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琴聲喚醒了她。
孫宜蘋睜開惺忪睡眼,茫然的從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床頭櫃上的電子鬧鐘,AM08:36。
啊!小廷上課遲到了!
她飛快的跳下床,三兩步衝出臥房,心裡非常疑惑,都這麼晚了,小廷為什麼沒叫她了?而且都遲到了,怎麼還在彈鋼琴?
「小廷,快快快,已經遲到——」焦急的催促戛然而止,奔跑的腳步也倏地止住,她錯愕的瞪著坐在鋼琴前那高大的身軀。
「早安,宜蘋。」雷秉函好整以暇地打招呼,琴鍵上的雙手並沒有因此停止。
「你……你你……你……你……」像是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孫宜蘋你了老半天,卻你不出下文。
「我,」他笑著借口。「已經送小廷去學校了,早餐放在餐桌上,是你喜歡吃的玉米蛋餅,我幫你做了兩份,冰箱裡還有一杯蔬果汁。」流暢的琴音悠然滑過,配合著他說話的語調,彷彿他說的不是日常瑣事,而是一首優美歌曲。
孫宜蘋瞪著他,好久好久之後,她突然低下頭,不發一語的轉身走回臥房,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琴聲戛然而止,雷秉函訝異的望向房門。這是他第一次在這裡過夜,她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之外,是……生氣了?還是怎樣?
蹙眉起身,他走到臥房外,抬手敲門。
「宜蘋,開門,我們得談談。」
房裡一片安靜,就在他以為她不會有反應的時候,聽見裡頭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房門猛地打開,她瞠大眼驚愕的瞪著他。
她的模樣讓他更疑惑了,正想開口,沒想到她搶先一步——
「你是真的?!」她不敢置信的叫道。
雷秉函一愣。什麼意思?他還有分真的假的?
「原來不是作夢,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喃喃自語。
原來她以為她在作夢,才不發一語的轉身回房。
嘴角忍不住往上揚,他想遏止也遏止不了,最後終於爆出大笑。她真的……太可愛了!
「我……我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算情有可原吧!我又不是常常這樣……吼!不要笑了啦!」孫宜蘋抗議,見他笑彎了腰,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羞惱的一跺腳。「愛笑就笑,不理你了!」
推開他,她走出房門,直接到餐廳解決剛剛「夢中」聽見的早餐。
掀開蓋子,看見盤子裡煎得漂亮的蛋餅,心裡好感動,國際名建築師雷秉函替她做的早餐耶!
「這份早餐如果PO上拍賣網站,你說能賣多少錢?」她抬頭笑望著也走過來在對面坐下的雷秉函,已經忘了方才羞惱的事了。
「什麼?」他沒聽錯吧?她剛剛確實是說要把早餐拍賣吧?
