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煙火在高空綻放有如黃金鑲嵌的花朵,在夜空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砰!砰!
盧禹孟昂首仰望天空,驚訝於煙火的美麗,也驚訝它綻放的時間,從他剛到達餐廳就隱約聽見煙火升空的聲音,已經過了這麼久都還沒放完。
問題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承諾,再絢麗的煙火終有施放完畢的一刻,一如逝去的時光永遠不再回頭。
盧禹孟搖搖頭,將視線調回到地面。天空總是遙遠的,伸手觸及不到想要的那顆星,還是回到平地最安穩。
拖著疲備的腳步回家,他才剛拿出鑰匙,門就突然自動打開。
「歡迎回家。」江盈陽掛著不下煙火的燦爛笑容,站在門口迎接他,盧禹孟瞬間覺得好溫暖,有種回到家的錯覺。
「我回來了。」這裡本來就是他的家,只是突然間湧上他全身的那種感覺內陸一時也說不出來,總之就是很溫馨,彷彿她本來就該像這樣迎接他。
「建勳呢?」他一回來便急著詢問小朋友的狀況,江盈陽手指向樓梯,他立刻就知道她的意思。
「在睡覺?」盧禹孟猜。
「不知道。」江盈陽聳肩。「他從你的書櫃裡面抽了一本幾何學上樓,他是真的看得懂,還是只是做做樣子?」搞不清楚。
「他是真的看得懂。」盧禹孟雲淡風清地答道,江盈陽驚訝到合不攏嘴。
呃,好吧!這就是天才與凡人之間的差別,以後她再不敢懷疑小朋友的實力了。
「今天晚上還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盧禹孟隨口問了一下江盈陽,順手鬆開領帶方便呼吸。
「有。」他原本只是隨便問問,沒想到江盈陽竟點頭。「你的前妻突然跑來按門鈴,說要帶走小勳。」
「你沒讓她帶走建勳吧?」盧禹孟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前妻竟會挑這個時候上門搶小孩,都怪自己太不小心,讓她有下手的機會。
「當然沒有!」開玩笑,她像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嗎?「不過,你的前妻真的好凶,我跟她拉扯了半天,手臂都快被她扯斷了,最後還是多虧小勳咬了她一口,她才肯放手。」
「她那個人真是……」盧禹孟不知道怎麼說他前妻,太難聽的話他罵不出口,但他真的已經受夠了她的行為。
「你、你的手受傷了?」不期然看見江盈陽手臂上的抓痕,盧禹孟皺緊眉頭很不高興。
「咦,我受傷了?」隨著他的視線,江盈陽總算看見右手臂上的三道抓痕,上頭還留著幹掉的血漬。
「一定是跟你前妻拉扯的時候,不小心被她抓到的,沒事。」那個女人的指甲也該剪了吧?竟然抓傷她的手臂。
「……」盧禹孟不曉得該如何表達對她的歉意,如果他今晚在家,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我幫你搽藥。」他轉身就要去拿急救箱,江盈陽連忙搖手。
「不必了,只是一點小傷——」
「一定要。」他溫和但堅定的語氣容不得她推辭,她只得閉上嘴巴,乖乖坐好。
盧禹孟拿著急救箱在她的身邊坐下,拿出雙氧水和棉花,開始為她消毒。
「可能會痛,你稍微忍耐一點。」他小心翼翼地清洗她的傷口,深怕弄疼她,溫柔細心的舉動,帶給江盈陽無數感動,真希望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你今晚的約會順利嗎?」她不知道他跟誰約會,但他說過這是一場很重要的約會,當然希望一切很好。
盧禹孟的手因為她突來的問題稍稍遲疑了一下,才又繼續為她上藥。
「還不錯。」他見到想見的人,儘管結果並不如預期,也只能黯然接受。
「那就好。」江盈陽打量他的側臉,覺得他的長相真的很完美,連側面的線條都這麼好看。
消毒完畢,盧禹孟緊接著在她的傷口上塗上碘酒,按理說她應該會痛到唉唉叫,但她竟然看他看到沒感覺,真的很誇張。
盧禹孟也感受到她幾近癡迷的凝睇,無奈之餘不免好奇。
「你為什麼客以喜歡花美男?」他不懂。
「就是喜歡啊呀」江盈陽理所當然地回道。「喜歡就是喜歡,還需要什麼理由?」
確實不需要理由,他想太多了。
