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舊時情懷（1）
01 雨夜
晚上剛下過一場陣雨，學校的操場上幾乎沒人。四周很安靜，昏黃的燈光微弱的閃著，依稀可辨週遭的事物。心裡很煩，不停地想著幽的話。
「欣然，其實以前我是喜歡陽的。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沒有承認。我和陽從小一起長大，我知道他只把我當作兄弟，而我，也一直沒有勇氣去爭取。但是欣然，現在的我真的只把他當作好兄弟，好朋友。你不會怪我吧？」
我不會怪她嗎？
「沈幽，你也喜歡楚昭陽麼？」
「誰告訴你我喜歡他啦！」
「那你幹嘛找我麻煩？」
「那是因為我要看看，追我兄弟的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你兄弟？」
「沒人告訴你麼？楚昭陽是我兄弟！」
那個時候，她是這樣回答我的。而實際上，她根本就是喜歡陽的，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會來找我麻煩。可是，我要怎麼怪她呢？
每一個人都有不想說的秘密，每一個人都有喜歡一個人的權利，每一個人都應該體諒自己的朋友不是嗎？可是……
心裡好煩！
前面一個人影漸漸走近。沒想到，還有人跟我一樣，有這種夜晚逛操場的習慣。
可是，他的身影好熟悉啊。我突然意識到，是他！
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幾乎是同時，他也停下了。
相對無言。
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許，他現在心裡也很煩吧。突然，我想起前天晚上他那種帶著一絲痛苦的表情。怎麼？我竟然會覺得他很可憐？
「你還是什麼都沒變，只要有煩心事就喜歡逛操場，繞著操場走上好幾圈。」
他的聲音沉沉的。
「我只是散步而已。」
他自以為很瞭解我嗎？
「你騙不了我。」
他以為我還是以前的李欣然嗎？這兩年裡我也變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橫衝直撞的李欣然了！不想看到他！我不想看到他！
不再說話，也不再看他，無視他！我要繼續我的步伐。而他，楚昭陽，卻像個木頭人一樣，還是站在那裡。
如果，他只是個陌生人該多好。如果，我可以把他當作陌生人該多好。
手被不期然的握住，就在我想要若無其事經過他的時候。
心跳，莫名加快。
喉嚨，莫名乾燥。
說不出話。
「欣然……對不起。」
他說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呵，那麼驕傲的楚昭陽什麼時候對別人說過「對不起」這三個字？可是現在，他在對我說對不起！真是諷刺！原來你記得當初是怎麼傷害我的嗎？原來你也有過愧疚嗎？我是不是應該大笑幾聲啊？
可是，我好想哭……
臉上濕濕的，難道，我真的哭了？
「對不起，欣然。」現在的楚昭陽，好溫柔。臉上的淚水，被他輕輕地拂去。他的手指，冰涼。
我有片刻的動容。但是，只是片刻。因為一切都遲了。
揮去他的手。我知道，我的聲音冷冷的。
「楚昭陽，你不覺得現在道歉太遲了嗎？我告訴你，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跑！逃離這裡！離開他！不想看到他！不想聽他說對不起！
雨，又開始下起來。淅淅瀝瀝的小雨，感覺好悲傷。
路上碰到了一個人——俞若雅。紅色的短裙，緋色的雨傘，她像是雨中突然盛放的紅花。
「學姐有看到陽嗎？」
「沒有。」我說。
「你哭過？」她走近我。
「沒有。」低啞的聲音顯得我的回答並不可信。
「欣然學姐，你如果對陽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希望你能跟陽講清楚。」她的眼睛晶亮。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學妹不用過分關心。」語氣是冷冷的。這會兒的我，突然很討厭眼前的美女。
「學姐，這已經不是你跟他之間的事了。我知道陽突然回國了，你心裡一定有些想法。陽兩年前甩了你，他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如果你跟他講清楚的話，他也能放下心離開啊。」
她的話，好像句句都下了毒，帶了刺。可是我是李欣然，又豈是那麼容易受人欺負的！？
「你們的『兄妹』感情真好。你放心，楚昭陽剛剛已經低聲下氣地向我道歉了。我想，他應該可以毫無愧疚的回去了吧。」
「陽向你道歉？」花容瞬間失色。
「他在操場，你還不過去找她。」
水色的紅急急的消失了。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好像我的心情。
*
02 靜的表白
真是的！兩個人都不陪我吃飯！一個說約了同學去吃火鍋，一個說沒胃口。大熱天的吃什麼火鍋啊！真搞不懂幽。這倒好了，我一個人晃悠著去食堂吃飯。
說實在話，D大食堂的飯菜真不怎樣，又貴得要死，但食堂離教學樓近。像我這樣的懶人，還是不怎麼喜歡捨近求遠的。點了幾樣小菜，我端著餐盤選了個靠角落的位子，沒辦法，我比較低調嘛。可是，令人鬱悶的是，靠角落的位子坐著的都是校園情侶。拜託，連吃個飯都要親親我我，真是受不了啊！
「李欣然！」
唉？這個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啊？
「李欣然！後面啦！」
像這種帶著明顯命令式的口吻的聲音只有一個人能擁有，那就是我們的社長大人！很好，李欣然，要微笑。
「原來是社長大人啊~真巧哦~」我想我的笑容應該還算燦爛吧。
「李欣然，你笑得好醜哦。」社長大人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
「呵呵。」呃……為什麼慕容學長也在？
「欣然，過來坐啊。」慕容學長在召喚我唉。可是，我突然想起俞若雅的話，許雯雯是慕容的前女友唉。我過去坐好像有點尷尬啊。
「李欣然，不想跟社長大人我共進午餐麼？」許雯雯的眼神好像再說「你要是不過來我就殺了你！」
我承認，我真是夠沒出息的，端著餐盤屁顛屁顛地就過去了。
「今天靜和幽沒陪你啊？」
「嗯。她們都有事啦。」
「其實，她們形象都不錯啦，挖她們來戲劇社怎麼樣？」
「什麼？」許雯雯不是在開玩笑吧？「靜在手工社，幽在歌舞社，她們好像對話劇沒什麼興趣呃。」
「隨便說說而已。」許雯雯擺擺手。
「你怎麼就不挖我呢？」一旁的慕容學長突然說。
「去！就你這種人要是來我們戲劇社，我們社的小姑娘都服了你，本大人一邊涼快去啊？」
「這樣啊~那我以後多來你們戲劇社探探班。」
「別！！會影響我們的進度的。」
怎麼看，這兩個人都不像是做過情侶的樣子，怎麼分手了還可以像多年朋友那樣談笑呢？
