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弄到手了沒?」妲麗再次和方願相約在一處隱密的角落,一開口她便對他伸出手索討著她要的東西。
其實方願可以現在就隨便拿一份佈兵圖給她,但又怕自己太過草率的行徑引來她懷疑,只好說:「還沒有,那女人現在防我防得像什麼似的,只要我一進營帳,她立刻將所有的東西都收進櫃子,可那些櫃子我也全翻過了,就是找不到那張佈兵圖來著。」
「沒想到你那老婆這麼厲害,居然知道你的用心。」
「她哪知道什麼用心來的,反正我做什麼她都防,就是防到底了,我當真搞不清楚,究竟是哪兒得罪她了?」方願不屑地撇撇嘴,凜著怒顏忍無可忍地說。
「那我問你,你真對她沒有絲毫感情了?」她瞇起一對漂亮的眸,細細審度他臉上的表情。
也不知為什麼向來敏感的妲麗總覺得最近的方願對她太過依順了,況且她最近也沒對他施什麼法,可為何他連出現一絲反叛的現象都沒?
聰明的方願自然看出她的疑惑與懷疑,於是洒然輕笑,攬住她的腰,「你的表情似乎有點怪異,這麼不相信我嗎?」
他揉揉眉心,做出那副以往被忘情水給迷亂神智的傭懶神情。
「你……你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譬如說體內有一股氣流相沖,讓你渾身不對勁?」妲麗不放鬆地又問。
方願眉一蹙,轉首看著她,「你怎麼知道?尤其是夜裡,我聞著我老婆的那股味,體內的血脈就開始奔騰起來,那感覺可難過痛苦著呢。」
方願唱作俱佳的裝出一副癡迷陶醉的下流表情。
「你敢!」
妲麗朝他跨出一步,這使得她滿腹的懷疑已被醋意所淹沒,這就是方願所要的目的。
女人只要醋意一氾濫,什麼樣的疑心病都會迎刃而解了。
「好好好,有你在我哪敢碰她,只不過……她的模樣讓我熟悉,她的味道讓我難以自持,真想把她摟進懷裡強吻個夠。」方願又一次讓妲麗看得心慌意亂。
「你敢……你敢……」妲麗頓時像發了瘋般舉起拳頭猛搥打著他的胸膛,「你要是敢,我會將你碎屍萬段,你信不信?」
她那跋扈囂張的模樣倒是讓方願想將她碎屍萬段,怎奈現在時刻未到,只好任由她囂張了。
「好好好,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你幹嘛那麼激動呢?」他撫摸著她的腦袋,刻意壓低嗓音安撫著她,可眼底卻蓄滿了許許多多的無奈。
真不知道他這樣的日子還要熬多久,看樣子他必須趕緊行動才行,只可惜這女人並非泛泛之輩,他若不用盡心思去提防她的話,絕對會輸得很慘。
「好了好了,最愛最疼的就是你,這樣你總該相信了吧。」
語畢,他還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印下一吻,這一吻倒是讓妲麗開心的花枝亂顫,也不再胡鬧了。
「那你千萬得記得哦,別碰那女人,那女人只會危害到你將來的發展,你只要跟著我,哪怕是震雷國,這全天下都會是你的。」妲麗又在他耳畔做著蠱惑的催眠。
雖然方願體內忘情水所危亂的惡氣已被韓情所逼出,但是面對妲麗此刻如此近距離的惡意催眠仍感到絲絲混亂。
他趕緊不動聲色的暗地運氣,亟欲排除她所帶給自己的那份要不得的昏沉。
「這你放心,我懂,我們要的不僅只有震雷國,而是全天下。」他瞇起厲眸,神情出現了勢在必得的決心。
***
方願一回到營帳,便看見韓情坐在案前打著盹的疲累樣。
他知道她最近定是累壞了,夜裡又經常 被他折騰整夜,雖然她對他心生畏懼,雖然她恨他的無情,但依舊是接受了他。