盧禹孟完全被她打敗,從某個方面來說,她就像單細胞動物,單純到令人不可思議。
「我只是擔心你會吃虧。」他把沾了碘酒的棉花丟進垃圾桶,結束上藥。
「我姐也這麼說。」江盈陽吐舌。「但我就是無法改掉這個喜好,算是一種病了吧!」
「要怎麼樣才能治好你這個毛病?」盧禹孟不會取笑她花癡,因為他懂得迷戀的感覺,知道那有多無助。
「可能要有一個比你更帥的男人出現,我才會改變目標。」她嘴巴上跟他開玩笑,但她內心知道,就是他了。她對他一見鍾情,那種感覺不僅僅因為他是花美男,更是因為他身上蘊含的氣質,教她好陶醉。
「那我得祈禱那個男人趕快出現了,我才能早日解脫。」他也跟她開玩笑,江盈陽不悅地噘嘴抗議。
「沒想到我這麼討人厭。」大失算。「我還以為我很討人喜歡呢!」
她是。她活潑開朗,像陽光一般溫暖,任何人都會喜歡她,就連他,也漸漸適應她的存在。
「謝謝你幫我照顧建勳。」他衷心感激她。「也很抱歉讓你遇到這種事,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下次我會先學好防身術,絕對不會讓你的前妻有機會越雷池一步。」看她的擒拿手,扭給她死!
「那就先謝謝你了。」她認真的表情讓他忍不住失笑,她真的——好可愛,完全不懂得掩飾,心裡想什麼都一目瞭然。
「不客氣。」她淘氣地笑笑,明白他是跟她開玩笑,很高興與他能夠放鬆。
放輕鬆,這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說也奇怪,在她面前,他特別容易放鬆,特別不容易感到失落。
「啊,我該回去了。」牆上黑森林咕咕鐘窗內的小鳥,眼看著又要衝出來報時,江盈陽趕緊收拾包包,就怕太晚回家。
「我送你。」盧禹孟拿出車鑰匙打算送江盈陽回家,她搖頭拒絕。
「我搭公車。」不必麻煩。「你還是先上樓去看看小勳,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整個晚上都在鬧脾氣。」
「是嗎?」盧禹孟皺眉,猜想小朋友心情不好的原因。
「嗯。」她點頭。「再說,留小勳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所以我還是自己搭公車回去好了,你不必麻煩了。」
她看似任性的外表之下,其實藏著一顆體貼的心,盧禹孟深刻感受到了,也謝謝她。
「那你小心一點,盡量走馬路,不要走小巷子。」他吩咐。
「知道了。」江盈陽拿起包包向他揮揮手,走到玄關穿好鞋子,連再見都沒說隨即走人,從她的行動中就可以看出獨立。
盧禹孟看著她將門關上,深深吐一口氣,總覺得自己虧欠她好多。
對了,該去看看建勳,問他為什麼生氣。
只是,當他上樓去到小朋友的房間,小朋友已經睡著,手裡還拿著那本幾何學。
盧禹孟悄悄將小朋友手上的書拿起來放在一旁,把被子拉高蓋住小朋友的身體,以免小朋友又著涼。
建勳並非他親生的兒子,跟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萬一有一天,對方真的跟他打起監護權的官司,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建勳隨時會被要回去。
想起前妻的臉和她曾經的指控——
從頭到尾,你就只愛柯蘊柔,我再努力也沒有用,看都不願意看我一眼!
有如鎖鏈般的錯誤又再一次拴緊他的心,將他全身捆綁。
為什麼人總是喜歡明知不可為而為?他的前妻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明明都知道柯蘊柔已經有霍思煒了,卻還是忍不住答應她去參觀霍思暖的畫展,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放置在客廳茶几正中央的燭台,給了盧禹孟最好的答案。
因為愛過,因為無法遺忘,所以才要追尋過去的影子。
這一刻,連浮在水面上的桐花也深深歎息了——愛情,果然是一道難解的習題。
心情大好。
次日醒來,用力推開窗子,江盈陽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美好極了。
「真舒服!」她用力伸了一個懶腰,仰頭看向藍天,天上的白雲彷彿也在對她微笑,跟她點頭打招呼。
你好啊,老天爺!
