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一個月了,他仍舊每晚到她房裡來,完事之後就出門,沒多久,又會帶回另一個女人在客房中溫存。
那像刻意讓她聽見的歡愛聲音,每每讓她淚濕衣襟。
今晚,她應該在他進門的那一剎那,將他趕出去,讓他明白她也是個有脾氣、有自尊的人,讓他知道,他怎麼樣也不該在親吻她之後,又去吻另一個女人。
但是她做不到!
一開始,洛蝶還可以告訴自己,她是因為害怕父親被開除而隱忍著,但是到了現在,她已經無法再騙自己,其實她會容忍他的一切,跟父親一點關係也沒有,她已經迷戀他的擁抱,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她一直以無動於衷的面容,抵禦他惡魔般的掠奪與刺探,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除了無可自拔的沉淪之外,也逐漸無法再如此無動於衷。
「讓我走,好不好?」洛蝶將自己裹在大被子之下,試圖溫暖自己的心靈,在他走出房門的前一秒鐘叫住了他。
這樣的折磨是很疼的,她寧願選擇逃開,她已無法視而不見了。
喬昱的身形僵了僵,她終於有了反應。
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密行為後,他已經快要無法維持一貫的平靜,走出她房門。
只因為每次當他細聞著她的髮香時,他一次次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深陷。
他為什麼會有那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滿足,胸口被種甜膩的氣息佔滿,真實的感到發痛。
那種感覺……會是愛嗎?
不可能的!他對她只會是戲弄,不可能動了真感情!
他可是玩遍花叢的喬昱,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而動心?
也是因為這樣,他每一次總是要逼著自己,用高傲的自尊,讓自己離開她的房間,去找另一個女人,而天殺的!
他幾乎沒有想碰別的女人的慾望,卻非得逼自己這樣做,只因為他想證明,自己一點兒也不在乎她。
他絕對不會愛上她的!他會證實給她看,對她,除了生理需要之外,他絕對不會對她有其他的感覺。
但是他卻無法騙過自己的心,他對洛蝶留戀的程度,已經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
而他甚至發覺,夜夜笙歌竟然只是為了要引起她的注意,而他果然成功了。
「為什麼想走?」喬昱沒有回頭,握住門把的手微微顫著。
「因為你並不需要我。」洛蝶一逕平淡,卻發現心底正汩汩流著血。「我之於你,只是個床伴罷了,你並不差我這一個床伴。」
「沒有人會嫌床伴太多。」喬昱仍舊握住門把,動也不動,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想知道她的在乎,他想知道在她心中,他有多重要。
只是一逕自尊高漲的他,無法壓下身段,承認自己早在不知何時,已經將心交給了她。
「多的是女人陪你,你為什麼就是不讓我走?」洛蝶的嗓音有些失常,她已快承受不住,她不想再聽到那些女人的申吟聲。
這個問題問住了他,這也是他一直無法解開的謎題,既然他一直把她當床伴,而他對床伴的興趣,從來不長久,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她走?
「你曾說過,我想跟哪個女人上床,就跟哪個女人上床,你不會在意,為何你現在堅持要走?」喬昱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他也想停止這種,類似對自己無止盡折磨的行為。
「你可以跟任何一個女人上床,只求求你,讓我走吧!」洛蝶閉上眼睛,仍舊可以聽到那刺耳的申吟聲,提醒自己與那些女人並沒有兩樣。
「如果你不在乎的話,又為什麼要走?你大可以跟之前一樣視而不見。」喬昱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只是他不能讓她走。
他想再一次的確定,她是否真如自己所想像的一樣,對他仍有情意?要不然她為何可以容許自己,夜夜與他人交歡卻無動無衷?
「但是我在乎!」洛蝶失控的喊出這句話,淚水也跟著涔涔流下。
是啊!她的確是在乎的。
無論她再怎麼騙自己,那種痛並不會因此而消失,反而日漸嚴重,她何不坦白的面對自己呢?
