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眉輕蹙,本能地張開朱唇,迎上他俯下的嘴巴,他的舌尖沿著她的唇緣流連不捨,輕輕嚙咬她的下唇,他抓住機會,舌頭長驅直入,吸吮著、戲弄著、壓迫著……
繡尋驚醒了。懷中的男人讓她心驚膽跳!他正陷入熟睡中,臉上還掛著嬰兒般滿足的笑容。
她低頭注視雪白床單上的斑斑血跡,回想起昨夜在烈赦懷中的種種,血色倏地從她臉上褪去。她感到那種至高無上的歡愉是一種最深的羞愧,她不是那種女人,只有妓女才會有那種放蕩、不知檢點的吶喊……
她不能沉迷在那種卑下的男歡女愛中,她急忙起身隨即裹上被單,在渾渾噩噩間下了床,她要逃、要逃得遠遠的。
烈赦的手臂一揮,朦朧間,原本預期能夠抓住真正的莫繡尋,但是卻撲了個空,睡眼惺松的他立刻被驚醒了,他幾乎彈跳下床。
繡尋不見了。溫存的床單上還遺留著她的余溫和香味,她人呢?跑哪兒去了?她一向羞於見人,烈赦知道她不可能出門,那她……烈赦突地想到了黑漆漆的浴室,然後他目光一閃,望向了偌大又封閉的衣櫥,二話不說,立即拉開衣櫃的門把。
眼光所見,竟是繡尋魂不附體地披著被單,躲在衣櫥內。他們目光相遇,繡尋那雙無辜的眼睛,以及“彩葉草”那總是讓男人神魂顛倒的魅惑眼珠,此時僅存在無數的罪惡感。
“你——”他以炯然發光的眼眸審視她,小心翼翼地問:“我不是要你跟我睡嗎?為什麼在這裡呢?”他避開了“躲”字,佯裝不明就裡地問:“你是不是不喜歡跟我睡在一起?”
一如繡尋悶不吭聲的個性,她咬住下唇不言不語,但眼眶中竟溢滿了淚水,隨即簌簌滑落。
烈赦故做安然無事地說道:“你不能一直待在衣櫥裡啊!出來吧!”他心悸地伸手抱她,為她著想地提議道:“這樣吧!如果你討厭我,我可以離開,讓你待在這房內。”
轉念一想,他將她凌空抱起,令他欣慰的是她沒有拒絕他,她只是將頭埋進他的胸膛,但他感覺得到她濡濕的淚水。他將她放在床上,憐惜地呵護她,她偏著頭,只是默默把臉埋進枕頭,沒有看見烈赦痛不欲生的神情。
在繡尋身上有著團團迷霧,詭異又深不可測。他無奈地搖著頭,他說到做到,轉身作勢要離去。
但是,突然伸出扯住他的小拇指,那雙無助懦弱的柔細手心,也表明了她是多麼需要她的愛人來拯救她。
“繡尋。”烈赦立即俯下身子,半坐在床上抱住她。他正襟危坐,粗糙的下顎磨擦著她的粉頰,無可奈何地問:“你——討厭我昨夜那樣對待你是吧?所以才躲著我……”
“不!”繡尋用力搖頭,語氣中沒有後悔。“我本來就是你的人,你可以要我的身體,甚至掠奪我的心。”
“既然如此,”他堅定地望著她,撫去她臉上斷裂的珍珠淚水,既輕聲細語,卻又透露著令人難以抗拒的威權:“你已付出你的身體,那也把你的心一起給我吧!”