「對了欣然，你是演女巫吧？」
我噴！慕容學長知道劇本啊？！「你知道？」
「戲劇社的劇本當然要經過學生會的審核咯，校慶所有的節目都是由學生會審核通過的。」
「呵……呵……」這麼荒唐的劇本竟然是慕容學長審核通過的，開什麼玩笑。
「欣然演女巫一定很傳神的。」慕容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啊？
「我的選角一向都沒問題啦！」許雯雯怎麼什麼事都可以往自己身上攬啊？
「讓陽反串肯定很有意思。」
「是啊！這個想法很妙吧？」
這兩個人，就那麼想看楚昭陽扮女生啊？
「雯雯，你是怎麼說服陽的？」這個問題我也很想問。
「這個嘛~我跟他說要麼服從本大人的命令，要麼就從戲劇社閃人咯。他最後還是選擇留在戲劇社。」
唉？楚昭陽怎麼這樣沒出息啊？戲劇社真有這麼好麼？難道……是因為……我？不會！像他這麼驕傲的人怎麼會！那就是……難道是因為俞若雅？
「想什麼呢？」許雯雯眼角帶笑。
「沒什麼。」我扒飯。「我吃完了！先走哈！」還是不要打擾他們比較好。
「欣然！」慕容學長叫住我。
「啊？」
「我跟你一起走。」
蝦米？「可是……」什麼狀況啊？
「我有事想跟你說。」
「哦。」到底什麼事啊？可是把社長大人「拋棄」，這樣好嗎？
「雯雯，我先走咯。」
「OK！拜拜。」許雯雯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嘛~
我和慕容離開食堂後，就這樣並行走在D大的校園裡，有種漫無目的的感覺。而實際上，我是跟著慕容的腳步在走。慕容學長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
「是這樣的，你跟蕭靜兒是好朋友，我想這件事還是跟你商量比較好。」
關於靜的？會是什麼事呢？靜的事要慕容來告訴我？！
「到底什麼事啊？」
「我生日那天，靜送我的泰迪熊裡面裝有電池感應，會說話呢。」
「哦。那好像是她家政課的作業，靜的手一向都很巧。那隻小熊是不是會唱生日歌啊？」
「這可是比生日歌還令人震撼。」
「唉？」
「給！」慕容從他阿達的包包裡拿出那只泰迪熊。「你聽聽看就知道了。」
我接過小熊，拇指用力摁了摁小熊的肚子，它果然說話了！不過，是靜的聲音！
「慕容學長，我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敢以這種方式向你告白。我喜歡你，很久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你可以……接受我嗎？」
這是……靜的表白！！！
*
03 慕容的拒絕
靜喜歡慕容？什麼時候開始的？她跟張銘傑分手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靜竟然向慕容表白！即使是間接表白，也實在令我驚訝。靜是一個很傳統的女孩子，一直都是男孩子追求她，她就算對男生有好感也只會放在心裡，從來不會主動的！難道，慕容就這麼不同嗎？
「欣然，我想這件事還是要拜託你。」慕容學長打斷了我的思緒。
「慕容，你的答案是……」
他苦澀地笑笑。「我只能謝謝她的錯愛。」
「靜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我知道。」
「她從來不會輕易示愛的！她向你表白這就說明她是真的很喜歡你！我不想看到她傷心！」我可能稍微激動了一點，聲音都拔高了。
「我也不想傷害她，所以，我想請你幫我轉告她我的意思。我不想直接拒絕她。」
那不是藉著我的口傷害靜嗎？不行！
「靜到底哪裡不好了？難道她配不上你嗎？」我知道，我對於靜的保護意識太強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她受傷。
「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感覺。我已經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喜歡的人？慕容喜歡的人？！「是許學姐嗎？」
「你是說雯雯？」慕容微微一笑。「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沒錯，但是我們早就分手了。現在的我們，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可是……慕容學長，你讓我很為難。」
「我相信，有些事有你告訴她會比我告訴她更好。」
「不！」既然對靜沒意思，那就讓靜死心吧！長痛不如短痛。「請你當面告訴她。如果不喜歡，就明確表達出來，不要讓靜抱有太大的幻想。這樣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
「這樣好嗎？」慕容有點猶豫。
「如果我去說，絕對不會把話說絕的。這樣一來，靜還是會抱有希望，當以後希望破滅的時候，她會更痛苦！」
「OK，就照你的意思做。」慕容輕輕一笑。「陽還真是瞭解你。」
怎麼又扯到楚昭陽了？「關他什麼事？」
「他說你啊，不是用情太深就是太過絕情，從來就不給自己留點餘地。看來，他還是很瞭解你的。」
在楚昭陽眼裡，我就是那樣的嗎？用情太深？過於絕情？我哪有啊！亂說！
「看來慕容對我跟楚昭陽的過去還是很瞭解的。」楚昭陽一定說了我不少壞話！
「聽聞了一些。」他笑。「今天你們戲劇社要活動？」
「對啊。每週二晚上都要排練，你來看嗎？」想起這齣戲我就頭大，什麼女巫嘛！瞎搞！
「我今天晚上正好有事，下次吧。」慕容好像有點遺憾。
「對哦~學生會主席工作很忙的！」我揶揄。
「那是~貴人事忙嘛~」慕容也會開玩笑耶！白馬王子有點賊賊的笑容好迷人！
「呵呵。」我不知道說什麼了。
「校籃球賽好像也要開始了吧？」
「是麼？」不關我事吧？
「首先會在系部挑選比較強勁的隊員，然後組成參加全校比賽的隊伍。」
「哦。」隱隱好像知道慕容要說什麼。
「陽也會參加哦。」果然！「下周好像就有他們班跟1班的比賽。」
真是的，慕容告訴我這個算什麼意思嘛？還笑得意味深長。
「好像跟我們人文系沒什麼關係吧？」我裝傻，眼神絕對無辜！
「陽打球很棒！你就不想去看看？」就算慕容不說我也知道他打球很棒啦。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退步。「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你看！」
不會這麼巧吧？！楚昭陽正朝這個方向過來唉！他旁邊那個誰啊？比他稍矮半個腦袋的傢伙不是吉祥物夏一小朋友嗎？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會在一起？？
「陽！」慕容已經在很熱情地呼喊了。
