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管家 第四章
    拿到左侑傑的行程表,並得到他同意可以自由進出他的書房後,柳若冰開始計劃如何改善他和左佑慶間略嫌僵化的關係。

    「你在那邊塗塗抹抹什麼東西啊?」左侑傑打從一個小時前就見她在桌前寫來畫去的,好奇心一來,忍不住湊上前去觀看。

    她寫到忘神,連他講話都沒聽見,直到他走到她身邊時,她才尖叫一聲,連忙將自己寫的計劃表一把抓起,藏到身後。「你別看啦!」

    「為什麼不能看?」他伸手,想從她手上把那張紙搶來觀看。

    「吼∼∼你別搶啦!」她尖嚷,左閃右閃的,就是不讓他得逞。

    「為什麼不能給我看?」她越是這樣,他越是好奇得緊,樂得和她玩起你藏我搶的遊戲。

    「不看才會有驚喜啊!」她跳了起來,說什麼都不讓他搶到自己的計劃表。「不要啦!你別過來喔!」

    「我不要驚喜沒關係,給我看啦!」她的舉動無疑挑起他血液裡固執的因子,卯起來就是要看。

    「不行啦!等我計劃好再告訴你啦!」她繞著桌子跑,努力不讓他抓到。

    「我現在就要看啦!」他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說什麼都要馬上看到她的計劃不可,遂緊追著她的腳步,距離越拉越近。

    「不給看、不給看、不給看。」她挑釁的邊跑邊回頭吐了下舌頭,見他越追越近,一顆心止不住狂跳,更加賣力地跑給他追。

    「你還真固執。」他沒想到她也有如此執拗的一面,好勝心全然被挑起,發誓非得把她追到不可。

    兩個人就這樣在約莫八、九坪大小的書房裡追逐了起來,一個尖叫連連、一個嘶吼著非得要追上不可,氣氛非常熱鬧。

    陳媽在廚房裡準備著當天的晚餐,聽到書房傳出的尖叫聲時微微勾起嘴角,手上剝洗青菜的動作不曾稍停。

    阿珠和阿花在客廳裡打掃,乍聽到尖叫聲時面面相覷了下,隨後心有靈犀地相視而笑,當作沒聽見,繼續手邊的動作。

    園丁老張進屋向陳媽要杯冰開水,聽見那連連尖叫聲,差點沒衝進書房準備救人,但卻被陳媽一把攔住,不讓他去當「菲利浦」。

    至於左佑慶,則是悠閒地在房間聽著MP3,那裡頭全是左侑傑特別為他下載的老歌,所以對書房裡的「戰事」他全然沒有聽聞。

    可憐的柳若冰叫啞了嗓子,仍沒有半個人進書房救她,她只得沒命地跑啊跑,跑到大小汗齊飛,雙腿越來越沒力。

    「抓到你了吼!」書房就這麼點大,她還能跑多久?

    不消多時,左侑傑一個飛撲,成功地將她壓在書房裡休憩用的沙發上。雖然他大男人手長腳長的,可經過一番「運動」後,額上沁著點點汗水,胸口的起伏也明顯比平常劇烈。

    「可惡!」柳若冰整個人被他牢牢鉗在沙發上,一張粉臉因追逐而漾著漂亮的粉色,手上仍緊抓著計劃表,懊惱地低咒了聲。

    「你怎麼跑得過我?以前我在學校可是田徑隊咧!」左侑傑揚起得意的笑,那口白牙在此刻顯得特別刺眼。

    「你你你……你勝之不武。」她惱了,拿衛生眼瞪他。

    「誰叫你不給我看?」主角是他,當然要讓他知道計劃的內容啊,不然萬一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全盤計劃就毀了。

    他給了她一個得意的笑,輕鬆地拿起她手上的計劃表。

    「不要看啦!」她趁著這個空檔挺起上身,不意用力過猛,紅唇竟好死不死,超精準地撞上他的嘴角——

    「噢∼∼」兩人同時痛呼出聲,各自摀住自己的嘴,等待那抹痛楚消失。

    「我不介意你想吻我的衝動,但不需要這麼用力吧?」他微瞇著眼,眼眶裡泛著可疑的水光。

    「我、我哪有想吻你?」她噙著疼痛的淚水,羞惱地反駁他不實的指控。

    「沒有嗎?」他低頭凝著她,深邃的眼透著晶燦的詭光,修長的指微弓,輕觸她泛紅的臉頰。「那晚到現在,從來沒有想過?」

    柳若冰窒了窒,臉上的紅潮一路由頰側竄燒至耳朵、脖子、胸口,看起來漂亮極了。

    「沒、沒有。」她不僅嘴裡說著,連頭也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就怕他不信。

    她知道自己在說謊。

    雖然那晚的記憶因酒精的催化已不復深刻記憶,但在午夜夢迴的時刻,那晚溫暖的擁抱、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都如夢似幻地在她夢境裡重現,如跑馬燈般重複播放著,每每總令她渾身發燙的醒來。