「聽說很多名門千金對你很有興趣,其中有一位為了和你見面,一年之內斥資蓋了六間別墅,都是由你設計的,所以如果附上你和蛋餅的照片,標題再寫上『國際名建築師雷秉函親手製作』,你說,能標到多少價錢?」
「你沒有那個機會。」雷秉函瞪她一眼。
「你沒否認那位名門千金的事,所以是真的嘍?」孫宜蘋驚訝,佳瑜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和雷秉函交往的事,不是不想告訴她,而是她自己也還不確定,再加上佳瑜為婚禮的事情忙碌,所以她想等婚禮結束之後再告訴她。因為她現在和雷秉函合作,因此佳瑜偶爾會對她說從穆秋傑那裡聽到的有關雷秉函的八卦,名門千金事件就是其中之一,她還以為佳瑜誇大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吃你的早餐,不要再想這種無聊的事。」他沒有回應她的話題。
「什麼無聊的事?」
「把早餐拍賣的事。」
「你不知道現在什麼都能拍賣嗎?」她也瞪他一眼。「啊!對了,標題可以再加上『每日限量X份』,怎樣?限量的東西就是有一種魔力。」這樣她一定會發。
「無聊。」他乾脆將盤子搶過來。「你繼續作夢,蛋餅我自己吃。」
「啊——不行!」她直接撲上桌子,雙手擋在盤子上頭。「這是我的。」
「是我做的。」他想要撥開她的手。
「是做給我吃的!」她立即反駁。
「原來你也知道是做給你吃的。」他不和她搶了,他調侃地說。
「我……」孫宜蘋拿回「食用權」之後,立即拿起刀叉切食,一邊道:「我只是突發奇想,順便說說,幹嘛這麼認真啊!」
「最好是隨便說說。」他才不相信,如果他答應了,她肯定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孫宜蘋撇撇唇,叉了一塊送進嘴裡。「唔……好好吃喔!」
見她一臉滿足地吃著,雷秉函心頭升起一股寵愛之情,不自覺露出一抹淺笑,起身走到冰箱拿出蔬果汁,送到她面前。
「那個……你怎麼會在我家?」看著那杯顏色很漂亮的蔬果汁,孫宜蘋食用的速度暫時停了下來,想到了現實問題。
「昨晚送你們回來時,你在車上睡著了,叫也叫不醒,只好抱你上來,很不幸,剛好碰到電梯維修中,只能爬樓梯,差點斷了我兩隻手。之後,又不放心小廷自己一個人面對睡得像死豬的媽媽,所以在他的邀請下,就勉為其難的留下來,在他房裡過了一夜。」雷秉函又貶又調侃地說。
孫宜蘋漲紅了臉,不敢相信自己昨天竟然會睡得這麼死。太奇怪了,在外面,就算再累,她也很難睡著,最多就是閉眼假寐,怎麼會在他車上睡死了呢?
難道是因為這兩天趕圖,睡眠嚴重不足,所以才會發上這種事?
「對了。」雷秉函突然道:「你的設計圖還順利嗎?」
「很順利,我後來又稍做了一些更改,和給你的初步設計圖有些出入。」孫宜蘋眼睛一亮,開心的說:「我正想和事務所聯絡,看你什麼時候方便,約個時間看圖呢。」
「既然我人已經在這裡了,那就十五分鐘後吧!」他指了指她的早餐。「等你用完早餐再說。」
「我只要五分鐘就……」
「十五分鐘。」他堅持。
她噘噘唇,想抗議,可在他「嚴厲」的監視下,只好一口一口慢慢吃,想辦法撐完十五分鐘。
跑完一次3D虛擬實境,雷秉函眼中有著驚奇與讚賞。
他就知道!只要她能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那麼設計出來的東西一定能讓他很滿意!
「基本上都OK,沒什麼大問題,不過你做了一個活動天花板的設計,有什麼用意嗎?」雷秉函直問。
「做成活動的,是顧及日正當中陽光太過熾烈,可以遮陽,你覺得呢?」孫宜蘋期待地望著他。
「這樣的設計工程會很繁複,費用肯定會超過我給的預算至少三成,這還是初步推算,當工程開始進行之後,一定會追加更多預算。」他沉吟,偏頭望向她。「那次去晨露,要你多留一點時間,是有我的用意,結果你七早八早自己逃了,看得……還是不夠多。」