「你也在這兒，慕容。」怎麼？難道你楚昭陽看不到本小姐我嗎？！
「欣然學姐！！好巧哦~~」夏一的反應也未免熱情了點吧？「欣然學姐怎麼會和慕容學長在一起呢？」死夏一，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我們飯後散步咯。」慕容學長~你這個回答怎麼感覺有點小曖昧啊。
「散步能散到籃球場，你們還真奇怪。」楚昭陽幹嘛講話冷冷的啊！難道他還在為昨天的事上心？切！我關心他那麼多幹嘛！
「你管我們在什麼地方散步！這是我們的自由吧？」
「是啊，我是沒什麼權利管你。」
空氣中可以聞道火藥味了。
「本來就不要你管。」我低下頭小聲說。
「夏一，我們去室內籃球場。」他媽的！楚昭陽拽個屁啊！竟然轉頭就走！昨天還對我說對不起來著呢，可見一點道歉的誠意都沒有！
「學長！」夏一好像有點手足無措。「學姐，慕容學長，我先走了哦！拜拜！」這孩子還真是的，跟著楚昭陽屁顛屁顛就走了。
「室內籃球場好像有人吧。」
「是麼？」
「下午有班級要上體育課，室內籃球場一定被佔了。」
喔哦~楚昭陽白跑一趟！我有點幸災樂禍。
三、舊時情懷（2）
04 幽的男朋友
自從慕容的生日會之後，我對俞若雅就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雖然說不上討厭，但面對她的時候總有一種很不自在的感覺，尤其是想到她喜歡楚昭陽這件事我就頭大。而好死不死的是，俞若雅這丫頭現在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坐在我的旁邊。
「劇本本大人已完成了！現在大家手裡拿到的就是社長大人我的嘔心瀝血之作！」耳邊傳來許雯雯極富穿透力的魔音。「大家今天就先串串詞啊~爭取下次脫稿對戲！」
手裡拿著劇本，可是看不進去。我最近腦子有點亂，好像自從升了大二之後，事情就一件接一件地來。用眼角瞄瞄四周，楚昭陽這傢伙今天沒來，不知道他有什麼事。小美和歡歡對詞對得起勁，整個教室都迴盪著她們的聲音。
「欣然學姐，我們來對詞吧。」
「我們的戲都在後面幾幕，你可以先和你的『父母』配戲。」我跟她的對手戲又不是很多。
「學姐不會是在躲我吧？你是聽說了什麼嗎？」俞若雅笑得一臉意味深長。
「學妹想太多了吧，你還是先把前幾幕的台詞背熟了吧，下周是排前5幕。」
「欣然學姐……」正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恰如其分的響了。原來是靜。
「欣然！你馬上來EVIL CAFe。」
「我正在社團活動啦。」
「向你社長說一聲嘛，有大事情！」電話裡靜的聲音好像透著點興奮。
「什麼事？」
「絕對是大事！你來了就知道了！不來會後悔一輩子的！」哇，這也太誇張了吧？
「好啦，我等會兒就過去，你們先等我一下。」反正我今天真的沒心情看劇本對戲。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要先閃人而社長大人居然沒有不高興的表示，特別爽快地就放我走了。這件事還真挺詭異的。我拿了我的包包就往EVIL CAFe 趕去，迎接所謂的「大事」。
等我踏進EVIL CAFe 門口的時候，發現店裡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方位——最後靠窗的位子，而那個位子是我們D大三巨頭平時慣常坐的位子。目光所及處，一個男人的身影完全吸引了我的目光。顯眼的黃色短髮，手中細長的煙，脖子上那根粗粗的銀色鏈子泛著白光，右肩青色的籐蔓刺青，腕上重金屬感極強的手鏈，頹廢與魅惑的氣息淹沒了整個空間。這個男人，絕對不屬於D大！也不屬於我的世界。
可是……坐在他對面微笑著的那個女孩，是靜。
「欣然！」靜在叫我。
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是誰呢？懷著疑問我慢慢走了過去。
「你是李欣然？」男人叼著煙問我。近距離看他的臉，我發現他好像比我們年紀還要小些的樣子。
「是啊。怎麼稱呼？」煙味讓我有點不爽。
「叫我M。」
「M？」裝文藝青年啊？「你認識我？」
「算是吧，聽幽講得太多了。」他扯起一個笑容。
「幽？」
「欣然，我剛想告訴你一個驚天的大消息！你知道眼前這位Mr.M是誰麼？」靜的雙眼明顯帶著笑意。
「我是幽的男朋友。」
「什麼？！」眼前這個男人是幽的男朋友？？？
「欣然，我已經叫幽快點過來了。看來我們今天晚上要好好拷問一下她！」
他真的是幽的男朋友？氣質，符合。形象，符合。年紀，符合。性別，當然符合啦！好吧，這尊頹廢美男真的是幽的男朋友。
「幽都沒告訴我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個幽，居然瞞著我！真不夠姐妹。
「我們也不過剛開始。」他聳聳肩。
「那你今天怎麼會來D大？而且幽好像不知道。」這麼巧還碰上靜？
「哦，前幾天我跟幽發生了一點矛盾，她生我氣不想見我，所以我就來學校找她咯。沒想到在路上碰到了靜，她跟照片中長得一模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倒是你，欣然，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這個……我是不是應該高興地說聲謝謝啊？
「哦。這樣啊。」怎麼看這位Mr.M都像極了街頭的不良青年，我還真為幽的選擇有點擔心。「M你是學生嗎？」
「早就不讀了。」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現在做什麼？」不要是個無業遊民。
「跟朋友組樂隊。」那跟無業遊民也沒多大區別。「幽也是我們樂隊的哦。」
等等！什麼？幽參加了一個樂隊？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呢？
「欣然，幽連你都沒說啊？這個幽，怎麼那多事瞞著我們啊？樂隊唉~真酷！」靜似乎對M的印象挺好的。
「這樣啊。」這種生活好像存在太多不確定因素了吧？
「死M！你居然真的找到這裡來了！」
別懷疑，這個聲如洪鐘的聲音就是事件的女主角——沈幽小姐發出來的。一旁的M一抹賊笑。
*
05 背棄
「說！什麼時候的事？！」靜雙手叉腰，一副凶樣。
「不久前開始的啦，這不，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麼~」幽一臉討好。
「那組樂隊的事呢？」我問。
「欣然，我從小就喜歡唱歌，這你知道的。有一回，經朋友介紹認識了M他們，他們的樂隊正在找一個主唱，於是……」幽聳聳肩，意思「你瞭解了吧？」
「這是你的私生活啦，我們也不想干涉，只是……」
「只是什麼？怕我學壞？」幽笑。「放心，姐姐我已經夠壞了！」