“我……”她沙啞的嗓音透過顫抖的唇舌傳出來。無助地閉上眼睛道:“你碰我,我很快樂……”
烈赦心滿意足地柔笑了。
“但這是錯的。”她緊張不安地說道:“做妻子的在丈夫懷中不應該有感覺,我知道,只有妓女和邪惡的女人才會為‘那個’感到快樂,我有罪……”
“你在鬼扯什麼?”烈赦皺起眉,他慍色地在她耳際大叫:“因為你對我有‘感覺’,所以有罪惡感?是誰?究竟是誰讓你有如此天大錯誤的想法?告訴我,我用畢生之力也會把那人給揪出來!”“我……”繡尋被他嚴厲的模樣嚇得淚眼婆娑。
烈赦湧上千言萬語也說不完的歉意。“對不起,我老毛病又犯了!”他立即把繡尋拉進懷中,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肩上,臉孔埋入她的發間,一股男性特有的氣息在她的頸間吐吶。
“彩葉草”和莫繡尋的雙重影子在烈赦的眼瞳間繚繞,這一刻,他以釋懷的口吻解釋:“一個妓女對男人獻殷勤,那純粹是職業表現,沒有真情,這點男人都知道,他們是不在乎的。但是,你我之間的情形就大不相同了,你或許覺得那是妓女的表現,但在我眼底你永遠都不是,在我心目中,你是我最心愛、分量最重的女人。”
心愛?他又說出令她心花怒放的言詞。
烈赦以一個天底下最無懈可擊的理由,讓陰影漸漸遠離她。“我們是夫妻啊!無論rou體、感情上,相信都會承受到前所未有的沖擊。 別忘了!你帶給我的不僅是rou體上的歡愉,我們的心靈更是至高無上的契合。”
他的唇在她鼻上輕點,手指輕拭著她的淚水。“所以——別哭了!有心靈做我們的憑借,我們所做的事一點都不可恥,這是愛的表現啊!相信我!”
愛!他再次提及這個字,他善解人意的話,讓她海闊天空地笑了。他的肯定帶給她光明和希望,她不由得抬起頭,小心地輕吻他的雙唇。“我願意相信,在你抱著我時,我感到無比美好……”
烈赦如釋重負,喜悅盈滿他,他以不可遏止的感情深吻著她,只是一旦卿卿我我起來,他又忘我地加重力道回吻她。
他的重量壓覆上她,以身體的熱度籠罩她全身,他們再次沉浸在極致的歡愉中。
“你真美。”他低下頭,用嘴摩挲她。一如昨夜,只是現在更狂野、更野蠻,他的愛將她推到前所未有的最高峰。
他根本沒有讓她休息。直到當她有絲清醒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與他躺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不知何時,地板上覆上了毯子,毯子上置放不少可口的食物,有香檳、奶油蛋糕、水果……他見她半瞇的雙眼,竟意圖不軌地在她半睡半醒間,好玩地將香檳倒在她的胸脯上,她被冷冷的水果酒嚇得頓時清醒、哇哇大叫。而他則不饒她,繼續用他惡毒的舌頭品嘗她全身…… 本是強烈的抗議聲,霎時轉為無數歡愉的低吟聲。
最後,他在熱騰騰的浴池中,為她沐洗全身,然後橫抱起濕漉漉的她躺在落地窗前,慢條斯理地為她擦拭身體,甚至用他的十根手指當作梳子為她梳頭。
此時,冬山河眩目燦爛的夜景,恍如金色的陽光,正泛濫閃耀地借由玻璃窗映入人們眼中,地面上反射著他們結合的長長影子。
她對他柔笑如花,她撥開他溫暖的手掌,用雙手束起自己的頭發,將它分成三股。烈赦偏過頭,專心地看著繡尋漂亮修長的手指輕輕運轉。
“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能這樣編織自己的頭發?”他的聲音既沙啞又帶著一股欲望,不知道她是否發現了?
“這不難!”繡尋卻只是皺皺鼻子,自顧自地攤開手指,讓他看清她如何編結辮子。“只要把它分成三股,然後互相交叉。”
烈赦皺眉。“聽起來不難。”
“很簡單啊!”
烈赦露出一股孩子般的熱切。“那我也要試一試喔!”
