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成癲 第八章
    「姑娘不用如此客氣。」關紅綾有禮的舉止,讓伊木看了很喜歡,他呵呵地笑了兩聲,一點兒都不介意接待漢人為賓客。只要她沒有要和雷剎托成親,那她就是鐵勒吾部族的上賓。

    「老丈,我的扭傷不打緊,雷剎托他傷得比我還嚴重,昨兒個他被炸藥給炸傷了背部,還受了內傷,您能否幫他看一下?」關紅綾急切地關心道。雷剎托的傷勢比她更嚴重、更需要馬上處理。

    「你怎麼都沒說?」正在找藥膏的伊木聽她這麼一說,抬眼瞥了雷剎托一眼,找到藥膏後,先為關紅綾腫脹的右足踝上藥膏,包紮好。

    「昨天我已先行服下丹藥,不礙事,晚點處理沒關係。」雷剎托聳了聳肩,在他心裡,處理關紅綾的扭傷為最優先的事。

    「就算已服下丹藥,也不是馬上就好,怎能說沒事?」關紅綾不許他輕忽自個兒的傷勢。

    「讓我看一下,不過,你怎麼會被炸藥炸傷?」處理好關紅綾扭傷的伊木要雷剎托背過身去,好讓他看清傷口。

    「呃……就是……」關紅綾此時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伊木看起來是個好人,他恐怕不曉得雷剎托搶了姜謙和貨物的事,若讓伊木知道雷剎托干了啥好事,可能會大受打擊。她不想伊木傷心,所以努力想著合理的解釋。

    雷剎托乖乖背過身去,褪下衣袍,裸露出健壯的上半身,讓伊木檢查他的傷勢。他知曉關紅綾正努力想著他們遭受攻擊的理由,她為他著急、想要隱瞞實情的模樣,不僅在他的心湖激起了浪潮,更讓他再度興起了不放手的念頭。

    「這回要殺你的人是誰?」伊木解開縛綁在雷剎托胸膛上的紅布條,眉心舒坦地看著已止了血的傷處。雷剎托縱橫大漠,結下了不少仇家,他無法正確猜出是誰要雷剎托的命。

    關紅綾聽伊木這麼一問,立即明白,原來伊木也曉得雷剎托仇家滿天下,看來是她想太多,根本就不用幫雷剎托隱瞞實情。

    「那人不值一提,你別擔心。」雷剎托不肯讓伊木曉得是誰下的手。

    「你哪回不是這麼說?總而言之,你要小心。」伊木再自木匣子取出另一罐調配好的黑色藥膏,塗抹在雷剎托的患處。

    「我會的。」雷剎托微微一笑,敷衍著伊木。

    關紅綾沒介入他們的談話,雷剎托不想讓伊木知道對頭是誰,那麼她也不會多嘴地說出來,她關切地看著伊木將藥膏塗抹在雷剎托的傷處。

    伊木為雷剎托抹好藥膏,包紮好後,再為他診斷內傷。

    「幸好你有自行先服下丹藥穩住內傷,否則怎有足夠的力氣撐到現在。待會兒我會熬湯藥給你喝,好醫治你的內傷。」伊木說著。

    「好,麻煩你了。」雷剎托微微頷首。

    「還有,在你的內傷尚未治好的這段日子,最好是安分點。」伊木可不許他胡來,再次叮嚀。

    「我會的。」雷剎托回答得很爽快,至於做不做得到,就另當別論了。

    「姑娘也是,右腳盡量別使勁。」伊木再轉頭交代關紅綾該注意的事項。

    「是,謝謝您,老丈。我姓關,您直接叫我紅綾就行了。」關紅綾態度恭敬。

    「好,那我就叫你紅綾了。在休養傷勢的這些天,你們就先住在部族裡,我會去問娜娃,看紅綾能不能暫時睡她那兒。」整個鐵勒吾部族就娜娃是與女兒獨居的寡婦,其他人家中皆有成年男子,不適合收留關紅綾。

