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顏水淨被安排與德聿同宿一房。劉守為這個自作主張的安排讓她傻住了,她呆視著正大刺刺當著她的面剝去外衫的德聿。
「你為什麼要脫衣服?」她下意識驚恐地大喊。
德聿挑起一道眉,好笑地斜睨她。
「咱們既然要睡覺了,我為什麼不該脫服?」他故意誤導她。若不是念在她還生澀,他會讓她伺候更衣!
「你你想做什麼?」她強迫自己冷靜,別教他嚇得做奪門而出的蠢事。
「我想做什麼?」他嗤笑著。「我奔波了一天,又讓那無趣的晚宴摘得筋疲力竭,除了倒頭大睡一覺,你以為我還能幹什麼?」他仍下外衫後,突然一步步徐徐朝她逼近。
「可可是你」望著在她眼前放大的男性胸膛,她兩頰燥熱地別過臉,口齒已開始結巴。
「可是什麼?」轉眼間他來到她面前攫住她的手臂,不耐煩地揭去那礙眼了一整晚的可憎面紗,洩忿似地大力甩在一旁。
德聿伸臂想抱起她,她猛地扭身躲開他的摟抱。
「不要碰我!」劇烈的扭身使她扯痛了彼德聿牢牢擒住的手肘。
德聿倏地瞇起眼,手臂壯實的肌肉突然僨張起來,用力拽拖她纖細的前臂。
「你以為我今晚有興趣碰你?你真懂得男女間那檔事,知道我要怎麼『碰』你嗎?」他輕蔑地嘲弄,一意孤行地拽著她拖往房內左側那張鋪了貂皮的大床。
「放開我!」她忍著劇痛,反方向拉扯自己的手臂。
「別激怒我,小東西,否則我會當你是誘惑我,到時的結果可就不是你承受的。」他低柔細語地輕訴,帶劍的眸光卻閃著嗜血的獸性。
顏水淨雖然不明白「結果」會是如何,卻知道他必定會讓威脅成真。
她遲疑了一瞬,轉眼間已讓他窺上床。她適速爬起來逃向角落,直到背靠在床內壁,全身縮成一團小人球,臉上滿是蒼白驚怯。
「我我一向坐著睡,這是自小到大的習慣,若不坐著我便睡不著!」她的驚亂並非害怕德聿有「碰」她的可疑,而是來自另一層更深的憂慮——她怕他執意強迫她躺下,那麼滑開的濃密瀏海,便將敞她小心翼翼守護的脆弱秘密德聿瞥了她一眼,耐煩道:「隨你。」
顏水淨蜷曲著身子,直到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她悄稍地爬下床坐在冰冷的梨木椅上,半睡半醒地在魂子上凍了一夜。
次晨,天未亮顏水淨已被剌骨的冰寒凍醒。
見德聿仍沉睡在床上,她拾起昨晚被德聿仍在地的斗笠面紗戴上,步出房門後,在井邊打了水梳洗。她決定找劉守為,問明中毒的家僕現在安置何處。據劉守為昨晚所言,神槍山莊內中毒的家僕共有三十餘人,所幸中毒不深,沒有一人因此死亡。
單是此點,顏水淨便能判斷,在山莊內下毒的絕對不會是她師姊易水沅。
依照易水沅的性子,她若下毒必會遍及全莊的人,且更無留下活口這種失手之例。
但既然她已在神槍山莊,順道為那三十餘人解毒也算不虛此行。
金刀山莊慘遭滅門的風聲鶴唳當兒,神槍山莊必定全莊戒備,誰有此能耐依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神槍山莊內下毒?目的又是什麼?