    如今偏又和他同處一個屋簷下,除掉他上早班的時間,她幾乎一睜開眼、走出房門,就會和他打上照面,看著他,再想到剛剛的夢境,常令她害羞又尷尬得不知所措。

    她發現自己常在不經意之間追逐著他的身影,吃飯也好、看電視也罷,即使他只是在院子裡散步,她的眼都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甚至曾暗自期望他能對自己產生情愫……

    不過那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

    就算曾和他有過一夜露水姻緣,但那畢竟是偶發的、意外的,並非每個人都會因此衍生出如她一樣的情感,所以她只能先將自己來得突兀的情感深埋在心裡。

    「這樣嗎?」他眼裡閃過一絲失望,不過卻快得來不及讓她捕捉。「但我想過。」

    「啊?」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想過什麼?她驚羞交加地瞠大雙眸,不敢或動地瞪著他。「想、想什麼?」

    他弓起的指滑過她因震驚而微啟的唇,她感覺到他的指極輕微的顫抖著。

    「侑……傑?」可惡,他抖什麼抖?害她也忍不住跟著發抖起來了!

    「我想吻你。」淺歎一口,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她說到他家只是「單純的」當個管家時,他的心裡會不太舒服。

    當時那種狀態,好像忘了那一夜才是明智的抉擇。

    畢竟那時兩人根本沒什麼交集,他也完全不確定自己到底對她存有什麼樣的感覺,時至今日,他終於確認自己始終放不下她的理由。

    放不下她繼續留在複雜的工作場所、放不下她一個人在汽車旅館,從頭至尾根本只有一個原因——

    在自己還沒察覺的時候,他早已對她心動。

    因為心動,所以捨不得她在那麼複雜的環境裡工作;因為心動,所以無法將她一個人丟在汽車旅館裡;因為心動,所以拒絕不了她醉後的誘惑,冒著被當成趁人之危的小人,和她發展出失控的一夜情。

    更因為心動,才會不假思索地讓她走進他家、他的安全堡壘。

    如今見她天天在自己眼前出現,更為自己和爺爺僵化的關係而盡心盡力,加上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他再也忍不住埋在心裡的騷動,直想一親芳澤。

    「……」柳若冰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的臉龐逐漸在自己眼前放大,感覺心跳就要停止跳動。

    為什麼他會想吻她?是因為現在曖昧的氛圍所致,還是……他對自己也有一點感覺?!

    心裡的疑問還提不起勇氣問出口,輕顫的紅唇已被他吞噬了,那在齒間、檀口翻攪的他的舌,讓她渾身發軟、腦袋發暈,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呼吸。」他好心地離開她微腫的唇,實在擔心她會因為忘了呼吸而窒息。

    「啊?」她傻傻地眨了眨眼,本能的多吸了幾口氣。

    但左侑傑並沒有讓她喘息太久,她肺部的空氣補充不到八分滿,他的嘴又壓了上來,充滿男人味的唇舌或吸或吮地再次奪去她的理智。

    書房裡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空氣越來越稀薄,他的指撫過她敏感的耳垂,沿著她下顎的弧度滑向頸項,大有直逼胸口的可能——

    「若冰,我是阿珠。」一道輕淺的敲門聲震醒了沙發上繾綣的兩人。「有對自稱是你父母親的夫妻找你……」

    父母?遠離的理智瞬間回籠,柳若冰睜大雙眼,對上同樣睜得老大的另一雙眼。

    左侑傑惋惜地暗歎了一口,她的父母已經來了,就算他再怎麼不想放開她,在這時刻也不得不放手。

    「呃……」柳若冰的髮絲散亂、小臉紅潮未褪、嫣紅的唇微微紅腫,看起來好像是剛剛被蹂躪過,她慌亂地從沙發上爬坐而起,僵硬地拉整了下身上的衣服,就是沒敢將眼望向他。「我爸媽來了,我……去接他們。」

    不等他回答,她踉蹌地衝到門邊打開門,頓時嚇了阿珠一大跳。

    「若、若冰?」阿珠傻眼,兩眼直愣愣地瞪著她。

    若冰在書房裡到底都在做什麼?怎麼一副剛從難民營逃難出來的狼狽樣?難不成她剛剛在書房裡……玩摔角?!

