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愛小麻煩 第一章
    「師傅啊,這是什麼?」手拽住兩條後腿,拖回來一條全身黑毛、半睜著幽黃的眼睛被打得有氣無力的大狗問。

    「狼!」

    「哎∼這就是狼啊!師傅啊,可以吃嗎?」

    「可以,不過不好吃!晚飯吃兩大碗你還餓嗎?」

    「師傅啊,這是什麼?」手裡掐著一隻全身雪白直翻白眼、吱吱亂叫脖子快斷了的小猴子問。

    「猴子!」

    「哎∼這就是猴子啊!師傅啊,可以吃嗎?」

    「可以,敲開腦殼吃裡頭的漿水!晚飯吃了三大碗你還餓嗎?」

    鬱鬱青青的密林深處,四周綠樹環繞,峭壁間紅花朵朵,轟隆隆瀑布飛濺,直瀉而下。

    少年一聲清嘯過後,林間一團白影撲面而來。空中一閃身手腕一抖,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猴子被抓住了後腿,吱吱叫著用尾巴纏上少年的手臂。少年大笑著跌入水中,手一鬆,小猴子踩著他的腦袋躍出水面。

    「小白你別跑!」少年渾身溼淋淋的也不在意,身形如錦鯉般從水中一躍而起,帶出一片水花。

    少年雙手攏在嘴邊對著森林大喊:「小白,我要出去找師傅了!」

    赤著腳一步一個溼腳印穿過樹林、走過木頭小樓。遍眼的綠,碧草萋萋,眼前是一片澄清的湖水,湖邊桃花燦若雲霞,點點花瓣順水流淌。仰頭看去,周圍是高山絕壁,山頂籠在雲霧裡看不到了。

    一聲輕嘯,提氣內力,足尖飛速點在崖壁上。氣力用盡的時候攀住橫生在崖縫中的松樹稍作歇息,幾番停頓終於躍到了山頂。歡快的嘯聲伴著不時好奇的笑聲一路下山。

    「報,啟稟元帥,東扈大軍退守衡陽,高掛免戰牌。」探馬在帳中回報。

    大帳中,案前端坐著南越東征元帥──平王韓重。韓重不到而立之年,身高體闊,劍眉朗目,顧盼間氣勢奪人。一身鑌鐵鎖子甲繫著墨綠色勒甲絲絛,威風凜凜。

    「傳令下去,各營休整,隨時待命。請李將、陳將前來。」韓重才說著就見簾子一挑,進來兩個年輕將軍。左邊一個,敦實的身材,紅黑臉膛,端正嚴肅,正是大將軍李棠。右邊一個,高高的個子,皮膚黝黑,露著雪白的牙齒笑得爽朗,正是大將軍陳查。

    「爺,您找我們!」李棠行禮說。

    「坐吧。」韓重合上手裡的牒報說:「糧草快用盡了,皇上卻遲遲不派督糧官前來,咱們恐怕得從長計議。」

    李棠點頭說:「說得是,這大軍每日所耗糧草不菲,還得盡快拿主意才是。」

    「爺,我倒有個主意您不妨聽聽看!」陳查喝著校尉沏的茶笑說。

    「但說無妨。」韓重知道陳查歪點子多,雖不是什麼正道,但關鍵時刻總能派上用場。

    陳查不緊不慢地說:「密陽郡離此地不過三天三夜的路程,他那裡光糧倉就有三個。」

    李棠一聽搖頭說:「你的意思是動官糧?沒有兩院公文、沒有兵部文書,誰能讓他們把糧食給咱們?此路不通。」

    韓重沉思了片刻問道:「陳查,你有什麼計謀?」

    陳查笑笑放下茶杯說:「我能有什麼好辦法,搶唄!」

    「啊?胡鬧!」李棠皺眉道。

    「哈哈。」韓重大笑,陳查也跟著笑,笑得李棠摸不著頭腦。韓重笑完點頭說:「好!密陽郡不過幾千兵馬駐守。陳查,你點上五百精兵換上東扈兵服,今晚就動身,機密行事。」

    李棠張大嘴巴說:「這……這樣妥當嗎?」

    「有何不妥,誰也想不到咱們會搶自己的官糧,正好栽給東扈。再說,糧草將盡,難道仗打到這裡班師回朝嗎?千萬將士就這樣白白送死了嗎?」韓重沉聲說道。

    李棠知道韓重的難處,當今皇上只管尋歡作樂卻要國家安定,怕平王擁兵自重卻要擴充疆土。一面督促進攻一面剋扣糧草,若不是平王治軍有方,恐怕早就連連敗退了。

    夜色漸深,肚子裡咕咕叫得歡,韓重這才想起還沒用過晚膳。正想著,鼻子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嘴裡頓時充滿了唾液。校尉捧著盤子笑嘻嘻的挑起簾子,火頭軍手裡墊著粗布、端著一個黃銅大火鍋進來。

