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若曦面如死灰。晚餐前的這段時間,店裡沒有客人,她呆坐在吧檯後面,一臉受創的模樣,顯然還沒有從昨天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門打開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看到進門來的那個人後她才鬆了口氣。
「詠歡。」
葉詠歡是她的房客,跟她一起住在咖啡屋樓上,不過最近因為工作的原因,她很少回來。
「嗨,若曦。」
「嗯。」她懶懶的應了一聲。
葉詠歡馬上感覺到好友的不尋常,若曦雖然個性靦腆,不太擅長跟人說話,不過面對任何人她永遠帶著溫暖的微笑,讓人感覺很舒服。
「你怎麼了?」
喬若曦久久不回答,只是嘴一癟,眼睛裡突然蓄滿了淚水。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別嚇我啊!」看她這樣子,葉詠歡更緊張了。
「我……我做了件蠢事……」
聽她把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葉詠歡的臉上也不禁出現三條線。
她知道若曦暗戀的那個人,他是店裡的常客,見過好幾次了。當然她也看過那個高大壯碩的男子,他有種很難讓人忽略的存在感。
葉詠歡吞了口口水。
「天!你怎麼會那麼迷糊?那現在怎麼辦?你有跟他說你搞錯了嗎?」
「我不敢說。」
葉詠歡懂她的害怕。看那人的樣子就不像是那種你說對不起,他會聳聳肩說沒關係的人。
「可是,什麼都不說的話……難道你打算跟那種人交往?」
喬若曦臉色慘白,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
「不……可是、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辦?詠歡,我該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可是早點講總是比較好。」
「我也知道,可是……」喬若曦垂下頭,她當然都知道,只是沒有勇氣。
她又想哭了。
「呃,你別想太多了。事情可能沒想像中的糟糕,只要好好跟他說,我相信那位先生也不至於為難你,搞不好他會覺得整件事很好笑……」葉詠歡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因為連她自己也懷疑那個男人是有幽默感的人。
喬若曦哭喪著臉。「謝謝你。」
拍拍好友的肩,雖然擔心,可是葉詠歡自己還有更需要擔心的事情呢!
「對不起,若曦,我是回來拿東西的,馬上得回去。」
葉詠歡的工作有點接近幫傭,不過情況比較複雜,她是在她前夫的家裡做事,那男人是個相當強勢霸道,獨佔欲超強的可怕人物。
「嗯,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葉詠歡上樓沒多久,拿了東西就又出門了。
喬若曦一個人在店裡,今天生意不好,沒什麼客人,她的思緒再度回到「那件事」上面。
「我要勇敢一點……詠歡說的沒錯,事情拖越久就越糟糕,可是要怎麼開口呢……不管了!不要想那麼多,下次見到他就直接道歉。嗯!就是這樣!」
她一個人喃喃自語,時而皺眉,時而咬唇,時而握拳。
「就這樣,我決定了!」
咖啡屋的門又再度打開。喬若曦抬起頭,當看到來人的時候,她心裡發出慘叫。
不會吧?這麼準,才剛想到的人馬上就出現在眼前,只是,剛剛想了老半天才終於鼓起的勇氣,在看見他之後竟一下子逃逸無蹤。
「嗨……」她緊張的撐起一個微笑。「你、你好。」
男人走向她,站在她面前,將近一百九的身高讓她得仰起頭才看得見他的臉,更別說那一身結實的肌肉帶來的恐怖壓迫感。喬若曦的呼吸都不順暢了起來。
「今、今天只有你一個人來啊?」她兩手用力交握,避免自己顫抖的太厲害。
「嗯。」高大沉默的男人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嚴肅的點了點頭。
「呃……要吃點什麼嗎?晚餐吃過了嗎?今天的特餐是歐式香草烤雞腿,你要吃吃看嗎?」她很緊張焦慮,所以講話又急又快,其實她也知道這不是她想講的,可是真正想講的話——她根本就沒有勇氣開口!
