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菁,妳的東西還沒整理呢!」人才剛蹲下身繫鞋帶,應媽功力深厚的無敵獅吼功已如影隨形的傳來。
「我知道,我會整理。」像是無法在房子裡多待一秒鐘,應子菁像火箭般衝出門外。
是不是現在整理有差別嗎?反正沒多久又要搬家了吧?四個月?五個月?頂多不超過八個月,她從來沒有好好在一間學校念滿一年。
應子菁邁開長腿,像要用盡全身氣力拚命往前跑,如火焰般的紅色長髮在腦後隨風飄蕩,她分不清東南西北,看到巷子就轉,見路就跑,能發洩心裡的怨氣就好。
直到心臟跳得發疼,緊縮的胸口再也擠不進任何空氣,應子菁終於乏力地仰躺在一大片草地上,一隻玉臂橫過眼睛。
真討厭!
她討厭這樣不斷不斷搬家的日子,沒有可以說話的朋友,永遠生活在不確定之中,走到哪裡都像格格不入的外人。老爸上回還說至少等她念完高中才會搬家,果然又食言了,這一回她已不抱任何期望。
搬就搬吧!連續再搬二十次她也無所謂,看是否能破金氏世界紀錄,哼!
忽地,有種濕濕黏黏軟軟的可疑物體在她頰邊滑動,打斷應子菁混亂的思緒,她猛然睜眼,映入眼簾的是只毛絨絨像顆小澎球的黃色小狗,牠清澈明亮的褐色眼珠正對上她的。
「咦?好可愛。」應子菁翻身坐起,燦眸發亮,幾乎第一時間就把小狗抱入懷裡,牠身上的皮毛還是剛出生沒多久的絨毛,摸起來特別柔軟。
「沒有項圈,你沒有主人嗎?」應子菁輕摸牠的頭,小狗的尾巴搖得更厲害。
看來是沒有,因為這個小公園目前只有她一個人。
小狗拚命舔著她的掌心,圓滾滾的褐色眼珠像是有所求。
「這麼可憐兮兮的看著我?難道肚子餓了?」小狗的出現讓應子菁所有不愉快的情緒一掃而空,粉色唇瓣漾起甜笑。
她一直很想養隻狗,但老媽每次都以搬家為由拒絕她的要求。
超可愛的小狗依然拚命舔著她的掌心。
「好,我去買東西給你吃。」應子菁一把撈起小狗走往最近的便利商店。「你這麼小能吃什麼?麵包?牛奶?糟糕,我不知該拿什麼東西餵你。」
嘴裡咕噥,應子菁臉上卻是帶著笑,一副最甜蜜負荷的表情。
不如就這樣抱回家好了,來個先斬後奏?
「我看……鮮奶吐司不錯,你喜歡吐司嗎?」應子菁邊說,小狗邊舔著她的粉頰,把她整個逗笑了。
好可愛的小澎球,真的好想帶回家養喔!
「球球……球球,你怎麼在這裡?」
人才剛在便利商店前站定,身後猛然響起焦急的男聲,應子菁聞聲回頭,看見一名和她年紀相仿的高大男孩正用著又氣又無奈的眼神瞪著她懷中的小狗。
這男孩長得挺好看的,是受女孩子歡迎的那種類型,一身帶著健康光澤的小麥色肌膚,濃眉大眼、五官深刻,即使不笑也微彎的唇角有種說不出的魅力。
小狗見到男孩的出現,立刻轉移目標朝他搖尾巴。
應子菁瞧瞧他,又看看小狗,有些不甘願的開口,「你的狗?」
「嗯,牠叫球球,才兩個多月大,很喜歡四處亂跑!」安拓宇薄唇勾笑,最後一句話是瞪著球球說的。
球球聰明有靈性,一聽見主人責備的言語,兩隻耳朵縮到腦後,尾巴搖得更諂媚。
原來是有人養的呀!也對,如此可愛又親人的狗狗應該是有人養的。
「我覺得小澎球比較好聽。」應子菁自語。
「什麼?」安拓宇微愣。
「沒事。」想把狗狗抱回家的希望破滅,應子菁倏然笑容斂起,換上疏離的態度。「小……球球還你。」
她將小狗遞到他面前。
是他的錯覺嗎?怎覺得在她跟前有種人不如狗的感覺?