    「我爸媽呢?」沒注意到自己是嚇傻阿珠的元兇,她越過阿珠往外走。

    「在客廳……」阿珠才開口,就被隨後走出書房的左侑傑撞了一下。「啊!」

    「小心。」左侑傑將阿珠被自己撞歪的身子扶正,快步往柳若冰離去的方向追去。

    阿珠傻愣在原地,不曉得現在是怎樣的一個狀況。

    而那份剛才搶得難分難捨的計劃表,此刻正孤伶伶地躺在書房的地板上,完全被爭奪的雙方所遺忘——

    ***

    風塵僕僕趕上台北的柳氏夫婦,手上拎著大大小小的旅行袋,戰戰兢兢地站在左家的客廳中央。

    剛對著左家的門牌,再三確定是女兒給的地址沒錯後,兩夫妻在門外站了好久,心想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那個在家裡沒做過什麼家事的女兒,竟然能在這種豪華的別墅裡當管家?要不是他們眼花就是這個主人吃錯了藥,才會找女兒來擔任管家。

    「柳伯伯、柳媽媽,先請坐啊!」阿花指著被冷落在一旁的沙發,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對「喜歡站著」的夫妻。

    「不用不用,我們站著就可以了。」林綵鳳繃著神經,睞了眼神情有點尷尬的阿珠,不好意思地對阿珠點了一下頭,不放心地問道:「小姐,你確定這裡的管家是柳若冰……」

    「媽、爸!」柳若冰小跑步進客廳,一見父母就激動地衝上前去擁抱。

    「哎喲∼∼」這一抱,讓林綵鳳大大地鬆了口氣,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跑錯地方了。「還好你真的在這裡。」

    「我當然在這裡啊!」她好笑地睞了母親一眼,才轉身抱了下父親柳旺生。「爸,這幾天狀況好嗎?」

    「還好,就是比較容易累。」柳旺生扯起一抹虛弱的淺笑,心臟出了這問題真讓他吃足了苦頭。

    「若冰!」柳若冰才正要說些什麼,突然一道男聲喚住她,讓柳家三口全都往聲音來源望去。

    「呃,爸、媽,這是我的老闆左侑傑,也就是左醫師。」看清來者是左侑傑,柳若冰不爭氣的又紅了臉,清了清喉嚨,趕緊介紹雙方認識。「左先生,這是我的父母,不好意思,要麻煩你了。」

    「千萬別這麼說。」左侑傑忙招呼柳家爸媽坐下,在聽到阿珠的通報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因此態度落落大方,十分得體,他認真地盯著柳旺生,仔細審視他的氣色。「伯父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一般來說,心臟病患要不嘴唇發紫,要不就是面色不自然潮紅,柳旺生目前完全沒有這種現象,但這並不表示他的心臟就不需要趕快醫治,畢竟那是一個不注意,就極可能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蒙主寵召的大麻煩。

    他下意識睞了眼柳若冰,無法想像萬一有什麼意外,她會有何種激烈的反應。

    「左醫生,關於我先生的醫藥費……」

    女人心思總是比較細膩,林綵鳳沒想到女兒的僱主是個如此年輕的醫生,她微蹙眉心,不動聲色的偷瞄著左侑傑和若冰之間的互動,心裡老覺得有絲怪異。

    「伯母請別擔心這個。」提到錢就傷感情了,左侑傑連忙要柳母安心。「若冰在這個家幫了我很多忙,我為她盡點盡力也是應該的,而且我答應過她會全盤負責伯父的病。」他頓了下,繼續說道:「我已研究過伯父的病歷了,近期內會盡快安排各項檢查,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治好伯父,請伯母安心。」他表現出最大的誠意。

    「左先生,謝謝你這麼幫忙我們全家。」柳旺生感激地道謝著。

    「不,真的不要這麼客氣。」左侑傑站了起來,看了眼若冰,輕聲說道:「若冰,你要不要先帶伯父伯母進房休息?」

    「好啊!」她起身幫忙拿行李,見爸媽已然北上,她的心情踏實不少。「爸、媽,這邊走。」

    林綵鳳和柳旺生向左侑傑頷了下首,便跟在女兒後面,走往暫居的房間。

    臨走前,林綵鳳不忘再看了左侑傑一眼,發現他的眼始終盯著若冰瞧。

    這個醫生,不會對她那粗枝大葉的女兒有意思吧?

