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的面具 第3章
    蝦仁事件還是被護士知道了,把他們臭罵一頓,威脅樓展戎再不聽話就由那個長得像女版李逵的護士長親自來餵食,讓樓展戎分外不爽可是又無可奈何,只好繼續吃他的嬰兒食品。

    至於陸定宇,已經自覺地開車去醫院附近的餐廳解決民生問題,不敢再叫外賣來饞人。

    好在已經排便一次——雖然是腹瀉——這意味著黎明前的黑暗,而曙光就在前方。

    晚上,他一邊食不知味地吃糊粥,一邊考慮馭風堂的事。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叔叔是否安全,樓展戎越想越沒胃口,吃了幾口就皺著眉歪過頭去,說:「不吃了,拿走。」

    「吃完它。」陸定宇難得在他面前強硬,堅持又塞了一匙給他,樓展戎差點被嗆到,勉強嚥下去之後,他不耐煩地斥道:「你有完沒完?這麼難吃的東西給豬、豬都不吃。」

    陸定宇勾起唇角,半開玩笑地說:「所以拿來給你吃了。」

    樓展戎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取笑了,當下火冒三丈,抬手要打他,不過他那點力氣打上去跟摸一下也差不了多少。

    不僅被打的那個不疼不癢,倒平添了幾分曖昧,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

    樓展戎也有點不自在,怨恨這具軟弱的身體,使得自己殺氣騰騰的雷霆一擊變成打情罵俏似地溫柔一摸。而下一匙食物又遞了過來,他雖然嘴上抱怨,還是痛苦又無奈地張嘴吃了下去。

    好不容易把那碗東西吃完,作為獎勵,陸定宇打了個蘋果泥給他吃,樓展戎心裡舒坦了些,嘟囔道:「每次都在我對你的印象跌到谷底時反彈,這也算一種本事。」

    「你太難伺候了。」陸定宇中肯地評價,「生命來之不易,這身體也禁不起折騰,你應該對自己的健康負責。」

    樓展戎冷哼一聲,說:「等找到我的身體,誰耐煩留在這裡聽你嘮嘮叨叨?」

    「你就那麼急嗎?」陸定宇歎了口氣,說:「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有機會換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你何不乾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算了?」

    「你說什麼鬼話!?」樓展戎不悅,說:「我還沒有老到壯志全消,而且我剛爬上堂主位置,還沒有過夠癮,憑什麼要我急流勇退?」

    看來這個驢一樣固執的傢伙是不肯聽他勸了,陸定宇把餐盤撤走,拿乾淨毛巾給他擦拭手臉,說:「也罷,人各有志,也許有些人天生不適合平淡的生活。」

    「那當然,我可是從小枕著槍長大的。」樓展戎咧嘴一笑,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你收進馭風堂,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也不會虧待你。」

    「不用了。」陸定宇被逗笑了,搖頭婉拒:「你只要保重好自己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嘖!」樓展戎有些不爽他這種充滿奉獻精神的聖母口吻,怪腔怪調地說:「強扭的瓜不甜,如果哪天我掛了,去陰間會記得替你問候艾靖雲的。」

    「別說這種喪氣話。」陸定宇苦笑,艾靖雲根本不認識自己,何必問候?而認識自己的這個樓展戎,又注定會與他分道揚鑣,後半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對他們而言,自己終究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甲,從來不曾真正被需要過。

    樓展戎看著他黯然的神色,以為他又開始想念艾靖雲,沒來由地一陣火大,說:「你明天就去幫我找樓聿堂,看他是不是安全,找到他之後你就不必來了,看了就礙眼。」

    「好。」陸定宇低著頭,飛快地收拾了東西離開,臨走前沒忘了叮囑他:「有事就叫護士,或者給我打電話。」

    他放了一隻手機在樓展戎的枕頭邊,裡頭輸入了自己的號碼,以備不時之需。

    「知道了。」樓展戎心不在焉地擺擺手,不耐煩地打發他出去。

    晚上,護士來查房量體溫,還沒忘在他臉上摸了一下,說:「乖哦,好好休息。」

    樓展戎只有乾瞪眼的份,如今他變成弱不禁風的小白兔,誰都敢湊過來吃豆腐,要是換成以前,嚇都嚇死她們。

    護士走了之後,樓展戎費力翻了個身,氣喘吁吁地躺回枕上。

    全新的生活方式?金盆洗手?