「還是看得不夠多嗎?」她這會兒沒有一丁點不滿。「我很確定裡裡外外每個地方我都仔細看過了,我還遺漏了什麼呢?」
「時間。」雷秉函笑答。「如果你待久一點,等太陽再爬高一點,你就會發現屋頂的玻璃是特殊玻璃,為了安全和堅固起見,所以是用防彈玻璃,一旦經過特殊處理,遇到陽光,會隨著陽光的強度變色,既可隔絕掉陽光,又不影響觀賞的視覺,從屋內望出去,依然清晰可見。」
孫宜蘋訝異的張著嘴,突然想到,那天抵達晨露剛好是中午,她後來在小屋裡,之所以沒感覺到強烈陽光,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我可以為一下,光是那間小別墅的屋頂,造價多少?」
他聞言輕笑。「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每間小別墅都這樣嗎?」這下那不只是金窩銀窩,而是鑽石窩了。
「不,只有這一間,這間是我的實驗作品,也算是我這次的酬勞,所以秋傑咬牙認了。如果每間小別墅我都這麼搞,他會直接和我絕交的。」他笑道。
「所以這個天花板的設計,可以直接拿掉,是嗎?」
「不,可以留下,有些客人重視隱私,他們會需要。」
她一愣。「那你剛剛說這麼多,到底決定怎樣?」
「我說超出預算太多了,不是嗎?」
「我懂了。」她點點頭,反正就是他可以用「最好不要知道」的天價做一個實驗性的屋頂,她卻不能多出那麼一點點預算做天花板就對了。「我會再研究,看看能從什麼地方縮減。」
「這倒不必,這間小別墅的預算,是無上限的。」在她開口抗議前,他抬手制止她先道:「但是別間就沒有了,所以我才要提醒你注意預算的問題。」
孫宜蘋呆了呆。他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偏頭斜睨著她,忍著笑,故意道:「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想接的話就說一聲,我才能做其它安排啊!」
「我要接!我當然要接!我一定要接!」她總算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是……」
「有問題?」
「我沒會錯意嗎?我的設計OK了?你完全沒意見?而且你還要給我其他間小別墅的設計?是真的嗎?」她還是不敢置信。
「你沒會錯意,你的設計OK了,我完全沒意見,而且我決定先給你六間小別墅做室內設計,再依這六間的情況決定後續發展。」雷秉函點頭回答。
為什麼?她差點脫口問。是因為這次的設計他很滿意?還是因為……他們在交往,他有私心?
如果是前者,她會很開心;如果是後者,她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樣的決定。
她想問,卻問不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宜蘋,有一點我必須先告訴你,你可以解釋為『醜話說在前頭』或是『先禮後兵』,我不是穆秋傑,不會盲目寵愛女朋友,也不會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就在工作上放水,或是給你任何特權。相反的,我的要求會更高,所以接下來才是你設計功力的大考驗,到時候你就會見識到我工作起來六親不認的恐怖樣子。你如果害怕或是沒信心,可以拒絕。」
「我要接!」孫宜蘋毫不猶豫的喊道。是啊,他不是會為了任何原因而降低標準的人,她想太多了。
「咱們公事公辦,你找個時間到事務所簽約,然後收拾行李,準備到晨露度假吧!」
「什麼?」她愣了愣。
「小姐,你該不會又有意見了吧!」雷秉函雙手抱胸,橫眼瞪她。「你應該已經知道實地走一遭的重要性。」
「不是的,我沒有意見。」她立即搖頭,只是還有小廷得安排啊!「需要去多久?」
「你認為你要完成六間小別墅的設計圖,需要多久的時間?」
「要實地勘訪,從無到有……如果一切順利的前提下,大約要一個月吧!」