“你……不——”繡尋根本來不及說什麼,她的眼光看到那雙看似靈活又厚實、強壯的雙手。她可以感覺他的手放在她的發上是一回事,它們輕輕地動著又是另一回事。但她喜歡他的指尖在她發間運轉的感覺。
她陶醉享受著,大眼朦朧地注視著窗外,在她心底,冬山河像是星際下的螢火蟲閃閃發光。在夜空下,它寧靜沉美,在無數陪襯的燈光下,它染有一股無比的神秘。她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眼睛一眨也不眨。
烈赦目光一閃,這是繡尋常有的專注沉思眼神,似乎每到這時候,世界上只剩她一人。
他很不是滋味,她的世界,他要到何時才能介入?他向來是占有欲極強的男人,他要她的全部,不僅是rou體,連她的一點點思緒也要點滴不漏地侵占。
他淘氣地笑了,意圖打斷她的自我空間。“我做的對不對啊?”
她微愣,試圖穩住自己的思緒,然後又垂下眼睫,郝然地注視他編好的發辮,兩根手指捏住發尾。
“沒錯,這樣是對的。”她左顧右盼。“我有發帶,我去拿……”
誰知這時候,他竟然開始松開她的發辮。
“你做什麼?”她驚異地問。
他給她一個很專制的理由。“我在松開你的辮子,我喜歡看你松開秀發的樣子。”
“你……”她翹起唇,拿他沒轍。
“有意見嗎?”他強迫性地用手指輕梳她的頭發,把發絲挪到她耳後,雙手掬起她小小的下巴,霸道地說:“你剛剛望著冬山河入迷了,你那麼喜歡冬山河嗎?為什麼?”他亦莊亦諧地道:“如果你不說出原因,我可是會嫉妒冬山河的喔!明天我可能放一把火燒了……”
“我——”她睜大眼,被他怨恨兼威脅的話嚇得六神無主,她緊張兮兮地說:“你是你,在我心裡無人可比,你怎可跟不起眼的冬山河吃醋?”
她的安撫讓他放下心中一塊大石,但是他還是像小孩般跋扈地道:“我討厭你只能看我的專注眼神,竟也出現在望著冬山河的時候。”
“這……那是因為……”繡尋很難堪,有些語無倫次,但面對烈赦的霸氣,她只得乖乖地吐露道:“冬山河是我的天堂,小時候,我從不出大門,連近在咫尺的冬山河,至今也沒去過,我常常在房間窗口眺望,那時的我就不由自主地迷上冬山河假日熱鬧的情景,因為當無數父母帶著孩子一起玩,那種一家和樂融融的氣氛常常震憾著我……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家’。她的語氣充滿悲戚。
“我總是望著冬山河幻想,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和丈夫、孩子一起在冬山河玩耍,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丑得只能每日關在家裡,陪伴我的只有水泥牆……一如監獄。”她嗚咽地道:“我很傻吧?只會作白日夢……”
“你……”烈赦的心仿佛被狠狠戳刺著,在繡尋綻放的容顏下,根本是朵悲傷的小花兒!他試撫平自己憤慨的心,柔情地安慰她道:“你不傻,人因夢想而偉大啊!築夢踏實,不是嗎?”
“真的嗎?我以為你會笑我!”她羞怯地躲進他懷中,怯怯地說道:“謝謝你。”她臉上的真誠不容置疑。“你是第一個分享我秘密的人,我從來不敢告訴任何人,如此幼稚又不切實際的夢。”
“笨蛋!”烈赦嘲笑她,意有所指地道:“我才要謝謝你願意和我分享你的夢呢!現在我知道了,那就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夢,我會讓你美夢成真的。”“美夢成真?”繡尋幽幽地閉上雙眼。真美的措詞!不過絕對不可能!