    這些都是他以前嗤之以鼻的東西,但是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樓展戎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心動。

    而且在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眸時,他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依賴感,這對於刀口舐血的幫派老大來說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對一個人,尤其是非我族類的普通市民過分重視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蕭震恆的前車之鑒剛過去不久,對於血淋淋的教訓不能視而不見。

    可是,雖然理智告訴他最好把陸定宇踢得越遠越好,從感情上,他卻十分享受把那個笨蛋指使得團團轉的樂趣。駕馭那樣一個粗獷強悍的男人,不僅充分滿足了樓展戎的統治欲和支配欲,而且陸定宇的溫柔體貼、誠摯的眼神和毫無保留的擁抱,都讓他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欲罷不能。

    活了二十六年,他從來不曾被人如此對待過,從小就作為繼位者之一被培養,歷經不斷的磨練、勾心鬥角、競爭……殺出一條血路才能爬上高位,無論是身邊的人還是對手們,不是敬他服他就是怕他、恨他,沒有一個人像陸定宇那樣,毫無芥蒂、不求回報地照顧他。這讓樓展戎像得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似地,愛不釋手。

    似乎有一點點理解蕭震恆為什麼那麼看重葉昕安,在血雨腥風的地下世界混久了難免會累積一身的戾氣,有時候也會生出幾分煩厭之感。這個時候,普通人身上的小溫暖、小情趣就顯得彌足珍貴。

    不過他才二十六歲,剛剛爬上幫主之位,光輝歲月正要開始,絕對不能為了一個派不上什麼用場的路人甲而改變自己的方向,陸定宇沒有那個份量,任何人都沒有。

    想來想去,得出結論是病房果然是容易消磨意志的地方,當務之急是趕快找回身體,把一切扳回正軌上去。然後與陸定宇一拍兩散,他走他的陽關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

    不連累他已經夠好,別指望自己會知恩圖報。

    一想到將來可能相逢成陌路,樓展戎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不過很快被蓬勃的野心壓了下去。

    他告誡自己不要一失足成千恨,然後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翌日,陸定宇受人之托,便開始著手打聽樓聿堂的下落。

    黑白分明的兩個世界本來難有交集,對那個地下江湖他一無所知,也不會冒冒失失地跑到馭風堂的地盤上去隨便抓人來問——後果是有可能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無計可施之下,陸定宇只好求助於警察署,抱著一線希望——混黑道的應該也是有戶籍的吧?

    大概是他打聽的人比較特殊,問事處的小姐讓他稍等一會。陸定宇在大廳裡枯等了快一個鐘頭,然後被帶上樓,一位名叫邵永琨的警官接待了他。

    「陸先生,幸會。」那個人長得英挺帥氣,笑容燦爛如陽光,很容易讓人消除戒備。他握住陸定宇的手,歪頭想了一下,說:「宏宇製造的老闆,上次賑災義賣多謝您支持了。」

    「哦?」陸定宇沒想到會被認出來,他神情有些不自在,問:「邵警官是重案組的人,也會參與那些雜事嗎?」

    「我當時正休假,就被拉去幫忙了。」邵永琨打了個哈哈,請他坐下奉上清茶一杯,開門見山地問:「陸先生認識樓聿堂?」

    陸定宇遲疑了片刻,說:「我不認識,我只是受朋友之托。」

    「哦?」邵永琨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身體前傾,「請問陸先生的朋友是?」

    陸定宇思前想後,還是決定不要把底牌很快打出來,於是他編了個謊話,支吾道:「只是一點泛泛之交罷了,曾經與樓聿堂有過一段……呃……糾葛,現在聽說馭風堂出了事,有些擔心他的下落。」

    「是嗎?」邵永琨若有所思,點燃一支煙自言自語:「這就難辦了。」

    常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不知道處理了多少大奸大惡之徒,邵永琨一雙眼睛早練得比X光更犀利,一眼就看透了陸定宇沒說實話。不過他懶得說破,只是模稜兩可地說了一句:「他暫時是安全的。」

    陸定宇懸著的心放下一半,豎起耳朵問:「那我要如何才能聯繫上他?」

    「聯繫他做什麼?」邵永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會惹上麻煩的,現在不僅我們在盯著他,甚至整個道上的人都在盯著他,如果輕舉妄動是可能會要了他的命哦。」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陸定宇原本快要落回原位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他皺起眉,憂心忡忡地問:「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什麼都不能做?」

    「你想做什麼?」邵永琨反問,陸定宇被噎了回來,努力搜索枯腸想找個合適的理由套到對方的消息。不過邵永琨也不是吃素的,兩個人磨了半天嘴皮子,圈子繞來繞去,眼看著牆上的鐘錶朝十二點大關邁進,陸定宇還是屁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套出來。

    跟警察打交道真麻煩,邵永琨顯然比他最龜毛的客戶還難纏。磨到最後,陸定宇都有些心灰意懶了,打算暫且收兵,改日再戰——醫院裡還有個病人在嗷嗷待哺,他太晚過去的話鐵定會被罵到狗血淋頭。