「那就先去一個月。」雷秉函直接決定。
「可是……小廷……」她猶豫了。
「又不是現在就要出發,這一個多月,我會先進行這間小別墅的裝潢,週末假日的時候你再帶小廷過去『監工』,三批人員日夜輪班,我想到了暑假應該就能完工了,到時候我們再帶小廷一起去,住在這間小別墅裡,就當作是度假,小廷應該會玩得很開心。」他說完,才故意板著臉道:「當然,除非你有其他安排,或是小廷不願意去,那就另當別論。」
「沒有,我沒有其他安排,」孫宜蘋鬆了口氣。「等一下小廷下課後,我會問問他的意願,如果他願意,那我們就這麼決定?」
「等秋傑他們的婚禮過後我們就出發,沒問題吧?」婚禮訂在七月四日,週末。
「沒問題。」
新娘休息室裡,紀佳瑜站在鏡子前面,由著新秘幫她整理衣擺。
「不管怎麼看,我就是覺得很奇怪。」她突然說。
新秘聞言,緊張的抬起頭來。「紀小姐,請問您哪裡不滿意,我可以馬上處理。」
「佳瑜,你很美,哪裡奇怪了?」孫宜蘋望著鏡中的好友,紀佳瑜本來就是個美人,再加上今天精心打扮、身著手工打造的婚紗,簡直美得不可方物。「別理她,林小姐,她是在雞蛋裡挑骨頭。」
「我不是說我啦!」新娘趕緊解釋,讓新秘鬆了好大一口氣,安心的繼續工作。
「那你在說什麼?」孫宜蘋疑惑了,提起裙擺走到她身旁,偏頭望著鏡中穿著伴娘禮服的自己。「我嗎?」
「不是,是你的『男人們』。」紀佳瑜挑明。
「我的……男人『們』?」她聞言錯愕。
「今天的伴郎和花童啊!」
「喔,他們啊——」孫宜蘋一愣,「佳瑜,你……知道了?」
「對,我知道了,秋傑告訴我,你和雷秉函在交往。」紀佳瑜瞪著好友。「而我竟然是從秋傑嘴裡知道這件事,宜蘋,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她歎氣。「對不起,佳瑜,我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連我自己都不確定,還有最近我們都很忙,我想等婚禮後,再找個時間好好的跟你報告。」
「算了,原諒你。」她一副黃宏大量的樣子。「言歸正傳,你的男人們相處的樣子未免太親暱了吧!小廷是這麼容易和陌生人打成一片的嗎?」
「他們……很投緣。」這點孫宜蘋非常欣慰。或許真是血濃於水,才讓小廷這麼輕易的接受了他。
「要不是他們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父子了。」
當事人聞言一驚。「是啊!他們完全沒有相似的地方。」
「而且看雷秉函對待小廷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為了追求你才可以討好小廷的耶!」紀佳瑜有感而發。
「有誰說他是為了追我才刻意討好小廷的嗎?」
「不都是這樣嗎?不管男女,只要一方是有孩子,總是會想辦法先討好孩子的嘛!」紀佳瑜聳聳肩。「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小廷,或許是愛屋及烏,所以宜蘋,你要好好把握,秋傑說雷秉函是個好傢伙。」
「我知道,只不過……我沒什麼信心。他曾說過我是麻煩,這點讓我耿耿於懷。」讓她對兩人關係不踏實的原因有很多,而這就是其中之一,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成為所愛的人的麻煩!
「也許只是隨口說說,我也常罵秋傑說『你很麻煩』啊!」
「不是這樣的,那天的情況絕對不是會讓人認為是隨口說說的。」她將那天的情況簡單的敘述一遍。「想想還真是榮幸,我竟然是他麻煩名單裡唯一的一個名字。」她忍不住哭笑。
「怎麼會這樣……」紀佳瑜忍不住皺眉。「既然覺得麻煩,為什麼還要追你?」
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若為了十年前那一夜也說不過去,若是喜歡她,又為什麼認為她是麻煩呢?
