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歡愛過後,奧雷夫不但沒在床上多睡一會兒,反而還比平日早起床。
因為他只要一想到清醒後的伊莉莎白會有怎樣的表現,他就很難入睡!
昨夜是個很美、很棒的回憶,不過奧雷夫並沒有忘記,他和伊莉莎白在歡愛之前所做的爭執。
他相信,等伊莉莎白清醒過來,她絕對會後悔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以她那剛烈的性格看來,她甚至極有可能再做出類似咬舌自盡之類的事來。
望著蜷縮在自己懷中沉睡的伊莉莎白,奧雷夫戀戀不捨的撫過她柔軟的臉頰,當他聽見從她的喉嚨發出一聲宛如貓咪般的低嗚,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他說什麼也絕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先不管伊莉莎白承不承認她昨晚的屈服,就單憑他倆已經發生關係這事,他就不能再讓她隨意傷害她自己的身體。
說不定……她現在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倆的孩子……
腦中一浮現出伊莉莎白挺著大肚子的美麗身影,奧雷夫即想起堡裡仍有個足以影響她的人物存在——
老娜妲!
他知道他該怎麼做了!
自從克朗達夫堡被佔領以來,伊莉莎白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麼甜美的覺了!彷彿全身的筋骨都得到放鬆一般的舒坦,當她睜開眼,唇邊不禁綻放一朵美麗的笑靨。
可是當地想從床上坐起身時,兩腿間的酸疼令她憶起昨晚所發生的事——
克裡表哥……逃跑……懲罰……還有最後那場讓她喪失自尊的歡愛……
伊莉莎白愕然的瞪視著穿在自己身上的睡袍,昨夜她並沒有再起床更衣,換句話說,幫她換衣服的人不就是……
想到自己昨夜竟不知羞恥的接受了敵人的愛撫,一時間,羞憤完全取代了伊莉莎白原本的好心情,她忍不住想伸手重重的責打自己一番!
「不!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還不及揮下巴掌,一個蒼老的聲音倏地在門邊響起,伊莉莎白愕然的回頭一望,赫然發現來人竟是——
「老好妲……」
伊莉莎白一骨碌的跳下床,飛奔到老娜妲的身邊,老娜妲立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見著從小就撫育她長大的老娜妲,伊莉莎白放聲痛哭,什麼倔強、什麼剛烈,早已不復見。
「我還以為……還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妳了……」
老娜妲愛憐的撫摸著伊莉莎白柔軟的髮絲,看見她流淚,她也不禁淚眼婆娑。「好了好了,都快當新娘子了,怎麼還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伊莉莎白愕然的抬頭瞪視著她。
「什麼新娘子?老娜妲,我怎麼聽不懂妳說的話?」
「嗯?」老娜妲怔忡了下,「這是新的堡主大人親口告訴我的啊!」
奧雷夫要娶她?!
一聽見這個消息,伊莉莎白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的狂亂……她慌亂的甩著頭,想將這羞人的念頭給甩去。
上帝,瞧她現在在想些什麼啊!
