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快、快」喜兒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房間,開心的說:「老爺他……他要見你,快點打扮一下。」
馮癡心愣愣的盯著她,「你……說爹爹要見我?」怕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
「是啊!剛才我在廚房裡遇見老總管,他跟我說老爺正在書齋裡等你去,好像有事要跟你說。」她好高興老爺終於正視四小姐的存在了。
「是真的?爹爹真的說要見我?」馮癡心高興的掉下眼淚,以前爹爹從沒有主動說要見她,這是生平第一次,她好開心。
喜兒連忙幫她擦乾眼淚,「四小姐,你別哭啊!把眼睛哭腫了可不好看,我還得趕快幫你找件漂亮的衣裳,還有這頭髮也要梳一梳,可不能就這樣去見老爺。」
她忙得翻箱倒櫃,挑了套粉色、還繡有荷花的衣裳,正好襯托馮癡心的膚色和年紀。「就是這件,來!四小姐,你快點換上——」
「喜兒,你說爹爹怎麼會突然想見我呢?」馮癡心一邊讓喜兒幫她穿衣,一邊還有些不安的問。
「一定是因為現在三小姐不在家,大少爺又忙生意的事,老爺一個人當然會寂寞,所以自然就會想到你了。四小姐,你平時那麼關心老爺,現在終於有了響應。」早就該如此了,不然老天爺就太沒眼睛了。
馮癡心唇角漾著一絲甜笑,「我關心爹爹是應該的,只要爹爹能偶爾想到我就夠了,我不會要求太多。」
「我的傻小姐,你也是老爺的女兒,當然有權利要求了,過去老爺太偏心了,以後你可得加倍討回來。」雖然她的年紀比四小姐小,可是人情世故可比四小姐懂,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教四小姐。
馮癡心按著「咚!咚!」跳的心口,「喜兒,我的心跳得好快喔!你想爹爹會跟我談些什麼?我怕不會說話,萬一惹爹爹生氣就糟了。」
「四小姐,你就跟平常和我聊天一樣說話就好了,不要緊張,老爺又不是外人,沒什麼好怕的。」喜兒很快的幫她梳好頭髮,滿意的點點頭,「好了,大功告成,趕快去吧!別讓老爺等太久。」
馮癡心深吸口氣,興奮的往書齋的方向走去,覺得自己快樂的像天上的鳥兒,幾乎要飛上天空了。
雖然是因為三姊不在家,爹爹才會想到她,可是對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懷著雀躍的心情,馮癡心輕敲下書齋的門板,小聲的問:「爹爹,我是癡心,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冷漠的嗓音應道。
她好小心的推門而入,柔順的立在一邊,「爹爹,您找我有事嗎?」
馮宇寰旋過身,面無表情的審視她一會兒,像在算計什麼。
「爹有些話想要跟你說,你要牢記在心。」
「爹請說。」只要是爹爹說的話,她一定記在心裡。
他很滿意她的回答,也相信她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思。
「那就好,不枉費我養了你十幾年。」這句話另有所指,可惜癡心沒有聽出來,馮宇寰臉上沒有半點慈父的溫情,「癡心,你應該聽說了閻皇挑上你三姊,要她去參加選妃宴的事了吧?」
馮癡心很老實的說:「我已經聽若男姊姊說過了。」
「如果我要你代替你三姊去參加,你願意嗎?」他說出找她來的用意。
「啥?」她一臉疑問。
馮宇寰親切的露齒一笑,說:「還沒聽懂嗎?爹要你去參加這次閻宮所辦的選妃宴,不僅如此,還要盡其所能吸引閻皇的注意,最好讓他看上你,這事你辦得到嗎?」
「爹爹的意思是說要讓那大魔頭喜歡我?」她怔愕的問。
「不錯,而且不只要喜歡,最好能夠讓他完全信任你,讓你能隨意的接近他而不被懷疑。」唯有如此才有機會下手。
馮癡心還是一臉不解,「可是……若男姊姊說那個大魔頭很可怕,我怕自己辦不到。」她又不會武功,一定會被殺死的。
「你敢不聽我的話?」他惱怒的重喝。
馮癡心嚇得整個人都跳起來,「爹爹,您……別生氣,我沒有說不聽您的話,只是……這件事聽起來好困難,我怕我做不好。」