    又哈拉了幾句廢話,陸定宇起身告辭,邵永琨笑容可掬地把他送到門口,還抄了個電話號碼給他,說:「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我看你也幫不上什麼忙。陸定宇暗中腹誹,客客氣氣地道了再會。邵永琨目送他離去,然後打了內線電話,低聲命令:「小黃,給我盯住那個人。」

    陸定宇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腦袋裡只想著樓展戎的事,他一路飛飆回醫院,滿頭大汗地趕回樓展戎的病房。

    樓展戎果然早等得不耐煩了,黑著一張臉,對他橫眉豎目地罵道:「你滾去投胎了嗎?整整一上午連個鬼影子都見不著!」

    「對不起、對不起。」陸定宇連連道歉,上前想扶他坐起,樓展戎卻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自己蹭動著抬起上身,靠坐在枕頭上,斜著眼睛看他,說:「我還以為你跑到馭風堂去叫囂,讓他們生吞活剝了呢。」

    「你在擔心我?」陸定宇有些受寵若驚,臉上露出欣喜之色。樓展戎愣了一下,齜牙咧嘴的罵道:「滾!」

    如果不是他皮糙肉厚神經粗,早被這個脾氣奇臭的傢伙罵跑了。陸定宇若無其事地坐在床邊,打開護士送來的餐盒,一邊餵他吃飯一邊解釋:「我沒那麼蠢,只是去警署問了問。對了,那個叫邵永琨的警察你認識嗎?」

    「認識。」樓展戎沒什麼好臉色,哼哼道:「那個死條子很討厭,不過倒還沒有直接惹上老子。我叔叔跟他有些交情,他也很討厭邵永琨。」

    混黑道的人對警察都有一種發自內心誠摯的厭惡感,就算是處處扯後腿的敵對幫派,在這一點上的認知也是完全統一的。

    「他們有交情?」陸定宇沉吟片刻,低語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樓展戎耳尖地聽到他的話,白皙的手指抓住他的衣領,說:「給我交待清楚,不許瞞著我。」

    「我想……也許他是念及兩個人的交情……想保護你叔叔?」陸定宇面露愧色,說:「可能他把我當成樓聿堂的仇家了,以為我想暗算他,所以才什麼消息都不肯透露?不過他倒是說了,你叔叔暫時還很安全……叫我不要輕舉妄動……」他這個凶巴巴的長相,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成討債精。

    「你能套出什麼話來才怪了。」樓展戎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說:「那傢伙精得像鬼一樣,連我叔叔都吃過他的虧……對了,你沒把我的事洩露給他吧?」

    樓展戎臉色丕變,從淡定自若變得緊張兮兮,一雙柔軟白皙的手又抓上他的衣服。陸定宇輕拍他的手背,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我哪有那麼笨?放心,關於你的事,我一個字也沒說。」

    樓展戎臉色緩和了一些,眉頭還是皺得死緊,說:「不知道邵永琨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那傢伙絕對不可信任,你別傻乎乎地對人家掏心掏肺。」

    「不會的,我有分寸。」陸定宇保證,又忍不住好奇心,問:「邵永琨和馭風堂之間有什麼瓜葛嗎?」

    「不關你的事就不要問那麼多。」樓展戎不耐煩地甩過去一句,陸定宇陪著笑臉,說:「好,我不問了,你別心煩。」

    樓展戎噗地一聲笑出來,挑起眼角看他,說:「你這個人脾氣也太軟了吧?真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真沒見過你這樣的濫好人。」

    陸定宇把他的話當成誇獎,說:「我也是有原則的。」

    「什麼原則?」樓展戎眼中閃過幾分好奇,陸定宇掃過他俊俏的臉龐,慢條斯理地說:「不對弱者動手。」

    如果他能,他一定會跳起來把這男人打成豬頭!可惜他還真是個該死的弱者,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只好氣呼呼地躺在床上罵人:「姓陸的你不要太張狂,早晚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

    「好,好,恭候賜教。」陸定宇笑意更深,眼神中溢滿寵溺之色,看得樓展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別彆扭扭地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陸定宇。

    兩個人都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正在陸定宇打開電腦準備工作的時候,樓展戎突然開口了:「我沒當上堂主之前,幫裡最大的競爭對手樓逢春就是被他送進監獄的。論輩分樓逢春是我叔叔,不過混黑道的為了權勢,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我一時不慎中了那老小子的計,差點死在他手裡,邵永琨本來是坐山觀虎鬥,沒打算插手馭風堂的事。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摻和進來,抓了他兩個得力的手下,抖出一個重案,結果我死裡逃生。樓逢春看來要在監獄裡過完他的後半輩子了。」

    他雖然討厭條子,但是從客觀上說,邵永琨也算無意間幫過他一把。否則他哪裡有命在這裡臭罵陸定宇?