「謝謝。」抱回球球,安拓宇忍不住多看了眼這位白皙清秀的女孩,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頭如火焰般的紅髮。
快樂鎮是人口密集的南方小鎮,大多數居民彼此相識一輩子,眼前的生面孔應該是新搬來的住戶吧?他忽然想起老爸昨晚才提到有即將搬來的新鄰居,該不會……
「等等,妳是──」安拓宇還想說些什麼,然而應子菁瞪他一眼,一臉閉嘴少惹我的冰冷表情。
揉揉鼻子,安拓宇把剩下的話全吞回肚裡,這是他第一次踢到女孩子的鐵板,挺新鮮的感受。
「臭球球,下回再到處亂跑,看我會不會打你的小屁股。」安拓宇抱著球球轉開。
安拓宇和應子菁各往不同的方向走,這是他們生命裡第一次交集。
「拓宇,聽說我們班轉來一位轉學生啊?男的女的?」
安拓宇剛踏入教室,一群男同學立刻蜂擁而上,八卦話題當然是今天剛轉來的轉學生。他們班三分之二以上都是男生,陽盛陰衰,女孩子少得可憐,大家都在期待轉學生是個女同學。
「女的。」安拓宇拎著書包走向座位。身為當地望族安家第六代長男,加上又是班長、學生會會長,以及未來篤定直升大學醫學院的模範生,種種身份的加持讓他一直就是風雲人物,注定地球要繞著他旋轉。
「是女生耶!」男同學們聽了個個欣喜若狂,只差沒有跪地謝天。
「拓宇,如何?如何?」從小和安拓宇一起長大的邵泯翔用手肘頂了頂他,笑容曖昧。
「什麼東西如何?」安拓宇不解的皺眉。
「那個轉學生啊!長得好看嗎?」
安拓宇掃過一張張不知道在興奮個什麼勁的臉,不明白他們是青春期到了,還是荷爾蒙太過旺盛,聽見「女生」兩個字就蠢蠢欲動。
女孩子有什麼好?愛哭外加神經質,不小心說錯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們哭得好像世界末日一樣……安拓宇皺皺眉,就算已見過轉學生也不打算明說。
他一拉開座位,抽屜裡的情書如雪片般嘩啦嘩啦掉滿地。
「哦……可惡!」
男同學們看了莫不捶胸頓足。
這傢伙的女人緣好到教人想蓋他麻布袋,學校裡的女學生已經夠少了,偏偏百分之九十九都暗戀他!
安拓宇卻一點也不開心,俯身將情書粗魯地全塞回抽屜。
這些女生真的很閒!不好好的唸書,就愛寫一些奇奇怪怪的信塞爆他的抽屜。
基本上,他被塞爆的不只學校抽屜而已,他的電子信箱不知多久以前就被塞爆了,或許就是因為E-MAIL被退回,她們才決定改採親手寫情書的策略。
難道就不能有女生別滿腦子化妝打扮、談戀愛,沒有比較不一樣的女生嗎?
「拓宇,這是情書耶!你不看看嗎?」沒收過情書的男同學發難道。
換作收到情書的人是他,肯定將信裱框掛在牆壁上。
「沒興趣。」簡短三個字,言簡易賅。
「就算沒興趣也溫柔點嘛!看你一副快抓狂的表情。」邵泯翔嘀咕。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安拓宇冷冷抬眸睇他一眼。
如果他每天抽屜都被塞爆,課本書包沒地方放,他還能保持愉快的表情嗎?!哼!