「只要你肯用心的去做,就算失敗了我也不會怪你。癡心,你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一定會幫爹這個忙的對不對?」馮宇寰一臉慈藹的拍拍她的頭。
這是爹爹第一次摸她的頭,馮癡心害羞的享受這難得的溫馨。
雖然這項工作很危險,可是她心裡還是好高興,爹爹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她,表示很信賴自己的能力,那麼她可要盡心去做才行。
「癡心一定聽爹爹的話。」她只要把這件事做好,爹爹一定會更喜歡她。
馮宇寰眼中厲芒一閃,「好孩子,那麼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不過,千萬不要讓那大魔頭知道是爹故意要你去接近他的,不然爹的計劃就會失敗了。」
「什麼計劃?」她忍不住問。
「這事以後再告訴你。記住爹的話,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讓閻皇喜歡上你,知道嗎?」他特別加強語氣的說。
她猛點著頭,「我知道了。」
馮宇寰知道這麼做不一定會成功,因為他無法確定東方寒的兒子究竟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但若不去嘗試,永遠不曉得有沒有用,反正這次若失敗,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直到他死為止。
反正癡心又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只是亡妻一時好心從外頭撿回來的嬰孩,養了她十六年,讓她有機會報答馮家的恩情並不為過。
東方寒,你奪走我心愛的女人,我就要你兒子償命!
在島上唯一能自由出入禁地——閻皇寢宮的人當屬這對孿生姊妹,她們是閻皇自小收養的義女,是閻宮上下心目中又恨又愛的小公主,只要是兩人想做的事,大家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也好過被這對姊妹纏到喊救命,所以把守寢宮的守衛一見到她們,連哼也不敢哼的趕緊恭請兩人進去。
「乾爹,我們又來了。」她們異口同聲的像在合唱。
姊妹倆手上各抱著一床折疊好的小被子,披散著一頭及臀的烏亮長髮,一副要就寢的模樣,只是她們就寢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床,而是閻皇那張大得可以在上頭打枕頭仗的特大號床鋪。
這陣子兩人幾乎白天都在閻皇身邊打轉,連晚上睡覺都不放過,硬是跟他擠同一張床不可。所有人都以為兩個小傢伙雖然長大了,可是內心仍然缺乏安全感,才會這麼黏人,其實他們都猜錯了!若真要說缺乏安全感,哪可能到了十一歲才出現,實際上是另有原因。
話說這次江湖上的一大盛事——閻皇選妃,幕後的催生者就是她們。
隨著年紀的增長,乾爹又不願娶妻生子,兩姊妹自然要未雨綢繆,萬一哪天乾爹決定將閻皇之位丟給她們其中一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她們還想嫁人,才不要扛這麼大的包袱呢!就算將來找到喜歡的對象,人家一知道她們的身份也會嚇得逃之夭夭,所以最省事的方法就是讓乾爹趕快找個老婆生兒子,就不怕沒人繼承了。
只是,乾爹對選妃的事抱持冷淡的態度,眼看時間一天天逼近,姊妹倆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突然落跑,那她們的計劃豈不泡湯了,所以才採取這種方式,一天十二個時辰緊迫盯人,就不信他還跑得掉。
「乾爹、赫連叔叔,晚安。」兩人笑容可掬的模樣讓人想氣也氣不起來。
臉上有燒疤的男子瞄了下濃眉深皺的主子,才憋著笑望向可愛的姊妹在,說:「兩位小公主今晚還是要睡在這裡嗎?」
難怪閻皇的臉越來越臭,不太喜歡跟人過於親近的他,想必已經後悔收養她們了。
東方威威一臉理所當然,「嗯,你們還要談很久嗎?」在這種冷夜裡,抱著乾爹睡覺好溫暖,就算踢被子也不怕會著涼。