如果說高中時代的沈幽同學個性叛逆的話，現在的沈幽大人依然是我行我素，唯吾獨尊的個性。她最喜歡的一句話就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其實也就是她的這種個性令她特別出眾。我曾經一度覺得，幽這樣光芒四射的人才和楚昭陽般配。
「Bad Girl!」靜在一旁嘀咕。
M先生早已離開了，在女王沈幽的嚴令之下。不過，沈幽男友的消息估計馬上就會傳遍D大校園了。像幽這麼出眾的人，這種八卦新聞也是難免的吧。
「嗨，下禮拜我們樂隊要公演，你們來看啊！。」
「哇塞！好棒！在哪裡啊？」靜又開始雀躍了。
「就在『星空』，我們以後都在那裡駐唱。」幽顯然很開心。
「不錯啊，比較穩定。」
「李欣然啊！人要趁年輕的時候多一點刺激的經歷啊~這樣青春才不會留白！」幽的說教。
「好啦好啦，我聽的耳朵都要生繭子了！」
在D大的校園裡，我們三個人就這麼並行著。幽的個子高挑，而靜的個子嬌小，我就比靜稍微高了一點，三個人並排站著，那效果也真是好。簡直就是D大一大風景線啊！
「那邊好多人啊。」靜看著籃球場的方向。
「你們不知道嗎？張銘傑和楚昭陽在籃球場鬥牛啊！」身邊走過的女生八卦地告訴我們。
「什麼？張銘傑和楚昭陽？張銘傑找死啊！」幽很激動。「欣然，我們去看看。」
沒等我說話，幽已經拉著我和靜走了。話說回來，張銘傑和楚昭陽怎麼了？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嘛！
籃球場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我真佩服他們，現在是晚上將近9點，籃球場就幾盞微弱亮度的路燈，這樣他們都能鬥牛？！在室內籃球場打還差不多。
在幽的一路開殺之下，我們極為順利地穿過人群站在了最前面。不過這場鬥牛好像馬上就要結束了，根本沒有懸念。
「張銘傑根本就十個球只投進了兩個，現在就看楚昭陽的了。」
「楚昭陽打球好帥氣啊！」
「帥氣倒是其次，關鍵還是實力。」
「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強。」
「陽好厲害啊！」
看來這場鬥牛吸引來了不只是女生，還有很多原本在球場上夜訓的男生。
楚昭陽的進攻非常快，假動作無懈可擊，帶球上籃簡直是太輕鬆了。看來，這兩年來他在這方面倒是一點都沒變。
「陽！加油！」
這麼尖利的聲音我還真是熟悉啊！
「莫小落？！她叫個鳥啊！」幽已經證實了我的猜測。
「她應該為她男朋友加油才對吧？」靜在一旁很不解。
「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知道她這次又要玩什麼。」為什麼我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呢？
「果然是毫無懸念的遊戲。」幽遺憾的搖頭。「陽贏得也太容易了。」
「幽，別這樣。」張銘傑的樣子好像不對勁。
周圍的人噓聲不斷，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張銘傑，我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突然一個女生衝到楚昭陽面前去了，那個人居然是莫小落？！！
「陽，水。」嬌小的莫小落連楚昭陽的肩膀都沒到，只見她踮著腳，手伸得高高的，一臉獻寶似的遞給楚昭陽水。楚昭陽冷眼一瞥，一聲不響地饒過她去拿放在旁邊的包。被無言拒絕的莫小落，獻寶不成很是尷尬。
靠，到底什麼狀況？
「欣然，有戲。」幽在我耳邊說道。
「楚昭陽！你這算什麼！」原本想離開的張銘傑像瘋了一樣衝過去，拎起楚昭陽的領子一陣狂吼。
「放手。」這傢伙說話還是一副拽相。
「張銘傑你別鬧了！」現在吼的是莫小落。「我說了跟你分手了，以後我的事你少管！」
他們分手了？和陽有關？我的頭突然好痛。
「靠！這女人背棄張銘傑也未免太快了吧！簡直神速啊！」幽冷嘲。
而這時靜的表情卻很安靜。
「小落……」張銘傑應該是真的愛莫小落，他的那雙眼睛明明就帶著深不見底的受傷和屈辱。只是，莫小落，她根本就不值得！
「再告訴你一次，我喜歡的是楚——昭——陽。」
我的頭又痛了起來，腦袋還嗡嗡作響。楚昭陽，你可真厲害！莫小落這麼輕易就死在你的西裝褲下了！
「我靠！莫小落還真是不要臉啊！欣然，你說是不是？」
我沒理會幽的話，因為楚昭陽發現了我們，發現了我。我不知道自己的臉是不是很臭，我只知道我有種想扁人的衝動。
*
06 夜送
一直都不想承認自己軟弱，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堅強，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出現讓我的防線即將崩潰？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堅強。
楚昭陽只是無言地站著，無言地看著，那一刻是否他的世界也靜止了？
「陽，怎麼回事？」幽的問題顯得多餘，事實不就像我們看到的那樣麼？楚昭陽居然為了莫小落和張銘傑鬥牛！
「沒事。」回答得真夠輕鬆的。
「原來是幽啊，最近很少見到你呢。」莫小落堆著笑容靠近，好像幽跟她有多親近似的。
「我跟你好像不熟吧。」幽絕對是塊冰。
「怎麼會？大家是朋友嘛。」莫小落笑得很尷尬。
「誰跟你是朋友，一邊兒涼快去！」幽說話果然夠狠！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平日莫小落只會裝乖巧欺負靜，現在在幽的面前變成了啞巴加白癡。不變的是她那張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臉。現在連張銘傑都不敢為她說話了。
「欣然，莫小落的一廂情願還真是好笑，陽怎麼會這麼沒品喜歡這種型的呢？」幽，你又何必如此？我對楚昭陽早就沒有任何期待了。
「幽，我們走。」我說。
「哎……」幽轉手拉住我。「陽，一起走吧，送女生回寢室是君子風度哦。」
「好。」他居然一口就答應！
「靜，我們好像晚上要去圖書館還書吧？」不想跟他一起。
「啊？」這個靜怎麼這麼遲鈍啊！「哦！對！」她突然反應過來，幸好還有救。
「圖書館8點30分就關門了。」可惡！楚昭陽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對哦。」靜還在裝傻。
「你怕我？」他的眼神讓人不自在。
「笑話！我怎麼會怕你？你算老幾啊？」送就送，害怕你把我吃了不成！我看到楚昭陽身後的莫小落一臉的不敢相信，突然心情好了不少。
從D大校園到女生宿舍少說也要15分鐘的時間，在這15分鐘的時間裡儘是沉默，只有幽一個人在那裡找些話題跟楚昭陽聊。這兩個人似乎老早就忘了慕容學長家裡的那場鬧劇。而我和靜一路上都不自在，因為異樣的眼光一直尾隨著我們。幽和陽就像是聚光燈一般，光芒太盛！
「對了！我們一起吃宵夜吧！」幽興奮得提議。