「好。」
男人的回答只有單音,可是聽在喬若曦耳裡卻像是特赦,她很高興現在可以有別的事情做,而不用面對他。
「那我去弄。請、請先找個位子坐,等一下。」說完她迅速躲進廚房。
她刻意拖延了很多時間。其實飯菜都處理好了,只要盛盤就可以上菜,可是她卻用了快要二十分鐘才硬著頭皮從廚房裡走出來。
當她看見男人一改常態,不是坐在窗邊而是坐在吧檯前的位置,她的身子抖了一下,餐盤裡的湯也溢出來一些。他看著她的視線就像兩道雷射光,彷彿可以把她穿透一般。
「請用。」
將菜端上桌後,她低著頭,只敢看著桌面,不敢看男人。
突然,她死盯著的桌面上出現男人的手,以及一張名片。
她惶恐的用雙手接過。
天闊集團
褚天闊
名片上只寫了這幾個字,還有電話跟手機號碼,但從公司名稱根本看不出來經營的是什麼事業。
喬若曦只想到兩個可能:一個是根本不用寫人家就應該知道的公司;二是他所經營的事業內容是不適合寫在名片上的。
困難的吞了口口水,她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褚、褚先生。」
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她差點尖叫出聲,驚懼的看他,像是小白兔看見大黑熊般恐懼的眼神。
「你可以……咳,叫我天闊。」
那張黝黑、稜角分明的臉上出現一抹不自在的神色,看得喬若曦一陣慌亂。
她又想哭了,一股很強烈的衝動讓她想要現在就跟他自首。
「對、對不起……」我錯了!那天想要告白的對象其實是你朋友,不是你!我沒有喜歡你,我也沒有那個膽喜歡你,事實上,我只要在你身邊就覺得壓力好大,好害怕——
她正想要一古腦的把話說出來,這時門口傳來聲響。
「老闆娘,送貨來了。」
她不知道該感謝還是埋怨送貨的在這時候打擾,不過剛要講的話肯定是沒辦法繼續了。
「抱歉,我去一下。」
每個星期她會進貨一次,店裡的咖啡豆、果汁、牛奶等東西都由食品公司統一送達。她的店位在小巷裡,送貨員每次都急著把車開走,簽收了以後,就會把東西擺在店門口,沒空幫她搬。
那些東西大都很重,所以她得把箱子拆開,分批搬進店裡。
她歎了口氣,正要彎下腰的時候——
箱子自動升起來了。
喬若曦一點力氣也沒出,箱子就整個從地上移到她店裡。
「呃,不、不好意思。你不用……」
褚天闊沒有理會她惶恐的聲音,擅自就把東西給搬進廚房。對他而言,替女人搬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尤其現在他跟她的關係又「非比尋常」。
那張百年冰封的冷酷臉孔,在聽到她的聲音時,出現了一種如果他的屬下或是生意上的敵手看到,絕對會嚇破膽的溫柔表情。
走進廚房後,他停下來,用眼神詢問。
「放、放在那邊的地上就可以了。」
廚房本來就小,擠進了高大的褚天闊之後連轉身的空間都沒有了。
他把東西放下後隨即出了廚房,讓喬若曦鬆了口氣,她蹲下來從箱子裡拿出五公升的果汁要放進冰箱裡。
好重!
