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位於陰暗巷弄的酒吧一條街,一向充滿著危險氣息,卻很受一些專門喜歡尋找刺激的人所喜愛。
每到入夜,整條街被霓虹燈裝飾得流光溢彩,不大的巷弄擠滿酷愛夜生活的男男女女,隨手推開一扇門,勁爆的音樂就撲面而來,氣氛high到讓人情不自禁的邁開腳步加入其中。
「熱夜」正是其中一間酒吧,以勁歌熱舞著稱,舞男傑克是店裡的「招牌菜」,不,是「靈魂」才對,吸引眾多辣妹前來捧場,而大鬍子老闆李明海只要忙著數鈔票就行。
只是,最近李明海卻樂不起來,只因他的好搭擋兼好兄弟傑克,居然為了愛情拋下工作「從良」去了,留下他與剛頂下的門面乾瞪眼。
場地是大了一倍,客人卻少了一半,生意說有多慘淡就有多慘淡。
「唉……」一想起這事,李明海就忍不住哀聲歎氣。
「老闆,我們先走了。」送走最後一個客人,調酒師郝政和工讀生小夏手裡各提著一包消夜向他道別。
老闆討厭浪費,每天剩下的食物都是讓員工們帶回去吃。
「嗯,去吧!」李明海叼著一根煙衝著他們點點頭,順手從架上取下一瓶烈酒,用牙齒咬開瓶塞,就口喝了起來。
「你說老闆是不是失戀了呀?」小夏用手肘捅捅郝政。
「切,你什麼時候看見老闆談戀愛啦?」郝政斜睨他一眼。
「也對,我只看過他跟鈔票談戀愛。」小夏做了個數錢的動作。
「嗯,老闆他根本就是一個錢鬼,不愛美人,只愛鈔票。」
「確切的說是『超級錢鬼』。」
「對對對,哈哈……」
「哈哈……」
郝政和小夏對望一眼,彎著腰笑成一團。
「你們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該不會是皮在癢吧?」他們笑得正開心,冷不防李明海丟過來一記冷眼。
「沒有。」
「我們馬上就走了!」兩人打了個寒顫,異口同聲的道,臨走前還不忘關掉大部分的燈。
等到外面的電動門也關上後,巷弄裡的燈光和人聲就被徹底地隔絕在門外,而吧檯裡的小燈便成了唯一的光源,「熱夜」一時沉寂下來,頗有曲終人散的味道。
「小混蛋,老子談戀愛的時候你們的毛還沒長齊呢!」李明海悻悻然的罵一句。
酒吧經過特別的設計,以便讓音響效果更好的發揮出來。可是此刻他忽然有種「自己的聲音被黑暗吞噬了」的錯覺,他忽然覺得有些寂寥。
傑克結婚後已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率性而為,因為「成了家的男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得顧及到妻子纖細的神經」。
這也意味著李明海再也不能睡到一半想找人喝酒,就隨手拎個酒瓶跑去拍傑克家的門,喝醉了躺下就呼呼大睡。至於在一起回憶過去更是免談,因為那些血腥的事件會嚇壞傑克的嬌妻。
唉∼∼他第一次感覺到,世界之大他卻找不到一個能一起喝酒的人。
悲哀啊!