這麼可人的女孩子,如此善解人意的妻子,可他卻要傷她、氣她,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再看看她桌上那積壓成堆的卷子,這些不都是他該為她分憂解勞的嗎?可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這些東西搞得睡眠不足。
「情兒,情兒,回床上躺著吧。」他輕輕搖了搖她的身子。
但她只是稍稍挪動了下身子,又睡著了。
「唉……」
方願輕歎了口氣,擔心她這麼睡會著涼,於是彎下腰將她整個身子抱了起來送往床榻。
這個動作卻驚醒了韓情,她猛地張開眼,一看見他抱著自己上床,立即嚇的心生顫意。
「放開我……」她突然掙動了起來。
「你怎麼了?噓,別吵,我只是希望你能睡得安穩點兒。」他撇嘴輕笑,雙手錮在她身側,笑意盎然地瞧著她。
「我睡不著了。」韓情急急要起來。
「你一定是累壞了,否則怎麼會坐在案邊就睡了呢!」說著,他便抓來被褥,細心地為她蓋上。
「你!」她迷惘地看著此刻溫柔的他。
「睡吧,是不是有什麼要忙的,那我幫你好了。」他隱隱一笑。
「你幫我什麼?」韓情震驚地想爬起身子。
「我剛剛看你在佈署軍事圖,這種工作很累又吃力不討好的,我曾到過那地方,知道哪些地方該加重防守,我幫你。」
輕拍了下她的面頰,他便折轉身往長案走去。
「等等,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韓情趕緊跳下床,阻擋下他的動作,並順手將佈兵圖給捲起鎖進抽屜內。
「你這是?」方願臉色發沉了。
「這是我的工作。」回過臉,她不想看他臉上此刻陰暗的線條。
「我曾經是帥領大軍的元帥。」赫然抓住她的手腕,蓄意表現強勢的凶狠樣。
「藹—好痛。」她咬著唇,抵抗著他強硬的對待。「方願,你可以傷我,甚至殺我,但這東西我是不可能交給你。」
這圖上已做出草稿,是她日夜思量下才做的最終結果,因為她試過各種佈局,唯有如此才能防禦整個羅蓿族的進攻。
倘若被他看了去,她就再也沒得變換了。
「怎麼?你不信任我?」方願勾起嘴角,那冷笑彷似冰針雪刀般不停刺傷她的心。
「我不是不信任,而是……而是你沒權責。」不想傷他,她任意找了個理由回絕了他。
「沒有嗎?祁麟那傢伙不是說大王已將仇政所掌的兵權交給我了嗎?」方願就是要表現出他的霸道與執意。
「你……你簡直無可救藥。」韓情瞪著他,「就算是又如何,可這是我的工作,我就是不讓你過目,怎麼樣?」
天,她的手骨被他勘得好疼,但無論如何她就是不能給。
「哼!」他用力將她甩開,「你是我妻子,可究竟把我當什麼了?防我防得跟什麼似的。」
「那是因為你現在根本不正常。」韓情含著淚水,氣的衝口而出。
「我不正常?」方願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說這話可要有憑有據埃」
「你的心神已被迷亂了,難道你不承認?」隱忍多時,韓情頭一次面對他正視這件事。
「迷亂!這事怎麼講?」他扯起唇,輕哼了聲。
「你被廚房裡的那個阿麗迷亂了心,是不是?」她水眸內盈滿淚水,一想起那日他兩人擁吻的那幕,她的心就不免緊抽了起來。
「哦,拜託!原來是為了這檔事埃」他揉揉鼻翼,一副連解釋都嫌費力氣的模樣說。
「你的意思是……對我沒有半點兒愧疚?」
對他這樣的反應,她真的是無言以對,只能任自己處在傷心中,不可自拔!
