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丁海德不發脾氣時,他是最好的老闆,除了一開始會接到幾通嗲裡嗲氣的女人找他的電話之外,到後來除了公事上的事,似乎沒有什麼鶯鶯燕燕找他,不知道他是故意要做給她看,還是他真的和那些女人們都斷了來往。
還有當他出國回來,他會對她特別的溫柔,雖然她都是給他釘子碰,可是他似乎總不以為忤,而且好像還樂在其中,對她,他真是付出了百分之百的耐心和等待,哪怕連她的唇都沒有碰過,他還是把她當寶。
但毛小莉覺得自己實在忘恩負義,因為她總是趁他出國時,盡量把一些機密資料傳到丁氏企業,每天一點一點的送,她自己心裡有數,差不多時她就要腳底抹油的開溜了。
這時丁海德正在看一份由美國傳來的Fax,突然他看著和自己有幾步之隔的毛小莉。
「小莉,你有沒有美國簽證?」在她為他工作不久之後,他就改口叫她小莉了。
「有啊!做什麼?」
「要不要和我到美國去?」
「做什麼?」毛小莉坐在辦公椅上問著。
「我去辦公事,辦完公事就陪你去玩。」
「那我怎麼敢當?」她嘲弄的笑。
「難得嘛!」
「才不!美國我已經去過三、四次了,像是洛杉磯、紐約、大峽谷、賭城,」毛小莉搖搖頭,「我倒是想再去歐洲,像西班牙和雅典、冰島那些國家我都還沒有去過!」
「我們一起去!」丁海德說。
「你是大忙人一個。」她訕笑。
「日子再忙,生活總還是要過下去啊!」
「但是你的錢多得可以去填海,而我……」
「我幫你付!」他二話不說。
「而我要用什麼來償還旅費?我的身體嗎?」毛小莉罵著他。「你真以為我是那種靠身體、靠美色出來混的女孩嗎?」
「是你自己說的,我根本就沒有這意思!」點了根煙,丁海德站在落地窗邊,很自在的抽著。
「如果你認為我根本不可能會答應,就拜託你不要亂提,免得我們又浪費時間爭辯。」
「我是好意!」
「才有鬼!」毛小莉私下和他說話時是沒有把他當總裁看待。「丁海德,我不是那種投機的女人,我也沒有意思釣你,我現在只想在回澳洲前,好好的把這份工作給做好。」
「你想回澳洲?!」他有些變臉了。
「我的根在那裡!」
「你是中國人。」
「我的親人都在那裡。」一邊打著電腦,毛小莉一邊還能陪他聊天,「在台灣我沒有什麼真正的親人。」
「一個都沒有?」
「沒有!」她撒謊。
「那麼我來當那個你在台灣最親的人!」他自告奮勇的說,而且不是在逗她。「小莉,你要什麼?」「我不知道你……」
「婚姻嗎?」他推論。
「我還年輕!」
「你是要我慢慢的追你?」
「丁海德,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女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男人身邊只要有錢,那麼女人就一定不會少,所以如果你要婚姻或是性,去找她們吧!」毛小莉身負任務,她不敢跟他「搏感情」。
「但如果我堅持要你呢?」丁海德面帶微笑的問。「我覺得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樣。」
「不一樣嗎?」
「我覺得你是即使你所愛的男人身無分文,你還是會堅守在他身邊的那種女人。」丁海德給她很高的評價。
這會毛小莉的臉不是漲紅,而是整個發白,她不敢相信丁海德會給她如此崇高的評語,她實在不配啊!
「去不去?」他仍沒死心。
「不去!」
「這次我得去個十天。」
「那很好!」
「你好像一點都不會想我?」把煙蒂彈向窗外,他朝她勾勾手指,要她過去。
毛小莉沒有動,雖然這間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但她還是不動,儘管辦公室外的那些人議論紛紛,她還是她,和丁海德並沒有在辦公室內眉來眼去或是卿卿我我。
「我聽得到。」她很傲的一句。
「你就是不肯走向我。」丁海德搖頭,似乎每回他都得走向她。
「我不是那種主動型的女孩,但如果你要我過去是為了公事,」她拿起紙和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我會過去!」
「一定要如此嗎?」
「因為我還沒有向你投降!」她的話暗喻意味明顯。「丁海德,你或許是個萬人迷,也或許我為你工作,天天從早相處到晚,但是我……」
「但是你還沒迷上我?」他故作惱怒狀。
「你找我來工作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她糗他。
「當然不是!」他又挫敗一次。「你坐下吧!但總有一天你會自己走向我的!」
「會有這一天嗎?」
「我拿我自己和你賭。」
「我才不希罕你!」她坐下。
「你心口不一哦!」
「你自大。」
「那我們就看看是誰贏了!」
今天因為毛小莉休假一天,所以丁海德特別的無精打彩,在開主管會議時,他就顯得心不在焉,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他的視線則老盯著毛小莉所坐的那張空辦公桌,一直想打通電話給她跟她說說話,可是家裡沒人接,大哥大則是關機。
沒有嘗過這種磨人的滋味,其實只是一天沒有見到,應該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他卻一直放不下心,想叫她回來上班,但是她人在哪裡呢?是去逛街?看電影還是和人吃飯?
