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絲毫不想理會大街上那些對只圍著虎皮的他所投注的異樣目光。
這些人為什麼總喜歡用批判的目光來看他?
他們覺得他不正常,或許他也覺得他們不正常呀!
所以……她實在很討厭這些人,難道他們沒有其他事可做嗎?
黛玉忍不住生氣的將雙手叉在腰上,非常有「氣質」的對那些人說:「看什麼看?你們沒有看過嗎?」沒事做的話,不會回家煮飯,或是騙小孩啊?
那些人被她這麼一叱喝,紛紛將目光調到別處去。
黛玉冷哼一聲,接著對眼睛骨碌碌地左右張望的他說:「我已經幫你取好名字了,你就叫——雷火虎。」她想了很久,才幫他想到這個響叮鐺的名字。
這是從他的聲音像打雷,眼睛像會噴火而且又是被老虎養大而得來的靈感,而且,她還看見他的脖子上有個虎形的胎記,所以,這個名字和他的形象應該還滿符合的。
而他回應她的則是——
「吼——」
「吼——」
「吼——」
他連吼了三聲,讓黛玉趕緊撫起了耳朵,覺得她的耳膜差一點被他給震破。
她心想,他這樣應該是在表示他很喜歡這個好名字,可是也犯不著叫得這麼大聲啊!
嚇人耶!
黛玉搖了搖頭,不過,她還是挺高興他這麼喜歡這個名字。
走著走著,黛玉帶著火虎來到了一間悅來客棧。
「我們要兩間上房。」黛玉向店老闆說道。
「這……」店老闆錢多多面有難色的看著在黛玉身後的火虎,心想,他長得那麼壯碩,光是走一步路,地板就會跟著顫動,萬—……
此時,火虎又突然發出「吼!」的一聲,而這一聲,當下讓店老闆錢多多心驚膽戰,連忙說:「有、有、有,請我來。」
他實在是非常害怕,最近有些歹徒以為他叫錢多多,就真的是錢多多,每個人都想要打劫他,而眼前這個像老虎一樣兇猛的男人,長得就……好像那種最兇惡的歹徒,但是,他沒有勇氣趕他們走。
因為顧及到黛玉身後那個「龐然大物」的「體積」,錢多多帶他們到客棧裡最大的兩間相鄰的房間。
「謝謝你,店老闆。」黛玉面無表情的看著這間豪華客房。
「不用客氣,請自便,你們住得滿意,是敞小店的榮幸。」錢多多有些口是心非的說著,隨即連忙向後送,深伯和他們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請幫我拿一桶熱水來。」她已經快要被火虎身上的那種味道給熏死了,再聞下去,她怕自己就要暈倒了。
「是!」錢多多恭敬的答應,深怕惹毛她身後的那個龐然大物。
黛玉走入房間,看見火虎還站在門外,她又轉身牽著他進入房內。
「喜歡嗎?」黛玉問道。
火虎好奇的看著屋內的一切,隨手拿起一個花瓶審視著,接著只聽見「砰」的一聲,花瓶碎成了一片片,散落在地上。
黛玉看著地上的花瓶碎片,明白要阻止也來不及了,於是就對他比了一個「下不為例」的手勢。
他調皮的眨眨眼,想要再摔第二個花瓶。
這時,店老闆錢多多已經帶著提熱水的店小二回來,一見到他手上的花瓶,錢多多連忙上前阻止他,「大爺,這可是很貴的,求求您行行好,手下留情吧!」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用骨董花瓶來當擺飾。
火虎似乎也玩膩了,於是聽話的放下了花瓶。
錢多多看到他放下花瓶。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一轉眼,卻又看見火虎的手「不小心」一揮,花瓶又摔落到地上。
「哇——」錢多多很想哭,但是一看到火虎那巨無霸的身材,他就有淚掉不出。「摔破了也好,這樣以後就不會破了,真是謝謝客信高抬貴手。」他應該要慶幸,還好他想要摔的不是他。
「客倌,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錢多多硬著頭皮問。
「沒有了!你先下去吧!」
錢多多一臉心痛加心碎的捧著那堆花瓶碎片離去。
在間內只剩下黛玉和火虎兩個人時,黛玉掩著自己的鼻子說:「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你快去把自己洗乾淨,這裡有一套乾淨的衣物,你洗完澡再換上套衣服,我先到外面去等你。」
男女授受不親,他們一定要嚴守禮義之教;更何況,她之前好幾次不小心瞥到他光裸的上半身,已經讓她感覺眼睛很癢了;若是再讓她「欣賞」他洗澡的話……她甩了甩頭,不敢再想下去。
她決定暫時先到房間外面等他洗完澡。
黛玉在外頭等了一會兒,剛開始,房間內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但接下來,火虎在房間內不曉得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發出了各式的聲響——?