    火鍋擺在條桌上,底下炭火燒得紅彤彤滋滋亂響,鍋裡頭擺著活魚、肥羊肉、鮮蘑菇、牛肚條兒、海帶絲兒……火頭軍從校尉手裡接過盤子,把各色碟子裡的細料兌進火鍋裡,拿起一小壺燙得滾熱的酒沿鍋邊兒一圈澆下去,登時滿室香氣撲鼻。

    這些日子以來糧草短缺,韓重也和士兵吃一樣的飯食,除了豆餅、豆餅還是豆餅,今天乍見這個,嘴裡的口水止不住地要往外流。但他還是板著臉說:「不是說過了嗎?本帥和諸位將士吃一樣的伙食,拿出去!」

    火頭軍行了個禮笑笑說:「元帥,您忘了今天什麼日子了?」韓重愣了愣,火頭軍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說:「今天是您的壽辰。」

    「哦∼」韓重恍然大悟,一晃眼,在這裡又過了一個生辰了。

    「這是李將和陳將自己掏體己錢讓小的去採辦的,元帥,小的們也湊個熱鬧給您熱熱的燙了二斤酒,讓您喝了解解乏。」火頭軍討好地說。

    韓重笑說:「有心。」對站在一旁的校尉吩咐:「賞他們每人二兩銀子。」

    人都退下了,帳子裡的香氣卻越發濃郁,燙在小甕裡的酒壺也飄出了酒香。韓重卸了盔甲,晃動幾下肩膀,坐在條桌前,拿起竹箸剛要夾,就聽到身後幾聲滴答輕響。韓重的汗毛唰地立起來。有刺客!

    什麼人竟能躲過巡防,悄無聲息地潛進帳中,而且就在自己背後!韓重的手夾了一片羊肉填進嘴裡,隨即聽到身後一聲輕微的咕咚響聲。說時遲那時快,韓重竹箸一扔,手摸上腰間寶劍一按機簧,「鏗鏘」一聲寶劍出鞘,擰身反手便削。一劍削空,身形轉過來,手腕一抖,斜刺裡挑上去。

    韓重騰起左腳,左手捏劍訣,右手執寒光寶劍,姿勢優美如雁落平沙,半晌沒有動過──穴道被點住了。

    韓重又惱又驚又羞,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易過容、看不清本來面目的人,正指著條桌上香氣四溢的火鍋問自己:「哎∼這是什麼啊?可以吃吧?」

    這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算那個銅火鍋沒見過,裡頭的羊肉和魚也沒見過?哼,故佈疑陣,當真詭計多端啊!韓重心想。

    當韓重悲哀的發現,自己的本事不可能抵擋綠林武功,被點的穴道只能由這個人解開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拉過椅子坐在桌前。他對著火鍋深深吸了一口氣,陶醉地搖晃著腦袋,亮晶晶的涎水流出來。韓重明白了自己聽到的詭異滴答聲和咕咚吞嚥的聲音從哪裡來。

    可恨的刺客,不但辱我身!還掠我食!韓重輕喝一聲:「有種把我放開,大戰三百回合!」其實,韓重很想大喝一聲顯顯聲威,可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實在有損於統帥的威嚴,再說這個「刺客」……

    他半蹲在椅子上狼吞虎嚥,手中竹箸探縱如飛,羊肉片、蘑菇片、海帶絲……飛也似地進了他的嘴裡。黑乎乎的爪子從咕嘟冒著泡的鍋裡拎起一尾鮮香味美的魚來。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嘴裡喊著:「燙,好燙!」