「但是我在乎!」她無意識的又重複一次,只是語音已漸沙啞。「你一直知道我在乎,但是你卻執意傷害我……」她幾乎泣不成聲。
喬昱猛地回頭,看見她滿臉的淚痕,幾乎壓不下馬上衝過去擁住她的慾望。
「從以前到現在,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用著我最在乎的東西,和我對你的感情來傷害我……」她揚起眼對上他的,眼中帶著明顯的失望,而那樣的眼神竟讓他覺得心驚,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麼?」洛蝶對著他大喊。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所以我大老遠從台灣躲到英國來,為的是什麼?就是想要離開你的視線,讓你停止對我一次次的傷害,但是……你竟然追到這裡來,為什麼?」她胡亂抹去淚,用手捂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o「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為什麼不乾脆讓我走算了,讓我消失在你的面前,你就不會每天這樣生氣,我也不會礙著你的眼……」她把臉從掌心中揚起,滿臉的淚痕。
讓人心都揪起來了。「所以,請你讓我走好不好?」
「不行!」喬昱的語氣意外的堅定,她的眼淚讓他動容,也讓他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在乎她的,對於她,早就脫出了遊戲,他的心早已為她跳動,只是固執而高傲的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而現在,他已經不想再這樣彼此折磨了,他真的想留下她。
「喬昱……」她淚流不止。「你一定要逼到我死嗎?
難道要這樣,你才肯放過我嗎?「
「我死都不會讓你走!」喬昱咬著牙說出,他既然已經追她到英國,就不會讓她從他的身邊再度逃開。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殘酷,眼中淨是絕望。
「我怎麼會愛上,像你這樣的男人……」洛蝶的語音極輕,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一樣,但是那淡淡的嗓音,卻逐字逐句進了他的耳邊。
「你真的愛我?」喬昱的心弦不可思議的被牽動,胸口有股莫名的激動,為了她說的那句話而急速翻騰著,那種泛出的甜膩滋味,讓他一下子失了心神,瞬間連眼神也溫柔了許多。
只是,她似乎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眸心空洞的沒有焦點,而她這突然的表現,讓喬昱有些失措。
「看著我。」他急忙來到她的身邊,轉過她的臉,讓自己的臉映入她的眸中,卻發現她的視線焦點穿過了他,投射在另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洛蝶……你別嚇我,說話啊!」喬昱輕拍她已恍神的臉頰,才讓她的神智收回了一些。
「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了。」洛蝶的眼神透著某種想法,而那感覺讓喬昱覺得不知所措。
「我不會再傷害你了。」在聽到她親口承認了對自己的愛之後,他的心更是整個清明起來。
「我不會再相信你。」洛蝶淡淡的說,喬昱的心卻像被狠狠紮了一下。
「洛蝶……」喬昱試圖再說些什麼。
「我會用我的方式來防備你,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了。」洛蝶仍舊一派堅持,而這樣刻意遠離的態度,又引起他不悅的情緒。
「我說了,我不會傷害你,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喬昱好不容易展現的柔情,又被怒氣所淹沒。
「我只是想請你別再來打擾我。」洛蝶轉過頭,迴避他的眼光,淡淡的說。
她的刻意疏遠,令喬昱隨即勃然大怒,濃眉緊蹙。
「你的人、你的心,全都是我的,你說這什麼話?叫我不要打擾你?」
「這是我要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是否做的到。」洛蝶閉上眼,卻無法掩住那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是你要的?」喬昱忍不住大聲。「你不要我出現在你眼前,那你是想要我去哪?去任何一個女人的家中過夜嗎?」
「如果這是你要的,我也不會反對。」雖然已經決定對他死心,但是聽他這麼說,洛蝶仍舊覺得心痛。
「好!」喬昱大力拍著床頭。「你希望我去找別的女人,我就去找別的女人,我不會再來找你,但是,我的女人仍舊要帶回房裡。」他生氣的怒視著她。
洛蝶眨了眨眼,無法做出反應,只覺得心好痛、好痛。
「而且,我會帶她們回這間主臥室,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這房間的女主人,到客房去睡。」
話畢,他隨即旋身出門,如果不這麼做,他可能會在下一秒鐘將她擁人懷中,跟她承認,他說的只是氣話。
他臉上的掙扎;並沒有落人洛蝶眼中,她只是發著呆,心裡不停抽痛著,而淚水也不停的沿著臉頰滑落,她卻無所知覺。
她想放聲大哭,卻發現她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奪走她哭泣的能力了?