她沒有怨懟,只有無限歎息。“我有自知之明,我丑得很難讓你帶出門,我會丟人現眼,更遑論去著名的觀光勝地冬山河一游。”
“是嗎?”烈赦擺了個頗不以為然的神情,嘻嘻哈哈地笑道:“別忘了我是呼風喚雨的‘股王’,沒有我辦不成的事。”他戲謔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快睡吧!等撲克彼得潘將你帶入你夢幻的世界中。”
“想不到在你這麼盛氣凌人的外表下,居然還能說出童話故事呢!”繡尋嘖嘖稱奇。
“那是因為……”這會兒,烈赦臉上剛硬的線條軟化了,他露出如夢似幻的臉龐。“我相信,童話是兒童的希望、神話是兒童世界中的一盞明燈。”他愛憐地親吻她,把她當作小孩般哄道:“你等著我制造奇跡給你看喔!”
在烈赦呼呼大睡的那一瞬間,繡尋在烈赦的耳際輕輕細語:“我早就從童話故事中清醒了,我懂、我明白,奇跡是小孩子的玩意,我的夢早就被殘酷的現實幻滅了0
她哽咽著,但卻釋然地閉上雙眼,直到進入夢鄉前,她都沒有發現烈赦其實是一夜無眠。
一大早,烈赦出乎意料地看來神清氣爽、容光煥發,他西裝筆挺地站在繡尋面前,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但是繡尋卻有如陷入深淵中,她極端敏感地問道:“你要出門嗎?”
他犀利的目光見到她受傷的眼神,微笑地說道:“如果我說是呢?”
面對他凌厲的眼光,她咬緊下唇,動也不敢動。烈赦注視她哭喪的臉有點不忍,但是他知道他得狠下心,他高高在上地下令:“我要去冬山河,你跟我一起去!”
她花容失色,被單下顫抖的身子,在表達她的痛苦。“你——”她垂著臉,聲音是破碎的,她的話讓烈赦感到切膚之痛。“你明知道我的胎記,這樣……不是強人所難嗎?”
強人所難?烈赦無語了。他眺望窗外的冬山河,灸熱的烈日將風光明媚的冬山河畔照得白花花的,此時又別有獨樹一幟的風味。
她的心陷入兩難,直到烈赦感觸甚深的話在耳旁響起:“你還不懂嗎?無論如何,我不會嫌棄你的,我也不會讓你受到欺侮,我要讓你美夢成真。”
繡尋愁眉深鎖,翻騰的心在燃燒著,她目光炯然地抬頭,只見烈赦自信滿滿地說道:“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她對著自己未曾移動、擦得發亮的黑皮鞋發呆。
半晌後,烈赦出其不意地將他的西裝外套覆在她臉上,試圖遮蓋她臉上最丑的“記號”。他以前所未有的乞求口吻哀求她道:“就這一次,這樣跟我走一趟冬山河。”
他居然用卑微的口氣求她?繡尋杏眼圓睜,這是一向妄自尊大的“股王”嗎?
他有著驚人的改變,或許她也必須勇於面對外面的花花世界,以及對她的“異樣”眼光,躊躇間,她點頭了。
到了冬山河時,烈赦興高采烈地將西裝外套卸下,冬山河就在繡尋的腳下,親自踩踏的踏實感覺和真實喜悅,絕非言語可形容。
她覺得她的雙腳好像生了根般,沒有辦法移動半寸,放眼望去,四下空無一人。
烈赦親暱地擁著繡尋,手舞足蹈地道:“冬山河現在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沒有人會看你,放心吧!就今天,我們可以盡情的玩耍、放肆地享樂。”他凝視著她震驚的神情,此刻她的眼角正泛著淚光。
烈赦也對她傾吐出自己的無奈。“其實我在外流浪多年,跟你一樣不曾真正體驗家的感覺。但是我知道,丈夫、妻子、孩子合起來就是一個家。”他似有絲惋惜地道。“現在我們只差無法帶著孩子一起來玩樂,不過沒關系,願望是會逐一實現的。”他眉開眼笑。
“你……”繡尋支支吾吾道。“你……該不會把整個冬山河都包下來了吧?”