    看他嘴裡喊著燙還是毫不猶豫的啃下去,韓重站在身後用眼角瞄著他,滋溜著倒吸涼氣,覺得自己的嘴上好像也被燙起了一排燎泡一樣。

    他吃的不亦樂乎,火鍋裡劈啪燒著的炭漸漸燃盡,冒出青煙,鍋裡的湯不再滾了,東西也吃得差不多了。只見他左手掐腰,右手執箸站在火鍋前,居高臨下堅持不懈地撈啊、撈啊∼

    箸頭夾著一條肚絲兒,韓重終於看到那人想起了自己,轉過頭來問:「這是什麼啊?」

    都吃光了還問?韓重怒目而視,不予理睬。

    「唔∼好吃!」填進嘴裡咀嚼著。

    「誰派你來的?有何目的?快說!」韓重不忘用威嚴的眼角餘光瞄著他質問,雁落平沙的姿勢看著優雅其實很累啊。

    用髒得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袖抹了抹嘴,兩隻手把火鍋端起來,「咕咚∼咕咚∼咕咚∼」……一鍋湯進了肚子。

    「呃∼」一個長長的飽嗝打出來,那人用手摸摸有些突起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走過來。「你每日裡都能吃到這個嗎?好幸福啊!」站在身前的人,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流露著艷羨的目光。

    怎麼看也不像是刺客,韓重非常信任自己的眼光。「你是何人?」忍不住再問,看他吃東西吃得太香,好像餓了幾輩子一樣。

    「我嗎?」那人指指自己的鼻尖,眼睛眨了眨。

    韓重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帳子裡一共你我二人,你說我問的是誰?」

    「哦。」他倒不在意,咧著嘴、露出整齊的一排小白牙說:「我是小江。」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姓小?名江?有膽子闖進來搶我的晚膳吃,沒膽子報上姓名嗎?」韓重看出來了,這個武功高強、貪吃不怕燙的人腦子有點不靈光。

    小江撓撓頭,半晌問道:「那個……江少衡,這個行嗎?」

    「嗯,行。」韓重點頭,心想果然腦子不靈光。於是臉上露出誘哄的笑容說:「先給我把穴道解開。」

    小江看看他手裡寒光凜冽的寶劍,搖搖頭說:「我要走了!嗯∼我點住小白的時候,牠一個時辰後就能動了。」說著便戀戀不捨地一步三回頭,看著那個連湯也不剩的黃銅火鍋走到帳邊,掀開簾子的一瞬間人影就沒了。

    「哎、哎,別跑啊!回來!你……小江你別跑!」韓重無語,手臂很酸,小腿肚子有點兒要抽筋兒。

    第二天清早,暖陽普照,清風送爽,喜鵲在營中大樹上叫著。

    「元帥,不是小的說大話,這配料可是小的祖傳的祕方!小的祖上靠這個很富過一陣子呢!」火頭軍第二天一早來取火鍋,一看鍋底連渣滓都不剩了,想來元帥一定是愛吃得很,臉上登時冒出三尺紅光來。

    韓重看著自己的早膳,兩塊豆餅,一碟醃蘿蔔乾。鼻子嗅了嗅,帳子裡彷彿殘餘著一點點肉香,那麼得動人。

    「嗯,很好,很對本帥的口味。這樣吧,今晚再照樣置辦一份來。」韓重吩咐校尉拿了幾串錢給火頭軍讓他去採辦,尋思著怎麼也得把「壽筵」吃回來。

    東扈高掛免戰牌,戰事暫歇。韓重便察看糧秣兵備,督導士兵操練並且與幾員大將部署商議,靜等陳查帶五百精兵搶糧回來。

    夜晚,明月當空,火把燃起,校尉燒了熱水進來將浴桶灌滿,韓重徹徹底底的清洗了一下,連換了兩桶水,火頭軍端著火鍋送了進來。

    將身上擦乾穿上中衣,從不離身的寶劍握在手中,韓重含笑走到桌前,拿起竹箸。

    「哎∼你果然每天都吃這個啊!」熟悉的說話聲伴著嚥口水的咕咚聲在身後響起。

    看來帥帳門口要十二個時辰都安排上守衛。韓重沒有回身忙道:「別點我穴道,有話好說,想吃就坐下共享。」轉身再看,那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香氣撲鼻的火鍋,根本就沒聽到。「你……不會一直躲在外面等著吧?」

    大眼睛眨了眨說:「沒有啊,我走了的,可是走了一天的路肚子很餓,就回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吃這個。」

    「啪噠」竹箸掉在地上,韓重俯身撿起來,也跟著他盯著火鍋看。有這麼美味嗎?想到他吃東西的樣子,韓重眼珠轉了轉說:「你看你一身塵土,這樣吧!這裡恰好有熱水,沐浴乾淨再吃也不遲。」

    「可是我肚子很餓。」小江嚥著口水說,身上髒和吃東西有什麼關係啊?