    「她不住娜娃那兒。」雷剎托馬上否決了伊木的提議。

    「為什麼?」伊木一愣,不明白他為何不同意。

    「突然要娜娃讓她暫住,恐怕娜娃會覺得不大方便,我會另外再為她搭一座帳篷。」雖然族人天生熱情好客,可是父親為了漢人母親而被驅逐出部族的事,許多人都還記憶猶新,今天族中婦女看見他騎馬帶著關紅綾前來,不免會與陳年往事聯想在一塊兒,恐怕會對關紅綾存有疙瘩,與其硬將關紅綾塞給娜娃,增添娜娃的困擾,不如他再另外搭一座帳篷讓她住,如此會省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就這麼辦吧。」雖然雷剎托說與關紅綾是朋友,但伊木總覺得事情沒雷剎托說得那樣簡單,伊木睿智的眼眸看見了隱藏在雷剎托眸底的炙熱,讓他不得不擔心。

    再者,方纔他為雷剎托治療而解開暫時包裹著雷剎托傷處的布條時,發現了那鮮紅色的布是由關紅綾的衣衫而來的,這證明她細心照護過雷剎托的傷勢。她對雷剎托有什麼感覺?真的只是朋友嗎?

    關紅綾看著雷剎托,發現他回到部族後,整個人變得比較沉靜,不太愛笑,和她所熟知的那個愛咧嘴笑的雷剎托像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她不曉得雷剎托為何會突然轉變,心下覺得怪異。

    至於她,她的心也變得怪異、無法掌控。知道得暫且留下後,她心頭竟猛然湧現出莫名的喜悅。理智告訴她,她若聰明,最好是馬上向雷剎托及伊木告辭離開,如此一來,就什麼麻煩都沒有,她也能好好掌控住她的心,可是她卻不想那麼做,她想要暫時留下來,想要趁這個機會多瞭解雷剎托。

    雷剎托感覺到她的注視,靜靜地看著她,眼中常有的戲謔早已退散,剩下的是湛藍的孤寂,彷彿有千愁萬緒堆疊在心頭。

    關紅綾的心彷彿猛然被重擊了下,為他而痛了起來……

    雷剎托以最快的動作為關紅綾搭起一座圓頂帳篷,座落在草原北端,與伊木的帳篷隔一小段距離,但又不會相距太遠,而他就暫時落腳於伊木的帳內,只消她有需要,隨時可以走過來找他。

    雷剎托特別派了個小女孩——迪娜到關紅綾帳內,幫忙照料她的需求。

    迪娜帶她去梳洗過後,便協助她換上哈薩克族年輕女性的服飾,因為她的裙擺為了包紮他的傷處早已撕裂,雷剎托料想穿著已毀損的衣衫,定會讓她渾身不自在,所以找來哈薩克族的女性服裝讓她換上。

    「我聽大家說,你和雷剎托是朋友,這是真的嗎?」協助關紅綾穿衣的迪娜懂得漢語,以棕色的雙眼看著關紅綾問道。

    關紅綾頭戴著名為「塔合亞」的紅色圓形帽,它以金絲絨線繡花,並用珠子鑲飾成各種美麗的圖案,再以貓頭鷹羽毛做為帽纓。她身上穿紅色連身裙,脖子與雙腕皆戴有雕琢花草紋的銀飾,腳踩黑色、繡有紋樣的薄底皮靴,整個人活脫脫就像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哈薩克姑娘,教身為小孩的迪娜都看傻了。迪娜相信,雷剎托若瞧見了,一定也會驚為天人。

    美麗的關紅綾突然和雷剎托一同出現在部族,使鐵勒吾部族的女人們議論紛紛,皆在臆測她是否真如雷剎托所說,僅僅是朋友?若真是朋友,那倒也奇怪,因為孤男寡女同行,總是容易啟人疑竇。若雷剎托撒了謊,與關紅綾不是朋友,那他們兩個會是什麼關係?