「還說什麼一輩子是兄弟,哼!算我看清你了,有愛情沒友情的傢伙……」他一邊喃喃咒罵,一邊灌下更多的酒。
午夜三點,一個腰圓肩膀粗、皮膚黝黑的裸女從鍾裡跳出來,扯開嗓子唱起不知名的歌。
這鍾是「熱夜」開業時,他的另一個生死至交從非洲寄過來的禮物。據說這鍾是那傢伙親手做的,指針的材料是某次任務中差點刺爆他心臟的彈片,裸女的原型則是非洲某小部落的公主,那歌譯成中文就是「男人都是大蠢蛋」。
雖然這禮物混蛋了點,但是李明海仍將它擺在最顯眼的位置。每個熟客都知道,隨便打破什麼都行,就是這鍾不能碰,否則你就死定了。
「來,敬全天下的蠢蛋!乾杯!」李明海對著黑暗舉起酒瓶,可仰起頭只有幾滴酒流進嘴巴,原來酒早就被喝光了。
「Shit!」他忍不住詛咒。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李明海將「再喝一杯」的念頭推到一邊去,決定到此為止。
除了吧檯還透著微光,偌大的空間都被黑暗所吞沒,桌椅等物在黑暗中鬼影幢幢的,像是無數蹲踞著的獸。
李明海喝酒喝得頭昏腦脹,意識不清,在走向後門的一路上撞到障礙物無數,惱得他連連詛咒。
終於,他跌跌撞撞的來到後門處,握住把手推開——
防火巷裡淨是被丟棄的垃圾,就連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腐爛味,李明海早已習慣了這味道,朝著既定的目標大步走去。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自己一睜開眼就發現眼前一片漆黑,身體像是被什麼牢牢夾住了,連翻身都不行。
她定了定神,這才發現自己「嵌」在牆壁裡,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腳後還透著些許微光。沒有誰在發現自己被活埋了還能鎮靜自若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啊……」她嚇壞了,又是尖叫又是踢打。
在她的拳打腳踢之下,泥灰撲簌簌四散飄落。
「咳咳咳咳……」粉塵進入了呼吸道,她咳得涕淚直流。
連踹帶踢的,也不知過了多久,夾住她的牆壁似乎有點鬆動。她顧不得皮膚會被磨破,掙扎著從夾縫裡爬出來。
她的眼前金星亂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眼睛才又恢復視物的功用,這才發現自己正身處一處骯髒的巷弄之中。
被牆壁磨破的臉和四肢仍火辣辣的疼著,可是逃命大過天,她完全顧不了這些了。她腳上只剩下一隻鞋子,走起路來一腳高一腳低。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聽到人聲。
「太好了,有救了!」她興奮起來,掙扎著往前走去。
天色已經暗下,巷外霓虹燈閃爍,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光怪陸離的陌生世界——穿了一臉環的怪人、袒胸露背露出遍體紋身的壯漢、旁若無人吸毒的癮君子……
她還在地球上嗎?!她被眼前的一切嚇壞了。
就在這時,一個滿臉殺氣的男人朝她走來,腰間別著一把槍!
她無聲尖叫,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躲回巷弄深處。
誰來告訴她,這裡是哪裡?
誰能告訴她,她究竟是誰?
誰……
她的腦子迅速閃過一連串問題,可讓她恐懼的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從哪裡來,也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更不記得……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的腦子就像座空屋似的,什麼也沒留下。每回她試圖去回想過去,後腦勺就疼得像要炸開似的。
奇怪,怎麼會這麼疼呢?她一邊想著,一邊伸手去摸,這一摸就摸到了亂七八糟的短髮以及黏呼呼的……
呃,會是她的血嗎?她聞到一股血腥味,卻沒有去探明真相的勇氣,反而胡亂的把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她會死嗎?又或者,她其實已經死了,存在的只是她的意識……想到這,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不想了,不想了!」用手臂環住自己顫抖的身子,直到指尖感覺到人體的溫度,她才稍微安心了點。
不知不覺,她回到方才逃出來的牆縫邊,這才發現地上掉落不少碎磚爛瓦之類,根本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像是故意拿來塞住牆縫,讓她無法逃出來。
這麼做分明就是不希望別人發現她的存在,要不是她命大醒了過來,也許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她……
想到這,她的牙齒因為害怕而咯咯作響,身子更是抖得不成話,腿軟得根本支撐不住身子,只能一屁股坐倒在地。
她正好面對著牆縫,只見裡頭黑漆漆的,就像只張開大嘴的猙獰怪獸,想要把她吞下去……
她越想越覺得可怕,想逃跑卻發現身子都軟了,別說是用跑了,就連站都站不起來。
天色越來越暗,陋巷裡一盞燈也沒有,唯一的光源是她頭頂的月亮。這天並非滿月,天上的雲層也嫌太厚,暗淡的月光只能將周圍的事物照出個輪廓而已。
不知何時,她的身邊聚集一群貓咪,大貓小貓喵喵叫著,在陋巷裡跑來跑去的。大概是沒人去抓牠們的緣故,這群貓咪也不知道怕人,起先還繞著她跑,後來直接就在她身上跳來跳去,彷彿她也是陋巷的一部分似的。
「呵呵……」因為這群活潑可愛的貓咪,雖然她的身體仍軟得像麵條似的,但是心情忽然變得好一些了。
她注意到貓咪中有幾隻剛出生不久的小幼貓,毛球似的很可愛,其中一隻小黃毛最瘦小,在她腿上絆倒了好幾次,偏偏還不服輸呢!
