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夜裡,在一場激烈的翻雲覆雨後,雲水瑤渾身乏力地躺在雷颯的懷中。
雷颯吻了吻她的唇,以及她那因極度的歡愉而染上紅潮的面頰。
「你愛上我了,對吧?」他熠熠的黑眸盯著她柔媚的眼波。
他的語氣透著絕對的自信,彷彿已從她所有細微的反應知悉了她的心意,那讓雲水瑤有些不服氣,卻也不想說謊,更知道自己根本騙不過他,只好用著不情不願的語氣輕哼了聲,算是默認了。
雷颯勾起嘴角,將她的身子攬得更緊。
「願賭服輸,你得永遠留在我身邊。」
「可是……」
聽出她語氣中的一絲遲疑,雷颯不滿意地挑起眉梢,健碩的身軀驀地翻身壓在她的上方。
「怎麼?難道你不打算履行賭約?」
他黑眸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彷彿她要是敢說一個「不」字,他就要用最邪惡而煽情的方式,逼得她徹底降服為止。
「不是的……我只是想到,你當初強行將我擄來,可不是為了跟我打這個賭呀!」她並不認為他已經打消了要她祈雨的念頭。
「你是說,要為我的部族祈雨之事?」
「是啊。」
「這件事我當然沒忘,但是開壇祭天最重要的就是誠心誠意,若我強行將你捆綁到祭壇前,你不情不願地祭天祈雨,也不會有什麼作用吧?」雖然他對於誠心祈雨就會成功一說也相當存疑。
雲水瑤的眉心輕攏,眼角眉梢都透著一絲煩惱。
她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或許你很難相信,但,我真的不是什麼巫女,也沒有什麼與生俱來的神秘能力。」
「我知道。」
「嗄?」 雲水瑤愣住。
原本她還以為自己恐怕得花上許多的時間來澄清自己的清白,說不定他還不肯相信她的「狡辯」。
想不到,她都還沒開始向他解釋雲氏祖先當年曾任祭司卻被誣陷迫害的事情,他就回她簡潔有力的一句「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我沒有什麼妖異的能力?」
「那當然。」雷颯毫不猶豫地說:「我從來就不信什麼怪力亂神,自然也不相信有什麼人天生就擁有妖異詭譎的能力,而且這能力還能夠世代相傳。」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非得找到我,非要我替『玄鷹部族』祈雨不可?」雲水瑤不解地問。
「因為你是『巫女』,可以祈雨啊!」雷颯似笑非笑地說。
「嗄?」
雲水瑤一臉困惑,腦袋瓜快被他給搞迷糊了。
他說他相信她不是巫女,也從來不信什麼怪力亂神,卻又說因為她是巫女,所以非找她來為「玄鷹部族」祈雨不可,這兩種說法不是前後矛盾嗎?
雷颯看出她心底的疑惑,俊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更進一步地解釋道:「因為你是眾人眼中的『巫女』,大夥兒深信你擁有祭神祈雨的能力,所以我要你來為部族祈雨,但我的心裡其實一點兒也不相信光憑一人開壇祭祀,就能夠逆轉天象。」
「可是,既然你不相信我真有祈雨的能力,又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地做著極有可能會白費功夫的事情呢?」
「很簡單,因為信念。」
「信念?」 雲水瑤不懂。
「旱象持續了三個月之久,百姓們的心裡已充滿不安,他們需要一個強大的信念,好讓他們可以繼續支撐下去,倘若有了『巫女』為部族祈雨,讓他們深信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天降甘霖、解除旱象,而懷著這樣的信心與期待,就能讓他們擁有振作起來的力量。」
聽了他的解釋之後,雲水瑤的心裡大受感動。
原來,他為百姓們設想得如此周到。擁有這麼一個族長,真是「玄鷹部族」的百姓之福。
「你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這些的。」 雲水瑤說道。
倘若一開始就明白他這番善良的心意,她也不會斷然拒絕他的要求了。
雷颯笑道:「沒辦法,你先是想將我給嚇跑,接著又一直想逃,我擒住你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去向你解釋這些。」