「也許我真的是麻煩吧!光是想到如果我和他交往,我二嫂會有的反應,我就頭皮發麻!他大概也懶得應付吧!」二嫂的存在,是她心裡不踏實的原因之二。
「表妹是他的,當然由他去解決!」紀佳瑜冷哼。「嘖!他就是這點讓我很不爽,他怎麼會和你二嫂是親戚呢?血緣關係還不淺。真是倒楣,我是說你很倒楣。」
「好了,別說我的事了,時間差不多了。」孫宜蘋打住話題。「林小姐,可以了嗎?」
「可以了,我再幫新娘子補個口紅。」新秘替新娘子補上口紅。「OK了。」
休息室的門適時響起兩聲敲門聲,孫宜蘋立即走去開門。
「紀伯伯。」是紀佳瑜的父親。
「宜蘋,你真漂亮,好像新娘子。」紀父欣賞的打量她。
「謝謝紀伯伯,那是因為佳瑜沒站在我旁邊。」孫宜蘋笑說。「請進,紀伯伯,要開始了嗎?」
「是啊!時間到了。」紀父走進休息室。「女兒啊——」看著美麗的女兒,紀父紅了眼眶。「女兒,你真的好美,爸爸真捨不得把你嫁出去。」
「爸爸,我沒有嫁出去,我是結婚。您可不要跟我說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在已經不流行這種觀念了,我永遠都是爸爸的小女兒,還是會天天回家的。」
「對對對,你永遠是爸爸的乖女兒。」紀父深感欣慰。
「紀伯伯,佳瑜,時間到了。」孫宜蘋輕聲催促。「該出去了。」
「好,我們走吧!」紀父笑說。
婚禮開始,當孫宜蘋走在紅毯上,眼光不由自主的飄向站在新郎身側的雷秉函身上,不意竟直接對上他的眼。
他無聲的啟唇。你好美。
她紅了臉,差點絆了腳,惹來他一個戲譫的笑。
她賭氣不再看他,專注於自己的任務上,逕自走到位置站定,看著新娘的父親將美麗的新娘交到新郎手中,聽著神父的祝禱,聽著新郎復誦誓詞,視線又不由自主的飄向伴郎。
他還是看著她,眼神深邃,隱含著她無法解毒的光芒,卻讓她心頭無法遏止的震盪著,所有的聲音渺去,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所有的影像淡去,只剩下鮮活的他一人。
當現場爆出熱烈的掌聲,震醒了孫宜蘋,她才發現,新郎正在親吻新娘。
她慌張的垂下眼,避開了他的目光,直到典禮結束,她立即牽著兒子的手走到角落,避開接捧花的人群。
「媽媽,乾媽說要把捧花丟給媽媽,媽媽怎麼不過去?」孫彥廷身負乾媽交給他的重任——負責把媽媽帶到接捧花的地方。
「媽媽不需要接捧花。」孫宜蘋笑著搖頭。「小廷今天好帥。」
孫彥廷焦急的回頭望向那群人,看見乾媽已經在那裡東張西望找他們了。
「可是我答應乾媽會把媽媽帶過去,如果媽媽不去,我就是說話不算話了。」
「小廷,媽媽……」孫宜蘋話一頓,視線看見一個人,不禁暗抽了口氣,牽著兒子的手不自覺一緊。
「媽媽?」孫彥廷感到痛,看見母親臉色突然變白,不禁下意識的順著母親的視線望過去,下一瞬間,他立即往母親身邊靠近。
「小廷?」孫宜蘋察覺到兒子的反應,立即忘了自己的感覺,擔心地望著兒子。「怎麼了?」
「媽媽,為什麼……二舅媽會在這裡?」孫彥廷小小聲的問。
「我也不知道。」她也很疑惑。佳瑜討厭死施卓菱了,絕對不可能邀請她參加婚禮,穆秋傑深知佳瑜的觀感,當然也不可能邀請她,那她為什麼會不請自來?
「媽媽,我們去找……雷叔叔好不好?」孫彥廷現在只想找爸爸,爸爸很強壯,一定能保護他和媽媽。
「小廷要找我啊?」雷秉函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剛好聽見兒子要找他。
「爸……雷叔叔。」孫彥廷差點叫爸爸。
「小廷好乖,今天好棒。」雷秉函先讚美兒子今天的表現,揉揉兒子的頭,才望向孫宜蘋。「嗨,宜蘋,你今天真漂亮。」
「謝謝。」孫宜蘋忐忑極了。他不知道她二嫂在這裡嗎?她不想在這樣的場合和二嫂碰面。「我覺得有點悶,我們可不可以先離開?」
「你不舒服?」他關心地問,低頭湊近她,果然看見她一臉蒼白。「我送你們回去,待會在車上再打電話給秋傑說明原因。」
「謝謝你。」孫宜蘋低著頭,牽著兒子就往外走。
他伸出手打算牽兒子的另一隻手,正當孫彥廷要將小手放進大掌之中,一聲帶著些許尖銳的嗓音驀地在他們身後響起。
「表哥!」施卓菱看清楚表哥和誰在一起,簡直不敢相信。
「卓菱!」雷秉函驚訝的回頭。
伸在半空中小小的手一僵,立刻縮了回去,孫彥廷甚至退到牧區的另一邊,睜著一雙大眼,帶著驚恐的眼神望著父親。
怎麼會呢?爸爸怎麼會是二舅媽的表哥呢?