她無厘頭地跟天空揮揮手,不管老天有沒有回應她都很開心,至於開心的理由?顯然是因為盧禹孟,他昨天竟然幫她搽藥!
江盈陽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查看傷口,上面還留著三條明顯的抓痕,她昨天晚上竟然遲鈍到沒有發現。
不對,有人發現了。
想起盧禹孟昨晚上藥的溫柔神情,江盈陽又是笑個不停,好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停住。
他真的好細心喔!如果不是他發現她手臂上的傷口,恐怕她要到洗澡才會知道自己受傷,並痛得哇哇叫。
啦啦啦!
江盈陽的心情好到跳舞,轉身把書桌底下的椅子拉出來,拿出參考書開始讀書。
其他的科目她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唯獨對數學比較沒把握。不過她進步很多,大概跟老師教學認真有關,他用各種方式引起她對數學的興趣,但她其實很想告訴盧禹孟不必這麼麻煩,他只要對她露出迷人的笑容,她就會頓時神清氣爽,什麼困難的數學習題都解得出來。
一方面不想讓盧禹孟失望,另一方面也是受到小朋友小三就懂得幾何學的刺,讓盈陽著實念了好幾個鐘頭的書,一直到快接近中午,她才放下書本。
哇!快十二點了,該出去吃午餐了。
一向自己煮飯的江盈陽,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因為忙著幫盧禹孟整理家裡和照顧小朋友,自己的冰箱反倒沒去管它,這會兒已經空空如也,就算她有心做菜也變不出花樣。
她才剛想起身換外出服,樓下不期然傳來開鐵門的聲音,她推開椅子衝到窗戶邊往下探看,她姐姐正關上鐵門,再過幾分鐘就會到達她的房間。
倒楣,又不能出門了。
女皇駕到,江盈陽這個可憐的小宮女,除了乖乖站在原地聽候差遣之外,似乎沒有別的選擇,而江盈月鏗鏘有力的腳步志推論弛在印證她的想法,轉眼已經來到她的房門口,毫不客氣地把門推開。
「快起床,別再睡了。」她大小姐擺明是來轟人的,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向來超會賴床的江盈陽今天特別早起。
「我八點就起床了。」江盈陽無奈地看著她姐姐。她希望她別老是把她當成小孩子對待。
「天要下紅雨了。」江盈月不可思議地打量江盈陽,這個時候她通常還賴在床上,非得靠她開罵才會清醒。
「我已經讀了一個上午的書。」江盈陽覺得很委屈,她姐姐為什麼老是不信任她,非得緊迫盯人不可?害她覺得壓力好大。
「那我更能確定今天一定會下雨。」江盈月挑眉回道,百分之一百不信任江盈陽。
江盈陽重重歎一口氣,總覺得自己的姐姐還比不上外人,至少盧禹孟敢把小朋友托付給她,她姐姐只會成天漏她的氣。
「這樣子很好,以後你要一直都能像今天這樣自律,我也不必天天溜班盯梢。」江盈月總算肯給她一點點自由,江盈陽好高興。
「我以後每天準時八點起床。」這樣她也不必天天受她姐姐的騷擾,可以專心唸書。
「很好。」江盈月抱胸打量江盈陽,從她的行為舉止之中看見些微改變,也明白是誰改變她。
「聽說你的數學大有進步。」這是她一早來的原因,把話說清楚。
「都是老師的功勞。」江盈陽點頭。「老師他真的好厲害,再複雜的公式他都能簡化成容易懂的遊戲,我很快就能記得起來。」
不只如此喔1他還用各種方法激起她對數學的興趣,讓她明白數學並不是一門高不可攀的學問。
「是嗎?」老實說,這並不是江盈月想要的答案,這個答案只會讓她更擔心未來的發展。
江盈陽不明就裡的看著江盈月,照理聽見她進步,她應該會很高興,但她卻一臉冷漠。
「姐?」江盈陽試探性地問江盈月工資,她無奈歎息。
「其實我原本是希望你不要再去盧禹孟那裡補習了,不過你的成績既然有進步,我也不方便阻止你。」只好算了。