她想起剛剛他拎起箱子的樣子彷彿裡面裝的只是棉花,她的臉色又蒼白了不少……
整理完那些食材,喬若曦走出廚房,看到褚天闊已經把盤裡的食物都掃光了,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看著她,一點都不像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虛弱的扯起一個微笑。「吃完了?還合你的口味嗎?」
他點頭,不善言詞的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希望自己能擁有跟好友一樣的好口才,可以跟她說他一直很喜歡她的手藝。
「呃,我有話想跟你說。」
他挑眉。
這次她一定要說。她告訴自己,不管他瞪著她的樣子有多恐怖,她都必須開口把該講清楚的話講出來。
「其實——」
「老大!」咖啡屋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幾個穿著黑衣的壯碩男子闖進來,衝到褚天闊身邊。
男人們散發出兇惡的氣息,被這番陣仗嚇壞了的喬若曦只能呆立在一旁。
「什麼事?我不是說今天晚上別來打擾我?」
褚天闊只不過是眉一皺,整個人就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那些壯漢在他面前個個都變得溫順卑微。
「老大,對不起,是因為突然有急事。」其中一個人在他耳邊說了些話,他沉下臉,原本就威嚴的面孔顯得更加令人畏懼。
「知道了,你們去外面等我。」
「是。」
褚天闊只輕輕一揚手,那群黑衣人就迅速消失在門外。
「對不起,我得走了。」
她眨了眨眼,片刻才會意過來他是在跟她講話。
她沒聽錯吧?他跟她說……對不起
「不、不!沒、沒關係!」她猛搖手,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呃,你有事的話就去忙吧!」
好可怕!她現在只想遠離這個男人!
褚天闊把一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起身就要離去。
喬若曦看到了連忙回過神來叫他,「等等,我要找你錢呢!」
但他卻沒聽見,她趕緊衝出店門追上他,誰知他一轉身,她的鼻子就撞上他硬梆梆的胸膛,意料之外的衝擊讓她愣愣的仰起頭。
褚天闊低頭看著她,她注意到他有一雙濃黑的眉,還有雙深幽的眼睛……她過去一直不敢對上他的視線,沒想到現在看來……感覺其實也不是太可怕。
下一秒,她的視線突然模糊了,眼前的男性臉龐突然放大,然後她感覺額頭暖暖的,身體被圈進一個散發著好聞味道的懷抱裡。
被……抱了?還被親了?
她整個石化。
「不用找錢了。我們的關係……咳,以後可以不用算那麼清楚。」
他走了很久以後喬若曦都還不能動彈。
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敢相信那裡曾被吻過。
我們的關係……以後可以不用算的那麼清楚……
突然想到他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她哀號了一聲。
怎麼辦啊?事情越來越不可收拾了。
喬若曦緊張的坐在店裡。從昨天接到褚天闊的電話「指示」說今天要空出時間來跟他約會,她就胃部打結,睡也睡不好,腦袋裡拚命告訴自己要趁這個機會跟他說清楚,可是心裡又好害怕。
開門的聲音傳來,她抬起頭,褚天闊已經走進店門了。
她緊張的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你好……你真準時……」
他直直的看著她,每次被他注視,喬若曦都有一種彷彿沒穿衣服似的不自在感。
「可以走了?」
如果不想跟他出去,現在是拒絕的最後機會。喬若曦深吸一口氣——
「呃,我……」
「山上冷,最好帶著外套。」他皺眉,不贊同的看著她薄薄的針織衫。