她坐在床上不知呆了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一聲響雷,喚回她的神智,她緩緩轉頭望向窗外,發覺天色早已是黑壓壓一片。
「天,什麼時候變了?」她淡淡的自問著,美麗的眸裡是一片死灰。
「為什麼不讓我走?」她又再一次自言自語。「難道你一定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嗎?」
空氣中一片死寂,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也是該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了。」她突然想起他說過的話,她不再是這房間的主人了,那就是說,她現在就該把東西收一收,到客房去了。
洛蝶無意識的拿了幾件自己帶過來的衣物,抱在身上踉蹌的往外走去,他買的東西,她一樣也沒帶走……
老婦在走道上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她,連忙迎上前去,雖然她聽不懂中文,但是他們兩人剛才的爭吵,她在門外都聽的到。
看著她行走的方向,想必是被喬先生趕到客房了,她忍不住心疼,不明白他的想法。
以她活了這麼大把歲數,自然不會看不出來,他對洛蝶其實是很特別的,只是為什麼他還要帶別的女人來刺激她呢?
「袁小姐,你今晚要睡這裡嗎?我去幫你多拿些毯子過來,今晚會很冷,而這間的暖氣並不是很正常。」她跟進客房,關心的說著。
「不用了,我不怕冷,你先出去吧。」洛蝶強裝出笑容,將她輕輕推出門去。
看著在她面前的那張大床,她不禁回想著,究竟有幾個女人,曾陪在他在這床上廝磨,她下意識回過眼,不想讓這張床映入眼中。
她走到落地窗前,打開門往陽台走去,迎面吹來的冷風讓她打了個冷顫,腦子卻意外的清醒冷靜不少。
洛蝶在陽台邊的角落裡坐下,閉上眼,用力吸著冷冽的空氣,那些不堪的事似乎暫時不存在,她不用去想,裡面那張大床有幾個女人睡過,不用去想他今天又會帶回哪一個女人……
只要她留在屋外,似乎就可以暫時與喬昱做出一個分隔,暫時不去想他。
雨滴輕輕柔柔的落下,落在她早已蒼白的臉上,落在她早已放棄的心坎上,落在她不想思考的身軀上。
而她似乎無所覺了。
洛蝶整個人就這麼讓雨淋著,就算雨已逐漸加大,她也沒有躲雨的打算,她的整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想進去那個房間裡。
她想要離開這裡!離開喬昱!離開這個讓她心魂俱碎的地方。
如果他仍堅持不肯,仍然堅持要留下她,那她就把這個軀殼留給他好了!
而唯一不讓心魂再次陷落的方法,就是……讓心不再跳動。
離開房間後,喬昱想也沒想,開了車子就往外駛去,卻不曉得該往哪去。
真的去找其他的女人嗎?老實說,他已經厭了這種方式。
明明就對其他的女人沒興趣,卻偏偏還要逼自己去與她們做愛,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白癡!
只是他也不想就這麼回家,他剛才才撂下狠話,現在如果轉身回家,不是太沒有面子了嗎?
想了又想,他決定到本地的臨時辦公室窩一個晚上,反正那裡有的是舒適的沙發與暖氣,只是……少個人做伴罷了。
他不能否認,對她的感情已經愈來愈複雜,想起她流淚的臉龐,心疼與不捨的情緒老是纏繞著他。
「唉!」他長長歎了一口氣,卻無助於心中早已千頭萬緒的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