那隻小黃貓又一次絆倒時,她索性伸出手將牠提起。
「喵喵喵……」小黃貓喵喵叫。
小貓咪傻呼呼的模樣可愛極了,她忍不住將牠捉到手裡,暖呼呼的小身體貼在她的掌心,驅走了一絲寒冷。
「小東西……」她寵溺的輕點牠的小鼻子,正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原本一同嬉戲的貓咪們像接到什麼命令似的,不約而同的朝一個方向跑去。
「喵喵……」小黃貓也掙扎著要爬出她的手掌心。
「怎麼了?為什麼……」她朝貓群消失的方向望去,看見一個鐵塔般的身子將巷口堵得密密實實的。
她的心嚇得怦怦亂跳,臉色也變得煞白,本能的躲進牆壁的陰影裡,好讓自己不被發現。
走開、走開,快走開呀!她在心裡不斷祈求著。
可事與願違,那男人側耳傾聽了一下,不但沒有走開,還往巷子裡走來。
他越走越近,伴隨而來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大,她忍不住想要放聲尖叫了!
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住,光線更昏暗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呀!要是被發現可就慘了!她握緊拳頭告誡自己,忘了手上還抓著小貓咪。
「喵!」一聲淒厲的貓叫,吃痛之下小黃貓狠狠的給了她一爪子。
好痛!她本能的鬆開手掌。
「該死!」一聲打雷似的咆哮讓她從身體到心臟都抖了一下。
「喵喵喵……」趁此良機,小黃貓從她的手掌中竄了出去,毫不猶豫的跑向那個高大魁偉的黑影。
聞到熟悉的香味,大大小小的貓咪都從小巷裡跑出來,喵喵叫著圍在他腳邊蹭啊蹭的,似乎在說「快點快點」。
「一群饞嘴貓,再催就不給吃了。」李明海嘴裡笑罵著,從塑料袋裡掏出食物的動作可一點都不慢。
前些日子他見到傑克家收養的那隻大黑貓,貓精似的讓他覺得挺有趣的,本想借兩天回家玩玩,可傑克那傢伙居然以一句「恕不外借」把他給打發了。
切,有什麼了不起,當他不知道那隻大黑貓是在「熱夜」附近撿到的呀!他還記得貓咪被撿回來的那晚,「熱夜」被牠鬧得雞飛狗跳,害得他損失不少好酒。
哼!他就不信傑克那傢伙能撿回那隻貓精,他李明海就撿不著!
從那天起李明海就跟自己卯上了,每天打烊之後都會拎著貓食來這裡喂貓,久而久之附近的野貓都認識他了,一到餵食時間就聚集在這裡等著他放飯。
雖然目前還沒發現哪只像傑克家那只那麼鬼精靈,但是他也發現不少有趣的小傢伙。其中有一隻特別羸弱的小黃貓,每回吃食的時候都會被擠出去,急得喵喵直叫。
剛開始李明海都會拎著牠的後頸,將牠丟到食盆邊去,不過小傢伙實在太弱了,沒過多久又被排擠出來。幾次之後,李明海索性另外弄了一份給牠吃。
小黃貓也很有趣,填飽了肚子還嫌不夠,總是翻著圓滾滾的肚子要他搔幾下。他要是不馬上照辦,這小東西就會扒在他的鞋子上不下來,像是把他當成飯後取樂的大玩具了。
「呵呵呵……」難怪人家都說養貓的人是貓奴呢!想到這,李明海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
殊不知他滿臉的大鬍子配上詭異的笑容,再加上人跡罕至的小巷弄這陰森的背景,頗有點恐怖片的感覺。
「喵……」大餐一上桌,飢腸轆轆的貓咪們立刻撲了上去。
李明海一面靠著斑駁的牆抽煙,一面看守留給小黃貓的食物,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小傢伙出現。
「莫非……」這幾天寒流來襲,溫度驟降,小黃貓又特別羸弱,難道牠連第一個冬天也挨不過?