一想到當初她千方百計想擺脫他,一會兒故意想陷害他跌進陷阱,一會兒又故意想害他被困在奇門陣法中,雲水瑤就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緣分太深,才讓她不僅趕不走也嚇不跑他,甚至就連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若是祈雨之後,仍不下雨,那怎麼辦?」她擔心地問。
「若真如此,就由你這個巫女宣稱旱象嚴重,需要連續幾次開壇祭祀才會有效。總之,讓百姓們抱持著『再撐一陣子就能解脫』的信念,不要放棄了心中的希望,那才是最重要的。」
雲水瑤明白地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祈雨吧。只不過,要去你所說的那座祭壇,得先經過『倉狼部族』才行……」
一提到「倉狼部族」,雲水瑤的眼底就掠過一絲掩不住的恨意與悲痛。
雷颯察覺了她的神情有異,俊顏浮現一抹關心。
「怎麼了?」
「當初,我娘就是不慎落入『倉狼部族』的手裡,最後被毒殺而死……」她壓抑著心痛,將當年的事情大致述說了一遍。
雷颯知道她的心裡難受,收攏雙臂將她的身子緊緊抱在懷中,大掌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
「那『倉狼部族』的族長沙爾各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一直妄想侵略各部族,但那個傢伙其實空有野心,卻沒有點真本事,所以才只能寄望藉由一些旁門左道的方法來助他達成目的。不過別擔心,我會陪你一塊兒去,不會有事的。」
雲水瑤點了點頭,一想到沿路上有他作伴,她的心裡就踏實不少。
「那咱們盡早動身吧?」
「好,明日一早,我們就一塊向部族的百姓們宣佈這件事,也好讓他們先振奮一下。」
「嗯。」 雲水瑤毫無異議地點頭。
雷颯望著她,忽然一臉正色地說:「水瑤。你要記住,不管到時候會不會降雨,那都與你無關,別太介意結果,知道嗎?」
雲水瑤明白他這番話是要她放寬心,別背負著祈雨成功與否的壓力。
他的體貼讓她感到窩心極了,情不自禁地更偎近他溫暖的胸膛,而雷颯不僅欣然接受她的投懷送抱,還低頭覆上她的唇。
「既然你承認輸了,就要乖乖當我的女人。」
發表完「勝利宣言」之後,雷颯以一個纏綿的親吻作為開端,點燃兩人體內的情慾之火。
隨著這個吻愈來愈火熱,兩人的衣衫也逐漸褪去,直到他們赤裸相擁,兩具發燙的身軀迫不及待地合而為一,再也分不開彼此。
這夜,還長得很呢……
淨蓮山的巫女要前往那座上古祭壇,替部族開壇祈雨的事情,果然大大鼓舞了「玄鷹部族」的百姓們。
大夥兒望著雲水瑤的目光,也從一開始的防備和敬畏,轉為激動和感激,甚至還連連向她道謝。
在百姓們熱烈的歡送之下,雷颯帶著雲水瑤動身,隨行的除了他親自挑選的四名護衛之外,還有兩個負責運送祭祀所需物品的僕從。
「倉狼部族」距離「玄座部族」並不算太遙遠,雷颯他們一行人早晨出發,一路策馬奔馳。
將近傍晚時,他們就已接近了「倉狼部族」領地的邊緣。
眼看已黃昏,雲水瑤問道:「今晚,咱們要在哪兒落腳?」她心想,總不可能進入「倉狼部族」去借宿吧?
「恐怕得隨便找個地方歇息了,不介意吧?」
雷颯勒住了馬兒,目光張望了週遭的土坡,搜尋著適合度過一晚的地方,最後他瞧見左方不遠處有幾棵大樹,樹中央有一塊空地。
「當然不,我可不是嬌生慣養的弱女子。」
「我知道。」
雷颯勾起一抹微笑,讚許地低頭親吻她的側臉。
她就是這麼特別的女人,不僅美麗,且更加堅強,像是一朵在峭壁或荒漠中仍有本事開得燦爛的花兒,讓他感到驕傲極了。
就在雷颯正打算驅策馬兒前往那片空地時,神情忽然一凜。
雲水瑤察覺了他的反應,仔細側耳聆聽,也隱約聽見了另一頭傳來一陣騷動,聽起來像是夾雜了哭聲的打鬥。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底流露出擔心之情,就怕有什麼無辜的人不幸遇到劫難。
「咱們過去瞧瞧吧,你要小心一點。」
「我會的,你放心。」
雷颯點了點頭,知道她的身手還不差,就算真發生什麼狀況,要自保應該也不成問題。
他驅策馬兒,前去一看究竟,幾名護衛和僕從自然也跟了過去。
一接近那騷動聲的來源,才赫然發現是十多名土匪正在行搶。
那些人殘忍地殺害了一對看起來應是夫婦的中年男女,這會兒似乎連一旁那名約莫十歲的男孩也沒打算放過。
那男孩受到驚嚇,正嚎啕大哭。
混賬!這群土匪未免太泯滅人性了!