「你為什麼不希望我去老師那裡補習?」江盈陽不明白,當初是她介紹他們兩人認識的,現在卻帶頭反對。
「因為我怕你會受傷。」江盈月回道。「盧禹孟有多受女孩子歡迎我比誰都清楚,我們念同一所大學,他還是我學長,他的所有事情我幾乎都知道,像他那種男人根本不是你所能應付的。」當初她不該介紹他們兩人認識,現在才來後悔莫及。
「老師是你的學長?」江盈陽愣住,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姐姐提起,她一直以為他們會熟識是因為姐夫的關係。
「嗯。」江盈月不怎麼高興地點頭承認。
「那你知不知道柯蘊柔這個人?」江盈陽忍不住問出口。
「你在哪裡聽到這個名字?」江盈月反問江盈陽,口氣之沖,讓江盈陽瑟縮了一下,後悔自己幹嘛衝動問她姐姐。
「沒有!」她矢口否認。「只是恰巧聽見……」
「江盈陽!」別想打混,給她從實招來!
一代女皇發威,江盈陽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騙江盈月,只得支支吾吾地承認。
「我是從老師的前妻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她沒說謊,真的是湊巧……
「Tracy?」江盈月愣住。「你在哪裡碰到她的,又怎麼會知道她是盧禹孟的前妻?」
「我……」江盈陽吞吞吐吐,不敢說出實情。
「要我自己打電話給盧禹孟嗎?」江盈月威脅她。「這樣也好,我剛好可以跟他把話說清楚。」大家省事。
「姐,你要跟老師說什麼?」可別胡亂說啊!
「說你的心思不正,請他別再幫你補習,我想他也樂於點頭答應。」擺脫她這個小麻煩。
「姐!」江盈陽白了一張臉,害怕江盈月真的打電話給盧禹孟,硬生生折斷她的少女夢。
江盈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曉得該拿她那顆豬腦袋怎麼辦,說不定連豬都比她聰明。
「柯蘊柔是他最愛的女人。」江盈月吐了一口長長的氣,終於告訴她妹妹真相。
「啊?」江盈月突如其來的解釋,讓江盈陽的小嘴微張,心情也為之糾結。
「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江盈月決定下重手,省得江盈陽永遠無法清醒。
「她是、她是老師的……」
「他念碩士班時的女朋友,長得像個洋娃娃似的,我們私底下都嘲笑她不像凡人。」
對,她不像凡人,而是少女漫畫走了來的人物。五官精緻到彷彿是燒製的,嬌嬌柔柔,楚楚可憐,她這輩子都學不會她的姿態。
「他們最後雖然因為Tracy的陰謀而分開,但是盧禹孟一直沒有忘記柯蘊柔,到現在仍深愛她,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是個癡情的男人。」
「原來如此。」她上次就已經聽小朋友說過一些,經由她姐姐的口中江盈陽又獲得更多資訊,拼圖更趨完整。
「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沾惹到盧禹孟。」江盈月生氣地解釋。「之前造成的失誤也就算了,現在我要彌補回來,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去盧禹孟那裡補習。」
「我不要!」江盈陽反應激烈。「我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我不能繼續在老師那裡補習?」
「等你們真的做了,一切就太晚了。」江盈月吼道。「我這是為你好,你太單純、太容易心動,萬一你真的愛上盧禹孟,恐怕不是流一、兩滴眼淚就能解決的,他會徹底傷透你的心。」她必須保護她!