「叩叩!」
「當當!」
「砰砰!」
「迸迸!」
「嘶嘶!」
「冽冽!」
「嘩啦啦!」
「淅瀝瀝!」黛玉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心想,洗一個澡居然可以發出這麼多聲音,簡直就是太厲害了!可是……不對呀!
裡面是發生戰爭了嗎?
有人想要對他不利嗎?
想到這兒,黛玉有些擔心的打開門,打算偷看一下裡面的狀況。
黛玉打開門之後,發現房間裡面簡直像戰後的廢墟,裡頭的每一樣東西都被火虎給破壞殆盡。
根據黛玉的判斷——
「叩叩!」是他的手興奮地拍地板的聲音。
「嘶嘶!」是他撕裂自己的衣服的聲音。
「當當!」是他玩地上那些碎掉的東西的聲音。
「迸迸!」是他上下跳動的聲音。
「砰砰!」是他將房內的東西摔來摔去的聲音。
「冽冽!」不曉得是什麼聲音,但顯然也是跟破壞脫不了關係。
「嘩啦啦!」「淅瀝瀝!」則是他玩水的聲音。
瞪著房間內的一切,黛玉不得不相信,他一定是個標準的破壞狂,因為在這間房裡,除了一張床還沒被他拆掉之外,其他東西都已是面目全非!
火虎所製造出來的巨大聲響,把老闆和其他客房的客人都引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錢多多一臉關切的詢問。
「沒事、沒事。」黛玉連忙將門關起來,謝絕參觀。
她看著方纔還是完整的房間,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簡直不敢相信,他的破壞力竟是如此的強大!
他、他、他!實在是太離譜了!
不只是離譜,簡直就是目無法紀!
他、他、他!明明是個大男人,卻和一個小男孩沒有什麼兩樣!
黛玉伸出青蔥玉指比著他,開始罵道:「喂喂喂!我是叫你洗澡,又不是玩水,瞧你把這裡弄得這麼髒、這麼亂,要是讓人誤會以為是我弄的怎麼辦?」她是個大家閨秀,所以她要有教養的說出這些話,並在心裡不斷提醒自己要有氣質、有氣質。
火虎對她露出一個燦爛如孩童般的純真笑容,但下一秒,他卻惡作劇的將澡盆內的水潑向她,臉上露出一副要和她玩耍的神情。
黛玉邊抬手擋著迎面而來的水禍,邊對他喊話,「你你你……澡盆裡的水是要給你洗澡用的,不是拿來潑人的。」
他沒有理她,仍是拚命的把水往她的身上潑。
黛玉再次警告自己,她是個有教養的大家閨秀,她絕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絕對不生氣,她在心裡一直默念,一直要自己鎮靜,然而——
他揚手更是猛力的將水往她的身上潑,將她全身潑得濕淋淋,他仍像是不滿足似的,彎身把整個澡盆舉起,打算往——
黛玉終於「氣到最高點,心中有氣氣」,她使出法術,打算把澡盆變成一朵花,但是卻一個不小心把澡盆變成大菜頭,而且又剛好垂掛在他的腰腹間。
黛玉看到這個景象,雙頰忍不住赧紅。
她……她注意到他「那個地方」了嗎?不然,怎麼會把菜頭變到他「那裡」去?
不過,她當然是不可以這麼承認,因為她可是有氣質、有教養的大家閨秀耶!
火虎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很感興趣的看著黛玉酡紅的面頰,停止了往她身上潑水的動作,並且拿起掛在他腰腹間的菜頭,張嘴咬了起來,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樂乎。
很明顯地,他的確是餓壞了,所以對吃很有興趣,甚至不用煮熟就可以把菜頭直拿來啃;但是對洗澡則顯得沒啥興致,可能比較喜歡打水戰。
黛玉看著他的動作,不禁目瞪口呆,但是很快的,她就發覺自己不能再屈居下風,否則她就要繼續聞他身上那種臭臭的味道。
於是她上前以勸告的口吻對他說:「不愛洗澡的人,會被虎姑婆抓去,晚上會被煮來吃喝!」不過,他的肉那麼硬,不曉得虎姑婆的牙齒會不會咬壞?
他依舊是一臉笑嘻嘻的看著她,看來,黛玉的嚇阻一點作用也沒有,反而製造了反效果。
她邊看著他邊皺眉,發覺她這麼說根本就沒有用,他本來就是被老虎養大的,她想要他洗澡,簡直是一件比登天還要難的事!