雖然他很清楚物競天擇是大自然的定律,但是只要一想到小黃貓正僵硬的躺在某個地方,他的心仍忍不住抽痛……
「該死!」他早該把牠帶回「熱夜」的。李明海忍不住詛咒。
他丟開手裡才抽了一半的香煙,抱著一線希望在貓群中尋找小小的身影。
光線昏暗本來就看不太清楚,再加上這些日子有好幾窩小貓出生,個頭都差不多,又大多是黃色,很難辨認,再加上這些野貓都被他喂熟了,不但不害怕,還在他腳旁膩來膩去的。
「喵喵喵……」
「喵喵……」
「……」
這一地喵喵叫的大小毛球弄得他都昏了,他只得一一將小貓咪拎起來辨認。
不是,不是,這也不是……
養過貓的人都知道,貓跟狗有很大的區別。狗無論主人怎麼玩弄都很乖,而貓就算養得再久,哪天牠不開心,主人還是免不了會被抓幾爪子或者咬一口。
「喵喵喵……」
「喵喵……」
「……」
小爪子衝著他拚命揮舞,嘴巴張開露出尖尖的獠牙,哈氣連連。
李明海絲毫不為所動,繼續「拎起、辨識、丟開」的動作,說也奇怪,那些貓躲得再快也躲不開伸過來的大手,只能一隻隻重複著「被抓起、被拎起、被丟開」的命運。
「喵……」
咦,好像是那小傢伙的聲音!李明海伸出去抓貓的大掌一頓。
「喵!」逮到機會的大黃貓伸出爪子在他手背狠狠抓下,在他手上留下幾道血痕。
「該死!」他吃痛的詛咒。
「喵喵喵!」行兇得逞的黃貓揮舞著小爪子挑釁著,似乎在叫囂說「敢再來,我再抓你」。
「喵喵……」
這回李明海聽得更清楚了,貓叫聲是從另一條更窄的暗巷裡傳出來的。
那條小巷連接一片廢棄的舊屋,一直聽說要拆掉重建,可不知為什麼一直未拆。這些屋子大多年久失修,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因為危險,附近的孩子都不敢偷跑進去玩。
小黃貓該不是被困住了吧?
一這麼想,李明海立刻丟下貓群往小巷走去。
「喵!」他才走幾步就聽見更淒厲的貓叫聲。
因為身體羸弱,小黃貓的叫聲總是軟綿綿的,像撒嬌似的,他從沒聽過牠叫得如此淒厲、如此……
「該死!」李明海詛咒一聲,加快了腳步,走沒幾步就有東西跳到他腿上,趴在鞋面上不動了。
「喵喵……」
「小饞嘴,這回吃到苦頭了吧?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跑。」李明海彎腰將小黃貓從鞋子上拎起來,點點牠的小鼻子。
「喵喵喵……」小爪子抱住他的手指頭,撒嬌似的舔了舔。
「呵呵呵……」果然還是他的小饞嘴最可愛,哪像那些貪吃貓,嘴裡吃著他的,還凶他呢!見此情景,李明海忍不住笑咧開嘴。
小貓回來啊!她心裡雖害怕,卻仍鼓起勇氣去追,才跑幾步就看見那一臉落腮鬍的男人逮住了小黃貓。
可憐的小貓被他拎在半空,發出求饒的叫聲,那個男人非但不放手,還張大嘴發出恐怖的獰笑聲。
他該不會打算把小貓給生吞了吧?!恍惚中,她似乎看見那張大嘴正在咀嚼什麼,血從他的嘴角淌下……
她被自己的想像嚇壞了,差點驚叫出聲,幸好她的反應快,及時摀住自己的嘴巴,隱入牆的陰影裡。
咦?他似乎聽見什麼聲音。李明海停止繼續逗弄小黃貓,警覺的朝小巷裡張望。
他在明處,她則在暗處,他看不見什麼,她卻將他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於是她身子蜷縮得更小,嘴巴捂得更牢,連呼吸都屏住了。
李明海正打算上前查探,卻聽見小黃貓飢餓的叫聲,小傢伙一邊喵喵叫,一邊用舌頭舔他的手指。
「可憐的小饞貓,你一定餓壞了吧!走,我們去看看你的哥哥姊姊叔叔阿姨有沒有把你的晚餐給污了……」李明海逗弄著小傢伙往回走。
呼,終於安全了!她這才吐出那口憋了很久的氣,也才感覺整個背都被冷汗濕透了呢!不知怎的,她竟覺得被他盯住的感覺比之前發現自己被活埋時更可怕!