「我們都快到寢室了耶。」靜莫名。
「靜啊，你不是肚子餓麼？」幽的花花腸子我怎麼會不知道，可憐了靜又要成為擋箭牌。
「哦，話說回來，肚子真是有點餓啊。」果然！
「對嘛！」幽笑得一臉奸詐。「我們去吃city life 家的炒飯吧！欣然，你很喜歡那裡的美食哦~」
「OK啊。不如多叫幾個人吧，人多熱鬧嘛。」我的花花腸子也不是蓋的。
「我怕不夠位子坐。」靜小聲說。
「對哦，city life 的生意很好，我想我們肯定不夠位子。你們要是肚子餓，就去隔壁的波力牧場買麵包吃吧。」夜宵？真虧幽想得出來。
「喂！」幽最討厭波力牧場的麵包了。「李欣然你故意的哦。」
「好了啦，我真的沒心情吃什麼宵夜，還有一大推的作業要做，現在已經很晚咯。」
「知道你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幽也沒了興致。「陽，下次記得請我們吃飯哦。」
「只要某人不排斥就好。」他這是在暗諷我嗎？
「你不是要送嗎？那就送到我們樓下吧。」別以為我李欣然有多怕你！
「好啊。」
幽住在12號樓，而我和靜住在9號樓，因為我和靜是同專業又是同班的，所以住的樓層都一樣，就差沒有同寢室了。當楚昭陽送我和靜到9號樓樓下的時候，宿管阿姨的眼睛都亮了。
「我和靜到了，你送幽到12號樓吧。」我對楚昭陽說。
「欣然。」幹嘛？楚昭陽有點欲言又止。「我不會喜歡莫小落的。」
心裡莫名抽動，可是嘴上卻依然頑固。「關我什麼事？」
楚昭陽，你回來是為了我嗎？真的是為了我嗎？我不敢想。因為我怕再一次傻傻的死在你的手上。人生在世，有些錯誤經歷過一次就夠了。真的。
三、舊時情懷（3）
07 寢室閒聊
轉眼新學期已經過了一個月了，這個禮拜過完就是十一黃金周了，大家都很期待假期。
「欣然，假期你打算幹嘛？」問我的是同寢室的馨馨。
「不知道，應該就是走親訪友了吧。你也知道，現在十一假期辦喜事的人很多，我的遠房表姐貌似要結婚了。」
「這樣啊。像我就特別討厭走親訪友，很沒意思唉。尤其還是那種遠房的，根本就不熟還要裝得很親熱的樣子。」
「其實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可是場面上的事還是要做的嘛。」
「你看上去不像是那麼畏俗的女孩子哦。」
「呵呵，是嗎？」
難得下午沒什麼課，難得我們寢室的人都在，倒是和室友培養感情的好機會。雖然大家住在一起一年了，相處得也很和睦，但就是沒有那種特別親的感覺，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敬如賓」吧。
「對了欣然，有人告訴我你跟法學系的楚昭陽很熟哦。」說話的是艾原，一個學習成績相當不錯的女孩。
「不是很熟啦。」沒想到艾原會問我這個問題。
「可是，我有看到過他送你回寢室哦。」
「他是我高中同學，順路送一下而已，沒什麼的。」
「真的嗎？」
「我幹嘛騙你啊！」我走到飲水機旁邊開了加熱的開關。
「呵呵，我看我們家艾原是羨慕欣然有這麼帥的高中同學。」婷婷是我們寢室最高的女生，同時也是我們班最高的女生，她是業餘MODEL來的，所以特別瘦，我剛開始還以為她營養不良呢。
「呵……呵……」聞言我只能乾笑。
「去！死婷婷！我看羨慕的是你吧。」
「我是挺羨慕的呀，不過我更喜歡慕容這樣的。」
汗。怎麼一談到男人就離不開楚昭陽和慕容呢？
「唉？我也喜歡慕容這種款的！」馨馨附和。
「為什麼？」
「楚昭陽給人的感覺太狂太耀眼了，不安全，但是慕容給人的感覺就沉穩多了，很有擔當，應該是那種對感情很認真的人。」
「你怎麼知道楚昭陽對感情就不認真了？」艾原反駁。
「哎呀，就是那麼一種感覺嘛，你那麼較真幹嘛？」馨馨揶揄。「對了，欣然，要是讓你選的話，慕容和楚昭陽你會選哪一個？
哪一個？我從來就沒考慮過這種問題。「怎麼選？不可能啦。」
「打個比方而已啊，我也很想知道。」婷婷也直催我。
「沒法比較啦。」親愛的室友們，你們不知道我已經感受過作楚昭陽女友的痛苦了。「但是……」
「但是什麼？」
「慕容的確給人一種很安全很能依賴的感覺。」
「原來欣然也中意這種沉穩優雅的男子啊。」艾原驚訝。
沉穩優雅？的確，慕容在人前給人的印象的確如此。但是，那真的是真實的慕容嗎？不知我的這三個親愛的室友若看到慕容在「星空」揮拳出擊時的樣子會作何感想。一定會大跌眼鏡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欣然你會喜歡楚昭陽這樣的男生。」婷婷搭著我的肩，滿臉笑容。
「呵呵，我就給你這種印象啊？」如果是兩年前的我，或許還會對陽迷戀非常，可是，現在的我又怎麼敢再對他動什麼心思呢？
「唉，你別說，我也有同感。」馨馨附和。
「得了吧你們！」水熱好了，我拿起桌上杯子到飲水機那裡取水。
「哈哈哈哈，欣然不好意思了。」婷婷笑我。
「死婷婷，就知道欺負我！」
「我哪兒敢啊。誰不知道欣然小姐是D大風雲人物啊~」
「去去！就知道開我玩笑。」
「也不是，欣然，你跟楚昭陽還是一個社團的吧？就這麼巧？」艾原正翹著二郎腿吃蘋果。「依我看，你跟他還挺有緣的。」
是挺有緣的，但若是孽緣呢？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對了，欣然，你既然跟楚昭陽是高中同學，那你知道他高中時代有沒有過女朋友啊？」
手中的奶茶搖晃得厲害，就如同我這一刻的心。
「婷婷，你不是喜歡慕容嘛，幹嘛這麼關心楚昭陽啊？」艾原賊兮兮地問。
「那不管啊，八卦乃我本色！」婷婷靠著床沿。「欣然，你知道吧？」
「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跟他又不是同班的。」
「你不清楚啊。那估計他高中時沒什麼女朋友，不然以他的知名度肯定會全校皆知的！」
不得不承認，婷婷的判斷非常準確。
艾原剛想搭話，我的手機就響起來了。「我是寶寶，寶寶不睡覺覺，寶寶要接電話，嘿咻嘿咻嘿咻……」是靜給我的電話。
「喂，靜，什麼事？」
「欣然，你可不可以出來一趟。」
靜的聲音有點不對勁。「你怎麼了？」
「關於慕容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不會吧？莫非今天慕容跟靜說白了？這個慕容學長，不知道有沒有說清楚。
「你有空吧？」
「嗯，好的。你現在在哪裡？」
「EVIL CAFe.」
「我馬上過來，你等我。」
「好。」
*
08 有溫度的表情
我眼前的靜顯得很冷靜，這是我所沒有預料到的。
「欣然，我愛上慕容了。」她說得很平靜，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且……已經告訴他了。可是，他不接受我。」
「靜，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的。」我想安慰她。
「我知道。慕容說，他心裡已經有人了。」靜的咖啡沒有放糖，糖包就放在杯子一旁。