此時天尚未全亮,於是她向為名在大廳內抹掃的僕婦問明了中毒的人安置之處便往莊後下人房而去。
一整天的時間她都待在下人房裡,忙著為中毒的三十餘人診脈、配藥,再親自熬煉藥汁,直到日落西山才拖著疲乏的步子離開。雖然她已經很累了,且忙碌了一天壓根未曾想到飲食,悶痛的空腹也身子極不舒服,可她不想回到和德聿共享的房間。
她在莊內一處美麗的園躑躅,去留的問題重新困擾住她。
若她選擇離開,那麼她便是下定決心不再管師姊的事了,只是若真的這麼做,未來在師姊手下遭殘毒而死的,不知還會有幾百幾千人可若選擇留下,她又得面德聿,面對自己莫名的心痛與軟弱。
思及此顏水淨虛弱地苦笑,抬起頭看西方薄弱的夕照,腦子裡一片空白?u原來是你!」
聽到一聲冷冷的嬌斥,顏水淨下意識地轉頭向聲音的來源處。她看到一臉鄙夷的司徒蔻馨站在離她十尺的虹左側,目光輕蔑地瞪視她。
顏水淨看了她一眼,立刻掉頭朝前而去。
她已決定離開山莊。
「站住!」司徒蔻馨見顏水淨居然對她視而不見,心生忿怒。她是什麼東西!竟敢三番兩次無視於她8我叫你站住你聽見沒!?」她大聲斥吼。
見顏水淨仍然聽而不聞地直往前走,司徒蔻馨施展輕功攔在她身前。
「莫非你要什麼見不得人的隱疾?不然為何每次見了人便急著躲避?」司徒蔻馨刻薄地嘲諷她,一邊不屑地打量她斗笠面紗不離身的裝扮。
司徒蔻馨雖是無的放矢卻意外地擊中了顏水淨的弱點。顏水淨僵住身子愣在當地不能動彈。
司徒蔻馨疑惑地瞇細了眼隨即俏臉綻開了一抹不懷好意的詭笑。
「難不成真教我給說中了?你果真有見不得人的隱疾?」她呵呵嬌笑。「莫非你成天戴著斗笠面紗,就是為了要遮掩自己的醜處?」她惡毒地補上一句。「你難道沒聽過『欲蓋彌彰』嗎?」她更放肆地大笑。彷彿為自己犀利的言辭十分得意。
顏水淨僵直地轉過有身,不想再聽司徒蔻馨羞辱人的嬌笑聲。
「站住!我話還沒說完不許你走8司徒蔻馨再一次攔在顏水淨之前,並且自腰中拔出長劍。
「雖然你很有自知之明的不自暴其短,但是為免你仗著這頂斗笠面紗,欺騙毫不情的德聿公子,現在我就要毀去你這用來欺騙人的偽裝!」說著舉起劍 便往面紗上刺去。
司徒蔻馨將德聿對她的冷落,全部歸咎在顏水淨身上!現下讓她知道顏水淨的「隱疾」,司徒蔻馨豈有放過顏水淨的道理!
當司徒蔻馨的劍剌向顏水淨那一剎那,顏水淨終於明白了眼前的女子為何如此憎恨她。
一切全是為德聿。
一陣陣的痛又刺向顏水淨的心窩司徒蔻馨是這般漂亮美好,相較之下自己卻是那麼醜陋殘缺就在這心痛發愣的當兒,顏水淨在閃避司徒蔻馨刺過來的一劍時遲滯了身形,氣劍直直刺入了顏水淨的左肩,司徒蔻馨嚇了一跳,倉皇地拔出劍,頓時一道血柱從顏水淨的身上噴出。
剎那間顏水淨感到陣天旋地轉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仰去,就在她身體即將重墜於地前,一雙大掌抱住了她瞬間封住她肩部幾處大穴,止住鮮血噴湧而出。
「德聿公子!」司徒蔻馨驚呼,臉上佈滿了驚惶無措。
德聿冷冷地瞅視司徒蔻馨,不再有半點笑容的俊顏看嚇人的冷冽、陰鷙。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她!是她隱瞞了自己的醜處欺騙了你!我只是只是為了要揭發她的惡行才才」
司徒蔻馨再也說不下去!德聿向溫柔的眼眸不但轉陰、轉沉,他唇角那抹徐開的冷笑,更是陰森詭異到教她寒毛直豎!