「啊?噢,好。」他一斂眉,嚴肅的臉孔就更加嚴峻,她下意識的聽話,乖乖拿起衣架上的粉紅色外套。
拿起外套她才想到不對,她要跟他說她不跟他約什麼會了,從頭到尾是一場誤會。
「我——」
「走吧!有什麼事車上講。」
他像熊一般的手掌鉗制住她細瘦的肩膀,她嚇了一跳,就在發怔的瞬間,她已經失去解釋的機會,被他拉著往店外走去。
車子沿著黑暗的山路一路蜿蜒往上,黑漆漆的深夜裡,只有他們這輛車,彷彿行駛在無人的世界裡。
雞皮疙瘩爬上喬若曦的手臂,她打了個寒顫,不只擔心坐在旁邊的高大男人,還害怕暗夜中的山溝裡,那些暗影不知道是什麼。
對啦!她就是怕黑也怕鬼,更怕壞人。
「冷嗎?穿外套。」旁邊傳來的聲音讓她一震,她不知道他怎麼會注意到她的動作的,他在開車不是嗎?他的外表雖然粗獷,可是似乎比她想像中還來得敏銳。
「是。」
聽到他的命令句,她急忙穿上外套,這似乎已經變成一種慣性。
他沒再說什麼,關上了他剛剛說想透透氣而打開的車窗,還把車子裡的暖氣開高幾度,那沒說出口的溫柔讓她驚訝。
車子又往前開了幾分鐘,喬若曦偷偷看他一眼,發現他的額頭上佈了一層薄薄的汗,她嚇了一跳。
「啊!你可以不用開暖氣沒關係,車窗也可以打開,如果你想要的話。」
「沒關係。」
「可是你都流汗了。」
「我無所謂。」他繃著臉,一副不用繼續這個話題的樣子。
她張大嘴,有些不敢相信,其實……他似乎人還滿好的。
茫然的想著,沒注意外面的景色,直到他說到了,她才回過神來。
喬若曦慌慌張張的打開門下車,由於不習慣他那底盤很高的越野休旅車,一不小心一腳踩空,眼看身體就要難看的趴在地上,她閉上眼睛哀叫一聲。
沒想到預期中的疼痛沒有發生,她落在一個溫暖厚實的懷抱裡。
「小心。」
渾厚低沉的嗓音透過胸膛傳來些微的震動,喬若曦一愣,臉迅速紅了,但她把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歸為是差點跌倒的反應。
「謝謝。」
「你似乎很迷糊。」剛剛看她差點跌倒受傷,他的心好像要跳出喉嚨一般。他是很習慣受傷的人,可是不知怎麼的,一想到她受傷的樣子,他就有種很心痛的感覺。
被說迷糊的喬若曦更尷尬了,她承認她是常常會恍神啦,不過這回也不能全怪她。
「車子太高了,我不習慣才會這樣。」她替自己辯解。
「以後你得學著習慣。」他很專制的說出這句話,然後又加了一句,「算了,以後下車等我幫你開門。」
以後?
被這兩個字嚇得不輕,他是說他們還有很多「以後」嗎?想到這裡,絕望的感覺頓時淹沒了她。
已經全身僵化的喬若曦,連他什麼時候放開她都沒有感覺。
「牽好。」他像對小孩那樣的囑咐她,然後不由分說的緊緊握住她的手,往餐廳的方向走。
餐廳是純日式的建築,黑色原木搭建而成,高雅而安靜。
「歡迎光臨。」穿著和服的老闆娘在門口迎接他們。
褚天闊看到她微微點了點頭。「都安排好了吧?」
「是的,都依照您的要求。請跟我來。」
喬若曦愣愣的看著他們對話,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他們交換的會意眼神讓她驚惶。
安排好了?是安排什麼呢?她感覺自己是那個唯一被蒙在鼓裡的人。
不過手被牽著,她哪裡也不能去,只能跟著他們來到一間單獨的包廂。
包廂一樣相當雅致,寬敞的榻榻米上只擺放了一張原木桌子跟兩個椅墊,喬若曦鬆了口氣,看來是要在這裡吃飯。
其實憑良心講,這個餐廳若不是偏遠了點,裝潢氣氛倒是很有味道,只是她跟褚天闊在一起,無論如何就是沒辦法放鬆下來。
「好了,把衣服脫了。」
「噢,是——啥」
她大張著嘴的模樣一定很呆,因為她聽到老闆娘掩嘴輕笑的聲音。
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沒想到……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如此直接,而、而且還當著別人的面……太過分了吧!