「已經談完了,也請閻皇早點歇息,屬下先告退了。」赫連平朝主子躬身一揖,退出寢宮外。
「乾爹,您又皺眉頭了,小心生皺紋喔!」聰明如東方威威,豈有看不出來乾爹為何臭著臉的道理,不過她可一點都不害怕。
她的孿生姊妹東方樂樂則是揉著惺忪的睡眼,絲毫不把他冷凜的表情放在心上。「乾爹,我們可不可以睡覺了?」
東方聿向來堅毅到七情不動的眸子,只有在面對這兩個搗蛋鬼時,才會稍稍露出暖意。
「都去睡吧!」反正是趕不走,只好隨她們去了。
已經困到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東方樂樂歡呼一聲,抱著被子就往內室沖,以最快的速度就位,好吃、好睡的她,在頭一沾上床鋪的剎那,睡神就降臨了。
東方威威瞪了一眼敗事的姊妹,看來最後還是只能靠自己。
「乾爹這麼晚了還不睡嗎?既然這樣,威威留下來陪您聊天好不好?」在她小小的心靈裡,乾爹是無所不能的巨人,放眼天下恐怕沒有人比得過他,只是他個性太冷、又不易親近,要不是她們發揮牛皮糖的精神,就算身為他的義女,只怕也很難進入他的心。
「不用了,你也去睡吧!」他一向少眠,能睡上兩個時辰就算很多,有時可以連著幾天不睡,這麼多年下來也習慣了。
「乾爹,您是不是還在氣我們逼您娶老婆的事?」她小小的身子已經自動自發的賴到他懷裡。
東方聿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會怕我生氣嗎?」
「呃,有一點點。」她厚著臉皮,大言不慚的說:「可是我們也是為乾爹著想呀!像乾爹這麼帥的男人,將來如果生了兒子,一定會迷死不少姑娘,我和樂樂也會非常疼愛這個弟弟,更會以他為榮,這樣不是很棒嗎?」
「就為了這個原因?」這丫頭就會睜眼說瞎話。
東方威威轉動眼珠子,伶俐的說:「當然乾爹有了兒子,閻宮往後不就有了小少主可以繼承,大家雖然嘴裡不敢說,可是心裡面都很著急,難道乾爹不喜歡有個兒子嗎?」
「我盡量不往那方面去想。」他抑鬱地道。
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不想呢?男人不都想要娶妻生子好傳宗接代嗎?」這可是她問了好多人所得到的共同答案。
東方聿嘴角扯出一道嘲諷的弧度,近乎耳語的說:「那得看是跟什麼樣的女人生的,悲劇一次就夠了,我寧願東方家從此絕後,也不願再讓自己的兒女經歷同樣的事情。」
付出全部的感情,所得到的回報竟是遭深愛的女人背叛,那股椎心之痛,東方聿在自己父親身上深深體會到。從那一刻起,他便全心專注在內功的修為上,不願沾惹男女情愛,也並不覺得這樣的日子不好,因為他原本就是孤獨的人。
東方聿下垂的唇線霍地詭魅的往上一勾,他絕不容許歷史再次重演,下個月的選妃宴不過是個遊戲,既然全江湖的人對這座小島如此感興趣,他何不順水推舟,引一些人土來玩玩,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至於選不選妃倒是其次。
「呼——」胸前的打呼聲讓他回過神來。東方聿將熟睡的義女抱起來,腳步穩健的往內室走去。
空蕩蕩的右袖在身側輕晃——
這一回可真是大開眼界,儘管一路上又是坐馬車,又是搭船,大夥兒幾乎被折騰掉半條命,但對馮癡心來說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只覺得新鮮好玩。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憐憫的看著那群和她同來參加選妃宴的候選新娘,由於暈船的關係,個個臉色慘白,有的更是吐到虛脫無力,必須靠著別人的扶持才下得了船。
從小,馮癡心身體就好,幾乎沒生過什麼病,所以是少數不受影響的人,不過陪她來的人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秀英,你好一點了嗎?要不要喝點水?」她打開水袋問。
那婢女脾氣大,狠狠的橫她一眼,「都是你害的,要不是跟你到這鬼地方來,我也不會吐得這麼難受……嘔!」
秀英原本是三小姐身邊的人,和主子同一個鼻孔出氣,看不起這個在家裡不得寵的四小姐。