    鐵勒吾部族的女人們不安的耳語在草原上私下傳遞,小孩與老人們同感不安。雷剎托是族裡難得一見的勇士,他甚至比他死去的父親昔凱更受族內男女老幼喜愛,倘若雷剎托跟關紅綾真有什麼,恐怕會步上他父親的後塵,遭到驅離,這是眾人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我和他可以說像是朋友,又不太像。」關紅綾愣了下,不想欺騙迪娜,卻也不知該如何說明她和雷剎托之間的關係。以前可以稱為敵人,但現在就不行了。

    「我不懂,是朋友就是朋友,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為什麼說像又不太像?」迪娜不瞭解地搖頭。

    「別說你不懂,連我自己也不懂。」關紅綾歎了口氣。

    「你該不會想要嫁給雷剎托吧?」迪娜直接問出她最關心的重點,只要關紅綾不和雷剎托成親,那就什麼事都沒了。

    「我不可能嫁給他。」關紅綾搖頭。

    「為什麼?」十歲大的迪娜執意非問到底,她其實也是代替族中其他人來向關紅綾探口風。倘若她有意嫁給雷剎托,那麼大夥兒說什麼也要想辦法阻止這段不該有的情緣。

    「因為我已經與人訂親了。你為何會覺得我想嫁給雷剎托?」關紅綾不解,她嫁是不嫁雷剎托與迪娜有何關係?

    「大家看你和雷剎托一同回到部族,都是這麼猜的。還好你已經訂了親,不過若你真想要嫁給他也不成,沒有人會同意的。」迪娜說出女人們臆測的耳語。

    「為什麼?」儘管關紅綾無意嫁給雷剎托,但仍想知道為何會沒人同意?她初來乍到,卻能明顯感受到鐵勒吾部族的人看向她的眼神帶著敵意,為何眾人會不喜歡她?她並未做出不得體的事來,實在是完全想不透。

    「因為我們不與漢人通婚。雷剎托若娶你,他會被驅離部落,永遠不能回來。況且大家都知道阿達依部族的莎雅喜歡雷剎托,想要成為他的妻子。莎雅是阿達依部族裡最漂亮的姑娘,雙方族長也認為他們倆很相配,他們倆遲早會成親。」迪娜提及愛慕雷剎托的莎雅,對於莎雅和雷剎托的婚約,雙方部族的人可都是樂見其成。

    「那很好啊。」關紅綾靜靜地聽迪娜提及雷剎托的婚事,淡然道。

    得知雷剎托已有對象的事,使她的心口瞬時感到很不舒服,像是突然被鞭子猛抽了下,差點讓她喘不過氣來,可她完全沒表現出來,一臉的風平浪靜。

    怪了!她為何要為雷剎托娶那個叫莎雅的姑娘而感到不開心?雷剎托要娶誰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何況她早有了未婚夫婿,何必管這麼多?等她傷勢好轉,就會離開此地,不再與雷剎托見面,所以壓根兒無須為了迪娜說的話而耿耿於懷。

    「我也覺得雷剎托和莎雅成親很好。雷剎托從前因為他爹娘的關係吃了不少苦,但現在可不一樣了,他是我們鐵勒吾部族的勇士,族裡的人都喜歡他,除非他瘋了,否則他不會傻得做出讓大家失望的事來。」迪娜聽她這麼一說,總算放心了。

    「為什麼雷剎托會因為他爹娘的關係,吃了不少苦頭?」關紅綾聽出迪娜話中有話,好奇地追問。

    「你和雷剎托不是朋友嗎?他怎麼會沒告訴你?」迪娜一臉納悶。

    「我們很少聊彼此的事。」關紅綾輕描淡寫地說。她與雷剎托的關係根本就還不到會聊彼此的事。

    「沒關係,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跟你說。」迪娜爽快地說出雷剎托的爹娘成親以及他幼年遭受鄙視、不被族人接受的陳年舊事。

