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七點四十分,兩人先去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才驅車回家。
等回到尹瑞旭住處大樓的地下停車場時,正好十點整,但他讓她下車之後,並沒有下車的打算,還好她手腳快,在他再度驅車離去前又打開車門鑽進車裡。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尹瑞旭微惱的瞪著她。
「下去。」
「不要。」她斷然拒絕。開玩笑,她是他的保鏢耶!自己都這麼「委曲求全」的和他在一起,就是為了保護他這條狗命,哪有放任他三更半夜單獨出外游蕩的道理。
「邱靖希,妳不要得寸進尺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惱怒的警告。
她對他的干擾太嚴重了,嚴重到讓他開會的時候竟然發起呆來,這讓他意識到事情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認為自己只是因為禁欲太久才會這樣,所以今晚說什麼他也要單獨出門。
「你又能怎樣?反正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妳只是個半套女朋友,而我是個正常男人,女朋友用不得,我當然要去找別人!」他故意說的露骨。
邱靖希一愣,好一會兒才理解他的話。
「原來你是要去找女人發洩獸欲啊!」她了解的點頭,「我有個疑問。」
「干麼?」他沒好氣的應了聲。
「男人是不是一段時間沒讓小弟弟做抽cha的動作,就會很難受?」她一臉好奇的望著他,認真的等著他的答案。
尹瑞旭臉色微紅,幸好在昏暗的車廂內,不至於讓她看出來。
「妳向來都這麼口無遮攔的嗎?」他悶聲質問。
「如果你指得是我是不是常問男人這種問題,答案是沒有。你是我第一個發問的對象。」以前她如果問,一定會害那個人被大哥修理得很淒慘,她可不想害了那些好哥兒們。
「真是榮幸。」他嘲諷地哼聲。
「怎樣?答案呢?」
「等妳下輩子變成男人的時候,再自己去體會,現在,下車,要不然我就把妳丟下去!」
「不、要!」她斷然拒絕。「你要找女人,我不阻止你,不過你別想甩掉我。」男人哪,據說在辦事的時候警覺性全無,如果想要殺一個男人,這是最好又最容易的下手時機了。
「難不成我和女人在辦事的時候,妳也要在一旁觀摩嗎?!」他怒問。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又不是沒觀摩過,雖然那是不怎麼美觀的肉搏戰,不過她還能忍耐就是了。
「妳到底打什麼主意?是妳自己劃清界限,除了共同居住之外,別無其它,現在又要阻礙我,妳到底想怎樣?」尹瑞旭實在摸不清她的邏輯了。
「我沒有要阻礙你,只是要跟著而已。」
他挫折的大歎一聲。和這個女人實在有理說不清!
「邱靖希,妳現在阻礙我出門發洩欲望,妳就要有我可能會找妳發洩的心理准備,懂嗎?」他故意嚇她。
「原來男人不定時發洩欲望的話,真的會變成野獸失去理性,是嗎?」
「沒錯,所以妳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否則到時候被我當成洩欲的對象,那就是妳自找的了。」
「沒關系,你如果有本事的話,我不會怪你。」邱靖希老實的說,意思是她的身手很好,如果他有辦法制伏她的話。
可男人,不管多麼君子的人,被懷疑「沒本事」的時候,都會非常在意的,尤其尹瑞旭從不自栩為君子。
他眼一瞇,遂將車子停進車位,熄火,然後一把將她抓近身。
「我就讓妳看看我有沒有本事!」他低吼,倏地低下頭攫住她的唇。
邱靖希眨眨眼,一時之間有點錯愕,然後她發現自己的眼鏡被他弄掉了,可奇怪的是,平時不管在何處,眼鏡一拿掉,她都會看見鬼,而此刻入目所及,卻是半只鬼影都沒有。 怪事!他身上的煞氣重到讓眾鬼退避?
這個女人!
尹瑞旭瞇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對他的吻竟然如此無動於衷,一雙眼睛少了眼鏡的屏障,顯得清亮有神許多,骨碌碌的做著眼球運動,上下左右不停的轉著。
該死!他的吻就這麼索然無味嗎?!
他才不信!