黛玉雙手叉著臉,開始覺得有點不耐煩。
他是想要她繼續問他身上的臭味,是不是?
她是大家閨秀沒有錯,但大家閨秀也會有發飆的一天!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生——氣——了!
黛玉神情危險的走上前,打算來個「霸後硬上弓」,她今天非得讓他洗澡不可!
她可是狐狸精耶!狐狸精怎麼可以敵不過一個……平凡人?
火虎似乎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於是他一步步地往後退。
她往前進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
她往前撲,他則向旁邊跳開。
她往左抓,他就往右邊閃。
她再接再厲的伸手去抓,他也再接再厲的往一旁逃。
她抓來抓去,而他也跟著跳來跳去。
她東撲、西撲、南撲、北撲,而他則開心地東逃、西逃、南逃、北逃。
在這一抓一跳、一撲一逃間,黛玉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的,而火虎卻仍然很有精神,一副再戰三千回合都不成問題的模樣。
她使出全力做最後一擊,很優雅的往他的身上撲過去,但他卻一溜煙的跳到床鋪上去。
黛玉蹙著眉,無法相信即將到手的獵物,怎麼又這樣輕易地被溜走了。
雖然他不洗澡也行,可是,他這樣的行為卻會影響到別人,而那個別人就是——她。
所以她一定要他洗澡,因為他身上的臭味真的很熏人,非常的污染她的鼻子、妨礙空氣流通。
黛玉目光一閃,轉身想繼續抓他,卻發現他整個人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投降了?
黛玉走上前去察看,才發現他不是投降而是——
睡著了!
黛玉忍不住伸手搖著他巨大的身軀,喊道:「喂喂喂!我只是你名義上的妻子,我們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事喔!我隨時都可以丟下你不管的,所以如果你不洗澡,就不會有人願意親近你,這樣你就不容易融入人群,那麼你的安全就會受到威脅,所以你一定要洗澡。」
「洗澡關係到你的一生、你的未來,正所謂『洗澡為整潔之本』,你要洗澡,才會有明天,這樣你的人生才會像在天邊閃爍發光的彩虹,也會像在暗夜中獨自綻放耀眼光芒的星子,你的生命會從此離開黑暗,投向光明……」
黛玉講得很起勁,卻發現他似乎真的已經睡著了,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訓話。
剛剛她好像是在對牛彈琴,不……是對「虎」彈琴。
對虎彈琴有沒有用?如果老虎醒著可能有用,但老虎睡了就沒用了。
而火虎此時此刻就像個小孩子般的睡著了。
黛玉真的非常懷疑自己是否救回了一個麻煩。
但是沒關係,就算他是個麻煩,她也有信心把他調教得不再是個麻煩……至少,不是這麼大的一個麻煩。
沒錯!黛玉越想越有信心,以她的聰明和惠質邐心,一定能夠讓他「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不過,她的眼光怎麼會一直往他那黑黝黝的身軀打轉呢?特別還是「那個地方」……不、不、不!她什麼都沒有看到,不管是能看的,或是不能看的,她一都視而不見。
唉……都是因為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紊亂的事,才會弄亂了她的思緒,讓她的腦子無法正常運轉。
不過,他真是個「大」黑人,不曉得把他洗乾淨之後,他長得什麼模樣?
就在黛玉正在想像他可能會有的模樣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叩、叩!」
「誰?」
「我是這兒的店小二,名叫丁小二,客倌,請問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有任何我能效勞的嗎?」要不是其他客人要他來問,他這個小小的店小二才不想來呢!現在的客人都是不能得罪的,不然可能會被報復、會被放火燒店,或是被人拿刀砍殺,他還想好好保住這條小小命呢!
黛玉隔著門,輕描淡寫的說:「沒事,我只是在幫他綁頭髮。」他那一頭亂髮長到腰際,要洗他那一團亂髮,簡直就是一項艱巨的工作!
「那我先退下了,有任何吩咐,再請姑娘叫我。」丁小二恭敬的說。
「行,我知道了。」黛玉答應得很快。
了小二一臉狐疑的離開,心想,他倆可能是夫妻,正在上演「床頭吵,床尾和」的老掉牙戲碼,反正,只要他們不將房間弄得一團糟,讓他難以收拾,他也懶得管那麼多。
更何況,那個男人的塊頭那麼大,先用一根指頭,就可能會把他推倒,他可不想惹禍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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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
黛玉在自己的客房內讀詩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當讀到這一段時,她不禁陷入沉思中,想像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人真的可以和一個人相處一生而不厭倦嗎?
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的情感嗎?