    關紅綾沉默不語地聽著迪娜陳述,聽得愈多,才愈明白為何雷剎托回到鐵勒吾部族後笑容就減少了,眼眸也滿佈愁緒,想來他定是想起了早逝的父母以及自身從前的遭遇,難怪他會笑不出來,換作是她也絕對無法開懷大笑。

    她可以理解雷剎托為了贏得各部族的認同所做出的各種努力,因為他想讓各部族的人都知道,他會以血和汗來挽回父親失去的名譽與榮耀,而他也成功的做到了。

    她心下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努力與毅力,而她那原先就感到不舒坦的心,也為雷剎托的遭遇而變得更加難受。她想像著年幼的雷剎托是如何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下傲然挺胸,如何咬牙熬過每一次的冷言冷語,這樣的他很難讓她不為他心疼。

    「雷剎托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先前有個叫姜謙和的漢人商旅,經過我爹放牧的草原時,見到我爹飼養的肥羊,便隨便丟了幾個碎銀子給我爹,也不管夠不夠、我爹賣是不賣,硬是搶了好幾頭去,說是要半途宰殺來吃,這已經不是姜謙和頭一回做這樣的事了。雷剎托從中原回來知道後,說要讓姜謙和賠償損失,就去找姜謙和算帳,然後帶回一堆珍奇的瑪瑙、琥珀與琉璃。」迪娜一談起雷剎托的好,就滔滔不絕地說個沒完沒了。

    「雷剎托去搶姜謙和全是為了替你爹出氣?」關紅綾大吃一驚。

    她猶清楚記得,昨日姜謙和找上他時,她問雷剎托為何搶奪姜謙和的貨物時,他回她:閒著也是閒著,不搶白不搶。他的回答誤導了她,讓她誤以為雷剎托是貪圖享樂的盜匪,恣意打劫往來商旅。

    他為什麼不肯說清楚?為什麼要讓她誤會他?

    「其實也不全是為我爹出氣,咱們族裡有好多人也都吃過姜謙和的虧,他和他的手下不是騙走我們族人寶貴的東西,就是用一點點銀子,硬是搶走我們的寶物,族裡的人都很討厭姜謙和與他的手下,可是又打不贏他們。這回雷剎托幫大夥兒出了口惡氣,搶了姜謙和的貨,將所有貨物分配給族裡吃過姜謙和虧的族人,我想下一回姜謙和就不敢再隨便欺負我們族人了。」迪娜談起雷剎托英勇的事跡,漂亮的眼眸不禁閃閃發亮,小小臉蛋寫滿崇拜之情。

    「原來如此。」關紅綾透過迪娜對雷剎托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整個人受到不小的衝擊。她寧可雷剎托是她先前以為的任意妄為、無惡不作的盜匪,也不要他是個會為族人出頭、有著沉痛過往的血性男子。對他瞭解愈深,她將會愈難掌控早已悄悄馳向他的心扉。她究竟該如何是好?

    關紅綾再也隱藏不了一顆心不住地為雷剎托泛疼的事實,這樣的雷剎托,她可割捨得下?

    迪娜神情快樂地將雷剎托描述成開天闢地以來,千古難得一見的大英雄,口沫橫飛地講述他的英雄事跡,唯恐天下不知。

    伊木的帳篷內充滿濃濃的藥味,伊木以佈滿皺紋的雙手,將熬好的湯藥遞給雷剎托。

    雷剎托盤腿坐在地毯上,接過碗,不怕燙口地將墨黑苦澀的湯藥一飲而盡。

    「你今天帶回來的關姑娘很漂亮,我瞧她比阿達依之花的莎雅要更美麗。」伊木睿智的眼眸望向雷剎托,沒有其他人在場,他便和雷剎托談起關紅綾。

    「這世間漂亮的女人多的是。」雷剎托淡淡說道。

    「話是沒錯,可我總覺得你帶回來的關姑娘與眾不同。」伊木繼續緩緩說道。

    「這世間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不是嗎?」雷剎托故意表現出聽不懂伊木話中的涵義。

