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榮幸被你記得,但記的卻是不好的事,我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她做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記得是因為你特別,不是因為不好的事。」他哂然一笑,很有風度的替她拉開旁座的椅子,再見到她,令他心情莫名愉悅。
「謝謝。」她坐了下來,聽他這麼一講,不論是不是安慰或客套,都已經讓她心花怒放了。
「這樣子再見面,真的很巧。」他仍為這樣的緣分感到奇妙難得。他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和自己的讀者共事,成為一同工作的夥伴。
「是啊,昨天總監提起的時候,我還驚訝得打翻飲料咧!」想到出糗那一幕,她下意識做了個鬼臉。
那不自覺表露的俏皮表情令他猜想,褪去剛見面的生疏之後,她應該是個可愛開朗的人,相處起來也應該會輕鬆愉快。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莞爾地問。
她歎息的搖搖頭,對自己信心不足。「可怕的不是你,可怕的是,總監竟然要我負責你這個單元。」
「我又不是要主持靈異鬼故事節目,有什麼好可怕的?」他失笑。
「要菜鳥協助菜鳥,這還不可怕?」葛力嫚睜大眼睛。「要是節目沒搞好,總監說不定會叫我回家吃自己,這還不打緊,如果聽眾覺得你主持得不好,或是讓你的書迷覺得失望,那就糟糕了!」身為他的頭號粉絲,她怎麼能容許自己砸了他的招牌?
見她為他設想到這些事,他心口一暖,大掌不自覺地覆上她蓬鬆柔軟的鬈發,安撫的揉了揉。
「你想太多了,廣播和文字是不同的型態,會寫小說不見得就懂得當廣播主持人,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葛力嫚呆呆的怔住了。
他摸她的頭耶!
這帶了點親暱、寵溺意味的舉動,瞬間擾亂她的心湖,臉蛋也瞬間變得像顆紅蘋果。
他手好大,身上有股清爽好聞的味道,她一點也不覺得他這舉動逾越或唐突了,反而感覺甜蜜,喜歡他這麼做。
「對,你說得對,我想太多了,這是我第一次完全負責一個企劃,而且是你主持的單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不會讓你漏氣的。」她驀地士氣大振,握起粉拳,鏗鏘有力的信心喊話。
這下子換衛允翰因她那迅速轉換的模樣而怔住了。剛剛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現在馬上就變得自信滿滿了?
未幾,俊唇不由得揚起一抹笑弧。
光看著她豐富的表情,就覺得很愉快,明明現在是秋天,卻有種如沐春風的舒悅感。
「我也會好好表現,讓你有個好成績。」他也握起拳頭和她一碰,互相加油打氣。
「好,我們一起加油,好好構思節目內容和宣傳方式,一起創造高收聽率吧!」她更綻開笑容,再和他擊掌。
嘿嘿,說不定,衛允翰除了知名作家之外,未來還是個知名廣播主持人,這麼一來,她就是幕後功臣了,多光榮啊!
衛允翰的目光不由得被她所吸引,連心情都被那樂觀開朗給感染。
誰說跟菜鳥工作就一定不好的?
相反的,初生之犢不畏虎,反而更加有衝勁呢!
看來,這份原先因人情壓力不得不接下的兼職工作,將會因為遇上了她,而變得有趣且令人期待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衛允翰和葛力嫚密集的聯繫溝通,然後葛力嫚挑燈夜戰寫了份豐富周詳的報告書,取得上級的同意,兩人開始統整收集來的資料,同時衛允翰也接受總監學長的特訓,學習操作基本的播音相關器材、訓練口條、參觀Life播報情況。
密集的相處與一起並肩作戰的革命情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一周時間令他們迅速熟稔,彷彿已經認識很久似的,像麻吉的好朋友。
「允翰,我已經喬好播音室了,明天下午兩點記得到電台來錄音哦!」傍晚,葛力嫚打手機給衛允翰,通知他錄音的時間。
廣播節目主持分為帶狀——週一至週五,每天同一時段;以及塊狀——週六或週日,或某一星期幾的固定時間,一周播出一至兩次。同時,還分為Life和預錄,衛允翰因為對於廣播只是初試啼聲,所以都是屬於後者。
「糟糕了……」衛允翰擠出聲音回應,沙啞得不像話。
「喂?請問你是衛允翰嗎?」顰起秀眉,陌生的聲調讓葛力嫚不禁重新確認,但話才問完,根本還沒等對方回答,就覺得那聲音不可能是衛允翰。「對不起我打錯了!」她趕緊把電話掛上。
衛允翰看著斷了線的手機,錯愕莞爾,啼笑皆非,想直接撥給葛力嫚,手機立刻又傳出音樂鈴聲。
「我是衛允翰啦。」怕她又天兵的掛掉,他費力大聲說。
葛力嫚被吼得愣了一愣。哪來的破鑼嗓?