    「來來,先洗乾淨。你瞧,衣裳都破了,我給你找一套衣裳先穿著。」韓重捏著他黑乎乎的破爛袖口,把他推到浴桶邊。

    「哦,你等我和我一起吃嗎?」小江解著腰帶問,韓重點點頭。轉身開衣櫃找衣裳的時候,小江已經脫得精光,一個優美的縱身跳到了浴桶中。

    小江坐在浴桶裡用手撩著水搓洗身上,眼睛盯著火鍋,看見一片羊肉被韓重夾了起來,連忙喊道:「你說過要和我一起吃的!」

    羊肉停在嘴邊,鮮膻的香味帶著熱氣直往鼻孔裡鑽,韓重看著浴桶裡的小江,烏溜溜的大眼睛蕩漾著波光、堅定地注視著自己,一動也不動就那麼看著。

    韓重把羊肉扔回火鍋裡,起身拿起搭在浴桶上的粗布手巾說:「想吃就快洗,煮久了就不好吃了。」

    「哦!呵呵。」小江開心地笑,將腦袋埋進水裡,仰起臉來眼睛還眨巴了兩下。水面下,兩隻手在臉上腦袋上揉來抓去。浴桶裡的水登時渾濁了起來。

    韓重戎馬生涯最是不拘小節,不過看到能把自己弄得這麼髒還如此坦然的人,實在是佩服得很。

    「洗乾淨了!會不會煮久了?」小江從水面躍出來,水珠從頭臉身上滾滾而下,少年青澀的身體如翠竹一樣修長挺拔,肌膚猶如雨後陽光下的琥珀,蜜色中泛著潤澤。

    韓重拿著手巾站在浴桶邊,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有兩句話和著唾液湧到嘴邊:才這麼大點兒,你的武功怎麼練的?吃這麼多,你怎麼長成這樣的?

    「洗乾淨了!會不會煮久了?」小江迫不及待地從水裡跳出來,伸手按住浴桶邊一躍而出,帶著一身的水滴站在韓重面前。

    像是乾涸的荒漠裡陡然拔起青翠的綠洲,像是不化的冰山驀然盛開燦爛的花海,眼前的景象耀眼生輝。離得這麼近,韓重連眨了幾次眼睛還是覺得眼暈,幸好自己位尊顯貴、身經百戰,片刻失神後,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袍子將小江包裹住。

    小江哪裡還顧得上穿衣裳,肩頭披著袍子直奔火鍋撲過去。人還沒靠近,手腕一抖,竹箸就到了手中;屁股還沒坐到椅上,已經撈起最美味的羊肉塞進了嘴裡──其實如果不是太燙的話,小江頂喜歡用手。

    小江嘴裡有了吃的東西,一雙眼睛更是晶亮。韓重歪頭看著他吃。嚼啊嚼,左邊腮幫鼓起一個小包來,一會兒右邊腮幫又鼓起小包來,一張臉鼓的像小饅頭一樣。

    韓重起身在小江身後踱步,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眼睛盯著小江半長不短參差不齊的頭髮,滴著水的髮稍將墨藍色的袍子染溼了,柔軟的布料緊貼在後背上,背與臀之間是令人遐想的起伏。其實韓重很想坐在那裡,可是小江不停地起身坐下撈吃的,那披著的敞開袍子能遮住點什麼?

    韓重在帳子裡蹓躂了半天,發現站在他身後也一樣心猿意馬。韓重統領大軍,殺伐決斷翻手之間,此時已經清楚知道自己想吃的到底是什麼,主意打定就走過來坐下。

    「呃∼」小江打出一個飽嗝,這才騰出空來看了看四周,發現韓重坐在旁邊盯著自己。小江眨了眨眼睛,奮力在火鍋中撈啊撈啊,撈了半晌只撈出小指長的一節海帶,夾在箸頭上送到韓重嘴邊說:「你也吃,這個很好吃。」臉上的表情認真極了。

    韓重張口接了,在嘴裡轉了一個來回、品了品滋味,兩天的火鍋量總共就吃了這麼點兒。韓重看著小江點點頭,回了一個味道不錯的表情問道:「你說趕路趕路的,這是要去哪兒啊?」