他懲罰似的加深這個吻,抬手蓋住她不安分的眼,極盡所能的挑逗她的感官,她的唇很軟,她的口裡還有著餐後甜點巧克力薄荷冰沙的味道,甜甜的、涼涼的,他吮吻著她甜蜜的唇舌,幾乎忘我……
一聲巨響倏地竄入幾乎失魂的兩人耳裡,車身的震動更驚醒了原先渾然忘我的交纏,尹瑞旭倏地放開她,看到她略顯茫然的表情,他心裡滿意極了。
「喂,給我出來!」不善的叫囂在他的車外響起,車窗被用力的拍打著,方才那一聲巨響,就是其中一個混混手持球棒將引擎蓋打凹一處的聲音。
「怎麼回事?」邱靖希立即清醒的爬回副駕駛座,望著車外幾名來者不善的混混,馬上分析狀況,在心裡衡量情勢。
「別怕,不過是幾名小混混。」尹瑞旭不疾不徐的說,而緊皺的眉卻顯示出他的不悅。大樓出入管制嚴格,他們幾個是怎麼進入地下停車場的?
「喂!快點出來,要不然我們就好好的修理你這輛BMW了!」混混們個個拿著球棒,不懷好意的在手裡把玩著。
尹瑞旭拿起手機,警察局就在隔壁街,他打算直接報警。
「兄弟,他在打電話,肯定是要報警。上!」混混們看見他在撥打電話,隨即發火,手中的球棒毫不客氣的直接襲上前後左右的車窗和擋風玻璃。
「小心!」邱靖希在第一時間挺身將他護在身下,車窗像蛛網狀般裂開,不過並沒有碎裂四散。
「我可以請問,妳這是在干什麼嗎?」尹瑞旭被壓在下面悶聲的說,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既訝異又不解。
「沒時間解釋那麼多,你到後座去,躲到座位下!」她左右張望了下,便拉開副駕駛座的門鎖,選了一個好時機,猛地打開門,用力的踹出去。
成績不錯,倒了兩個。她立即竄出車外,並將門給關上。
「邱靖希!」尹瑞旭大喊,不敢相信她這麼莽撞。可接下來,他就像在看武打片似的,看著她一個「弱女子」徒手對付幾個手持棍棒的混混,卻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他們之間,並一一奪下他們的武器,再順道送他們幾記扎實的拳頭、手刀,或者是過肩摔,送他們會周公去了。
老實說,他傻住了,直到其中一名混混的球棒再次襲向駕駛座的車窗,車窗玻璃經過無數次的重擊之後,整片裂成蛛網狀的玻璃被硬生生的敲進車廂裡。
「該死!」臉頰手臂劃出幾道傷口,他回過神來,撥開掉在身上的玻璃碎片,一腳踹向門,學著她方才的動作,用車門撂倒那個打算攻擊他的混混,再快速竄下車,補上一腳,讓那名混混正式加入會周公的行列。
接收倒下混混的球棒,他擋下另一波攻擊,再一棍頂向來者的腹部,讓對方痛的彎下腰之後,再一棒打中混混的後頸,讓他和同伙的兄弟一般趴在地上無法再有動靜。
解決兩個之後,尹瑞旭一回身,訝異的發現十來名圍攻她的混混,已經被她全數殲滅的「屍橫遍野」了。
他不過擺平了兩個,氣息就亂了,而她,卻連頭發都沒亂。
尹瑞旭直起身,一臉莫測高深的望著她。
「妳應該有什麼事要跟我解釋一下吧?」
邱靖希站在原地,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
「呃……你不打算先處理掉這些人嗎?總不能就這麼放任他們躺在這裡妨礙出入吧?」
尹瑞旭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屍」,「好,就先處理他們,不過妳別以為這樣就躲得掉,我不會這麼簡單的放過妳,妳最好把答案想好。」
拿起電話,他繼續剛剛沒來得及完成的事--報警。
不到三分鍾,警鳴聲嗚嗚響起,幾輛警車火速出現,警方連同大樓警衛一同出現。
警方和尹瑞旭交談了幾句之後,就將昏迷的混混們抬上車帶走了。
大樓警衛很擔心自己的工作不保,拚命的向尹瑞旭解釋,邱靖希則趁機悄悄的往後退開。一步、兩步……
「妳打算去哪裡?」他一把將她扯到身側。
「我看你在忙……」她呵呵干笑。
「沒有忙到沒時間聽妳的解釋。」他瞪她一眼,警告她不許蠢動之後,轉向大樓警衛。「這件事你直接寫一份事件報告呈上管理委員會,由委員會決定你的去留。」
「尹先生,我真的……」
「事情就是這樣,多說無用,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語畢,他拉著邱靖希走向電梯,不再理會大樓警衛的苦苦哀求。
「噫,你不是要出去找女人嗎?」邱靖希做垂死前的掙扎。
「妳以為被妳這一鬧場,我還會有興致嗎?」他沒好氣的說。
「興致是可以培養的,要不然這樣好了,我不跟,你自己去,這樣總可以了吧?」大不了她偷偷跟在後面嘛。
「邱靖希!」他咬牙警告。
「什麼?」
「閉嘴!」聲音之寒,足以凍死人於無形。
邱靖希打了個冷顫。討厭,死棋了。
無奈的被他拉到電梯前,她雙眼滴溜溜的想著脫身之計,就算是暫時的也好。
「你車上的公文不用拿了嗎?」她提醒他。
尹瑞旭腳步一頓。他是忘了!