或許他可以,但他不行。
「欸,轉學生來了,是長髮飄逸的女生喔!」不知是誰先出了聲,一群男同學又一窩蜂擠到教室門口。
安拓宇沒動,可他的目光也落在甫走進教室的應子菁身上,果不其然她還是同樣一臉冷淡的表情,走進教室的瞬間,空氣彷彿瞬間凝結,凍結所有人的熱情。
好冷。
「哇?,紅髮耶!」
「有看見她的耳洞嗎?一、二、三、四……該不會是太妹吧?」
「你是說幫派分子?天哪!好可怕喔!」
「我看還是少靠近她為妙。」
「我也這麼覺得。」
應子菁標新立異的打扮讓同學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們的私語聲應子菁全聽見了,她皺皺眉,粉唇抿成一條直線。誰說染紅髮穿耳洞就是太妹或幫派分子?她只是有點小小的叛逆罷了!
「應同學,妳坐安拓宇前面好了,第四排倒數第二個位子,他是班長,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問他。」
簡單介紹完應子菁,班導師開始上課。
「我們又見面了。」安拓宇難得主動的和女孩子打招呼,通常都是女孩子主動向他示好。
應子菁回頭,清冷燦眸微瞇。
「昨天在便利商店門口妳抱著球球……」他提醒道。
是他?!昨天搶走小澎球的討厭鬼。
「哦!」超級簡短的一個字,應子菁轉回頭。
咦?!
碰了個軟釘子,安拓宇挑眉,兩次短短的交談,他明顯感受到她刻意疏遠的態度。
不過沒關係,他只是盡班長之責跟新同學問好而已,既然對方不領情,他也落得輕鬆。
講台上班導師沉悶如唸經的講課聲傳來,安拓宇的眸光落至窗外的藍天白雲……
「應同學,妳想不想參觀校園,我可以帶妳去喔!」午休時分,男同學在走廊擋住應子菁的去路,帶著靦腆笑容道。
應子菁蹙眉,印象中他好像是她的同班同學,叫吳永什麼的,不管他叫什麼名字,他卡在女廁所前面的舉動讓她非常尷尬。
「不想。」應子菁想也不想就回答,翩然越過他身旁。
第五個男同學向她示好失敗,無功而返。
「不過就是長得還可以嘛!跩什麼跩!真以為大家都喜歡她啊?還不是圖個新鮮感而已。」
「就是說呀!她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咧!」
路過的女同學看見剛才那一幕,不以為然地評論,擺明故意說給她聽。
應子菁充耳不聞,轉開水龍頭洗手。轉學生總是容易成為被攻擊的目標,她早習以為常,不會放在心上。
「別聽她們胡說,她們只是見不得別人好。」身後廁所門忽然打開,走出一名鬈發披肩如洋娃娃般美麗精緻的女孩。
「妳是新來的轉學生吧?妳好,我叫安心芷。」她甜美的朝應子菁一笑,見她一臉茫然,她不慌不忙的解釋。「地方小,消息傳得快,我早聽說過妳的大名。」
有史以來第一個給她老哥軟釘子碰的女生,她當然得認識認識。
聽她熱絡的語氣,彷彿是認識她許久的人,應子菁仍處於怔愣中。
「妳好。」不知是她的錯覺嗎?總覺得她看起來莫名眼熟。
「我們這鎮上很少有人搬來,搬出去的人倒很多,」安心芷還是在笑。「妳們怎麼會想搬來?」
不習慣與人太過親密,應子菁直覺升起防心。
「那不重要,很快就會搬走了。」她的語氣略顯冷淡。
「是嗎?」對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不以為意,安心芷聳聳肩。「總之,歡迎妳搬來快樂鎮。」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對她笑得這麼親熱,她板著一張棺材臉好像也說不過去。應子菁很努力地扯動唇角,笑容僵硬。
「謝謝。」
「我下午還有考試,先回教室了,有機會再聊吧!」安心芷和她揮手道別。
「再見。」
送走安心芷,應子菁看著鏡子裡僵硬如石的笑臉,她用力揉揉臉頰恢復原狀。
從小跟著父母到處搬家,讓她不知如何與人相處,她相信不論誰看到她都會覺得不可愛又難搞吧!
