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府裡,王企通報父親找他。
「子祺,十格格的事你決定了嗎?我以為你會娶厲家的小姐。」
私心裡李遠希望兒子娶的媳婦最好是漢人,他自己是漢人,從來不覺得漢人有什麼不好,可偏偏兒子一心一意就是要和帝王之家有所牽扯。
李子祺皺了下眉,「爹不喜歡我娶十格格嗎?我以為都說好的事,爹覺得厲府小姐比十格格好嗎?如果是這樣,我會安排個機會讓十格格與爹熟悉熟悉,窅娘格格人不難相處的,她會是一個好妻子,我不在家時她會搬進這裡住,以方便盡孝道照顧爹。」
「不是熟不熟悉的問題,實在是為父的以為娶妻娶淑女,不一定要是皇親國戚,十格格好不好相處,會不會照顧我都不是重點,主要是你自己喜歡,我聽府裡的有些閒話,本來不想問你的……」李遠欲言又止道。
「爹聽到什麼閒話?」
「聽說你和府裡的丫鬟有些逾越主僕分際的行為,是不是真有其事?」
他坦然以對,面不改色,「爹指的是什麼逾越的行為。」
「齊大嬸的侄女兒小果於,你是不是佔了人家什麼便宜?」
小果子?怎麼又是這號人物?這些謠言是誰傳出來的?「爹想問我是不是對小果子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這是誰告訴爹的?」
「府裡從沒人對我說過什麼,可我還是聽到了一些傳言,自從齊大嬸過世後不只一次聽到類似的言論,本來想找小果子來問話的,後來想想應該先問問你,如果是誤會我很希望你把事情解釋清楚,不要誤了人家的名譽,也不要壞了你自己的名聲。」
「爹,我可以斬釘截鐵的告訴你,我沒做那些事情,孩兒連小果子長得什麼模樣都弄不清楚,怎會對她做出不該做的事?」他語氣堅定的說道。
李遠自然是相信兒子的,這兒子是他帶大的,自幼沒娘照顧,他花了比一般做父親的更多力氣照顧這個唯一的兒子,他知道自己兒子風流但不下流。
「我想也是,我的兒子不可能做出那些齷齪事的。」李遠一笑。
「爹,我會找個時間把這事弄明白,畢竟這事在府裡流傳著總是不好,那個小果子如果對我有什麼誤解,我也會一併說清楚,不能讓人家把我想成好色之徒。」他想起雨蕎對他也有這方面的誤會,看來他想不在意都不行了。
「那……丁初夏丁姑娘呢?」
李遠知道此妹乃花街名花,自然不適合進李家門,不過還是問清楚比較保險。
「我和初夏是好聚好散的關係,純粹是各取所需。」他說的乾脆。
「那就好,我是怕你傷了人家的心而不自覺,人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受得了感情的創傷倒也好,你現在要娶的可是皇格格,不是普通人,我們李家雖然不是皇室,可也是禮義之家,不能讓皇上看笑話了。」
「孩兒明白,能夠娶回公主為妻是至高無上的榮耀,不會讓格格受半點委屈的。」
「能這麼做自然是好的,主要是看你自己的想法,爹下一定非高攀這門親事不可,我們清清白白的做人,對大清忠心耿耿、忠肝義膽,倒也未必一定要娶什麼滿族人為妻才能得到皇上的寵信,只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幸福罷了。」
「爹,不必為我擔心,我自有打算。」
李父點點頭,似又想起什麼事,問道:「還有一個人,我也想知道你和人家是不是真的沒什麼,我不希望你讓人家受了委屈卻什麼名份也不給人家。」做爹的人要問這種事還真是不容易,如果孩子的娘還在就好了,就不必他這麼難以啟齒了。
「爹想知道什麼直說無妨。」
「就是……厲家小姐的丫鬟,你沒跟人家怎樣吧?」
李子祺愣了下,然後一笑,「爹想聽到我怎麼說這事?」
李父見兒子表情不同平常,心裡似是有底了,「都行,我都聽,只要是真話。」
「我怕說出來會嚇著爹。」
「這麼說來是真的了,我聽說的全是真的了?」李父平靜的問道,看起來像是心裡有了準備,一點慌亂的表情也無。
「雨養雖是丫鬟出身,可我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我喜歡她,從沒這麼喜歡過一個人。爹也喜歡雨蕎嗎?」他問。
李父看著兒子,知子莫若父,自然知道這樣的示意代表了什麼,心裡感動的響應:「既然這麼喜歡……為什麼不娶人家好給人家一個名份?」
李子祺不語,似是陷入長思,許久,然後掙扎的說出:「我不能。」
「為什麼不能?你喜歡人家,我看人家也喜歡你,兩情相悅的事為什麼不能?」