雖然心裡難熬,但是丁海德盡量不吭聲,如果只是一天他都受不了,那萬一她回澳洲呢?不!他不會讓她回澳洲的。
艾剛看出總裁的坐立難安,也大概看得出他對毛小莉的感情,這絕不是玩玩的,否則丁海德的視線不會老定在離他不遠的那張桌子。
「你可以打電話給她。」艾剛提醒他。
丁海德猛的回過神,他看著艾剛。「你要我打給誰?」
「除了毛小莉還有誰?」
「有這麼明顯嗎?」
「昭然若揭。」
丁海德也不生氣,事實上艾剛看出來也好,這反正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家電話沒人接,大哥大又關機,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非找到她不可嗎?」
「你有辦法?!」丁海德訝異。
「我認識毛小莉的表妹。」
「這麼巧?!」
「其實我正在追毛小莉的表妹。」艾剛更正,雖然現在是上班時間,但既然老闆願意談,他若是幫得上忙,他也很願意幫忙。
「哈!那你可得巴結一下毛小莉,叫她替你說說好話。」丁海德打趣道。
「我是請她這麼幫我。」
「有效嗎?」丁海德很想知道。「既然她們是表姐妹,那麼一定是一鼻孔出氣,你可不要上了毛小莉的當,她非常難搞,想必她那個表妹也不是好追的,我有沒有說錯?」
「丁雅雅是還好啦!她……」
「丁雅雅?!」丁海德忽然渾身一僵。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你剛剛說丁雅雅?!」丁海德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起來。「她差不多幾歲?」
「二十五、六吧!」
「她爸爸是誰?」丁海德很嚴厲的問。
「我沒問,這……」
「如果我沒有猜錯,」憤怒在丁海德狂暴的雙眸中翻滾著,「丁雅雅就是丁氏企業老闆的掌上明珠。」
「什麼?!」艾剛快要昏倒了。
「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老闆……」
「這故事很長,但你是怎麼認識丁雅雅的?」丁海德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
「我去接杜珊妮下課,兩人大吵一架,她是珊妮的韻律舞老師,我們就認識了。」艾剛恍然大悟。「難怪當她知道我在海德集團上班會這麼的吃驚,而且還要我辭職。」
「是她沒錯!」
「我一再追問,但她什麼都不透露,好像變了個人,並且想盡方法要讓我死心,原來……」艾剛這會也是緊緊的抿著嘴,他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呢?丁氏企業……丁雅雅對海德集團的排斥……
「你確定毛小莉是丁雅雅的表姐?」現在於海德只在乎這個,如果毛小莉真是丁亮和田敏純的外甥女,那麼她到海德集團來分明是為了臥底。
「我現在……」艾剛苦笑。
「難怪丁氏企業會知道我們的底標。」丁海德怒不可抑,眼中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我們並不確定!」
「你還在為毛小莉說話?!」
「你沒有證據啊!」
「證據……」丁海德的胸中此刻有股邪惡的衝動,他要殺了毛小莉,她竟然背叛了他!她怎麼可以
「或許這是巧合。」但艾剛明明知道不是,否則丁雅雅也不會有那種轉變,現在的她,和他就像好朋友般,會一起喝咖啡、看電影,原來她只是在監視他。
「我拿我的頭和你賭!」丁海德火大的說。
「那現在呢?」
「我要逮到這個內奸!」
「老闆……」
「如果毛小莉真是丁亮派來臥底的,」丁海德的目光變得冷硬,「那我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愚弄我?他們真是太天真了!」
說不上來為什麼,丁雅雅只覺得眼皮猛跳,好像有什麼不好的預兆,今天的舞也教得很不順利,不是跟不上音樂的節拍,就是說話顛三倒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休了一天假的毛小莉,今天突發奇想的決定來跳韻律舞流流汗,已經入冬了,她一向怕冷,所以如果沒事就躲在屋子裡,但今天她特別想流汗,於是就來上雅雅教的韻律課。
而達她這個菜鳥都知道雅雅今天上得很不專心,根本沒有全神貫注在教,所以下了課,偌大的韻律舞教室裡只剩下她們倆時,她關心的看著她的表妹。
「你今天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丁雅雅心煩意亂。