見他轉身回車上拿公文,邱靖希得逞的一笑,趕在他追上來前關上電梯門。
「該死!」尹瑞旭惡聲的詛咒傳進電梯,憤怒的拍打著電梯門。
她似乎惹得他更生氣了,唉……
邱靖希無聲一歎。
「唉……」
小小的空間裡,另一聲歎息響起。
一直低著頭的她猛地渾身一僵,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沒戴眼鏡,而尹瑞旭剛剛被她丟在地下停車場了,所以電梯裡應該只有她一個「人」……
「邱小姐……」一聲拉長的音調響起。
耶!認識的?
緩緩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黑色長筒馬靴,修長纖細的腿,玲瓏的身段以及長及腰的金發……
金發,是她?!
邱靖希猛地抬起頭。
「茱莉?!妳怎麼會在這裡?」
「嗨,邱小姐……」美麗的茱莉微笑地望著她。「我還以為找不到機會接近妳了。」
「妳找了我很久?」
「是礙…我一整天都遠遠的跟著妳,可是妳都和那個煞星在一起,我沒辦法接近。」
「茱莉,我記得妳的命案已經破了,警方已經抓到殺妳的凶手了,不是嗎?妳應該已經去報到,准備排隊投胎了呀!」
「是啊!再過幾天我就要投胎了,我是請假上來的,一直很擔心會來不及見到妳。」
「有什麼我能幫妳的嗎?」她干脆將電梯按停。
「不是,我是來警告妳的,那個可怕的人今天清晨在移監的時候脫逃了,警方目前還封鎖消息,我知道他要來找妳報仇,妳千萬要小心啊!」
邱靖希一愣,茱莉口中可怕的人……
「妳是說……凶手逃了?!」該死!
「對,邱小姐,請妳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小心礙…」
「我知道了,謝謝妳,茱莉,我一定會小心的,妳安心的去投胎吧!」邱靖希安慰她。
「請一定要小心……」茱莉仍不放心的重復,匆匆的望了一眼電梯門,倏地消失不見。
唉……邱靖希又是一歎。真是多事之秋啊!
重新激活電梯,抵達十二樓時,電梯門緩緩打開。
她一抬眼,就看見尹瑞旭站在外面,氣息顯得混亂,額上布滿汗水。
看來他是跑樓梯上來的。
一看見她,他微松了口氣,剛剛他奮力的一口氣跑上十二樓,卻發現電梯一直停在八樓,心裡竟然有點擔心,盯著那個「8」的數目字,他愈來愈感到焦躁,就在他打算沖下去的時候,電梯終於動了,待電梯門打開,確實看見她之後,他才安下心。
兩人就這樣一裡一外的對望著,直到電梯門又緩緩的闔上,他才上前一步,一伸手擋住電梯門,讓它重新打開。
「還不出來。」他抵著門,低頭望著她。
邱靖希望著他額上的汗水滑過臉頰幾道細微的傷口,便低頭從背包拿出一條手帕,很自然的幫他擦去。
「妳……」他抬手抓住她的手。
猛地回過神,她在干什麼?剛剛還拚命的想逃開他,現在卻這麼自然的替他擦汗?
「給你,你自己擦擦。」她將手帕塞給他,並輕松的掙脫他的箝制,徑自走出電梯。
尹瑞旭跟著她,注視著她挺直的背脊,石膏拆掉之後,她走路的姿勢很美……
該死,他在干麼?!
甩甩頭,拿起手帕用力的抹臉,一股清香竄進他的鼻息,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心裡申吟一聲,可惡,他當真是欲求不滿了!