天上的浮雲會變化,地上的景觀也會有所變幻,甚至就連世上的事每分每一秒都會有變化,而唯一不變的卻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嗎?
黛玉越想越迷惑,她拍拍自己的臉頰,決定快一點回到現實,因為她還有個大麻煩要處理。
火虎現在應該已經醒了吧?她去看一下好了。
黛玉走出房門,來到隔壁的房間敲門。
「叩、叩!」
咦?怎麼沒有反應?
是她敲門敲得太小聲了,他沒有聽見嗎?
黛玉又試了一次,而且這次敲得比較用力。
「叩叩叩叩叩!」
她輕輕敲到用力敲,直到她敲門的聲音把隔壁房的房客都吵醒了,但她真正想叫醒的人,卻遲沒有來開門。
黛玉直到無法再忍受下去,才終於違背禮教的打開了房門。
她進入房內,發現他還在床上睡覺,而且睡姿如虎。
黛玉同情地搖了搖頭,他連睡覺都當自己是老虎,真是可憐呀!
而且,她發覺他睡覺的姿勢還是維持和之前的一模一樣,實在是太會睡了!
看樣子,他已經睡了一天一夜還沒有清醒的打算,可能是由於先前的人給他的非人待遇所致的吧!
真是好可憐!她歎了一口氣。
不過,他睡著的樣子還真「可愛」。
因為他不會發出「吼、吼、吼」的聲音,也不會做出一些比較暴力的行為。
睡著的他,純良無邪得像個孩子。
黛玉打量著還在沉睡中的他,發覺他真是越看越「無害」,她直覺自己一定可以把他教育得非常像「平常人」。
可憐的「小動物」,她一定會好好幫助他的!
黛玉看著他,內心的同情開始氾濫,忍不住眼眶就越來越紅,同時她的信心也越來越加強,但是,在聞到他身上傳來的臭味之後,她的鼻子又皺了皺。
真臭!
很臭!
非常臭!
他可能對自己身上的臭味很習慣了,所以毫無所覺,可是,旁人卻很難忍受他的臭味!
黛玉走出房門,吩咐店小二送熱水來。
店小二想起了火虎那龐大的身軀,連忙送來了店內最大,且需要三個人才能抬得動的大木桶。
當他們把木桶抬入房內的那一剎那,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黛玉臉色平靜的將丁小二趕了出去。
小二站在門口,久久才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剛剛他是不是到了一處蠻荒之地?不……哇塞!那個客人的力氣果然很大,還好他沒有得罪他,不然,他恐怕就小命休矣!
黛玉走到床旁,用力的搖著火虎。
只是他恍恍惚惚的微睜雙眼,慵懶的注視著黛玉,似乎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瞧他一副好像還沒睡醒的可愛小嬰兒模樣,她知道他還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之下,於是,她伸雙手去拍他的臉,並且告訴他:「我實在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所以,我決定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你要洗澡。」
他用朦朧的眼神掃了她一眼,然後又闔上雙眼繼續睡覺。
喝!
他這是什麼態度呀?
他以為她很喜歡管他啊?黛玉非常不滿的想道,她乾脆棄他而去,不要理他好了!可是……她又怕天真、單純、無邪,只空有一身蠻力的他,很快又會遇上壞人。
像他這樣「單蠢」的個性,一定分不清什麼是好人或壞人。
所以她一定得好人當到底,送佛送上天,反正,平常她就很有愛心和同情心,都會順手救那些受傷的小動物,這一回……怎麼可以不救人呢?
黛玉下定決心,一定要將火虎喚醒,於是,她狠狠地往他的胸膛咬了下去。
但是,他似乎對她咬這一口的感覺不痛不癢,甚至還發出一陣舒服的嚶嚀聲,彷彿很享受有人幫他按摩似的。
黛玉蹙起了眉頭,看著他胸前那道不甚清楚的齒痕,不禁在心裡咒罵了一聲,都是他害她的動作變得這麼不優雅,而他竟還睡得這麼開心!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
她死命的把他從床上往上拖,就像拖一具不會動的屍體般,直到他掉落下床。
跌下床的火虎終於睜開了雙眼,他懶洋洋的看著黛玉,似乎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眼看他那雙慵懶的眼睛很快的要闔上,黛玉趕緊開口,「我要把你洗乾淨,然後替你擦藥。」
雖然以他那副健壯的體,身上的傷口應該會不藥而癒,可是看到他那些怵目驚心的疤,她還是會覺得……心疼。
心疼?!
黛玉有些不敢相信這兩個字竟會突然浮現在腦海,但轉念一想,她平常就很容易傷春悲秋,所以她會心疼也應該是很自然的事,可是……她為什麼也會因為想到他所受的遭遇而感覺心痛如絞呢?