她紅著臉、咬著唇,硬是逼迫自己將心中那股殘存的悸動給抹去。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會嫁給我的殺父仇人……對了!」
思及殺父之仇一事,伊莉莎白即想起克裡表哥前來探視她一事,為了避免讓門外的守衛聽見,伊莉莎白連忙拉著老娜妲往床邊的方向靠去。
「老娜妲,妳知不知道克裡表哥過來看我?」她特意壓低聲音。
憶及克裡之前的所做所為,老娜妲立刻嫌惡的皺起眉頭。「我知道他來了。」
「那妳知道他住在哪嗎?」
老娜妲點點頭。
「太好了!」伊莉莎自高興的瞠大眼,扯著老娜妲的手,急著要她幫忙聯絡克裡表哥。
老娜妲一聽見伊莉莎白的要求,老臉霎時皺成一團。
「妳確定要我幫妳聯絡那個傢伙嗎?」
「是呀!」伊莉莎白用力的點著頭,然後一古腦的把她的想法跟老娜妲講明,未了,她還邊撒嬌的扯著老娜妲的手臂。
「我知道妳不怎麼喜歡克裡表哥,但是現在,也只剩下他可以幫我了……不過我保證,只要表哥答應帶我遠離克朗達夫堡,我絕對會要求他帶妳一塊走的!」
老娜妲望著伊莉莎白急切的眸子,她好像忘了告訴伊莉莎白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對了,瞧她光顧著跟伊莉莎白寒暄,都忘了堡主大人生前曾放了一本手札在她這裡,還交代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它交給伊莉莎白。
「妳先別跟我討論有關於要聯絡克裡這件事,我這裡有本手札,是堡主大人在得知城門已被攻破時交給我的,妳先拿去看完,再來跟我研究到底要不要跟克裡聯絡。」
一邊說著,老娜妲一邊從她裙襬的裡襯拿出一本薄薄的羊皮手札,交給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當然想知道父親在這手札中究竟寫了些什麼,但是,目前還有更重要的事。
「老娜妲,我可不可以等一下再看它,我們相聚的時間不多,是不是應該趁早研究該怎麼跟克裡表哥聯絡才對……」
「不!妳還是先看手札比較好。」老娜妲堅決的表示,可伊莉莎白一臉急迫的模樣,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突然對伊莉莎白說了一件她從不知道的往事。
「伊莉莎白,妳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討厭克裡?」
「老娜妲,這個不重要……」
「不!妳無論如何都要聽我說完。」老娜妲打斷伊莉莎白的話,細說往事。
自伊莉莎白十五歲後,克裡就不只一次向伊莉莎白的父親提及想娶伊莉莎白為妻這件事,堡主大人當時曾經想點頭允諾,但卻在老娜妲無心披露一件事情後,克裡想要迎娶伊莉莎白的美夢頓時破滅!
乍然聽到克裡表哥想娶她為妻,伊莉莎白感到十分訝異,她一直以為,克裡表哥對她不過是兄妹之情。
「然後呢?妳當時到底說了什麼事?」她滿好奇的。
「克裡藉著每回前來堡裡探視妳之便,順便上了堡裡女僕的床,但是當女僕不小心懷了孕,他非但沒有好好的照顧她,反而要人將她打個半死……」
經老娜妲這麼一說,一個模糊的人影突然浮現在伊莉莎白的腦海中。
她記得那女孩也有著一頭漂亮的金髮,名字好像叫——
「是莎拉嗎?」
「沒錯!」老娜妲點點頭,想起莎拉的可憐遭遇,不禁長歎一聲。「莎拉被人打斷腿,加上小產,結果一個好好的女孩竟然就這樣瘋掉了……」
「我沒想到克裡表哥竟然……」伊莉莎白訝異的張大嘴。
「不只這樣,我會堅持要妳先看手札,是因為堡主大人在交付我這本手札時,他還特別再三的叮嚀我一件事。」
「什麼事?」
「他要妳特別注意克裡,要妳千萬不能相信他所說的話!」老娜妲面色凝重的道。
要她不要相信表哥所說的話?父親一向不隨意懷疑任何人的,表哥必定是做錯了什麼事,令父親不信任他。
伊莉莎白愕然的將視線挪移到手中的羊皮手札上,許久,她才會意的點點頭。「我明白了,老娜妲,我會先把這本手札看完,看看父親究竟寫了些什麼後,再來決定接下來該怎麼做。」
「還有……」老娜妲本想離開伊莉莎白的臥房,不過才走沒幾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來望著她。
「還有事嗎?」
猶豫了半晌,老娜妲終於鼓起勇氣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非得跟妳說一聲不可。」
伊莉莎白納悶的挑眉回視著她。
「今天一大早,新任堡主大人便到廚房裡找我,他說了很多關於妳的事,從他再三交代我勸妳不要輕易輕生這一點看來……伊莉莎白,我看得出來,堡主大人真的非常重視妳。」
奧雷夫重視我?!
