劍的心理準備,對死毫不畏懼。
「妳——」瞿殷珀氣得瞇眼,作夢也想不到她會如此倔強。
「好,這是妳逼我的。」他多得是讓她點頭的辦法。「文德,去挖開屋子後方的假墳,取出斬情劍。」
瞿殷珀冰冷的眼神說明他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會去挖開楚漢的衣冠塚。
耿翎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完成師父交代的使命,她為他造的假墳就算因此被挖開,師父也不會怪她,她一直這麼相信,拚命忍耐,直到瞿殷珀的手下拿著鏟子轉身朝門口走去,她終於忍不住大叫。
「等一等!」她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師父的墳被挖開不去理它,雖然裡頭只埋著師父給她的銀兩,她總覺得他老人家的靈魂就住在裡面。
「劍沒有埋在裡頭。」她痛苦的吐實。「劍……劍藏在另一個地方,你們別去打擾我師父。」
「我就知道劍一定被妳藏起來了。」瞿殷珀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耿翎會把斬情劍埋在楚漢的假墳裡,只是想藉此逼問出劍的下落,也確實達到目的。
名喚文德的手下理所當然地停下腳步,從他的表情判斷,他似乎也不想幹掘墳這種缺德事,這讓耿翎的心情好過一些。
「快去拿劍。」瞿殷珀的心腸可沒有手下那麼軟,口氣冰冷地跟耿翎要斬情劍。
耿翎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火爐前,蹲下來朝裡頭摸索按下機關,只見原本密合的底座瞬間分成兩半,耿翎伸長手從中撈起斬情劍,交給瞿殷珀。
「多麼巧妙的機關,難怪無論我怎麼搜,就是搜不到劍。」瞿殷珀的話顯示出他們老早就搜過小屋,耿翎目光如炬地瞪著瞿殷珀,恨透他的作為。
瞿殷珀拿起斬情劍左翻右瞧,一點兒都不受到耿翎目光的影響。
傳說中楚漢受天命鑄造了三把神劍,分別是代表「天」的斷夢劍,代表「地」的續魂劍,最後就是他手中這把代表「人」的斬情劍,據說也是威力最強的一把。
天為藍、地為紅、人為黑。
瞿殷珀把劍從劍鞘中抽出來舉高欣賞,並且為神劍所散發出來的劍氣所懾服,不愧是受天命打造的神劍,即使已經埋藏在地底這麼多年,依舊絲毫折損不了它的鋒利。
「果然是斬情劍。」如果劍本身所散發出來的黑色光芒還不足以說服人,那麼劍身上的劍紋絕對能證明它的身份,如同鎖煉又似波浪一樣繁複糾纏的劍紋可不是人人都能夠打造得出來,絕對出自楚漢之手。
「哼!」耿翎把頭撇向另外一邊,有些賭氣的嗆道。
「就算你拿到劍也沒有用,你有辦法開劍嗎?」她不曉得斷夢劍和續魂劍是怎麼開劍的,但最後這一把斬情劍可沒有那麼好對付,他最好有心理準備。
「妳說什麼?」瞿殷珀聞言停止賞劍,轉而注視耿翎。
「我說,像你這種沒肝少肺的人是沒有辦法開劍的。」耿翎得意地回道。「你大概忘了,得要是兩個相愛的男女才有辦法開劍,其中一個還得願意用血祭劍,像你這麼冷酷的男人能夠敞開心胸去愛人嗎?更別提對方也得愛上你才行。」
耿翎說這番話不無報復的意味,瞿殷珀冷冷打量她得意的表情,不得不承認她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他確實不懂得怎麼愛人,只懂得怎麼恨人,他尤其憎恨坐在龍椅上的狗皇帝,一定要想辦法把狗皇帝拉下龍椅他才甘心。
「怎麼樣,我沒說錯吧?」耿翎總算找到他的弱點,就算因此被殺,好歹也出了一口氣,她死而無憾。
「……妳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他點頭承認她說的有理。「不過,我已經知道怎麼解決這個難題。」
「你已經想出來了?」耿翎聞言錯愕的張大嘴,沒想到他的反應比她還快。
「妳得想辦法讓我愛上妳。」這就是他想出來的因應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