我不知道慕容對她具體說了什麼，但是我想，靜她一定很受傷。
「你知道，他心裡的那個人是誰嗎？」我問。
她搖頭。「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
「我不會放棄的！我要一心一意地追求他！」靜是說真的，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堅決的樣子。
「我不懂唉，你要是喜歡慕容的話老早就動心了，怎麼現在才……」
「我是早就動心了。」靜打斷我的話。「他就像一個王子，那樣的高不可攀，我只能默默地看著他。但是，我不想一直這樣下去，直到他對我說笑，為我打架，還邀請我參加他的生日會，我才知道我還是離他很近的。欣然，我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你知道嗎？這次，我真的想勇敢地爭取。」
靜啊靜，你怎麼就離他近了呢？慕容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參加他一次生日會就看得非常明顯了。這段感情又怎麼會有機會呢？
「唉……」我歎息。「你怎麼就好死不死愛上他呢？他離我們太遠了。」
「欣然，楚昭陽離我們也很遠，但是你當年還不是一樣追到他了？」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不知道說什麼，陷入感情漩渦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就像當年的我。「隨便你吧。」
「你會支持我的，對嗎？」其實，她只是想要一個人肯定她的感情，而那個人，她希望會是我。
而此刻，我只能說：「我尊重你的選擇。」
「唉……」她也歎了口氣。「我選擇了一條多麼難走的路啊，可是這一次，我一定會勇敢地走到終點的。欣然，你要幫我哦！」
「我能幫上什麼忙啊！」人總要學會自己獨自完成目標，靜不能一直依賴我。「自己的感情要靠自己去爭取，無論你想做什麼，都不要假借別人的手。」
「……？」
「如果慕容是一座高山，那麼你得自己爬上去，懂麼？」
「沒關係，我自己也可以。」眼看著她喝下苦澀的咖啡，總覺得看著她喝下了苦澀的毒藥。
「你不放糖？」
她笑。「你知道嗎？慕容喝咖啡從不放糖。」
「是麼？」楚昭陽也喜歡不加糖的咖啡。
我跟靜在EVIL CAFe隨意地聊著，直到看到兩個不速之客的出現。
如果說楚昭陽是太陽，那麼現在的莫小落就是一朵向日葵。而現在，她白色的短裙上就有著向日葵的圖案，金燦燦的。EVIL CAFe 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到頭，因此，雙方發現彼此也只不過是數秒鐘的時間。就好像現在的我和楚昭陽。
「這麼巧？」很顯然，莫小落搶了我的台詞。
「是啊，好巧。」她莫小落難道不知道EVIL CAFe是我們「D大三巨頭」的經常性活動場所麼？還真會挑地方。
「不介意一起坐嗎？」說話的是楚昭陽。
「介意。」我想也沒想就回答了，語氣沖得要命。
沙發座一沉，楚昭陽這樽大佛已經坐在我旁邊了。「我說介意，你沒聽懂麼？」火氣很大。
「你為什麼生那麼大氣？吃醋了麼？」他楚大少的表情就像是個好奇的小學生。
「我只是討厭你！」
他的眼神一暗，也只是片刻。「是麼？也許討厭和喜歡也只是一線之隔。」
他這話什麼意思？是說我現在還喜歡他嗎？心裡突然有點沉。
「陽，我們坐別的位子吧。」莫小落的聲音很輕很甜。
「我們？我跟你很熟嗎？」沒料到他冷冷的反問，莫小落的表情一下子僵了。
「怎麼？小落你不是跟陽一起的啊？」靜突然很疑惑地問，莫小落的臉更臭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莫小落丟下話，夾著尾巴就逃了。
「真不懂憐香惜玉，把美女給氣跑了，何必呢？」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酸酸的。
他笑。「我只是說實話。」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愛說實話。」
「或許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我。」
空氣中似乎又帶著些火藥味兒了。
「我不想瞭解。靜，我們走吧。」我站起身拿包。
直到我們走出EVIL CEFE，他都沒有回頭看我們一眼。為什麼我知道他沒回頭呢？因為我回頭了。
「欣然，陽給我的感覺像一個『冷面王』。」靜突然說。「卻會因為你而帶上有溫度的表情。」
有溫度的表情？為我麼？
*
09 幽的演出
看著眼前親密的一對，我和靜簡直涼到腳心了。
「沈幽，你矜持一點不行啊。」我白眼。
「我連矜持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M，哦？」說著，兩個人又纏綿起來了。
「欣然，我一陣惡寒，你呢？」
「我也是唉。」
今天是沈幽和M的樂隊在星空的首演，我和靜都是被沈幽拖來撐場子的。起先我和靜還以為幽會很緊張，沒想到她壓根不慌，令我們極度沒有成就感。不過也是，我們家偉大的沈幽大人什麼場面沒見過啊。
「M，快開始了。先去試音吧。」鼓手小張是典型「可靠」型男人，他往地上那麼一躺，我們都可以圍著他的肚子打麻將了。
「這麼快，小張，再等等吧，我還有朋友沒來呢。」幽說。
「你還請了誰啊？」我問。
「親愛的欣然，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沈幽把白眼還給我了。
「楚昭陽。」我不情願地吐出這個名字。
「不完全正確！」她打個響指，「還有慕容！」
「慕容也來啊！」靜驚呼。
沈幽眉頭一皺：「妹妹你緊張什麼啊？莫非……」
「我……我哪有緊張啊？」可是我們家靜這會兒已經把「緊張」兩個字寫在了臉上。「欣然，我今天的樣子還行吧？」她小聲問我。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我突然想到了這句話。「你哪天的樣子不行啦？」我反問。
「幽真討厭，請了慕容也不早說。」
「她也沒跟我說啊。」
「喂！你們兩個講什麼悄悄話啊！當我不存在是吧？」沈幽吼道。
「你跟你們家M還不是悄悄地你儂我儂啊！」靜反駁。
「什麼叫『悄悄地』？我們那是『正大光明』的！M，哦？」
「那我們再『正大光明』點怎麼樣？」M這傢伙還真會順著桿子往上爬。
「找死啊！」沈幽聞言，立馬給了可憐的M一個爆栗。
「大家看見了吧，我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M摸著腦袋感歎，那表情都把我們幾個給逗樂了。
「奇怪，他們還不來啊！」沈幽抱怨。「M，不等了，我們先上去試音吧。」
「好。」
「姐妹們，你們就好好期待姐姐我驚艷全場吧！」