雷秉函似乎察覺到兒子的異樣,低下頭,便迎上兒子驚恐的眼神,心臟狠狠的一抽。
「表哥,你為什麼會和……他們在一起?」施卓菱尖聲低語,看他們母子的眼神,就像在看什麼髒東西似的。
「二嫂,雷先生和我們只是說兩句話而已,我們正要離開,再見。」孫宜蘋語調淡漠,下意識的和雷秉函保持距離,點個頭,緊緊牽著兒子發冷的手,挺直著背脊,轉身跨步離開。
雷秉函開口想留人,施卓菱卻早他一步出聲質問——
「表哥,你不知道她就是我那個不要臉的小姑嗎?看看她,竟然不知羞恥的帶著那個雜種出來丟人現眼!你幹嘛跟他們說話?」
雷秉函皺緊眉頭。以前當耳邊風聽過就算,這次他聽了卻十分刺耳。
「你怎麼會在這裡?」忍下怒氣,他冷聲問,心中掛意著小廷剛剛的樣子,那一瞬間兒子離他離得好遠。
「來找你啊!誰教你這麼難找,電話也不接,阿姨說你今天當伴郎,所以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會看見那個女人當伴娘,真是丟人現眼,都讓男人玩爛了,哪有資格當伴娘,這新娘的腦袋有問題啊!」
「閉嘴!」雷秉函咬牙怒聲低語,「不要再讓我聽見誹謗他們母子的話,一個字都不准!」
「什麼?!」施卓菱震驚。「表哥,你吃錯藥啦?」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他不耐煩的問。
「我現在不想說了!表哥,你給我說清楚,你剛剛是在威脅我嗎?」
「我大概也知道你找我是為了什麼,你上次提到要我幫你朋友設計房子的事,對吧!」上次在晨露時,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打電話給他。「我拒絕。」
「表哥,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我都跟朋友打包票說沒問題了,你這樣不是要我丟臉嗎?」施卓菱大喊。
「我沒有出爾反爾,那天電話中我就告訴過你,我很忙,不可能接下這個案子,是你聽不懂人話,我只好答應你我會考慮,現在是回復你考慮的結果,你沒有得到我的答覆就擅自說沒問題,是你自己的問題!」
「你哪裡忙了?!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電話到事務所去,你助理說你休長假,我打你手機你也不接,結果是和那個賤女人攪和在一起!我懂了,你是為了那個賤女人和她的雜種才拒絕我,要讓我丟臉,對吧!我就知道她最擅長勾引男人,才多久時間,就讓你為了他們和我反目,用這件事威脅我!」
雷秉函閉眼,再睜開眼時,臉上一片寒霜。「卓菱,你最好把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牢牢記住,以後不要再讓我聽見你詆毀他們母子,否則我會把你對他們做了哪些『豐功偉業』告訴你丈夫,懂嗎?」
「什……什麼?!表哥,你竟然為了一個……」
「小心點,卓菱,說出口前最好三思,我是認真的。」雷秉函直接打斷她。
「我的天啊!你想玩,也要找個乾淨的,你就不怕得病嗎?!」施卓菱一幅世界末日的模樣。
而雷秉函再也無法忍受聽見任何一個不堪的字眼,丟下她,轉身就走。
「表哥!」施卓菱跺腳,差點放聲尖叫,心裡對小姑的怨恨跟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