「雨蕎瞭解我的苦衷,她知道我沒法給她名份,可我會待她極好。」
他可以給她一切所擁有的全部,包括生命,但是……他沒法給她名份……正妻的名份,最多是側夫人。
「就是因為她的血統是嗎?子祺,你就那麼討厭你的漢人血統?你爹我也是漢人啊,你身流著我的血,你討厭漢人的血就是討厭你自己。」李父語重心長的說道。
許久以來血統的問題一直是父子倆人不想觸碰的罩門,不談論並不表示不存在,而是不想面對罷了,現不該是說清楚的時刻了。
「爹,孩兒不是討厭漢人的血,實在是……您也明白的不是嗎?」
李父感歎的歎道:「我當然明白,你是我兒子,我不懂你誰懂你,只是……子祺,富貴如浮雲,伴君如伴虎啊,有的時候平凡反而是一種幸福。
「爹,我的事自己自有主張,我與十格格成親前會取得她的同意。」
「如果她不同意呢?你不是不知道人家是皇格格,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你要納妾除非有正當理由,你這樣做反而會得罪皇上,一樣沒有好處。」
「窅娘會同意的,我會好好跟她說。」
他想都沒想過窅娘是不是會反對他納妾,當然如果沒法如願,也就是窅娘容不下雨蕎,那麼她就不是成親的好對象了。
「兒啊,也許你現在聽不進為父的話,可是我還是要說,前程雖然重要,可是一生的喜惡、開心與否也是很重要的。」,
「爹的話孩兒當然不會不聽,窅娘和一般格格不一樣,她心胸寬大,不會在意多接納一個妹妹,雨蕎更會是一個謹守本份的側室,她們一定可以相處愉快。」
他的盤算不是一兩天的了,他有自信可以說服窅娘格格心甘情願讓他同時迎娶妾室,而他也有把握倆人可以融洽生活。
「是嗎?格格雖貴為格格可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尋常女人會有的護嫉她一樣不會少,爹的話不會錯的。」李父說得口若懸河,只是兒子能聽進多少就不知道了,畢竟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張,他這個做父親的所能做的也只有從旁提供意見的角色了。
經過一夜縫給,倆人關係可用如膠似漆來形容。
「爺,大白天的,您不該出現在下人房的,會讓人說閒話的。」她急著將他推出下人房,不讓他進門。
「怕什麼,會有誰說什麼閒話?」他取笑她的窮緊張。
「這樣是不對的,爺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麼可以和一個小丫鬟勾搭在一起?」
她心裡當然高興他對她的在意,可也不能不管他的名聲。
「不要把我當什麼大人物,我不是大人物,在你面前我早已成了繞指柔,你不相信嗎?」他作勢要吻她。
她推拒著,「不要,會讓人瞧見。」
「又來了,你總是這樣遮遮掩掩的,讓人好不痛快。」他小小的抗議著。
「分際還是要守的,我不能因為和爺有特殊關係而不在乎爺的身份地位。」
他薄怒道:「你啊……我該怎麼說呢?如果你這麼在意這些不重要的事,怎麼能夠開心的享受人生?」
『爺能不時想到雨蕎的好,雨蕎就已經很滿足了,實在不敢求什麼享受人生,爺不需顧念奴婢太多。」
他看著她,「這樣吧,你搬來我屋裡,誰說閒話我就趕誰走。」
她一臉驚慌,「萬萬不可。」
「你就是這樣,好吧,一切由你,不過你不可以再住這裡了,雖是一個人的房可這個地方還是太簡陋,我會另外安排其它靜美之處。」
「這裡已經很好了,爺不……」
他打斷她的話,「聽話,我喜歡聽話的女人。」
花廳裡三人喝著今年新採摘回來的春茶,配著最高等級的小點心,又舒服叉愜意的聊著天,主要是李子祺托撫琴替他辦了點事,有了回音,不然李子祺是沒有閒功夫在這裡喝茶的,他還有一些軍情要和阿哥們商議,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來喝春茶嘗點心,就算有閒情,他可是寧願去找雨蕎談心,看看她的小手又在忙些什麼的,對了,一會兒讓下人沏壺春茶拿些小點心讓雨蕎也嘗嘗。
李子祺的盤算確實過份樂觀,撫琴格格把她探來的消息同他報上。
「皇姐說啦,她的丈夫一定要對她專一,不許納妾,什麼側夫人啦,寵妾、花魁啦,都不許沾惹,所以……子祺哥若要在成親那天同時迎娶厲家小姐是不可行的。」
「不是厲家小姐,是厲家小姐的丫鬟。」孟梓軒不識趣的糾正道。
「什麼!我沒聽錯吧?子棋哥要娶的側夫人不是厲家小姐?」撫琴嚇一大跳。