「你怎麼知道他會傷害我?」她不否認她早已怦然心動喜歡上他,但是……「你也說過他是個癡情的男人,既然如此,他更不可能傷害我——」
「就是因為他太癡情,所以才會傷害你,你還不懂嗎?」傻瓜!「他的前妻雖然可惡,但盧禹孟也不是沒有過錯,他太過於愛柯蘊柔,以至於對任何女人都無法付出感情,他甚至碰都不碰他前妻一下,你說她怎麼受得了?兩人最後當然走上離婚一途。」
故事的結局令人悲傷,幾乎每個人都受傷,其中最無辜的要算是小朋友。他一出生母親就不要他,像是存心報復似地把孩子丟給盧禹孟,從另一方面來說,她也是看準了以盧禹孟容易心軟的個性不可能會丟棄小朋友,事實也證明盧禹孟心地真的非常善良,明知小朋友和他沒有血緣關係,仍是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養育、照顧。
「如果不愛她,當然不可能碰她……0
「那他就會愛你嗎?」江盈月反問江盈陽。「盧禹孟是我見過最想不開的男人了,心裡除了柯蘊柔之外,根本容不下任何人,就算你付出再多心力,結果也是一樣,你根本是在浪費時間!」
江盈月雖然瞧不起盧禹孟的前妻,但說法卻跟她如出一轍,都認為江盈陽是自作多情。
「我……」江盈陽痛恨自己的心思這麼容易被看穿,幾乎所有人都看出她瘋狂愛戀盧禹孟,並且為她擔心。
「放棄吧,盈陽,你和他是不可能的。」江盈月勸道。「他是一個只會讓女人流淚的男人,我不希望看見你受傷,趁著你還沒陷下去之前趕快抽身,我會再幫你物色一個合適的家教……」
「不要,我就要老師!」只要他。「他真的教得很好,我的數學真的進步了很多,不想再換別的老師。」
「盈陽!」
「再說,老師只是把我當作一般學生,我們之間沒有產生任何情愫,姐你想太多了。」她反過來說服江盈月。「我好不容易才對數學產生興趣,開始進入狀況,你卻臨時要我更換老師,萬一我因此落榜怎麼辦?今年已經是第四年了,我不想再重考。」
「你也知道今年已經第四年了,還算有救。」江盈月氣呼呼,簡直拿她這個固執的妹妹沒轍。
「算了,就像你說的,盧禹孟只是把你當成一般學生,也許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你和他不可能發展成男女關係。」以他那顆千年不減的化石腦袋,不可能輕易接受別的女人,況且盈陽還是他的學生。
「對嘛,完全不可能。」看見江盈月的表情,江盈陽鬆一口氣,知道最壞的時間已經過去……
「不過,你要答應我,絕對不能愛上盧禹孟。」迷戀是一回事,真正投入感情又是一回事,心碎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呃……」面對江盈月突來的要求,江盈陽只能支吾以對,不敢爽快答應。
「如果做不到,現在就換別的家教,省得將來後悔。」江盈月威脅。
「答應我!」為了能繼續在盧禹孟那裡補習,江盈陽只得快速點頭,只求她姐姐不要更換家教。
「你最好做得到。」江盈月警告。「只要我一發現苗頭不對,隨時會插手管這件事,知道嗎?」醜話先講在前頭,省得到時爭論,大家都麻煩。
「知道了。」江盈陽沮喪的點頭,反正不管她答不答應,她姐姐都會插手,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她找不到機會,這就得看她自己的智慧了。
「我先回去上班了,你繼續唸書。」她也不想多管閒事,但有個犯花癡的妹妹,她又有什麼辦法呢?只得多擔待一點。
江盈月照例宣佈完聖旨後趾高氣揚地離去,江盈陽垂頭喪氣地想著她姐姐的話,總覺得情路多崎,她根本還沒有開始戀愛呢!
不對,她的愛情早就開始了,只不過是單戀。
單戀啊!
這兩個字沉重到像是要把她壓垮,好希望能夠改變現狀,又怕改變現狀,因為一旦改變現狀,她就不能再見到盧禹孟了,她姐姐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兩人交往……啊!該去老師家補習了,她還在發什麼呆!