「愧疚?哈……我說情兒,男人三妻四妾早已是見怪不怪,你這麼說未免太矯往過正了。」
方願嘴裡說著無情的話,可他心裡卻是沉痛的。
尤其近來妲麗似乎對他有些起疑,為博取她的信任,他就必須製造出一個更大的誤會來讓情兒恨他才成。
「三妻四妾?!」她倒吸了口氣,「你的意思是……你還想……」
「對,我還想再娶。」方願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勾,瞇起利眸瞪著她,「等她過了門,你就是第二,她是老大。」
「你!」她腦子一片暈眩,急急扶著身邊桌子。
韓情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隱忍已久的苦痛已在瞬間爆發,「方願!你……你實在好可惡,究竟是不是人?」
「我當然是人了。」
他得意一笑,猛地用力拽住她的衣襟,「你這個臭女人,如果再亂說話,小心我脫光你衣服丟到外頭讓弟兄們品嚐。」
聽聞他這麼惡劣的言詞,韓情摀住了臉、閉上了眼,身子急急抽搐,「我不知道你竟會變本加厲,你怎忍心這麼對我?」
見了她的淚,方願的心也緊抽不已,可是他不能軟化,一定要讓她傷心欲絕,這麼一來他才有可能博得妲麗的信任。
「別淨說這些廢話,過去那些早是陳年往事,男人都喜歡會撒嬌、會要嗲的女人,可你咧?」他趨近她,抵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說。
韓情淚眼迷濛地回視他,耳聞他更殘佞的言語,「你什麼都不會,就只會跟我計較這些,連做女人最基本的順從都不懂,還真枉費我過去這麼喜歡你。」
「過去喜歡我?」她逸出一絲苦笑,悲哽著嗓說:「也就是說現在已不愛了?」
「也不能說不愛,身子我倒是也挺愛的。」他發出放浪的笑容。
韓情閉上眼,哽咽地說:「你可以再娶,但我絕對不與別人分享丈夫,等這場戰役結束,我會自行離開。」
說著,她便如行屍走肉般地走出營帳,而藏身在樹叢的妲麗在看見她這般傷心欲絕的模樣,得意殘佞的笑容立刻佔滿整張臉。
待韓情一走,她便直接走進營帳內,卻見方願正在敲打著上了鎖的抽屜。
「你這是做什麼?」她大聲喝道。
方願一抬頭,「老天,原來是你,你怎麼又隨便進我房裡,其他士兵看了可是會懷疑的。」
「哼,反正你就是無心於我。」妲麗噘著嘴兒。
「我哪敢無心於你呀,你說要佈兵圖,我不是就在找給你。」說著,他又開始對著長案拳打腳踢。
「別妄動。」妲麗趕緊抓住他的手,「你這樣輕舉妄動怎麼行?你把它撬壞了,那女人就知道了,那我們再拿回去有用嗎?」
「這也是,可是我……我只想趕緊和你離開。」突地,他竟抱著自己的腦袋,「好暈……」
「你怎麼了?」妲麗心想,是不是自己太久沒給他忘情水喝,所以才會常發生這種症狀?
而方願卻偷偷將一隻眼張開一道縫,相信她一定會為他的演技所騙。
果真,妲麗趕緊從腰帶裡掏出上回已被他掉包的瓷瓶,「把嘴張開,把這水喝下就不疼了。」
「這是什麼?」他蹙起眉。
「反正對你有益無害。」妲麗說什麼也得讓他喝下,這樣她才能徹底放心。
而方願卻心想,反正那東西已被他給毀了,便大膽喝下。
「嗯,等會兒你就不會頭痛了。」妲麗奸佞地笑了笑。
「既然那麼好用,就把整瓶送我吧!」方願蓄意這麼問。
「不行,我還有別的用處呢。」緊緊將它鎖進懷中,妲麗偷偷地彎唇笑說。
這時,方願已大概能猜出她想做什麼了。
「對了,下次別再撬桌子,得想辦法偷鑰匙,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懂嗎?」妲麗不忘提醒他。
「好,還是我的阿麗聰明。」他啊開嘴,輕擰了下她的鼻尖。
妲麗開心地窩在他懷裡,又是磨蹭又是嬌嗔,隨即竟開始解下自己的衣衫,這動作可是讓方願懾住了神。
該死,這下他該怎麼辦是好?!
「別這樣妲麗,這營帳隨時會有人進來。」他開始找理由推托。
「會進來的都是男的,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她抬起臉望著他,「哦,你是怕你老婆進來是不是?」
「是啊,現在這時候別再惹麻煩,反正我們日後的路長遠的呢。」方願雙目突地圓瞠,望著她解著自己的褲頭……
***
韓情滿臉淚痕的直往前走,直到崖邊,她便站在那兒想著自己到底有沒有勇氣往下跳。
跳吧!你撐了那麼久,還想等待什麼?
