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8日星期三晴
有時候人是很懶惰的動物,比如說我吧,坐在沙發上竟連電話鈴響後伸手去拿話筒也不願意,好在阿誠是個有著鍥而不捨精神的傢伙,他一直撥通了三次電話我才伸手去接,阿誠是我高中時代的同學。他來電話說,他和達明準備組織一次同學會,動員我也參加。我說,阿誠,你有這個能力嗎?電話那頭的阿誠哈哈大笑,你還在小瞧我呀,告訴你吧,現在的我可已不再是昔日讀高中時的阿誠了,你就等著瞧吧。阿誠還說如果你有空閒時間,我和達明準備邀請你也成為同學會的組織者之一,我爽快地答應了,反正閒著也無聊,跑跑同學會什麼的,或許會讓自己更充實。最後我和阿誠決定明天傍晚在珊瑚公園的茶樓見面,研究同學會的有關事宜。
放下電話,阿誠讀高中時的形象又歷歷在目。阿誠那時候家裡很窮,他家有弟兄姊妹5人,就靠父親每月微薄的工資生活,在我的記憶中,阿誠穿的服裝從來都是舊的,而且補丁挨補丁的,阿誠個子不高,瘦瘦的,學習很努力,但就是不能考出好成績。我那時家庭條件很好,父母都是教師,而且還是獨生女,優越的家庭條件讓我時常產生一種優越感,父母就我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當然會讓我吃好穿漂亮嘍,而且我父母又是學校的教師,因為這些關係,學校裡的老師對我都特好,處處都照顧著我,我簡直就成了同學們眼裡驕傲的公主。阿誠與我同桌,他不愛說話,事事處處都讓著我,我叫他幹什麼他都會盡力去幹,幹得最多的就是幫我做清潔,我也不會白讓他幹的,我的墨水差不多都是和他一起用,這也算是我報答他的,但後來的一件事卻讓我傷透了他的自尊。那是高二時,有一天我發現我的語文書裡夾有一張字條,是阿誠寫的,字條只有很短的幾個字,意思是說,他很喜歡我,希望我們成為比朋友更好的朋友。我明白他說的「比朋友更好的朋友」的含義,很不理智地把這張字條交給了老師,他知道我把紙條交給老師了,那天下午竟嚇得不敢來上學。後來他就一直沒有上學了。阿誠沒來上學,我心裡倒覺得空蕩蕩的,而且越來越覺得難受,終於有一天,我鼓足勇氣去了阿誠家,一打聽才知道阿誠已經轉學了,原來,那天晚上班主任把阿誠的字條交給了我的父母,我父母拿著條子去阿誠家找他父母,我父母很不客氣地說了一頓阿誠的爸媽,老實巴交的阿誠父母認為阿誠這樣做簡直就是給父母臉上抹黑,是小流氓,就不讓阿誠再讀書了,阿誠苦苦哀求父母想轉學,要讀完高中,最後父母把他轉到了郊縣的一所中學讀書去了。我對父母的做法很不滿,回來後就和父母吵了一頓,我認為父母這種做法有點過分,但父母不認為有錯。
一個月後的一天,我收到了阿誠寄給我的信,信中說,他真的很愛我,只是這種表達方式也許有點唐突,他指責我不應該將字條交給老師,他說,雪兒,你交出去的不僅僅是字條,而是一顆小男人的心。記得那天讀信後我哭了,我立即給阿誠去了信請他原諒,但阿誠從此沒有音訊,還是在我讀大一回家時,才知道他已參軍,在桂林某武警中隊。這就是我與阿誠的那段辛酸而無知的往事。
再次與阿誠相會時,是在我大學畢業後為了何國安放棄去甘肅隴西工作的時候,其實,那時候阿誠已退伍並分配在市中區人民法院工作。那次還是在公共汽車上,當他叫我的名字時,我被眼前的「大簷帽」弄得莫名其妙,他笑著說,我是你高中時代的同桌阿誠呀。我幾乎是驚得跳起來了,真是你呀,阿誠!我和阿誠生活在同一座城市,我們偶有往來。
這個阿誠總讓人難忘。
3月30日星期五晴
傍晚去了珊瑚公園茶樓,阿誠和達明早已等在了那裡。
阿誠說,雪兒,你還是那麼漂亮,真像一個驕傲的公主。我說什麼驕傲不驕傲的,我只是一個苦命的女人而已。
達明說,雪兒,聽說你已經離婚了,是嗎?
達明的話又勾起了我辛酸的回憶,我沒有回答他,只是低著頭喝茶,我抬頭時,發現阿誠的雙眼一直在盯著我,好像在問,雪兒,是真的嗎?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沒什麼,離就離吧,這年頭,誰怕誰呀。大家都不再說話。達明打斷了沉默的氣氛,別說這些了,我們先說說同學會的事情吧。我們商量並起草了同學會的目的、時間和有關事項後,達明說公司還有事便先走了,留下我和阿誠。
阿誠說,雪兒,別想那麼多,再找個好男人過日子吧,現代社會婚姻中的海誓山盟已漸漸遠去,我們不能虧了自己而死守一個「陣地」。
我沒有說話,阿誠還是像讀書時那樣,說話靦腆,我知道他心裡有許多話想說,但又難以言表。我看著阿誠說,阿誠,讀高中時候的那件事請你原諒,後來我到你家來找過你,但你已經轉學了,我一直想找機會對你說聲「對不起」的,但一直沒有機會。
阿誠聽後,嘴唇動了動,有些激動地說,沒關係,沒關係,我已經把那件事情忘了,但你那時的表情讓我終身難忘,你知道嗎?我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便應徵入伍了,在部隊上我又爭取去讀了軍校,我心裡暗暗發誓不能讓你小瞧我,你是大學生嘛,其實我一直都在打聽你的消息,一直都在關注著你……
我發現阿誠越說越激動,我打斷他的話說,阿誠,談談你吧,你現在還好嗎?嫂子在什麼單位工作?