無所謂!
應子菁抽出手帕拭手,快步走出女廁。
反正再過幾個月她又得離開,別人到底怎麼看她,都無所謂了。
「菁菁,在學校有交到新朋友了嗎?」
到處忙著測地質、水質,觀察環境生態的父親難得準時回家吃晚飯,首要關心的當然是女兒在校的適應狀況。
腦海裡浮現安心芷的笑臉,應子菁沒什麼情緒地回應道:「或許有吧!」
「妳這年紀就應該多交些朋友,有機會的話多和朋友出去走走,爸爸不反對的。」應書柏推推眼鏡,笑道。
老是搬來搬去怎麼教得到新朋友?才剛熟絡又要換地方……
不想反駁老爸,應子菁默默啃著炸排骨。
「聽說鎮長的孫子跟妳同年,我有拜託他好好照顧妳,不知道你們是否同班?」應媽咬住筷子說道。
「妳說住在隔壁的鎮長嗎?」應書柏表情驚訝。「妳見過他了?聽說他們是這裡的望族,世代都是快樂鎮的鎮長。」
「我們搬來第一天鎮長就來打過招呼了,但是你不在。」
老爸當然不在,他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傢俱還來不及搬進客廳,他就興匆匆背起行囊上山去了。
想歸想,應子菁沒說話,吞下最後一口排骨。
「真的嗎?這樣我也得去跟對方打聲招呼才行,」應書柏頻頻點頭,「記得幫我準備禮物,我明天就去拜訪,有人幫忙照顧子菁,我也比較放心一點。」
「我不用人照顧,」一直保持沉默的子菁冒出話,「我能照顧自己。」
「菁菁,妳在生爸爸的氣嗎?因為老爸食言沒讓妳念完高中就搬家……」聽到寶貝女兒疑似抗議的話,應書柏哀怨地問。
他就知道不該食言,女兒真的生他的氣了。
「……」
「爸爸不該一心只想到工作,應該把妳們母女的幸福擺在第一位才對,我太糊塗了,忘記妳們的需要。」越說越自責,應書柏放下筷子,食慾全消。
他是專門研究生態環境的教授,對工作的熱愛常常讓他背起行囊就忘了回家,苦了她們這對母女。
「不!老公,你千萬別這麼說,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應媽立刻覆住他的手,給心愛的男人打氣。
「……」全世界最最肉麻的老夫妻肯定就是她老爸老媽了,這種只有偶像劇才會出現的台詞,三天兩頭就在家裡上演。
應子菁按按眉心,懊悔方才衝動的回答,她怎能忘記老爸非常纖細敏感?他如果不當環境生物學家,絕對可以當名多愁善感的詩人。
「爸,我沒生你的氣……」只是心底抱怨而已。「你知道我很獨立的。」她試圖解釋。
有時候她不禁在想,其實在這個家最獨立的人就是她了,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就習慣沒有父母的陪伴、習慣自己照顧自己;而像安拓宇那種名門望族出身的傢伙,保證跟她合不來,又何必浪費彼此的時間去交好?