“你說呢?”烈赦氣定神閒。“誰教有錢能使鬼推磨呢?”他居然理所當然地說道。“為了實現你的夢,我把冬山河包下來了,今天當局禁止任何觀光客進入,這裡是我們的世界,只有我和你。”
“你……”她激動得說不出任何話,只能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許久後,她吸吸小鼻子道:“你真是個財大氣粗的家伙!”
“別這樣誣陷我!”他調侃她。“我的所做所為只為你。”在波光粼粼的冬山河上,他低頭親吻她。
繡尋大概玩瘋了,這輩子,她首次肆無忌憚地這般玩樂。
烈赦在一旁看著她有如飛上雲霄的小鳥般快樂,心中莫名地升上一股無法理解的感覺,只要繡尋好、繡尋快樂,他便了無遺憾。
最後繡尋甚至決定要“征服”冬山河。“以前每年,我都見到這條河舉辦國際劃船大賽,如今我要用我的身體親自觸摸河——”
繡尋大概真的玩到得意忘形,或是鬼迷心竅了,話剛落,她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跳進河裡。
繡尋落水的一瞬間,烈赦整個心髒都停止了。
繡尋則在落水後才完全清醒過來,她發覺自己是一等一的大白癡,她全身濕透了,衣物的沉重將她往水底拖,她的四肢拚命劃游,但還是阻止不了自己沉下去的命運。
她張口試著想吸口空氣,不料灌入嘴裡的卻是冷冰冰的溪水,她覺得胸部脹疼,手足幾乎痙攣,身子也越來越往下沉。
在掙扎中,她沒有察覺自己的腰被一條有力的手臂繞住,原本下沉的身體浮游起來,隨即被推向河岸。
濕透了的她,僵硬的身子整個被凌空抱起,烈赦高高地把她抱在胸前。他雖氣喘如牛,但還是故作悠哉道:“憑你的爛泳技要過河還是必須倚靠我,否則冬山河可會多出一條亡魂!”
繡尋的雙手橫在胸前,牙齒猛打顫,發上的水珠四散,她側過頭,不斷地把吸入的溪水哈出來,看樣子,她真是丑態百出!
當她可以說話時,她的第一句話是:“天啊!瞧我這副狼狽樣。”她又咳又喘,用手搗著自己的小臉,無顏見他。
她羞赧無措的樣子,讓烈赦不禁露出釋然的微笑。“哇!我二十年來高貴大小姐的形象都毀於一旦了。”她露出自嘲的表情。
烈赦捧腹大笑,扳開她的手。“別這樣,小可愛,我看到的是小美人蘇醒了,我愛死這樣的你了!”然後,他的吻就這樣貼了上來,濕淋淋的他們,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
他在她耳畔喃喃地道:“我會達成你所有的夢,你要‘橫渡’冬山河,我誓死奉陪。”
“噗通”一聲,隨著她響徹雲霄的尖叫聲,他們摔進了燦爛繽紛的冬山河。藍天、白雲、碧水……還有他。
繡尋覺得她的世界再也不一樣了。從他要她形影不離地隨侍在側後,他就喜歡無時無刻地親吻她。
在灸熱的陽光下,他們真的“橫渡”冬山河,現在他們已達冬山河的另一岸邊。
要大肆慶祝渡河成功之時,他狂賀的方式還是親吻她。她躲在他強大的羽翼下,把他壯碩的背脊當遮陽傘,他的眼珠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麼細皮嫩肉的肌膚,曬傷就不好了。”說著,頂著大太陽,他的影子剛好遮住她的臉頰,他緊抿的雙唇則不斷輕觸她的臉頰,連她的胎記都不放過。
她被他窩心的話和行為弄得心中暖烘烘的,她小心翼翼地道:“你真的不討厭我剛剛神經、瘋癲、逾矩的行為嗎?”