「我從不殺女人。」德聿淡淡地道,平靜到幾近冷血的聲調。
司徒蔻馨渾身發抖她當然聽得懂德聿的意思!
她心驚地抖掉了手上的凶點,轉身雙掩面奔跑著離去。
顏水淨在意識逐漸渙難之際,想到的是德聿也許一直隱身在花園中聽著司徒蔻馨和她的對話。
若這一劍刺得不夠深,他也不會現身插手吧?
她合上眼,陷入一片稠沈的黑闇
從黑甜的深昏迷中醒轉,首先襲來的深沉無力的虛脫,接著是左肩處慘烈的劇痛她申吟著,慢慢張開了眼。
「你醒了。」
德聿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看他沉著的臉。
「我我怎麼了?」她忘了在花園被司徒蔻馨刺了一劍的事。
「受了點傷。我替你止了血,上過藥,好好休養幾天就不礙事了。」德聿對她解釋。
她受傷了嗎?難怪她覺得肩膀好痛她驀然想起自己在花園裡被司徒蔻馨刺傷的那一幕她雙眸因回憶而迷濛起來,突然回過神來,她捕捉到德聿的視焦倏地,她身子受到衝擊似地渾身一震
德聿正在注視她的額頭!
她猛地把臉撇向床內右側,這激烈的動作撕扯了她的傷口,裂口處又汨汨泌出深紅色的鮮血。
「你昏迷的時候我早已經看清楚了。」德聿淡淡的語調如一條帶鞭,一瞬間將她打成渾身傷。
她緊抿的唇顫抖著,正流著血的肩膀,亦不及她心臆間擴深的痛楚「為什麼不說話?這不是先天就有的吧?」他伸手觸碰她額上朱色的瘢痕,略皺起眉頭。
顏水淨沉默著,躲避他手指灼熱的碰觸。
「原來這就是你的『隱疾』。」德聿似是喃喃自語地自問自答。
她心一寒,他果然在花園聽見司徒蔻馨和她的對話。她徐徐轉過臉,澄澈清冷的眼面對德聿。「既然你知道了,還想要我嗎?」
德聿眸中掠過一抹異采,他突然低低笑出聲來。
「這就是為什麼你看來明明脆弱像只水晶,卻顯出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外的孤絕模樣,」他凝視從她肩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雪白被子。「原來你是以緘默偽裝堅強。」他殘酷地揭露她。
她屏凝了息,原已無血色的臉上漸漸淡成一片近乎透明的慘白。
「要我幫你止血嗎?」德聿狀似不經心地問,手指只管撫著她額上那朵赤色鬼百合。
她緩慢、困難地點了頭。
「求我。」他淡淡地命令她。
她沉默了,腦子與心共同陷入麻木。
「不說話嗎?你不開口求我的話,我可是不會主動替你止血的。」
她終究沒開口,兩眼視而不見地與他的眸對視。
德聿的眼倏地瞇起,他乖戾地笑。他攫住她脆弱的下顎,低低柔柔地道:「有關於你一切我都要,而且立刻要先取一樣!」
不等她從驚訝中回神,他掀起履在她身上的被子,托著她坐起。
顏水淨只覺得上身一產,原來她身上除了件單薄的褻衣,就只纏在左肩上的白布。
德聿迅速在她肩上封了幾穴止住流血,大掌托住她的腰反轉她的身子背向他,他也上了床,將幾乎半裸的她圈在懷裡。
他先脫去自己的外衫,之後動手剝她的褻褲。
「不要——」
意識到他的企圖,她驚惶地抗拒。德聿豈容她不從,很快地褪去了她下身的屏障。
「放心,今夜你身上有傷,我不會強迫你,只是要你嘗嘗滋味!」
他俯首埋入她柔膩的頸子,熱唇貼在她優美的頸線上滑動,一路吮吻到圓澗的雪肩,狠狠地在她身上留下許多瘀紅的印子……