「菁菁,妳真的沒生老爸的氣?」應書柏可憐兮兮的問,寶貝女兒是他心頭的一塊肉,她的喜怒最重要。
「沒有。」深吸一口氣,應子菁擠出笑容回答。
「沒有就好,老爸最怕妳不開心了,來來來,快吃飯。」聽見女兒沒生氣,應書柏總算釋懷,開心地招呼妻女吃飯。「哈妮,妳今天晚餐煮得真美味,辛苦妳了。」他夾塊排骨放入愛妻碗裡。
「哈妮,只要你喜歡吃就好,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應媽笑咪咪回答。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這幕夫妻恩愛的畫面經常上演,應子菁已看到不想再看,決定回房去。
有沒有誰家的女兒像她這麼累的?家裡有個敏感又愛哭的老爸,還有個彷彿置身童話故事里長不大的老媽;老爸熱愛環境研究,到處東奔西跑,而老媽捨不得和老爸分開一天,於是帶著她跟著跑……
推開窗,充滿夏天氣味的晚風迎面撲來,應子菁雙手撐在窗邊,為自己一點都不值得回憶的十七歲歎息。
忽地,有抹熟悉的黃色影子跳入她眼簾,接著聽見小狗的哀號聲。
有人在欺負小澎球!
「笨東西,別跑呀!想跑去哪裡?」戴棒球帽的少年吃著棒冰,惡劣地踹了小澎球一腳。
「來來,來我這邊,讓我好好照顧你。」身著嘻哈大T恤的少年擋住小澎球的去路,開心的看著牠驚恐的神情。
「汪汪!」球球被三名惡少團團圍住,害怕地縮成一團。
「怎麼不跑啦?哈哈哈……」少年狂笑出聲。
忽地半空伸來一雙雪白玉臂抱走小狗,三名少年錯愕間迎上一雙燦亮噴火的燦眸。
「三個人欺負一隻狗,難道不覺得丟臉嗎?」應子菁譏誚的聲音在寧靜的夜裡響起。
居然有人敢插手他們的閒事,而且還是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子!
「女人,不關妳的事,勸妳最好放下狗識相閃人,別自找麻煩。」頭戴棒球帽的少年粗魯地開口。
「別想!」她絕不會任由他們欺負球球。
「不然妳陪我們玩也可以,看妳身材還不錯,讓我先驗驗貨,嘿嘿……」嘻哈T恤少年露出邪惡的嘴臉,一隻手膽大包天地偷襲她的胸。
「欠扁的傢伙!」
砰一聲,嘻哈T恤少年被應子菁一記直拳擊中,流出兩管鼻血,倒地不起。
其它兩人見了都呆住了。
「女人!妳太超過囉!」棒球帽少年低頭看看受傷的朋友,他難忍怒氣的用力推了應子菁一把。
應子菁為了護住懷裡的球球,無法空出手抵擋,咬牙任自己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
摔入身後的樹叢裡,被樹枝刮傷的尖銳痛楚讓應子菁皺緊眉,可她倔強的不發出聲音。
「臭女人,妳竟敢打我朋友,妳──」棒球帽少年揚起手掌,想再狠狠地賞她一巴掌。
「趙孟數,你們鬧夠了沒有,不是欺負小狗就是欺負女生,難道就不能長進一點?」棒球帽少年的手半路被人抓住了,一道冰冷男音響起。
安拓宇俊雅的面容一反平常出現厲色。
「姓安的,你非得動不動就管我們的閒事不可嗎?」見來人是安拓宇,棒球帽少年老大不高興地抽回手。
「不是我多管閒事,而是你們非得惹是生非不可嗎?」完全不怕對方人多,安拓宇冷著俊顏,年輕臉龐有一股迫人的氣勢。「我不想節外生枝,快走!」
「今天算給你面子,下回最好別再插手!」聰明人都知道別和安家過不去,棒球帽少年知道得罪不起安家,只能悻悻然地撂下狠話,和同伴扶起受傷的友人離開。
見那群惡少走遠,安拓宇朝應子菁伸出手,要拉她起來。
「妳沒事吧?」他關心地詢問。
「我沒事。」應子菁不自在地出聲,基本上她很不習慣被英雄救美。
黑眸飛快瞥過她狼狽的模樣,安拓宇真心地道:「謝謝妳救了球球。」
沒想到應子菁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竟會為了一隻小狗挺身而出,看來她並非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
無視於他伸來的手,應子菁拍拍褲子起身,四肢立刻傳來刺痛,這就是逞強的下場,慘不忍睹。「還你!」
她將球球塞回他懷裡。
安拓宇接過手,有些無言。
幹嘛每次把球球還他的時候都一副想扁他的表情?