「褚老闆你這樣不行,把人家小姑娘嚇到了。」處世圓融的老闆娘出來緩頰。「這位小姐,褚老闆的意思是你們用餐前先泡泡溫泉,你瞧,我們這裡有上好的溫泉。」
她打開拉門,門外竟是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中央有一個露天的溫泉池,既巧妙的對著山下的夜景,又不至於有被人偷窺的危險,池子裡冒著暖暖的熱氣,看了就讓人想要沉浸在那乾淨的池水裡,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露天的溫泉是我們的特色喔!」老闆娘繼續介紹。「這邊有幫您準備好的盥洗用具,您還可以使用這邊的浴衣。」
「我、我不要!」緊抓著上衣,喬若曦臉色蒼白。
褚天闊看著她,沒說什麼,只是繃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我去隔壁。」最後他丟下這句話就轉身走開了。
他的離開讓喬若曦鬆了一口氣,只要他在,她就覺得壓力好大,根本放鬆不下來,不過她還有點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就這樣輕易逃過一劫。
還在發愣的時候,老闆娘笑了。「褚老闆本來就跟我們說他打算去男湯泡湯,把房間留給您,讓我們準備的也只有您的盥洗用具。」
聽老闆娘這麼說,她才發現房間裡確實只有一套用具跟一件浴衣。
「不過他把您嚇了一跳吧?」
喬若曦整張臉頓時火燙起來,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褚老闆是我們的常客,認識很久了,他一向沉默寡言,不太會表達自己,不過是個很體貼的好男人。你們交往不久吧?」
「呃……」說來話長,喬若曦尷尬的慌了手腳。
「您慢慢就會瞭解他了。」
她一點也不想瞭解他,只想趕快把誤會解釋清楚,從此不要再見到這個可怕的男人。
不過她還來不及說什麼,老闆娘就帶著滿臉的笑意準備離開。「請好好享受一下我們的溫泉,晚餐一個小時以後會準備好。」
「謝、謝謝。」她只能這麼說,然後呆呆的看著老闆娘轉身離去。
現在只剩下她,還有屋外誘人的溫泉……
她看著那裊裊升起的熱氣,雖然知道自己這種容易屈服於慾望又隨波逐流的個性實在非常不可取,可是偷看了一眼關緊的門後,她還是緩緩的解開外套的扣子。
溫泉水就跟她想像的一樣舒服,剛開始她還不時望著門口,害怕褚天闊會突然闖進來,可是過了幾分鐘,她發現自己的防備是多餘,於是開始專心沉醉在溫泉裡。
「啊——」全身的肌肉好像都得到了舒緩,暖乎乎的讓人忍不住歎息。
多久沒有這麼享受了?她這幾年一直都被綁在店裡,因為沒有錢請人幫忙,所以只得一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肩上,一早就要開始準備食材,等店關門收拾完也都十點了。
以前店裡還有爸媽在,可是幾年前他們兩個因為幫人作保,欠了上千萬,冷酷無情的銀行把債權移轉給私人討債公司,他們在店門口噴漆、不斷打電話騷擾,用各種手法讓他們一家人陷入痛苦深淵,甚至還暗示他們可以到黑市去賣器官,把爸媽嚇到躲起來。
她獨自接下店裡所有的事,盡量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還要每個月湊出錢來還給債主。
說真的,很累。她一直不敢想太多,一直讓自己盡量做好每件事情,現在一放鬆下來,那疲勞感瞬間就把她淹沒。
熱水泡得她有些暈乎乎的,她半張著眼,看到一片葉子落到了水面上,她覺得有趣,伸手想去撈,卻不知道是泡暈了還是腳滑了,她一起身伸手,不只沒撈到葉子,還失去平衡——
「啊——」她尖叫一聲,狼狽的撲倒在水裡,熱燙的池水灌進口鼻,嗆得她無法呼吸。
她掙扎著離開水面,膝蓋傳來陣陣劇痛。
她正想低頭看一下膝上的傷,突然間砰的一聲,她聽到門被撞開的聲音,然後下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她眼前。
「怎麼了」他一臉擔心。
喬若曦頭髮濕漉漉的,滿臉溫泉水跟淚水,膝蓋又痛得要命,可是看到褚天闊,她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疼痛也忘了,只能雙手抱胸——放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