“當然不會。”他目光犀利,一語雙關地道:“那不正是你真正的本性嗎?”
她心裡一沉,又喜上眉梢,再一次試探地問道:“你真的不討厭我臉上的胎記嗎?”
烈赦開始大呼小叫了。“拜托!我證明得還不夠嗎?如果你要我吻你的胎記一千遍、一萬遍,才對我有信心的話,我照樣奉陪!說著,他真的立即付諸行動。
直到她呼天搶地、向他求饒。直至黃昏了,他才終止了這樣親密的行為。
夕陽西下的冬山河,雖不像少女般的羞怯,卻有著成熟婦人的豐腴與風采,微風徐徐吹來,他倆一起沉浸在千變萬化的大自然世界中。
不久,一股濃重硫磺味撲鼻而來,烈赦揚起眉。“喔?這是什麼怪味道?是冷泉散發的味道嗎?“
出乎意外的,繡尋的眼中竟有一抹濃烈的哀傷。那是她熟悉的味道,頓時,她的整個心都絞痛起來。
“不。”她陰郁地說道。“那是一種中國傳統的中藥,叫黃連,一種很苦很苦的中藥。”
“黃連?”烈赦生澀地念著。
就這樣,無意間她陷入無法自拔、不堪回首的回憶裡。她苦笑道:“小時候,我母親總用最古老的燉煎法煎黃連來吃,那股味道很嗆鼻,有次我偷偷的嘗了一口,結果全吐了出來,還大叫好苦啊!”我們家的女僕就在一旁接口:“小姐,黃連哪會苦?你沒有經歷過貧窮,不知道窮比黃連更苦啊!”
繡尋笑著自己的無知。“貧窮——當時我還不知道那字眼是什麼意思,因為我是個千金大小姐,不愁吃穿、無憂無慮,那已是小孩子最大的滿足。”繡尋頓時又傷心欲絕。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的母親那張痛不欲生的臉,她居然面無表情地對我說:“繡尋!你不知黃連苦、貧窮苦,其實求人更苦。”
她淒涼地笑著。“所以我總是看著母親吃黃連,等我長大,我才大徹大悟,原來母親寧願忍受吃黃連的苦,也不願……也不願……”她幾乎嗚咽得說不出話。“也不願開口求我父親!”她激動得無法自已。“喚回我父親的心……”
“繡尋!”烈赦心裡一沉,抱緊了她,以深情的黑眸鎖住她,不捨地說道:“你別難過,看著你痛苦,我的心會疼啊!”
“真的嗎?”她呆愣地注視著烈赦真誠的容顏,目瞪口呆、無法置信地道:“我媽媽說我父親曾經也是如此愛她、疼她,但隨著時光流逝,他事業有成、官場得意時,一切就變了。”
“我總是看著他左擁右抱著無數的女人……”她悲淒不解地說:“男人都是這樣嗎?所以,我母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她不再想念愛情。最後……最後——”
她仿佛回到了雷雨交加、母親離開她的那夜……瞬間,她發出一聲哀嚎。“自此她再也沒有回來!她、她……”
“繡尋!”烈赦的眼睛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帶給她一股安定感,他哀痛地叫嚷:“告訴我,我要如何讓你不再憂傷、不再恐懼。”他咆哮道:“只要你點頭,我立刻沖到你家,揪出你父親,痛打他一頓!或是——”他說得天不怕、地不怕。“拿刀捅他!”
繡尋這才從恍惚中回神,但是她話鋒一轉,若有所思道:“你帶我渡河的時候,讓我突然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怕了!因為你……”
她釋然地笑了,仰望遠方湛藍的天與渾濁的地,一瞬也不瞬地幽幽道:“是我該跨出去的時候了,我不該再怕被嘲笑!”
接著,她肝腸寸斷地說道:“我帶你去看我的母親。”在她心中似乎有著千萬痛楚,她自嘲著:“我帶你去看看對丈夫始終如一的妻子,她的下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