「『那個』要來了?」毛小莉按照常理來推斷,因為她自己就是這樣。
「不,和『那個』無關。」
「那你在心神不寧什麼?」
「就是覺得很不安,好像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丁雅雅語氣有些急躁。
「你不要這麼神經質好不好?」毛小莉推了她的肩膀一下。「大家都好好的,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你真是杞人憂天,而且聽阿姨說你最近好像交男朋友了,是艾剛吧?」
「我還不都是為了你!」丁雅雅嬌嗔。
「為了我?」
「怕你出問題,所以我常會探探艾剛的口風,看看丁海德那邊是不是有什麼發現。」丁雅雅說道,「說穿了,我是被動的。」
「那麼你對艾剛一點感覺也沒有?」
「小莉!」
「誠實一點嘛!」
「還可以啦!」丁雅雅終於承認。「他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如果他不在海德集團上班那就好了。」
「那不重要。」
「一旦他知道我是丁氏企業的惟一繼承人,」丁雅雅可想而知的。「我們這段感情就走不下去了,我非常肯定。」
「那就暫時別讓他知道,等他愛你愛到不可自拔時,你再說出來,那時即使他想離開你,他也做不到。」明知這種心態很可議,但毛小莉可完全都是為了家著想,如果姨丈、阿姨有艾剛這個女婿,應該也不壞。
「這太……」
「太會算計?」
「太冷血!」丁雅雅不得不說出自己真正的感覺。「小莉,說真的,我並不討厭艾剛,相反的,在現在這麼多爛男人的社會裡,他算是異數,他真的很優秀。」
「那你還遲疑什麼呢?」毛小莉用手肘撞了下她。「你真的很奇怪耶!」
「你以為真那麼容易嗎?」丁雅雅一臉的悲觀。「等我爸媽知道艾剛是在海德集團上班,你想他們會怎麼想?」
「多一個臥底的。」毛小莉很幽默的說。
「小莉!」
「你們的感情和丁氏企業及海德集團無關。」毛小莉正色的說。
「能這樣最好!」
「那你就放心的和艾剛交往,至於丁海德那邊,你就不用擔心,我相信我可以吃定他。」毛小莉不能說是沾沾自喜,但是神色也頗得意。
「你這麼有把握?」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你們……」丁雅雅本來還擔心她。
「當然沒有!」毛小莉一副被污辱的表情。「今天如果我和丁海德已經上床,那我保證他鐵會對我失去興趣,男人就是這樣,如果你把他想要的全給他,他就會胃口全失。」
「但你還要在海德集團裡混多久?」
「我怎麼知道?」
「如果丁海德真心真意的愛上你呢?」
「我……」毛小莉一愣。
「甩了他嗎?」
「到時再說吧!」她現在不願去想。
「你記不記得我曾經提醒過你,」丁雅雅又舊話重提,「你不怕玩火自焚嗎?」
「丁海德又能拿我怎麼樣?」
「你不要低估他!」
「就算事情真的爆了,」毛小莉還真是很勇敢,「他也奈何不了我,事實上我已經預訂聖誕節前的機票,如果情形一不對……」
「你就逃?!」
「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丁雅雅已經說不過她,可是她心中那不祥的預感並沒有減輕,而且隨著她和小莉的談話,她的心裡就更毛,小莉說真的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雖然日子一直以來都平平順順,但丁海德絕對是個危險的男人。
「雅雅,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但是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裡自己嚇自己。」毛小莉樂天的道。
「隨你了,反正良藥苦口。」
「我相信不管情形怎麼發展,丁海德都不會對我怎樣的,畢竟我只是忠於自己的親人,他和姨丈的關係陷在冰點是他需要改正他的態度,我相信他會諒解的,哪怕事情真的東窗事發!」
毛小莉掛上電話,臉上寫著震驚和錯愕,為什麼會是這樣子呢?她明明看到底標,而且丁海德不是應該去美國嗎?為什麼姨丈會說底標完全不合理,害他損失一大筆錢?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丁海德明知故問,裝出一臉的不知情,但是在他的雙眼中卻隱含風暴的形成。
「我……」
「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你……」毛小莉現在有點慌了,她滿腦子只想著怎麼脫身,丁海德已經知道一切了嗎?