我笑。「放心，我們這會兒正滿心期待呢！你先去準備吧！」
「OK！」臨走還不忘給我們一個飛吻。
「說實在話，我真的很期待唉。」靜說。
「期待什麼？沈幽的演出還是慕容的到來？」我揶揄。
「討厭！當然是幽的演出咯！」好了，這會兒輪到靜給我白眼了。
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盼到幽的演出正式開始了。隨著音樂的響起星空酒吧突然一片寂靜，伴隨著輕柔的音樂，幽那種略帶點沙啞的嗓音低低地飄揚開來。那是PINK 的《NOBODY KNOWS》。幽帶著安靜中窒息的悲涼，孤獨的血液慢慢地流淌於每個角落。漸漸地，低吟淺唱變成了力竭地高歌，每個呼吸，每次回眸都帶著深深的痛……
Nobody knows
Nobody knows but me
That i sometimes cry
If i could pretend that im asleep
When my tears start to fall
I peek out from behind these walls
I think nobody knows
No
Nobody likes
Nobody likes to lose their inner voice
The one i used to hear before my life
Made a choice
But i think nobody knows
No no
Baby
Oh the secrets safe with me
Theres nowhere else in the world that i could ever be
And baby dont it feel like im all alone
Whos gonna be there after the last angel has flown
And ive lost my way back home
I said nobody knows
Nobody cares
Its win or lose not how you play the game
And the road to darkness has a way
Of always knowing my name
No no no no
And oh no no no no
No no no no no no
Tomorrow ill be there my friend
Ill wake up and start all over again
When everybody else is gone
No no no
Nobody knows the rhythem of my heart
The way i do when im lying in the dark
And the world is asleep
But me me
空氣中帶著不可思議的氣息，似乎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又似乎每個人都沉浸在幽的世界中。當音樂輕輕淡去，當幽的歌聲遠去，頓時，星空酒吧的眾人爆發出驚雷般的掌聲，連我和靜的手掌都拍得生疼！
「幽唱得太好了！我都入迷了！」靜激動地說。
「我也沒想到她居然唱這麼好！真的是驚艷全場！」我感歎。
「幽！我愛死你了！」靜跳起來吶喊。只是這個時候，幽根本就聽不見她的聲音，因為全場的吶喊足以讓台上的沈幽覺得震耳欲聾。
後來我才知道，沈幽和M的樂隊的名字叫「DEATH」，一個特別黑暗的名字。他們的首場亮相贏得了不可思議的成功，我想這一天會永遠留在幽的心裡，也會永遠銘刻在M的人生中。看著台上合作無間的兩個人，我忽然想著，他們的路能走多長呢？於是，笑著的嘴巴卻不經意地帶了點令我自己也不解的苦澀。
那天，大家都似乎熱情高漲，HIGH到不行。連靜都忘了沈幽邀請的人。或許只有我發覺，直到我們離場時，那兩個人都沒有出現過。
三、舊時情懷（4）
10 情亂如麻
明天開始就要十一長假了，於是今天就不大想上課，明知已經日上三竿了可就是不想起床。
「欣然，你不打算上課啦？」婷婷問我。
「上午的課本來就無聊，你就讓我頹廢一個上午吧。」我有氣無力地說。
「隨便你，我走了！」婷婷嘴裡叼著三明治就走了，寢室裡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在被窩裡翻了個身，心想今天就讓我睡死在床上吧。可不期然的，枕頭旁邊的手機就叫囂開了。這「大清早」的，哪個壞傢伙啊！我有點小火，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沈幽。
「喂！什麼事啊？擾人清夢。」我沒好氣地問。
「姐姐！不是吧？您還在會周公呢？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啊？」
「昨天晚上楚昭陽和慕容遭人圍攻了！現在兩個人都在醫務室裡躺著呢！」
「什麼？」我「嗖」的從床上坐起。「你再說一遍！」
「媽呀！你還沒醒啊！陽和慕容光榮負傷了，在醫務室躺著呢。」
「『躺著』？他們傷得怎麼樣？」我急問。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這還是聽別人說的呢。你馬上收拾收拾去醫務室看看吧！」
聞言，我立馬出了被窩，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了衣服，火急火燎地洗漱完畢，飛也似的離開了寢室向校醫務室奔去。如此急速的後果是，一隻腳剛踏進醫務大樓就和女校醫撞了個滿懷。
「你這火急火燎的是幹嘛呢？都不看人啊！」女校醫摸著自己的額頭叫囂。
她這一席話倒是叫醒了夢中人！我這麼著急幹嘛？我這麼擔心幹嘛？我這麼手足無措幹嘛？我算什麼啊？內心像是遭了搶劫一般，就這麼愣愣地站著。下意識地自語：「您說我這是幹嘛呀。」抬頭卻早已不見了女校醫的身影，別是以為碰到了個女瘋子逃走了。
我深吸了口氣，提起自己沉重的步子向醫務室走去，心想去看看慕容也好。幽好像說是最裡面的那間醫務室，剛想敲門卻又遲疑了。李欣然，你到底在幹嘛？！這麼婆婆媽媽的根本不像你嘛！就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卑微。
「慕容，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怎麼，提起李欣然你反應那麼大。」
房裡傳出輕微的談話聲，我想轉身的步子就像被釘在了門口的地上。
「別開玩笑！」
「不是開玩笑，說真的，我很喜歡她。」
喜歡她？喜歡誰？慕容說喜歡誰？？
「慕容！」
「陽，你應該不會反對我追她吧。」