    而樓展戎會對樓聿堂如此看重和倚賴,不是沒有原因的。當時他差點被樓逢春三刀六洞伺候,就是樓聿堂去向邵永琨求援的,兩個人有沒有暗盤交易他不清楚,不過以邵永琨的狡猾程度,叔叔在他手上肯定討不了什麼好處。

    所以聽到樓聿堂安然無恙的消息,他著實鬆了一口氣。即使急著換回自己的身體,但是如果他的行動會讓樓聿堂身處險境,他也會忍住焦慮,多等些時候。

    聽完這一段驚心往事,陸定宇慶幸地鬆了口氣,說:「那我該謝謝邵永琨,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樓展戎一臉要嘔吐的表情,說:「你別噁心我了,你跟我非親非故,幹嘛謝他?」

    難道這些天來的相處,還不足以在兩人之前建立哪怕最微弱的一點羈絆?陸定宇不敢自作多情地認為樓展戎會感謝自己,只是他這麼堅定地撇清關係,未免會很讓人沮喪吶。

    樓展戎逞完口舌之快,心裡有點發虛,他清了清嗓子,又說:「我的意思是,你別向那個死條子低頭,我可丟不起那個人。」

    見鬼了,自己為什麼要解釋!?蠻不講理一向是他的行事風格,罵了就是罵了,他為什麼還要安撫被罵的那個?樓展戎懊惱地把腦袋埋進枕頭裡,默念出一串髒話。

    有一種被抽鞭子再給顆糖吃的感覺,看來這個脾氣急躁粗野的幫派老大也有他可愛的一面。陸定宇莞爾一笑,給他蓋上被單,繼續埋首於工作中。

    下午,一份資料送到邵永琨的案頭,是關於陸定宇的調查報告。二十八歲,單身,宏宇製造的老闆,家世清白、敬業守法,有公司一間、房產四處,為人處世卻不張揚。屬於性格內斂、低調的有錢人。

    簡單地翻了翻,發現沒有任何不良紀錄,唯一一樁事故是兩年前的車禍。而根據現場監控錄影,再加上後來從艾靖雲身上找到的遺書,車禍的責任並不在他。

    但是陸定宇不僅沒有推得一乾二淨,還主動承擔了照顧艾靖雲的任務,兩年如一日地堅持到底。

    真是個瀕臨絕種的好男人。邵永琨唇角帶笑,手指拈著紙頁,問:「小黃,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基本上是沒有。」小黃抓抓頭皮,說:「不過,他一直照顧的那個艾靖雲已經醒來了,好像就在樓展戎送到醫院的那天。」

    「哦?」邵永琨瞇起眼睛,問:「艾靖雲和馭風堂有牽連?」

    「有可能。」小黃沉吟了片刻,說:「護士說,艾靖雲脾氣很壞,動不動就罵人,還經常吃女護士的豆腐。雖然長得好看,可是很不討人喜歡。」

    「不會是樓展戎失散多年的兄弟吧?」邵永琨半開玩笑地彈開一頁紙,說:「你去忙吧,繼續盯著陸定宇,有什麼風吹草動記得向我報告。」

    打發走了手下,邵永琨靠在椅背上,綻開一個壞壞的笑容。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帶了幾分懶洋洋的挑逗:「喂?是我。」

    「邵永琨?」彼端傳來樓聿堂的聲音,飽含著驚詫問:「你找我幹什麼?」

    邵永琨低笑出聲說:「給老相好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你不至於這麼絕情吧?」

    「滾!」那邊吼了過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沒功夫搭理你!」

    邵永琨在腦海中勾畫出樓聿堂那張文質彬彬的面孔氣急敗壞的樣子,他揉著肚子忍住笑說:「聿堂,你侄子醒過來沒有?」

    「幹什麼?」樓聿堂警惕心極強,咄咄逼人地問:「你又想打什麼主意?」

    也難為他了,天天不眠不休地守在侄子床前,像護雛的母雞一樣戰戰兢兢。邵永琨對樓展戎的死活並不關心,但是他心裡明白,樓展戎如果有什麼萬一,樓聿堂的處境會很艱難。

    他是馭風堂的軍師,平時給樓展戎出謀劃策,收拾了不少對手,也結了不少冤家。現在樓展戎身受重傷,樓聿堂和他休戚相關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狐狸再聰明,也要靠老虎站在身後給他撐腰壯聲勢,否則哪能鎮得住樹林裡的一群狼呢?

    「聿堂,別一個人硬撐。」邵永琨的聲音溫柔了不少,宛如和風細雨:「只要你來求我,我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報酬嘛,當然也是會趁機狠敲竹槓的。

    像是被勾起了辛酸事,樓聿堂惱羞成怒,罵了一聲「去死」之後,重重地摔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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