    「找師傅。」小江兩手端著鍋邊,準備喝湯。

    「你師傅在哪兒啊?」

    「不知道。」「咕咚咕咚……」喝光了一鍋湯。

    「不知道?那你去哪兒找?天大地大人海茫茫的。」

    「我要去東扈皇宮。」

    「說給我聽聽,為什麼要去東扈皇宮?還有,你家在哪裡啊?」韓重用心打聽,雖然小江說話簡單不會描述,可是聽來聽去他也明白了。原來小江自懂事起就住在一個美麗的山谷中,除了動不動就消失不見的師傅外,還養了一隻小猴子和一隻狼,平時吃果子、打野味烤烤,師傅在谷中的時候也會做些麵食。這次師傅為了到什麼皇宮找什麼書,不見了太長的時間,小江一時興起就出來找師傅了。

    聽到他是第一次出來,韓重忍了半天才讓自己笑得穩重,點點頭說:「正好,我們也準備一路到東扈皇宮,你就留下吧。」

    小江舔了舔唇,抹抹嘴問:「每天都有好吃的嗎?」

    韓重笑笑說:「不能每天都吃這個,但是一定能填飽肚子。」

    韓重看他小鹿一樣修長的腿伸直了,兩隻腳丫碰來碰去,眉頭也微微皺著,嘟著嘴,像是陷入沉思在權衡著。

    當然要吃飽了肚子到東扈皇宮去,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好東西吃。小江的腦子裡浮現師傅說過的種種美食,八寶鴨子、紅燜肘子、醉香雞、桂花魚……一樣接一樣,從沒嘗過的美味彷彿真切地在嘴邊出現,讓唾液一個勁兒的湧上來。

    韓重看他為了是否留下而猶豫不決,連忙添油加醋的說道:「你別擔心,雖然眼下可能好吃的少一點,但是我保證,等勝了東扈,你想吃什麼都行,就是要天上的龍肉我也有辦法!」

    「真的嗎?想吃什麼都有嗎?」小江有些不太相信,山谷中到處都有吃的東西,隨處可見野味和美味的果子。可是出了山谷後野味和果子都很少,一開始拿別人的東西吃人家還笑瞇瞇的,走了十幾天的路後再拿別人的東西吃,那些人就罵什麼乞丐、要飯的、髒鬼,還扔東西打過來。不喜歡那些人的小江整天都餓著肚子,好餓。小江看看韓重,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好,吃他的東西他也不惱,還總是笑咪咪的。

    韓重看他的眼睛一說吃的就閃光,好笑的同時忽然有些心疼,暗暗罵那個沒有道義的師傅,同時保證說:「當然,我韓重向來說一不二,一言九鼎。」

    夜深了,初秋的夜晚有些涼意,肚子餓得咕咕叫的韓重,到帳外吩咐校尉把浴桶抬出去。進來時,小江正披著袍子站在榻邊,撫摸著榻上柔軟的褥子和被子。被面是小江從沒見過的布料,摸起來手都會滑掉,上面還有好看的花和小鳥。

    「想睡這裡嗎?」韓重走過去抱著小江的腰,讓他坐在榻上。見小江點點頭,他又繼續說:「這是我的榻,想要和我一起睡這裡的話,就得做我的貼身校尉了。」小江又點頭,韓重忽然有些氣惱,幸虧是遇到了自己,要不然他這樣的心性遇到惡人該怎麼辦,武功再高也比不上詭計多端。詭計多端……想到這兒韓重抖了一下,一陣冷風吹來,韓重對自己說:我韓重光明磊落,既然喜歡他就決不會虧待他的。

    韓重暗下決心的時候小江已經溜到被子裡頭了,他裹著柔軟的被子在榻上滾來滾去,開心地笑,笑容讓燃著牛油燈的帳子明亮無比。

    校尉在外通稟,小江一看進來了四個穿得一模一樣的人正要把浴桶搬出去,一掀被子就要出來:「我來我來,我一個人就……」

    「給我老實躺著!」韓重大喝一聲撲上去,小江半個胸膛裸露著,肉粉色的小小乳尖如花苞一樣。「敢出來就別想吃好吃的!」韓重低低的警告一聲,用被子把小江裹嚴實了,只露出一個腦袋。一回頭,四個校尉站在當下、張大嘴巴看著小江。

    四個人正在納悶,元帥的榻上怎麼會多出一個這麼好看的男孩子,就見元帥威風凜凜的站在榻前擋住了視線。韓重統軍恩威並重,令出如山,四個校尉乖乖抬起浴桶哼哧哼哧地出去了。

    衣襟被扯動,韓重轉身低頭看,小江笑瞇瞇的說:「咱們睡吧!」一口氣吹熄了榻前的牛油燈,韓重餓虎撲食一樣躍到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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