「妳流血了。」眼尖瞧見她的手臂受了傷,安拓宇皺眉。
她低頭看,只是輕微的擦傷,回家擦藥就沒事了,再抬起頭,她發現安拓宇仍定定看住自己不放。
「看什麼?」被那雙過度漂亮的眼睛瞧得有些心慌,應子菁口氣不佳地道。
明明是人高馬大的男生,卻生了一雙女人才有的漂亮黑眸,睫毛又捲又翹的,擺明是生來放電的。
「我以為妳會哭。」安拓宇聳聳肩,很老實的答道。
「我幹嘛哭?」應子菁瞪他。
「女孩子見到血都會哭呀!」安拓宇歎氣。
上回副班長蕭筠真不過被刀片割傷食指,傷口不到一公分,就哭得跟淚人兒似的。
「胡說八道!」又瞪了他一眼,應子菁甩頭便走,可腿肚傳來的灼熱刺痛感讓她疼得齜牙咧嘴。
完全冷酷不起來!
她忍痛的表情沒逃過他的眼,安拓宇莫名的心情好,長腿一跨走到她身邊,大手直接扶住她腰身。
「喂!你──」還來不及罵人,應子菁被安拓宇接下來的話堵得腦袋當機。
「應子菁,妳很不一樣,這樣很好,我很喜歡。」黑眸彎彎,安拓宇的臉龐像會發光,充滿無限魅力,讓人看了心跳怦怦。
「什麼?」忙著安撫亂了拍的心跳,應子菁根本無法思考他到底在說什麼。
「應同學,妳和我認識的那些女生非常不一樣,真的很不一樣……」好像發現世上最後的寶藏,安拓宇忽然笑起來,笑得無法克制,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
她那記直拳真經典,又狠又急,很有正義女超人的架勢,應該拍下來留念才對。
所以說,這世上果然還是有不一樣的女生咩!不會只對著他傻笑、只會用信紙塞爆他的抽屜……
這傢伙是瘋了嗎?大概只有火星人才聽懂他的話!
應子菁古怪地瞧他,決定跟他保持距離,尤其這傢伙笑起來真的亂好看一把。
「對了,妳救了我家球球,妳可以許一個願望,就算再困難我都會幫妳辦到。」安拓宇笑眸燦燦地道。
這個怪咖,他自以為是阿拉丁神燈嗎?那她說要天上的月亮,難道他真可以摘下來給她?!
「你可以放手了,我要回家。」懶得跟他浪費唇舌,手痛腳也痛的應子菁悶悶出聲。
「我也要回家,順便送妳。」安拓宇拋開對女生的偏見,決定好好的認識她,跟她做朋友。
「可是我家已經到了,就在這裡!」應子菁指著前方的四層樓透天厝,要不是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她會懷疑他是要乘機吃她豆腐。
「嗯。」安拓宇點點頭。
那聲「嗯」是什麼意思?是明白還是不明白?重點是,姓安的還不放手!
「我家也到了。」他笑顏粲粲地轉頭,指向她家隔壁豪華的別墅。
「咦?」下巴掉下來,應子菁表情呆滯,瞬間石化。
搞了半天,原來他就住在她家隔壁,難怪動不動老是碰到他。看這棟價值不菲的別墅,他該不會就是老媽口中鎮長的孫子吧?
下一刻,他就證實了她的猜測。
「爺爺有交代,要我好好照顧妳。」安拓宇笑得異常燦爛。
應子菁頭暈了,她有種預感,這輩子似乎擺脫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