「你想說什麼?」他「微笑」的問。
「你不是要去美國嗎?」
「可去可不去,最後我決定不去了。」丁海德起身,他的每一步都帶著威脅與怒氣,終於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並且低頭瞪著她,「因為我在等著看一場好戲。」
「丁海德……」
「應該很精采!」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丁海德的聲調惡毒,「知道丁亮是你的姨丈?知道你是丁氏企業派來的臥底?知道你擅自把一些工程的底標透露給他們?知道你無情無義的背叛了我?」
毛小莉這會不是存心不說話,而是嚇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果然全知道了。
「站起來!」他突然命令著她。
「丁海德……」她有些哀求。
「你一向不是很勇敢、很有主見,而且吃定我嗎?」丁海德用眼神在凌遲她。「你給我站起來,不要像只縮頭烏龜!」
毛小莉站了起來,雖然雙腳有些在發抖,但是為了不讓他看扁,她用雙手撐著桌面,很努力的站定。
「丁亮到底給你什麼好處?」
「沒有……」
「沒有好處?!」丁海德不等她說完,「那麼你是因為吃飽沒事做,才來當商業間諜?」
「是你找我來為你工作的!」她顫聲答。
「所以是我的錯?!」他怒氣高張。
「當時我一直拒絕你。」毛小莉的聲調始終不高,「我並不想為你工作,是你一直說服我,說得我沒有理由拒絕你,不要忘了,不是我主動跟你要這份工作,不是我!」
「但這正合你意,不是嗎?」他的雙眼充滿激烈的情緒。「你巴不得有這種機會,所以欲拒還迎,你在耍我!毛小莉,你從一開始就在耍我,對不對?」
毛小莉無言以對,只能沉默著。
「那場宴會……」他說的是他和她的初次相識。
「我刻意拿到邀請函。」
「飯店的巧遇?」
「我跟蹤你的車子。」
「所以這一切都是經過安排?」他冷冷的說,「全是精心的設計?」
「但是也要……」她羞愧的低下頭。
「也要我上鉤?」他低聲嘶叫著。
「丁海德,是你不給丁氏企業生存的空間,是你要趕盡殺絕,而丁亮,他是你的親爸爸耶,二十幾年來就算你對他有什麼不滿或是誤解,但現在他都是六十出頭的老人了,你還想怎樣?」毛小莉痛苦萬分的說,「放過他吧,都這麼久了!」
「所以你不只是想當商業間諜,還想當和平大使?」丁海德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譏諷。「你以為你是誰?」
「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幫田敏純那隻狐狸精!」
「我阿姨不是狐狸精!」毛小莉挺身護著自己的阿姨,「你沒有理由這麼說她!」
「我沒理由?」丁海德抓著她的肩膀,目露凶光,「如果不是因為她,我媽媽不會這麼早就離開人世,我的家庭也不會破碎,我也不用過著沒有父親的單親家庭生活,都是因為她!」
「感情的事……」
「別再跟我講感情那些狗屁不通的話。」他搖著她的肩膀,「毛小莉,你不該捲進來的,你根本就沒有理由管這檔子事!」
「但是我阿姨……」
「你同情她?!那麼有沒有人同情一下我死去的母親呢?」他突然用力一推,將她推坐在她的辦公椅內。
「我同情你的母親,但是,」她坐正身體,「她難道不需要為自己的婚姻失敗負一點責任嗎?全是你爸爸和我阿姨的錯嗎?」
沒有任何預警,也可能是因為氣過了頭,所以丁海德毫不考慮的給毛小莉一個耳光,他並不後悔,更不懊惱自己打的第一個女人竟是他已經愛上的女孩。
「你沒有任何立場說這種話!」他不會為這一耳光向她道歉。
「你……」毛小莉知道她不該在此時此刻說那種話,但是她又不能不說。
「我更隨時可以叫你進警局。」他威脅她。
「我只是……」
「你是商業間諜。」
「你到底想怎樣?」
「今晚八點,我家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