「咕咕咕咕……」黑暗中又傳來聲音。
不,不可以出聲,會被他發現的!她緊緊摀住嘴巴,生怕那可怕的男人去而復返。
可她明明已經把嘴巴捂得牢牢的,為什麼討厭的聲音不但沒有消失,反而更響亮了呢?
「咕咕咕咕……」又是很響亮的聲音。
她這才意識到發出聲音的不是她的嘴巴,而是她空空的肚子。
「好餓……」她試著用吞口水的方法來止饑,卻發現這樣做反而讓自己感覺更餓。
這時,一股香噴噴的味道飄到小巷裡。
「咕咕咕咕……」食物誘人的香氣挑勾著她轆轆的飢腸,飢餓更是讓她的嗅覺空前靈敏。
她微仰著頭,小巧的鼻翼翕張著,唾沫分泌得更旺盛了。隨後她的雙腿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動朝著香味傳來的地方走去。
「小饞嘴,吃慢點。」這天的晚餐是小黃貓最喜歡的熏魚,牠恨不得直接跳進飯盒裡去,李明海不得不一次次阻止牠這麼做。
「咕咕咕……」唾液大量分泌,她只能不住吞嚥以免口水流出來。
要不是殘存的理智仍束縛著她,讓她不至於做出自投羅網的傻事,她恐怕早就忍不住撲過去與貓搶食了。
她真的好餓,好想吃、好想吃……大眼眨也不眨的瞪著地上的食物,全然沒發現自己的身影已經暴露在月光下了。
李明海早就發現這個偷偷摸摸的傢伙了,只是礙於「他」並不是他喜歡的可愛貓咪,因此懶得搭理「他」。
「小饞嘴,你也吃得差不多了,再貪嘴小心鬧肚子。」他抓住吃得小肚子圓滾滾仍意猶未盡的小黃貓,將牠抱離了食物。
「喵喵喵……」小黃貓不願意離開心愛的食物,卻敵不過他的強權,只能哀怨的叫幾聲以示抗議。
「說什麼都沒用,這裡我說了算!」李明海一副「給吃的是大爺」的架勢,把只有巴掌大的小黃貓揣進外衣口袋裡。
雖然那小子不是貓,但是看在「他」那副餓得隨時會暈倒的樣子,他就日行一善請他吃一頓算了。
「喂,臭小子你過……」李明海走了幾步停下來,回過身想說些什麼,可看見眼前的一幕,他的聲音消失了。
那小子居然在吃剩下的貓食!雖然他也曾有過跟野獸爭食的日子,但這裡可是台灣哪!並不是貧瘠的非洲大沙漠。
李明海還真有點被他的舉動給震撼到了。就在他怔愣時,眼看一大塊仍帶著骨頭的熏魚就要消失在那小子蠕動的嘴裡……
天哪,這麼大一根魚骨頭一定會卡到喉嚨裡!李明海終於反應過了,衝過去抓住那小子瘦骨嶙峋的肩膀,大吼一聲──
「Shit,還不給我吐出來!」
「唔……」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閉緊嘴巴,一副誓死捍衛到嘴食物的模樣,壓根不理會他的威脅。
「臭小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野貓哪?快給我吐出來!」這麼大根骨頭要是真的吞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李明海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
被他這一凶,她更急著要將嘴裡的魚嚥下去。不料骨頭大喉嚨小,結果自然就卡住了!
「活該,看『你』下回還敢不敢跟野貓爭食了!」李明海翻了個白眼,決定親自出手拯救這小子的小命。
他先用大手強行掰開那張仍捨不得張開的嘴巴,再把指頭伸進去掏卡在喉嚨裡的魚骨頭。
「嘔嘔嘔……」她被他的手指弄得反胃不止,拚命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了他鐵鉗似的大手。
「忍著!」既要弄出魚骨頭,又不能傷了人,李明海覺得這比以前執行任務時還累。
折騰了半天,總算把卡著的魚骨弄出來。李明海才鬆了一口氣,手背上忽然感覺到一陣劇痛。
「臭小子,『你』是屬狗的呀!」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響徹整個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