心一次次的摔落,又一次次的被他踩得破碎,她又何需眷戀?
就當那個她所愛和愛她的男人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望著山崖下深不見底的暈白裊裊,或許這一跳就再也沒有感覺了,不是挺好?
閉上眼,她提了口氣往前一躍,可這時她的身子卻猛地被一股力道給抓住!
回頭一瞧,是祁麟!他及時用他的衣帶當成圈繩,套住了她的身子,救了她一命。
「為什麼?為什麼要阻止我?」見了他,就好像自己所有的面子都沒了,就算要死,也死的毫無尊嚴。
「你不能死。」祁麟蹙緊眉頭,低沉的語氣有著沉重的壓力。
是要為方願保密,可已經到了這地步,還需要這麼刻意嗎?如果他沒發現她的意圖,人若是死了可是救也救不回了。
「為什麼?我的任務到此為止了。」她清淺一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等的我也等了,就只能這樣了。」
「你怎麼知道你等的不值得、做的不值得?」他彎起嘴角笑看她,並順手抽回腰帶,重新繫上身。
「我……我看見他們,我看見……」她掩面痛哭,只要想起剛剛那一幕,她便有種痛不欲生的衝動。
「我也看見了。」
祁麟沉著聲說,臉上卻有著對方願的不捨,他為了這個國家犧牲如此之大,若還讓韓情誤會他,那就太沒有天理了!
「既然你也看見,那你就不該阻止我。」她幾近瘋狂地叫道。
「我是替方願阻止你的。」他用力將她拉下崖頂。
「替他?」她搖搖頭,輕扯笑容,「他已經不管我的死活了,再也不是那個我所愛的相公。」
「那是他在演戲給你看的。」他受不了的大聲喊出口。
「你——你說什麼?!」她傻傻地回睇他。
「方願,他……他其實是在演戲給那個妖女看。」一看到那個妲麗,祁麟便為他好不值,居然還得跟她上床,真是夠嘔的!
「妖女!你是指……」
「就是那個阿麗呀,她本名叫作妲麗。」
反正已經說了這麼多,他乾脆一口氣道出:「其實方願被困在那邊時便被那女人下了蠱毒,遭人控制神志。」
「蠱毒?!」她眉心一攏,這才想到什麼似的,「對,他剛回來時是覺得有點兒怪異,我總是找不到原因。」
「那就對了,所以當他事後經由你以真氣相融治療痊癒後,便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祁麟撇撇嘴。
「那你的意思是……他故意不讓我知道,故意要讓我誤會,好得到那個妲麗的信任?」她這下總算是開竅了。
「沒錯,就是這樣。」他呵呵一笑,「你不知道剛剛妲麗纏上他,硬要跟他來那一段時,他的表情有多難看了。」
「才怪,我看他挺樂的。」即便是作戲,但還是做了。想想,她仍是滿腹的不舒服。
「喲——現在會吃醋了。」他肆笑了聲。
「可是……他可以跟我說呀,為何要隱瞞我?」這就是她不服氣的一點,難道她就那麼不值得信任?
「如果真的先告訴你,你會這麼傷心嗎?嗯?」
祁麟俯下臉,偷觀著她臉上的表情,「沒話好說了吧?」
「嗯,我明白了。」她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是只要一想起他們……她仍會覺得好心痛、好難過。
「鬱鬱寡歡?」祁麟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可是……這是不得已的,我真希望你能原諒他,他做了這麼大的犧牲,若得不到你的諒解,他會比死還痛苦。」
她斂下眼,悠悠說來,「嗯……我懂。對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相信他,自然可以找辦法測試他,逼他露出馬腳。」他揚唇輕哂。
「這麼說,我這個做妻子的連你都不如了。」她不禁感到慚愧。
「不,這叫作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搖搖扇子,他雙眼瞇起一道曖昧璀光,「今晚……好好安撫他,讓他知道你已明白一切。」
「嗯,謝謝你。」韓情點點頭,堅決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配合他,將那個女人與羅蓿族給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