可能是因為他是個惹人憐愛的……「大」東西吧!黛玉再次為自己莫名的心緒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火虎趴在地板上蜷縮起身子,一副好像又要睡著的樣子。
不!不是好像……
是他連躺在地板上都可以睡著!
黛玉連忙將他的眼皮撐開,「快起來,你今天一定要洗澡。」這麼臭,虧他也可以睡得著。
像是在表達被人干擾睡眠的不悅情緒,火虎連續發出吼聲,「吼吼吼——」
「你不洗就別靠近我,我們就此分道揚鑣。」黛玉揮手做出一副「你最好離我遠一點」的動作。
聽到她的這番話,他吼得更加劇烈,「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不管你怎麼吼,你還是得洗澡。」
他低頭哼了幾聲,狀似極不願意,最後還甩過頭不理他。
黛玉用極為嚴厲的口吻說:「如果你不將自己洗乾淨,那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她比了比水桶,然後說:「快把自己洗乾淨,我在外面等你。」
黛玉轉身要走出房間,但在她要踏出房門時,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又在玩水。
她連忙出聲阻止,「你不能再玩水了!」她想了想,然後又下定決心似的說道:「為了預防你玩水,我要在一旁監督。」免得到最後又不了了之。
他突然毫無預警的「撲通!」一聲跳進大桶,激起了一陣水花。
黛玉的衣服被濺濕了一大半,而火虎則繼續高興的玩著水。她生氣的瞪著他,卻發現原本清澈乾淨的水,已在瞬間他身上的髒污染黑。
真的是太誇張了!
她決定了!她要帶他到深山的河裡洗澡,那裡的水比較多。
可是,萬一他把河水都洗黑,毒死魚、蝦怎麼辦?
算了!她還是認命點,讓他在這裡洗好了。
突然,火虎從大木桶裡跳了出來,再一次濺得她身上都是水……
黛玉將臉上的水珠擦去,內心的怒火越來越熾。
她以極富禮義廉恥的口吻說:「你身上的臭味如果沒有消除,就沒有辦法成為一個正常人,我一定要讓你成為一個正常人,所以你不能只穿一塊虎皮,因為這麼穿會露出你那一身礙眼的肌肉,妨害社會善良風俗,你應該要穿那種可以把你全身包得緊緊的衣服!」其實他的肌肉並不礙眼,甚至還滿誘人的,所以更應該要包得緊緊的,免得引起別人的非分之想。
他搖搖頭,表示聽不懂她在念啥米碗糕。
黛玉更直接的說:「把你的那條虎皮脫掉,下去洗澡!」她已經完全把他當作一個小孩來看待,所以說出這些話,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反而非常自然。
火虎伸手護住腰腹下的那一塊虎皮,打算來個抵死不從。
黛玉伸手比了比他的虎皮,比比木桶,但他卻不理她,甚至還把頭別開。
她忍不下去,於是動手去拉扯他的那塊虎皮。
她往東拉——
他則往西扯——
在一拉一扯間。
「嘶!」的一聲,虎皮裂成兩半。
頓時,火虎身上什麼都沒有,就像一個初生嬰兒般赤裸的站在黛玉的面前。
黛玉來不及遮住雙眼,就已經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她連忙掩面,轉過身子。
火虎用指責的目光看著她。
黛玉感受到他強烈的不滿,連忙撇清關係,「誰教你要跟我搶!」剛剛她看到那一棖怪怪的「東西」是什麼?
他伸伸舌不理她,再縱身一跳,又跳入了大木桶中。
黛玉知道他又在玩水,忍不住生氣的張開眼睛,卻發現他興高采烈的在大木桶中玩了起來,她歎了一口氣,對他感到莫可奈何。
反正水都被他染黑了,她也看不到他的重點部位,於是她就安心的看著他,卻在此時瞄到了地上那被撕成兩半的虎皮,上面紅紅的,好像寫了什麼字。
她走上前,拿起那兩片虎皮拼在一起。
虎皮上有著不曉得用什麼植物的汁液寫成的字,雖然顏色有些褪去,但仍可辨別得出在寫什麼。
幸好她文學造詣還算不錯,才看懂這年代久遠的字。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著虎皮上的字——
吾遭逢小人之禍,攜子至此,共居七年,教子詩書,
不料吾身患殘疾,又逢歹人追緝,故逃居深山,
如遇好心人協助,必當重賞。
此子乃是當今大……
大……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他到底是誰?
黛玉似懂非懂地看完了虎皮上的文字,但對於火虎的身世,卻仍然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