雷颯的黑眸一瞇,眼底閃動著怒氣。
即使這些人並非他「玄鷹部族」的百姓,但是既然被他遇上了,他又豈能袖手旁觀地坐視男孩被殺害?
「住手!」
雷颯吆喝一聲,從馬背上縱身躍去,立刻和那幾名土匪打鬥起來。四名護衛見狀,留下其中一人防守,其餘的也加入打鬥。
雲水瑤下了馬,將那名男孩拉到身旁保護。
那十多名土匪起初殺紅了眼,原本打算將雷颯亂刀砍死,可交手之後立刻明白他們就算一塊兒圍攻也不是他的對手。
面對雷颯怒氣騰騰的攻勢,他們為了保命,已顧不得要搶劫錢財,一個個跳上他們的坐騎,落荒而逃。
雷颯原本無意放過那幾個傢伙,可又不放心將雲水瑤留在原地,便打消了追去的念頭,其餘護衛見狀也全都退了回來。
男孩跪倒在一旁的屍首邊,哭得更激動大聲了。
「嗚嗚……爹……娘……你們死得好慘啊……」
他淒厲的哭聲,令一陣鼻酸。
「人死不能復生,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厚葬你爹娘。」雷颯勸道。
男孩抬起頭,忽然撲上前去,緊緊抱住雷颯的腿。
「嗚嗚……嗚嗚……求求這位公子,幫我抓住那些人,幫我爹娘報仇!不要讓那些殺人兇手逃掉!」男孩哭求著。
雷颯眉心一皺,猶豫地望向雲水瑤,雲水瑤會意地點了點頭。
那些土匪已經逃跑了,這裡就只剩下這名可憐的男孩,她留在這裡不會有問題的。
「好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們倆個跟我走,其他的留在這裡。」
雷颯交代完後,立刻和兩名護衛一同上馬,前去追捕那些落荒而逃的土匪。
雲水瑤目送著他的身影離去,才又轉頭望著可憐的男孩。
「人死不能復生,你爹娘若是有知,肯定放心不下你,你得要表現得堅強一點呀!」雲水瑤輕聲安慰。
男孩像是根本聽不進去她這番話,整個人蜷縮成一個小人球,蹲在他爹娘的屍首旁嚎啕大哭。
雲水瑤見了他這模樣,心疼極了。
她不禁想起當年娘去世時,她也和男孩差不多年紀,當時她也親眼看著熱愛的親人在面前死去,那種喪親之慟,她能夠體會。
她同情地歎口氣,來到男孩的身旁。兩名護衛知道雲水瑤對族長的重要性,便也跟了過去,小心地守在一旁保護著。
「別哭了,你得撐住,留些體力,好幫他們妥善地處理後事啊!」
她語氣深重地勸道。
過了一會兒,男孩終於止住了哭泣,轉過頭來望著她,那雙哭得紅腫的雙眼,忽然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
咦?
雲水瑤一愕,還來不及反應,男孩就突然朝她和護衛們撒出一把粉末,一陣詭異的白色煙霧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
由於對這男孩毫無防備,雲水瑤和護衛們來不及閃避,吸入了這陣煙霧,一股刺鼻的氣味讓她的腦袋一陣暈眩。
這是……迷藥?
糟了,他們該不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吧?