「幹嘛站在門口啊！」肩膀上一沉，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難以啟齒。因為轉首看到一臉急切的靜。
下一刻，醫務室的大門已經打開了，楚昭陽黑著臉站在我面前。「你……站在這裡多久了？」他的聲音啞啞的，像是在抑制些什麼。
「剛到。」隨口就答了，我看著他的眼睛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卻發現他的眼角紅腫一片，不期然地心就被狠狠抽了一下。
「靠！他媽的哪個傢伙做的？！」幽上手就捧住楚昭陽的臉。「瞧瞧咱們家陽這張俊臉，真可憐。」
「沈幽，把你的八爪手放開。」他好像有些怒意，是為了什麼？幽好像也察覺到了，正了正臉色，說道：「我去看看慕容。」
我們沒料到的是慕容傷得比楚昭陽重一倍，他半躺在床上，額頭上裹著塊紗布，右手手臂上的一長條塗了紅藥水的傷口觸目驚心。靜當場就哭了，我看著不忍心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氣氛一度尷尬。
「別哭，傷得不重就是看著恐怖而已，我都沒縫針呢。」慕容的輕聲安慰，反而使靜的眼淚更加兇猛了，我不由地歎了口氣。
「不好意思啊，幽，你的首場演出我居然缺席了。」慕容的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我竟然覺得那樣的笑容有點虛無縹緲。
「你都傷成這樣了我要是怪你，我還是人嘛！再說，演出大家都錄下來了，等你好點的時候可以放給你看呀。」提到昨天的演出，幽不禁又興奮了起來。
過道裡急切的腳步聲傳進了大家的耳朵。「陽！你沒事吧？」出現在門口的俞若雅喘著粗氣，一定是急忙趕過來的，與我不同的是她把對楚昭陽的心疼正大光明地表現在了臉上。我突然覺得自己虛偽得噁心。「李欣然你也在？」
俞若雅的話讓我覺得有點莫名，她是認為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嗎？我沒資格出現在這裡嗎？
「欣然學姐。」俞若雅突然伸手甩了我一巴掌。「不要再傷害陽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耳邊俞若雅的話無限擴大。
「俞若雅，你發什麼神經啊！」幽咆哮。
「若雅學妹。」
忽然「啪」地一聲，清脆而響亮。靜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一直在受傷的不是欣然麼？你憑什麼？」
俞若雅捧著自己發紅的左臉，微怔。
一向溫和的靜居然為了我……打人？幾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淚水不爭氣地滑落的我。
一切，好亂啊……
*
11 番外——陽的回憶
像以往所有的早晨一樣，讓人根本提不起精神。楚鳴淮現在一定在大廳一邊吃早飯一邊看報紙，五分鐘之後他就會叫司機送他去公司。他的表情總是萬年不變，至少對著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是這樣。有時候我很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兒子。葉美琪現在一定已經在公司的辦公室裡了，或許正在打算著如何收購其他的小公司。作為一個老闆她算成功了，但作為一個母親，我對她無話可說。我對我的父母最滿意的一點就是，她們從來不會廢話。就算我今天睡死在床上，她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生活一如既往的無聊。
我並不是沒有朋友，只不過他們跟我一樣都是孤獨的人。我從骨子裡不願意承認自己孤獨，但它已經進入了我血液，跟我融為一體了。
樓下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看來楚鳴淮已經走了。我也該起床了，畢竟死在床上並不是我的願望。我的願望是什麼呢？不知道。我從來就不確定我為什麼這樣生活。
「楚昭陽——」
不用猜就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以我的兄弟這一身份自居的——沈幽。但不得不承認，她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穿好衣服下樓就看到了沈幽滿臉堆笑的表情。「我不會參加的。」我冷冷地說。
「啊——不要啊！我在你身上下了大注，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參加跟3班的籃球賽！大家兄弟一場，你不會這麼絕情吧？」
「沒興趣。」沒錯，我是愛打籃球，但不太喜歡被一堆人圍觀。
「太絕情了！！！我本來還想今天幫你擺平7班的那個班花呢。」
「成交。」比起被人圍觀我更不喜歡糾纏不清的女人，在這方面，沈幽算是一個不錯的幫手。
「嘿嘿嘿嘿。」
其實沈幽挺愛笑的，只是大部分時候對大部分人她永遠都是「你離我遠點」的表情，骨子裡卻是個怕寂寞的人。看著她得意的笑容，我突然覺得那樣也不錯。
跟許多個早晨一樣，我跟沈幽坐在送我們上學的車裡，她嘮嘮叨叨講個沒完我一聲不響看著窗外。她知道我冷漠偽裝下可憐的孤獨，可是同樣寂寞的她拿什麼來溫暖我呢？
汽車在十字路口處停下，前方的紅燈顯得異常耀眼。那個時候，我微側頭就看到了她。有點老氣的自行車，J高黑色的校服，書包上綁著的綠色絲帶，扎得很高的馬尾，永遠只戴在右耳的耳機，還有——那洋溢在臉上的笑容。
「看美女吶！別看了，本校校花就坐您身邊呢。」沈幽突然湊過來說。「你別說，這小妞長得還挺順眼的，看校服跟我們一個學校唉。奇怪，我以前怎麼沒見過她？」
「不讓我看自己卻看得起勁。」
「幹嘛？不爽啊你！我倒是奇怪了，楚昭陽居然也會看著一個姑娘出神。」
「我只是覺得她有種溫暖的感覺。」
汽車開始緩緩啟動，她的身影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欣然，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做這樣的夢。以前的那些回憶不受控制的在夢裡出現，大部分的時候都是這個場景。我坐在車裡或是教室裡，向著窗外望去就能看到你。你總是隱隱含著笑意，好像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困擾你。我是嫉妒你的，我想。
從新加坡回來的那天，我去了一趟J高。經過圖書館想起你死命讀書的樣子；經過操場想起你不開心時逛操場的樣子；經過食堂想起你緊趕慢趕的樣子；去到頂樓陽台想起分手時你的樣子。我突然驚訝的發現，關於J高的一切回憶裡都有你。心莫名地開始痛起來。
對不起，欣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