「對不起,要是知道你會暈船,我一定會跟爹爹說,請他派別人來。」馮癡心也覺得很過意不去。
秀英口氣很沖的頂了回去,「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要不是老爺的命令,你以為我愛來呀!我現在只想有張床躺下來。」
「我知道你很不舒服,再忍耐一下,應該很快就能休息了。」馮癡心沒有去計較一個婢女對自己說話的口氣,畢竟身體不適的時候,換作任何人情緒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放眼望去,其它候選新娘的身邊都帶著兩三名婢女和人高馬大的護衛,以及好幾箱的行李,似乎打算在這島上長住的樣子,大概只有她的東西最少。她原本還想一個人來就好,可是爹爹「不放心」,堅持派秀英跟在她身邊伺候,想到爹爹越來越關心她,馮癡心就好開心。
接著一群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朝他們走來,帶頭的男子臉頰上像是會被火舌灼傷過,留下一片醜陋的疤痕,凹凸不平的痕跡顯示當時受的傷極為嚴重。
有些比較膽小的姑娘忙低下頭,不敢多瞧那張恐怖的臉一眼。
只見他朝眾人拱手揖禮道:「在下赫連平,代表閻宮歡迎各位姑娘到來,馬上會有專人領大家到指定的房間休息,在這一個月內,若有什麼需要不必客氣,儘管向在下提出來,另外——」他的語氣頓了頓,利眸極速的一掃,「島的四周有些暗礁相當危險,各位平時若沒事的話,不要隨便靠近。」
他身後的手下收到訊號,便各自走向每一位候選新娘,馮癡心這邊當然也不例外,她很有禮貌的先跟對方打招呼。
「你好,我叫馮癡——不,冰心。」她差點忘了自己是代替三姊來的,要是報錯名字被發現就糟了。「她是秀英,不知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那年輕人大她沒幾歲,不過卻少年老成。「我叫冷湛。」
「冷顫?」她歎嚇一笑。
也許是常有人誤會,冷湛很鎮定的補了一句,「湛是水字旁的湛。」
「哦,原來是湛然的湛。」馮癡心還以為真有人取這種怪名字。
秀英怨懟的吼叫,「四小姐,你還有心情跟人家閒扯,我都快累酸了,能不能趕快走?」這四小姐既幼稚又多話,哪比得上她的三小姐,活該要嫁給大魔頭。
「對不起,秀英,我一時把你忘了。」馮癡心動手要去提那輕便的包袱,卻被身旁的冷湛接走。
他看來無動於衷,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暗中觀察這些候選新娘的一舉一動,對於秀英脫口喊出「四小姐」,心中早已有了底,名單上明明是馮家三小姐,何以變成了四小姐?再說這位小姐年齡也不符合,這小姑娘看來只有十三、四歲,還是個童心未眠的孩子,只怕其中有問題,當然,這些事稍晚他都會照實的向赫連護法稟報。
馮癡心沒有午睡的習慣,只躺了一會兒又爬起來,見後面小房間內的秀英正張著大嘴呼呼大睡,可能連地震來了也叫不醒,乾脆先出去熟悉環境。早上坐在船上時,看到這座小島還真不是普通的大,說不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著她。
「馮四小姐。」背後有人叫她。
馮癡心出於本能的回頭,「什麼事?啊——」當她察覺到不對,摀住小嘴時已經來不及挽救了。
「你果然不是馮冰心。」赫連平板著嚴肅的臉孔,眼神犀利的睥睨她。
她垮下肩頭,好不氣餒的輕聲埋怨,「大叔,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人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當然一下子就上當了。」
「那麼你是承認了?」這小女孩有一張無偽的臉,什麼秘密都寫在上頭。