「是啊,你的消息真不靈通,我都看出子祺近日喜上屆楷呢,你以為是為了誰讓他這麼高興啊,可惜不是你皇姐。」孟梓軒一笑。
「子祺哥這是真的嗎?」撫琴像是不太相信。
李子祺神色自若,沒啥好迴避的,他喜歡一個人已經到了藏不住的地步,就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吧,他不在意。
「怎麼,不可以喜歡厲家小姐的丫鬟嗎?」他啜一口茶。
「不是的……只是有一點驚訝罷了,我以為子祺哥和柯探花……我都不知道怎麼問了,柯探花輸給子祺哥的婚約上寫著的不,是厲家小姐嗎?沒想到柯楓那傢伙定下的親事是厲家小姐的丫鬟,我說嘛,若是大家閨秀怎麼可能不要。」撫琴自以為是的說道。
「柯楓的未婚妻確實是厲家小姐,可子祺喜歡的人是小姐的丫鬟,要娶的夫人也是小姐的丫鬟,你到現在還是沒搞清楚。」孟梓軒搖頭說道。
「那我皇姐怎麼辦?她不可能接受的,子祺哥……你不會不要我皇姐了吧?那皇姐不是太可憐了,所有人都知道子祺哥要和十格格成親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太讓人意外了。」
「這有什麼。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的,你不要大驚小怪,再說了,像子祺這樣的男人多娶一兩個妻妾也是剛好而已。」
「我自有打算,你們聊,我還有事先離開。」說完話李子祺即先行離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唱得是哪一齣戲,怎麼我看不懂也猜不出所以然?子祺哥是不是不娶皇姐了?」撫琴不知如何向一往情深的窅娘格格說明。
「怪只怪人家近水樓台先得月,模樣長得又討喜,你不也見過人家的面了,雖是個丫鬟,可一點也沒有丫鬟的俗氣和土氣,牌氣至少比你皇姐好上不知多少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對象,照我看來窅娘格格就算是正夫人,也不如人家丫鬟側夫人來的得寵。」
「子祺哥和那小丫鬟是不是真的很親密了?」撫琴藏不住話的問道。
孟梓軒白她一眼,「你想知道什麼?小孩子不該問這麼多。」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們男人的那些勾當我全知道,不信是嗎?要不要我現在全說出來?」撫琴頑皮的眨眨眼說道。
「信,我當然信,你撫琴格格哪不敢去,我看連妓院都是熟門熟戶的。子祺和小丫鬟的關係當然親密,親密到隨時可以為將軍府添個娃兒,你說親不親密?」
「你又知道了?我看你未必猜對。」
「不是猜的,這種事不用多說,一看便明白,我也是有觀察力的,男人之間對那種事不必多說。」他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她不信,「一個小丫頭會有多大的本事?」
他一笑,「男人看女人是不管丫鬟還是公主的。」
「這下可好了,不知我皇阿瑪要發多大的脾氣了,我真替子祺哥傷腦筋。」
還有她的皇姐,好面子的窅娘不可能容許她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同時抱著另一個女人,這會是奇恥大辱的事。
李子祺發了瘋的想她,因為心裡有她,所以恨不得天天見上她一百次面也不厭倦。
他決定不去聽信丁初夏說的鬼話,他去問過了,北京城裡哪有什麼坦己廟,女人的妒心是棉裡針,不小心就會畫傷男人的心。
他走進厲雨蕎房裡,見她正在梳頭準備就寢,他從後一把抱住她,她一驚,叫出聲來,他將她轉身,輕輕的道:「是我。」
她放下心來,低垂著小臉,不敢過於靠近他的身子,怕他熾熱的氣息太烈,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懷裡抖瑟著僵硬了半晌。
「你知道嗎?我很想你。」這句話對他來說是多麼難出口的話啊,她的心顫了一下,她已經聽說了,他就要娶妻了,雖然早已知曉,如今真要她接受,心裡不免妒意連連。
李子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鎖骨上輕輕畫著,再緩緩的往下游移,力道似羽毛般輕柔,湖綠色的衣裳讓他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