伊莉莎白的腦中突然浮現昨夜的恣意歡愛,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妳……妳別在那裡亂猜!那個傢伙要妳勸我的原因,大概是希望我別再惹麻煩……怎麼可能會是因為重視我,況且他……他還是我的殺父仇人……」
看著伊莉莎白那一臉小女孩的嬌羞樣,老娜妲心知肚明,她的小主人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已對新任堡主動了心,只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但要降服一向道德感極重的小主人,這路,可還有得新任堡主熬的了!
「好!好!好!我們先不討論這件事。」老娜妲匆匆轉移這話題。
「妳也別怪老娜妲多話,我只是覺得,看人——尤其是男人,要用心去看!別只靠自己的眼睛,更何況,現在時局這麼不穩定,弱肉強食,很多事情都是出自於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伊莉莎白聽出老娜妲似乎話中有話,她本想追問,老娜妲卻只是對她神秘一笑,留下要伊莉莎白自己好好想想的話後,便翩然離開。
老娜妲前腳才剛離開,伊莉莎白立刻翻開父親遺留的手札,一頁一頁仔仔細細的閱讀著。
裡頭所記載的是這一、兩年在克朗達夫堡中所發生的大小事,大事包括和鄰近城堡的往來、國王的吩咐;小事小到城堡中何時會開過宴會,又是邀請何人也都詳細記錄在裡頭。
與其說這本叫手札,倒不如說是父親的備忘錄來得恰當。
她一頁一頁的翻閱,伊莉莎白原本還有些奇怪父親為何執意要她詳細閱讀,但就在手札的最後幾頁,距離此刻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伊莉莎白終於在裡頭看見了個很熟悉的人名!
「七月十四日,克裡差使一名信差送來求援信,說是馬爾唯莊園遭受到敵人的攻擊,目前情況堪虞,要我派遣堡中最精良的部隊前往支持,坦白說,剛看到這封信時,我竟有種不想應允的衝動,畢竟,近來聽到不少不利於克裡的傳聞,但念在血緣親情,我還是下令要埃拿帶領五百兵士前去支持。」
「七月十七日,上午收到埃拿冒死托人送回來的密函,裡頭說克裡早已投靠敵方陣營,馬爾唯莊園根本就沒有任何戰事,而埃拿所領的五百兵才剛踏入馬爾唯莊園,還來不及看清狀況,便已遭到俘虜!
「剛看到這信時,我頓感不知所措!我怎樣也想不到,自己一向視為兒子般對待的克裡,竟然會使出這種下流的手段來對付我……埃拿在信裡要我小心會有人突擊城堡,寫到這裡,我不禁開始擔憂城堡的防禦狀態,目前堡裡僅剩一百名兵力,要是真如埃拿所言,有人突擊的話……
「唉!為了忠誠於我的國王,我絕對會挺身對抗,但是一考慮到其它人的安危,尤其是伊莉莎白的性命……上帝,能否教渺小的我一個方法,好讓我能夠保全堡中所有的人,又能不違背我曾對國王許下的承諾?」
手札停留在七月十七日這一天,伊莉莎白記得很清楚,就在十七日的深夜,奧雷夫便領兵夜襲克朗達夫堡,也就在同一天,父親自刎,城堡失守,只剩下她孤伶伶的一個人……
看到最後,伊莉莎白把視線從手札上挪移開來,怔怔的細想許久,她才理出一個頭緒。
照這手札看來,倘若克裡表哥沒先騙走堡中的大半兵力,那麼克朗達夫堡也不至於在一夜之間風雲變色!
她一直以為毀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殘忍的奧雷夫,萬萬沒想到,使計削減堡中兵力,並陷害整個克朗達夫堡的人,竟然是自己視若兄長的克裡表哥!
為什麼?為什麼?她和父親究竟是哪裡做錯,為什麼克裡表哥竟然如此殘忍的對待他們?
伊莉莎白遙望著窗外,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不行!她得親自去跟克裡表哥問個清楚。
她絕對會讓兇手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