「尹瑞旭,你進不進來?」邱靖希站在門口,蹙眉望著他一會兒懊惱,一會兒又發呆的樣子。
尹瑞旭低咒一聲,頭也不回的走進屋裡。
她疑惑的望著他的背影,聳聳肩,關上門往自己的臥室走去。
「別想逃,妳還欠我一個解釋。」他擋住她,打算將手帕丟還給她,離手前猶豫了一下,最後手一收,放進自己的口袋,用了人家的手帕,洗干淨再還給人家是禮貌。「妳以為露了那一手我就會忘記了嗎?」
「哪一手?」她疑惑的問。
「就是……算了,到客廳來,妳今天不好好的解釋清楚,別想我會放過妳。」他伸手扯住她,預防她又耍賤招,逃進臥室將門鎖起來,雖然他有鑰匙,可如果她拿東西頂住門呢?
「別拉拉扯扯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她被動的被他拉著走到客廳。
「君子?這裡有這種動物嗎?」尹瑞旭嗤笑,將她壓坐進沙發。
邱靖希無奈的坐下。
「好吧,你要我解釋什麼?」
「還要我再廢話一次?」
「請。」能拖得了一時是一時。
「想拖延!沒關系,我們有整晚的時間,不急。」他坐在她對面的茶幾上,長腿一跨,擱在她兩旁的沙發上,將她困在他的雙腿間動彈不得。「請解釋,剛剛在車裡妳為什麼突然壓倒我?還有,妳為什麼莽撞的沖出車子?又為什麼妳會有那麼俐落的身手?」
邱靖希想了一下,才剛張開嘴,就被他抬手阻止。
「別告訴我因為妳愛我,所以見我有危險,身體就自然反應的往我身上撲,然後又奮不顧身的獨自對抗十幾名歹徒,因為我一點也不相信!」
「嗄?!」邱靖希一愣。可惡,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要竊用言情小說的橋段,結果就被他堵死了。
「如何?妳的解釋?」
「要先解釋哪樁?」
「就從在車子裡,妳把我壓倒那樁先說吧。」
「我那時候……嚇得跳了起來,結果腳一滑,就往你身上倒……」這個解釋可以嗎?
尹瑞旭蹙眉瞪著她,「是啊!還會發出警語,要我小心。」
她當作沒聽見他的嘲諷。
「哦,你……你知道的嘛!因為裹了太久石膏,雖然已經拆掉,總還有些僵硬,行動總是有些遲鈍,那時候……哦,他們攻擊的那麼突然,我被嚇到……咳……」該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被嚇到也是理所當然的,我只是個弱女子咩,腳又僵硬,腳滑也是情有可原的,是不是?」她偷覷他,看不出來他毫無表情的臉代表什麼?
「相信我,我一點也不相信妳只是腳滑!」尹瑞旭惱怒的瞪著她,火大了。「再說到『弱女子』,一個能徒手對付十幾名手持武器的混混,並在十幾分鍾內將他們全數撂倒,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弱女子』會有的作為!我很不想這麼說,可是妳所說的話、所做的事,都像是在保護我,難不成妳認為我這個大男人沒用到需要妳的保護?」
嘖!男人的自尊破碎了。邱靖希在心裡感歎。
「保護?!」她怪叫。「我干麼保護你啊?又不是頭殼壞掉。」
他依然瞪著她。
邱靖希翻了一個白眼,一臉的不耐煩。
「拜托喔,那你自己說,我有什麼理由要保護你?」
「我如果知道,還問妳干什麼!」
「你很奇怪耶,你自己也說你不知道,我說的你又不信,你到底想怎樣啊你?這麼難伺候!」她惱怒的斜睨著他。
「撒潑也不能讓妳轉移話題。」
「我干麼轉移話題,事情就是這樣,有什麼好說的,我只是從小就學習各種武術長大,有自保的能力而已,難不成我要因此向你道歉嗎?我該怎麼說?『對不起,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當不成弱女子讓歹徒折磨的不成人形之後,再等著被你拯救,事後發揚你的英勇事跡,真是非常 抱歉。』你要的是這個嗎?」
又不說話!
「看什麼看,你眼睛漂亮了不起啊!」她生氣的拍掉他擱在沙發上的腿,站起身,打算回房。
他一把將她扯回,讓她微彎下身與他面對面。
「今天就算了,我不逼妳說,但是妳記住,我一點也不相信妳的說詞,妳不說沒關系,我一定會查出來的。」他靠近她,眼對眼、鼻對鼻。
「請便。」邱靖希聳聳肩,然後低頭輕啄一下他的唇,一方面想回味一下他的滋味,一方面是因為她就只是想吻他。
尹瑞旭錯愕地瞪著她,怔忡間她已經掙脫他的箝制,瀟灑的回臥室去了。
「這個女人!」他低咒,懊惱的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自己竟然會因為一個淺吻就怔住!
可惡!看來今晚又要虛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