「你的聲音怎麼變成這樣?」她訝問。
他苦中作樂的自揄:「我感冒失聲了。」
「嗄?那怎麼辦?去看醫生了沒?」她秀氣的眉心已打了一個結。
「看了,喉嚨發炎,我怕明天沒辦法錄音。」他無奈地歎,不想第一次就用破鑼嗓音登場。
這幾天太忙,他又熬夜寫作,睡眠不夠充足,才會被感冒病毒感染,否則他向來是健康寶寶,身體少有病痛。
「那播音室我幫你挪兩天好了,距離開播還有時間,你不用太擔心,要好好休息,趕快復原才行哦!」葛力嫚立刻查看行事歷,決定的速度明快果斷,但安撫的口吻十分溫柔。
「好,麻煩你了。」她輕輕柔柔的聲音彷彿特效藥似的,使得他因病痛而煩悶的心情獲得舒緩。
「我們是夥伴,不用這麼客氣了!」她輕聲糾正他過於客套的用詞。
這一個星期以來,當他的同事、當他的朋友,有說有笑,談天說地,每天都過得好充實、好開心,能夠這樣認識他,她已經心滿意足了,她沒奢想什麼,只希望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是你說的,那我以後就對你不客氣了。」他莞爾,故意順著她的話,耍狠說道。
「這樣聽起來好像是在嗆聲耶!」她笑出來,也聽見話筒彼端傳來他低低的笑聲,透過她耳膜,震動她心房。
她好喜歡這樣跟他說話抬槓,就算講三天三夜,她也不會覺得膩煩。可是不行,現在在電台,而且他喉嚨在痛,她可不希望他聲帶廢掉。
「你要下班了嗎?」他噙著笑問。
現在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只等著錄音,但這一星期他們天天相處,今天突然沒有見面,他感覺怪怪的,好像缺少了什麼,心裡不踏實,空蕩蕩……
或許,除了工作以外,他們也可以見面?
他正打算接下來就是開口邀約,但沒想到她的回答是這樣——
「可能要再晚一點,我要幫前輩弄專訪的事。」因為是菜鳥,所以企劃、節目助理的工作幾乎都得碰,雖然忙了點,但這些是磨練與學習,經驗就是這麼來了,等累積到一個程度,她也會成為一個受菜鳥敬重,還可以差遣新人的老鳥了!哈哈哈……
「這樣啊……」他還在考慮怎麼約比較好,她卻又搶了白。
「你少講一點話吧,多喝溫水,讓喉嚨休息,我先去忙了,掰掰。」說完,葛力嫚收了線。
衛允翰看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好不失望。
唉,失聲真吃虧,講話比人慢,還是乖乖在家,閉關休息,等聲音恢復再出關吧!
在掛上電話之後,其實葛力嫚沒有立刻去忙,反而像顆馬鈴薯種在位子上,呆呆的神遊太虛。
衛允翰聲音沙啞得很嚴重呢,要是兩天再不好可怎麼辦?
嘖,人這麼大一隻,應該很健康才對,怎麼感冒了呢?啞成這樣,喉嚨一定很難受吧?
有什麼辦法能保養喉嚨,讓喉嚨舒緩,快點恢復聲音?
對了!這裡可問的人多得是,廣播主持人靠的就是聲音喉嚨,所以一定有很多保養秘方可以請教。
她陡地跳起,環顧四周,搜尋任何一個主持人的蹤跡,隨即像電影「功夫」裡的包租婆、腳踩風火輪似的出發。
朋友有難,兩肋插刀;衛允翰生病,她當然也要盡一份力啦!