「我沒想到那麼快就被你發現了。我叫馮癡心,馮冰心是我三姊。」馮癡心接著張大瞳眸,緊張兮兮的問:「大叔,你該不會現在就要把我送回去了吧?我真的不能代替我三姊嗎?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夠美,可是,我會做很多事情喔!像是種花、燒飯,還有繡荷包。現在我正在學縫衣裳,可是袖子老是一邊長一邊短,還有我太貪玩了,老是定不下心來,所以一件衣裳讓我縫了好幾個月都還沒做成,喜兒就常常念我,若說我長這麼大了還只曉得玩,以後怎麼嫁人——」
赫連平的臉抽搐幾下,清咳一聲,阻止自己笑出來。
「好了,我沒有說要送你回去,只想知道四小姐為何要代替姊姊來參加。」
「喔,這是因為……因為……,我老實說的話,你不能生氣喔!」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才吶吶的說:「那是因為三姊她……不想嫁給一個大魔頭,可是又怕你們會找我們家麻煩,所以……爹爹就要我代替她來了。」
「你口中的大魔頭是指誰?」他明知故問。
馮癡心俏臉紅了紅,小聲的說:「就是……那個叫閻皇的人。」
「敢在閻宮的地盤上稱呼我們閻皇為大魔頭,普天之下,姑娘可是第一人。」赫連平心想,她不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就是她太純真不懂得懼怕。
她羞窘的問:「對不起,我知道這很沒禮貌,以後我不叫就是了。」
「這倒不必,相信我們閻皇不會跟個小姑娘計較這些,倒是聽你這麼一說,四小姐在家中似乎不受重視。」赫連平有責任弄清楚任何細節。
此次挑選出來的二十位候選新娘,只到了十二名,這本就是預料中的事,而這些人之中不是別有居心就是另有所圖,這小姑娘是屬於哪一種呢?
「才不是,爹爹現在已經慢慢喜歡我了。」她有些不悅的說。
他也不跟她爭辯,只要繼續觀察,早晚她會露出馬腳。「既然如此,四小姐就安心住下來,離選妃宴還有一個月,希望你能住得愉快。」
「你不把我送走了?」太好了!她沒有把事情搞砸。
赫連平暫時還看不出這小姑娘有什麼危險性,所以態度不像先前那般嚴厲。
「四小姐願意代姊參加,閻宮當然歡迎了。」
「謝謝你,大叔。」她粲笑道。
「你看到我的臉不害怕嗎?」除了熟識的人,很少人敢正視他的臉而沒被嚇到,尤其對方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馮癡心好奇的成分比較多,「為什麼要害怕?是因為大叔臉上的疤嗎?它是怎麼燒的?」
「一個意外,沒什麼好說的。」他對過去的事早已釋然,卻也不想多談。「四小姐如果想散步的話,可以在附近走動,不過別跑太遠,有事的話可以找冷湛,他會幫你的。」
「我會的,大叔,謝謝你。」馮癡心笑道。看來這裡的人不全是壞人,如果那個大魔頭也能跟這位面惡心善的大叔一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反正還有一個月,總會有機會的。
馮癡心最喜歡冬天的太陽了,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臉上,連心窩都熱起來,如果是夏天到這裡,她一定會馬上跳到海裡面去玩個痛快。
其它的姑娘這三天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反觀她總是簡單的布衣襦裙,會不會不夠敬業?秀英也一直威迫她穿上那些繁複的衣裳,還要在臉上塗抹一堆東西,差點讓她尖叫,她只好逃了出來。
今天外頭天氣這麼好,島上的風光千變萬化,早晚的景致更是明顯的不同,馮癡心真的很羨慕能住在這裡的人,其實這跟她來之前的想像完全不同,在船上時,聽其它人說這小島被人稱之為「地獄島」,是個充斥著陰森鬼氣的地方,想來謠言還真是不可靠,居然把這麼美的小島形容成地獄。
馮癡心另外還發現一點,那就是這裡的人都不愛說話,老是繃著一張臉,好像很不快樂的樣子,如果換作是她能一輩子住在這裡,她一定每天笑呵呵,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
她沒注意到自己走偏了路,一路玩玩停停,左拐右彎,等到發現時,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怎麼辦?」她迷路了!