雲水瑤心驚地想要逃開,但是她才一有動作,強烈的暈眩感就讓她狼狽地跌坐在地,兩名護衛也同樣不支倒地。
原本站得較遠的兩名僕從並沒有吸入這陣煙霧,見狀立刻震驚地怒叱:「你這小子做什麼?」
他們想上前保護雲水瑤,可那男孩卻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抵在雲水瑤的勁子上,讓兩名僕從不敢輕舉妄動。
控制住情勢後,男孩從身上取出一支短笛,吹出現特殊的聲響。
一接獲這男孩所發出來的暗號,五、六名事先躲藏在暗處的男人立刻現身,靠攏了過來。
他們看見中了迷藥的護衛和不敢輕舉妄動的僕從,二話不說地揮刀砍殺,護衛和僕從們當場血流如注地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雲水瑤見狀,臉色瞬間刷白。
「你們……你們簡直喪盡天良!」她虛弱地罵道。可恨她著了這男孩的道,否則她絕對不會坐視護衛和僕從慘遭殺害的。
見她虛弱無力地倒在地上,其中一個男孩點頭對男孩大表讚賞。
「好孩子,幹得好,族長會重重有賞的。」
族長?雲水瑤瞪著他們。
「你們……莫非是『倉狼部族』的人?」
「沒錯,咱們族長已經等你很久了。」
「剛才那些土匪,也是你們的人?」
「沒錯!為了順利騙過雷颯,咱們還抓了這兩個倒霉鬼。」男孩無情地踢了踢地上那兩具中年人的屍首,得意地笑道:「嘿嘿,果然讓雷颯那傢伙上當了!」
見他們濫殺無辜卻沒有半絲愧疚,雲水瑤又震驚、又憤怒。
她試圖起身,卻無力地跌了回去,而她腦中的暈眩感也愈來愈強烈。
「你不可能逃得掉的,認命吧!」
雲水瑤不想就這麼乖乖就擒,無奈迷藥的效力發作,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整個人也霎時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儘管剛才耽擱了一點時間,讓那幾名土匪先行逃逸,但雷颯的駿馬腳程極快,不一會兒就拉近了距離。
他正欲一舉中上前去制伏那幾名土匪,他們卻突然分別從幾個不同的方向竄進週遭的林子中。
雷颯瞇起黑眸,直覺感到不對勁。
而就在此時,他敏銳地聽見空氣劃破的聲響,轉瞬間,突然從四面八方射出無數支箭。
好傢伙!原來有埋伏!
雷颯銳眼一瞇,迅速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同時抽出了隨身的長劍。
那把長劍在他手中宛如有生命似的,那快速閃動的銀光劍影形成了一張堅不可破的防護網,將密如雨點的箭一一擊落。
可儘管沒能傷他分毫,那些箭仍是傷了他身後的兩名護衛。
那兩人中箭倒地,傷勢嚴重。
雷颯沉下了臉色,黑眸閃動著冷鶩駭人的光芒,沒打算放過這些意圖狙殺他的人。
那些埋伏在暗處的刺客,原本以為這麼多人同時放箭,必定能一舉殺掉雷颯,想不到數十支箭齊發,那密如雨點的箭竟沒有一支落在雷颯的身上,甚至就連他的一片衣角也沒削到。
這情況已讓那些人驚駭萬分了,而此刻的雷颯持劍撲殺而來的凌厲氣勢,更是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他們紛紛扔下弓箭想要逃命,卻已經來不及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已被雷颯殺得落花流水。
雷颯原想留下幾人,好好地審問個清楚,可他們像是深怕落入雷颯手中會遭受凌遲似的,竟紛紛自盡了。
雷颯忿忿地低咒了聲,隨即施展輕功返回剛才的地方,卻赫然看見護衛和僕從全倒在血泊中,而雲水瑤和男孩已不見蹤影。
他震驚得全身血液彷彿在瞬間凍結,趕緊上前審視他們的傷勢,就見兩名僕人和其中一個護衛已經斷氣,只剩下一人奄奄一息,看起來也撐不久了。
「發生了什麼事?水瑤呢?」雷颯心急如焚地問。
「那男孩……計謀……雲姑娘……被抓……『倉狼部族』……」
護衛勉強說完這幾句話之後,也跟著斷氣了。
雷颯伸手為僕從合上眼,狂怒的火焰在他的胸口燃燒。
混賬!原來是「倉狼部族」設下的計謀,原來那看似可憐的男孩,竟是被人收買了!
雷颯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眼底閃動著狂怒的光芒。
他並不是個殘暴嗜殺的人,但,倘然必須大開殺戒才能救回心愛的女人,那麼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