    「沒錯,可她卻使我想起了當年你父親帶著你母親回到部族的情景。」伊木明亮的眼眸因回憶而微微出神。

    伊木提及父母,使雷剎托的唇抿成一直線,全身繃了下,旋即又放鬆,回復閒適的姿態,不願讓人看出父母的事對他所造成的影響。即使已事隔多年,但再從別人口中提起,依然會使他痛得汩汩淌血。

    「雷剎托,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我在擔心什麼是不?」伊木的眼神復又清明地看向雷剎托。他實在無法不擔心,從前未曾見過雷剎托帶朋友回部族,這回不僅帶回來,且還是個漂亮的姑娘,倘若雷剎托帶回的是別的部族的姑娘,他絕對會高興地宰羊和其他族人慶祝,但……為何偏偏要帶回漢家姑娘?

    「在我看來,這世間沒啥事值得擔心,就算天真要塌下來,一直窮擔心,天也不會因此就不塌下。」雷剎托曉得伊木在擔心什麼,他偏就不馬上道破,因為他認為不管他對關紅綾抱持怎樣的看法,除了關紅綾本人外,其他人都沒資格替他作出決定。

    「雷剎托,我看得出你的雙眸因關姑娘而灼亮,這種情形前所未見,你說我能不感到不安嗎?我真的不希望你犯下和你父親相同的錯誤。」伊木長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他回頭。

    「巴克什,你也覺得我爹和我娘成親是錯誤的抉擇?」雷剎托斂去眼底的閒散,將不滿與怒火蘊藏於胸臆間,專注地看著伊木。

    「我當初也希望你爹娶的是別的部族的姑娘,而非你的母親。」伊木老實坦言。

    「你們無法接受我母親,不是因為她無法融入族人,或是性情不討喜,純粹因為她是漢人,所以不喜歡,是嗎?」明明早就知道答案,雷剎托還是非要伊木親口說出不可。

    「你母親的性情並沒有問題,我見過她幾次,她是個溫和善良的女人,倘若她不是漢人,我想,會有許多族人喜歡她。」伊木低沉著聲承認。

    「單單因為她是漢人,你們就決定討厭她到底了。」雷剎托冷冷一笑,這答案從來就不是他能夠坦然接受的,從來就不是。

    伊木沉默,無法否認。他們因為不喜歡、無法接受,所以便視雷剎托的父親為叛徒,完全將雷剎托的父母排拒於外。

    「那麼你說,鐵勒吾部族的父親與漢人母親所生下的我是哪裡人?鐵勒吾部族人?漢人?」雷剎托神色冰寒,再問。

    「你當然是鐵勒吾部族的勇士。」伊木回答得斬釘截鐵。

    「二十年前,你們也像憎惡我母親一樣地憎惡我,沒人認為我是鐵勒吾部族的人,不是嗎?」雷剎托故意提醒伊木。當他小時候無法違抗他的命運時,沒有人承認過他,直到他戰勝種種加諸於身上的磨難,族人才承認他是屬於鐵勒吾部族的一份子,這樣的接受,只會讓他覺得愚蠢且可笑。

    雷剎托說的是不容爭辯的事實,使得伊木啞口無言。

    「假如我幼年時就餓死在荒漠,或是一輩子過得渾渾噩噩,我敢肯定永遠都不會有人站出來說我是鐵勒吾部族的一份子。」事實就是如此殘酷,伊木不承認也不行。

    「從前是我們錯待了你。」伊木再次長歎了口氣,過去族人們對雷剎托的錯待已經無法挽回。

    雷剎托的唇角掛著譏諷的笑容,看著伊木身後的木櫃,一瞬間恍惚,想著自己為何又回到了鐵勒吾部族來?

    他不屬於這裡,這裡也不屬於他,他的心難受翻騰,想要尋求平靜,卸下所有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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