    她們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家庭,要是女兒真和那位醫生有什麼,她端得起這富貴人家的飯碗嗎?

    林綵鳳的腳步頓時沉重了起來……

    ***

    左侑傑動作很快,隔天就安排柳旺生到醫院進行檢驗。

    而柳若冰也沒閒著,前幾天,左佑慶的檢查報告出來,證實他確實患有糖尿病,所以她更認真地照顧左佑慶的生活起居,並請左侑慶從醫院帶回糖尿病患者生活上需注意的重要事項,細心的和陳媽研究、烹調,並讓左佑慶原本很嚴重的傷口明顯有了好轉。

    「對不起啊爺爺,侑傑因為我爸爸的病變得更忙了,你別因此怪他好嗎?」將晚飯端到左佑慶的房裡,安置好他吃飯的位置後,柳若冰感到很抱歉地說道。

    「我聽侑傑說了啊,不過你爸爸不是別人,讓侑傑盡量去忙沒關係。」左佑慶吃了口清淡的青菜,花白的眉頓時蹙起。「丫頭,這菜都沒什麼味道,明天多加點鹽。」

    「不行啦爺爺,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太鹹、太甜的東西你都不能吃。」柳若冰不由分說地拒絕了他的要求。

    「……很難吃耶!」他習慣重口味的食物,對這種有點鹹又不太鹹的菜色很不適應。「那我還不如不吃。」他使性子地將碗盤推開。

    「怎麼可以不吃呢?人又不是鐵打的。」柳若冰很感激他完全將自己當成自家人,所以她也要用心來回報他。「不然你告訴我想吃什麼菜色,我跟陳媽盡量做給你吃好嗎?」

    「不甜不鹹的,什麼菜色都一樣。」

    他噘著嘴,執拗得令人討厭,但卻讓柳若冰笑了出來。

    「丫頭,你在笑什麼?」他挑了挑眉,神情和左侑傑有些神似。

    「爺爺好像小孩子喔!」老人孩子氣,以前她還不是很相信這句話,可現在她完全在左佑慶的身上得到驗證。「小孩子還可以抓起來打屁股,可惜你是爺爺,不能打。」

    左佑慶拿著筷子的手抖顫了下,眼眶泛紅。

    「爺爺?」

    怎麼了?她說錯什麼了嗎?

    「曾經,也有人跟你講過一樣的話。」那是段多麼美好的人生歲月,但今非昔比,很多人事物都不能再重來,令他感歎不已。

    「是奶奶嗎?」盯著他眼角的淚,柳若冰莫名地感染了他的感傷,轉頭望向擺在他床頭櫃上的奶奶的照片。

    那應該是爺爺這輩子最甜蜜也最難以碰觸的回憶吧,只要一提起,就會想到已不在身邊的奶奶,心情也會變得很複雜……

    左佑慶點了點頭,好半晌後才沙啞地開口。「丫頭。」

    「啊?」突然被點名,她輕顫了下,回頭望向他。

    「你覺得我那不成材的孫子怎麼樣?」用筷子翻了翻那不太挑得起自己食慾的菜,左佑慶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句。

    「侑傑嗎?他很好啊!」沒料到老人家會提到左侑傑,她心口一提,心跳沒來由地亂了節奏。

    「有多好?」老人家聽不出她的好到哪種程度。

    「很好!」她肯定的重申。

    「好到你願意嫁給他,當我的孫媳婦嗎?」左佑慶的眼中閃動著晶亮的光芒。

    「爺爺?!」她驚訝極了,沒想到爺爺會想那麼多,讓她一整個無措了起來。「這跟他好不好根本是兩回事啊!」

    「所以你只是在敷衍我?」左佑慶不高興了,索性將活動餐桌推開。

    「不是……」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他解釋,感情的事不是旁人說了就算的,即使她不排斥和左侑傑可能有未來——

    不排斥?!她心口一揪,遲鈍得發現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覺中對左侑傑投注了真心……

    天啊!她之前完全都沒發現!

    「不用說了,我沒胃口。」左佑慶推著輪椅回到窗邊,那依舊是他最常停佇的位置。「把菜收一收吧,看了礙眼。」

    柳若冰盯著沒吃幾口的餐點,喉嚨裡像梗著一大塊魚骨。「爺爺,千萬別為了我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左佑慶沒有回答,她只好將餐盤放回托盤裡,準備端走。

    「丫頭。」在她打開房門準備離去之際,左佑慶驀然又開口了。「我最後的心願,就是希望能看到那小子結婚生子,這樣的話,我這輩子就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低頭凝著已經變涼的飯菜。她不發一語,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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