晚上七點半,別人的家裡充滿著飯菜香,葛力嫚和施敏嫥合租的家裡,卻瀰漫著一股怪味兒。
「唔,什麼味道?好難聞!」剛下班回家的施敏嫥,一進門就捏著鼻子,皺眉嫌棄。
「哪會難聞啊?這是膨大海,很香很好喝耶!」葛力嫚在鍋子裡攪動,還用力嗅了嗅。
這是向同事們問來的,膨大海是護嗓的,有些KTV會在中場送上膨大海讓長時間鬼哭神嚎的客人們再接再厲,可見其益處。
「吼∼∼我不喜歡這種味道。」施敏嫥衝進房間裡,再出來時已經戴上口罩,減少嗅聞的濃度。「你煮這個幹麼啦?」弄得滿屋子難聞死了!
「衛允翰要錄音了卻感冒失聲,所以弄這個給他喝。」忽略怪叫抗議,葛力嫚微笑解釋著。
施敏嫥挑眉橫睇向她。她就說吧,當初說什麼純欣賞,這會兒一有機會共事,就馬上有什麼了!
「奇怪捏,他感冒失聲關你什麼事?去看醫生不就得了?」她故意說道。
「欸,話不是這麼說啊,我現在負責他主持的單元,我們是Partner耶,他生病不能錄音,我當然要想辦法,盡一點心力呀!」葛力嫚振振有詞的回答,當然,這也是她告訴自己的理由。
「哼哼,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分明是心懷不軌。」施敏嫥瞇起眼,戳戳她心窩,一副洞悉人心的口吻。
葛力嫚一怔,俏臉漸漸浮上紅暈。
這麼做,很明顯是心懷不軌嗎?
她捫心自問,倘若換成了別人,她還會這麼勤勞主動嗎?
嘖,她在想什麼呀,幹麼隨敏嫥起舞!
「哎唷!煮個膨大海就心懷不軌?我什麼也沒多想呀,就只是直覺這麼做而已!」她否認好友的想法。
「那更糟,直覺就想這麼做的話,證明你真的煞到人家了!」施敏嫥調侃的取笑她。
在書展上和偶像邂逅,時隔半年多又在職場上相遇,甚至巧合的共事,證明力嫚和那位衛先生的確很有緣分,瞧她這副喜孜孜的模樣,身為好友的她也很替她高興。
不過,對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聽說有很多人會以自己的名氣出來招搖撞騙,這人會不會……除了寫作之外,力嫚對他的瞭解應該不多吧?唉,單純的男女交往也是從陌生慢慢到熟悉的呀,她好像聯想力太豐富了!
「沒有的事,你太敏感了啦!」葛力嫚嘴上否認,佯裝專心盛裝膨大海,掩飾莫名的心虛。
「那好哇,一年內你們要是沒談戀愛,我再請你吃飯;不過,要是有發展的話,我就要吃大餐。」施敏嫥對自己的直覺超有信心,所以賭很大。
葛力嫚想嗆回去,可是卻不由自主的張口結舌,不知怎麼回答。
施敏嫥揚著唇角,拍拍她肩膀,對她挑挑眉,不再爭辯的走開,反正時間會證明。
葛力嫚看著她的背影,皺鼻努努嘴。
煮個膨大海就是煞到人家嗎?
做這些事的同時,她的確是覺得滿足又幸福啦,不過,她也只是自然的付出關心罷了,才沒想那麼多呢!
臨時接到葛力嫚的電話,原本在敲鍵盤寫稿的衛允翰立刻暫停,懷著愉快心情赴約,提早抵達目的地。
坐在咖啡店靠窗座位,衛允翰一邊翻看Menu,一邊等著葛力嫚到來。
她說要拿東西給他,問她是什麼又不說,害他好奇得不得了,不斷在腦子裡猜測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要這麼急著拿給他?
就在尋思間,一輛小綿羊騎進他的視線範圍,女騎士頭戴半罩式安全帽,口罩掩去她半張臉,身上穿的是黑色針織衫和牛仔裙,脖子還圍著一條綴滿葡萄紫色的小毛球圍巾,雖然看不到她的長相,但俏麗的穿著讓他直覺認為就是葛力嫚,於是更定睛瞅著她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