猛然想起今天下午兩點鐘的數學課,江盈陽匆匆忙忙換上外出服,將所有習作和課本統統掃進大包包裡面,背起包包衝下樓。
都是她姐姐害的,沒事跑來說一些有的沒有的,害她上課遲到,她要是趕不上一點十分那班公車,一定唯她姐姐是問。
當然她沒那個膽,也順利趕上公車,只是當她到達盧禹孟家,發現他並不急著上課,因為他已經睡著。
老師也太不小心了,大門居然沒上鎖,擺明了歡迎小偷上門。
江盈陽邊搖頭邊脫下鞋子將它們放進鞋櫃,盧禹孟就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竟然對她製造出來的噪音毫無反應,可見他睡得有多沉。
將包包從肩上拿下來放在另一張沙發上,江盈陽決定學習偶像劇中的女主角,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打量盧禹孟。
他睡覺的樣子真好看,好像睡美男,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江盈陽蹲在他的身邊著魔似地看他,發現他無論醒著或是睡著都在放電,光是看他的睡臉她就心滿意足,根本不會去想什麼愛不愛的問題。
靜謐的午後,陽光灑落一地。
江盈陽沉浸在無人打擾的甜蜜時光,落入夢境的盧禹孟,卻無法像她一樣悠閒,還得和痛苦的回憶對抗。
夢中的他又回到八年前那個毀了他和柯蘊柔的早晨。那天他抱著發疼的頭醒來,床上不曉得為什麼多了一個女人,哭哭啼啼地告訴他兩人昨天晚上發生了關係,要他對她負責。
對於昨晚,他完全沒有記憶,只記得和同學們一起到Pub喝酒,慶祝他們拿到碩士,Tracy也是座上賓,事實上她是昨晚唯一的同班女生,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有一個交往兩年,即將踏入禮堂的女朋友,為了避免麻煩,從來不和女同學一起吃飯或來往。昨晚是唯一的例外。
接下來的日子就像惡夢,兩個月後Tracy說她懷孕了,要求和他結婚。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也打亂了他人生的佈局,他的計劃裡面並不包含這個意外,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不可能!
夢中的他急得滿頭大汗。
不可能有這種事,她不可能懷孕,他根本什麼事都沒做,為什麼突然間就要當爸爸?誰來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要辜負柯蘊柔。
不要……
現實中的他無意識地囈語,額頭不斷滲出細汗。
「老師?」江盈陽留意到他作惡夢,低頭關心他的狀況,試圖叫醒他。
「不要——」盧禹孟突然間睜眼嚇了她一跳,江盈陽來不及迴避,小臉就這麼掛在他面前,僅剩幾公分距離就能碰到他的嘴唇。
「……你幹什麼?」
就來尷尬,她原本只是關心,怎麼知道最後會演變成偷窺,且有乘機佔便宜的嫌疑。
「我……呵呵。」她乾笑。「我想偷偷吻你,結果被你發現了。」不管了,瞎掰,就算被當作玩笑也好。
「你真是胡來——」盧禹孟皺眉起身把她推開,怎麼知道一個不小心角度沒喬好,兩個人的嘴唇硬生生碰在一塊兒。
啾!
他們這是意外接吻,雙方都瞪大眼睛。
尤其是江盈陽,更是驚訝到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在她最狂野的夢裡,頂多是親親臉頰或是被他溫柔注視,從沒有幻想過這麼刺激的場景。
怦怦!
怦怦!
離譜的是,兩個人的心跳得一樣快,都因為這突來的第一次接觸失了神,慌亂不知所措。
「對、對不起!」江盈陽其實是受害者,卻是第一個跳開道歉,拚命跟盧禹孟說抱歉。
「都是我的錯!」她要是不偷看他睡覺就好了。
「我……」實在無顏見江東父老,她索性躲進洗手間鎖上門,打死不出來。
盧禹孟的尷尬其實不下於她,問題她老是佔據洗手間也不是辦法,她總不可能永遠關在裡面。
「盈陽,出來。」不得已,他只好去敲洗手間的門,她假裝沒聽見,兩手抱住發紅的臉頰,狂咬下唇。
「盈陽!」就算他有心化解誤會,洗手間裡頭的人也聽不下解釋,忙著自顧自地難為情。
叩叩——
「盈陽!」沒反應。
盧禹孟敲了半天的門,江盈陽就是不開門,他只好放棄。
年示出她這麼純情,聽她平時講話都滿大膽的,害他以為……
想起她害羞的表情和彷彿被火燙到的反應,盧禹孟不由得用手碰自己的嘴唇,感受殘留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