德聿一愣,不覺鬆開手。顏水淨立刻富爬到床尾蜷曲起身體,左手卻失去知覺的癱軟在身側,只剩在肩處劇烈的慘痛。
「你又流血了。」他臉上斂去笑容,深思地望著她小臉上脆弱卻頑固的倔漠。
德聿伸手要抓她,她卻閃開他縮往更遠處。
「如果你救了我後,又傷害我。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她試著以右手自己封穴,丹田無一片空虛,怎麼也提不起氣。
德聿不以為然地道:「至少你不會死。」他抓住她,為她因外封了幾處大穴。
「現有乖乖躺下,我今晚沒興趣再碰你了。」他對著床上那幾攤血皺眉頭。
「我我要我的衣服。「她躺在床上,兩眼別開他,囁嚅不安地道。
「害羞了?」德聿嗤笑,替她套回褻褲,灼熱的手掌擦拂過她的大腿。
他給她重新W藥,包紮,之後他放鬆身子斜靠在床邊,遣伸手去碰她額上的花痕。
「你還沒回答我,這是怎麼來的?」
她又緘默了,卻不再回開臉。
他凝視她半晑,突然俯下身,熱熱的氣息噴拂在她臉上。
「告訴我,怎麼弄的?」他柔聲誘哄,溫潤的眸光勾住她的眸。
「小時候師父染上去的。」她輕淡的說,低弱的聲音細如蚊語。
「不會褪嗎?」他注視那朵鮮艷妖美紅花。
「大概一輩子是這樣了。」她黯然地道。
她曾翻遍毒經和藥譜,就是想找出能洗去赤血毒花的方法,可是她失望了,看經和藥譜上只記載了赤血毒花內服製毒與解毒之法,至於師父以毒花汁染上她皮膚的用法,毒經上卻未曾提過一筆。
「是麼?」
德聿觸著她額上的痕跡,指腹的輕徐流連,溫柔地似愛撫。
「那也沒關係。」他低柔地道。
她不懂他的意思,於是抬眸凝入他低斂的眼。
「事實上它並不難看。」他燦然一笑,抬眼捕捉到她眸底的怔愕。「反倒是太特別。你必定為它受了許多委屈,所以才會終日戴著面紗。」
她默默無語,斂垂了雙眸。
「無須在乎別人的反應,我倒喜歡這朵百合在你額上,」他撫著花痕。「很純潔,又很美艷,就像你既脆弱又孤絕的矛盾一般。」
「你不必取笑我。」她虛弱地回答,語調是認命的。
「你以為我在取笑你?」他挑起眉眼,好笑地斜睨她。
「那是每個人的反應。」她了無生氣地道。
德聿沉默了半晌,玩味地審度她黯然的神情。
「我說過要你,那便是不在乎你額頭上這妖艷的花痕,如此你還認為我是在取笑你嗎?」
他突然認真的態度令她有些錯愕。
「你你只是一時衝動,你會後悔的。」
「後悔?也許吧!可我現在就是要你,非要你不可!」他輕鬆的宣示。
「你為什麼為什麼非要我不可?」她突然感到好虛弱,是心臆間的虛弱,她不能承受再多了「一個男人要女人有什麼理由?」他笑著她右手揪緊成哀被,倏地俯下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
她感覺心被攻陷了是啊,她還需要什麼理由?
「你會認真嗎?」會認真讀我的心嗎?
「每一刻都是認真的。」他又在她額上印下一吻,含笑凝睇她。
淚水濕了她的雙頰,她無助地凝望他,被他勾情的眸光鎖注綿纏「給我。」
他固執卻溫柔的要求柔化了她一身的寒芒,她情不自禁地點頭,雖然始終不明白,他究竟要什麼?
德聿看到她點頭,倏地吻住她的唇,舌頭恣意進入她嘴內游索,直到她雙唇已經又紅又腫才放開她。
「給了我,你永遠都要這麼柔順。」
這是他得到她允諾後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