好多分岔的小路,剛才究竟是走哪一條的呢?
馮癡心累得蹲下來,索性用最笨的方法,從草堆中撿了塊石子,往空中一拋,看它掉在什麼地方,就決定選哪一條。
「有了,就走這裡試試看好了,要是太晚回去,秀英一定會恨不高興。」她可不想又挨罵。
有人!
她終於看到一個「生」人了。
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瞥見一名玄衫男子躺在樹下曬太陽,因為一手擱在額頭上,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她希望他是個好心人,能指點她回去的路。
這人好像睡著了,馮癡心正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吵醒人家,於是在隔了五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考慮用什麼方法才不會驚嚇到對方。
她伸直腿,等待著玄衫男子自動醒來。溫暖又不熾烈的陽光讓人有昏昏欲睡之感,真的好舒服喔!她忽然想到荷包裡放著平日最愛吃的零食,趕緊拿出來,丟了一顆糖球到小嘴裡,那滋味霎時甜到心坎裡。
原本仰躺在樹下的玄衫男子倏地坐起身,蹙深眉峰,斜睨這名大膽闖入禁區的人。他早就發覺有人靠近,原以為又是他那可愛又麻煩的義女,可是對方卻又沒有半點武功底子,於是不動聲色想看看來人想幹什麼。
可是如果這女子是來誘惑他的,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這黃毛丫頭看起來不過比威威和樂樂大個幾歲而已,莫非外面的人都當他是飢不擇食的老色狼嗎?
「你醒了?要不要吃?」馮癡心笑瞇瞇的將心愛的零食與他分享。
這玄衫男子自然就是東方聿,他將視線從她手中五顏六色的糖球,移到那雙像海水般澄亮透明的瞳仁上,看不出有絲毫的虛偽。
她見他只是盯著自己,不自覺地摸摸臉,「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是不是我的臉弄髒了?」
東方聿沉聲低喝,「這地方不准外人進來,你最好馬上離開。」
不管她接近自己的用意是什麼,他絕對不會動心,何況她還是一個小他起碼有二十歲,足以當自己女兒的小姑娘。
「對不起,我不知道,只是這座島實在太美了,我走著走著就迷路了。」馮癡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正襟危坐的聽訓。
他冷嗤,「你以為我會相信?」真是差勁的借口。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從來不說謊的。」她覺得被冒犯了。
東方聿聲音平板冷峻的道:「那都與我無關,你走吧!」
泥人也有土性,平時她的性子雖好,仍然還是有脾氣的。「我不要!」
「你說什麼?」他瞠目怒視。
馮癡心無視於他的厲眸,像頭勇敢的小鹿,正準備和獅子對抗。「我最討厭人家說我撒謊了,除非你相信我,否則我就不走。」
「你的膽子不小。」他眼露危險神情的低笑。
如果明知他是閻皇,還敢說話頂撞他,那麼她就是存心我死!不然就是真的毫不知情,不小心誤闖進來,那她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
「這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而是任何人聽到這句話都會生氣,所以你要向我道歉。」她倔著小臉說。
東方聿瞇起闇黑的峻目,「我做事從來不向人道歉,要不你馬上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把你丟到海裡去餵鯊魚。」
「你才不敢!因為我是閻皇的客人,要是你對我不禮貌,他一定會很生氣,然後就會處罰你,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她沾沾自喜的說。
他輕蔑的嘲笑,「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我相信不只是閻皇,任何男人對小孩子都不會有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