阿誠呷了口茶說,我現在家庭不錯,妻子也在法院工作,惟一的缺陷就是沒有兒子,她沒有生育,不過,我們家有一個女兒,是她哥哥的,你知不知道,四年前那次爆炸案,她的哥哥就是那次追捕案犯時犧牲的,第二年她嫂子遭遇車禍撒手歸西,留下一個女兒,我們義不容辭地擔當了撫養責任,我們生活得非常幸福。我說,祝福你,阿誠,你比我幸福,我們談得非常愉快,阿誠送我回家時,我發現阿誠在我心目中已經變得很高大了。我曾經刺傷過阿誠的心,我想用以後的時間來彌補昔日的失誤。
4月1日星期日陰轉晴
今天去多縣何國安家看了女兒,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女兒了。
我抱著女兒怎麼親也親不夠,女兒的小胖手也一個勁兒地在我臉上亂摸,我的眼淚不聽話地往外湧,唉,有什麼辦法呀,女人就是這樣的,當初為了何國安能回心轉意,我生下了本來不該出生的女兒,如今,女兒又像是多餘的人,何國安守著他的小情人,哪還有時間來照看女兒呢?
何國安的母親對我很好,她說,好好的一個家庭就被那個女人害了,何國安怎麼會變得那樣忘恩負義?
何國安的父親說,雪兒,我們就只認你這個媳婦,你要常來看嘉嘉呀。
我帶女兒去縣城逛了一圈,給女兒買了些吃穿的物品。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離婚給孩子的傷害會是多麼的沉重,離婚了孩子該怎麼辦?我一直在思索著這樣的問題,前幾天,我在報上讀到一個故事,說是有一對夫妻在孩子讀初中二年級時就已經感情破裂,而且他們已私下達成離婚協議,等孩子高中畢業後就離婚,為了不影響孩子的學習成績,他們雖然已分居,但仍同住一個房間,夜裡妻子睡床上,丈夫在床下鋪個地鋪。等孩子以優異的成績考上高中後,他們又商量決定,等孩子考上大學後再正式離婚,漫長的三年過去了,他們的孩子高中畢業並考上了全國一所重點大學。送走了孩子,他們就準備離婚,正在這時,他們的孩子從大學裡寄來一封信,信中說,其實他早就知道父母感情破裂,長期分居,只是沒有揭穿,而且他也明白,父母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他自己;兒子還說,爸爸,媽媽,沒有感情的婚姻是痛苦的,你們與其這樣受感情的折磨,不如早點離婚好。這對夫妻讀了兒子的來信後,竟然相擁著大哭一場,十幾年破裂的婚姻也在那時候得到了彌合,十幾年來,他們同房不同居,都在為著共同的目標,不能不承認也是一種感情上的默契,人生短促,他們沒有理由不珍惜這種感情,婚姻就是默契,默契中達成情感的共識,作為父母的我們,既然已把孩子生出來了,我們就沒有理由再拋棄她,如今我才真正體會到,離婚給孩子的傷害是那樣沉痛。
現代人的婚姻真如陶瓷般易碎,人們的思想觀點是提高了,掙脫了幾千年封建意識的束縛,一下子又到了海闊天空,自由得沒有了節制,婚姻與道德中,道德是約束婚姻的一種無形 「法律」,而婚姻中,如果沒有道德作規範,婚姻的目的就會沒有意義,現代人只注重情感與生理的關係,對婚姻中的道德比較淡漠。老一輩人說,以前如果一個未婚的女人愛上某個有婦之夫,這個女人一定會被指責為道德敗壞的女人,會遭受到人們的口誅筆伐。而現在,如果某個女人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成為第三者,她居然還敢向這個男人的老婆說:「你把他讓給我吧。」而且這個男人的老婆還會受到人們的指責,什麼「你要想想,老公為什麼不愛你了?」「你要多為自己增加魅力,不要在老公眼裡失去美感」等等。彷彿第三者插足了,還是這個男人老婆的錯。男人們總是喜新厭舊的,在年輕女人面前總會難以把持,而插足的女人也不想想,他今天能拋棄妻兒與你尋歡作樂,明天假如他遇上了更喜歡的女人,他又會不會拋棄你而另找新歡呢?
我們單位裡的老高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在他四十六歲的生命中,他已先後離過四次婚又結過四次婚,離婚結婚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但最終他身邊沒有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也因為家庭的不穩定,而早早輟學,最終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現在,離婚的現實已擺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女兒已經成了沒有家的孩子,我不能讓她過早地失去家庭的溫暖。此時我眼前還浮現出與女兒分別時的情景,女兒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