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前幾天的情形再次重演,只是這回聶雲很光明正大的倚在樓柱前等待席煥文從調查局交件出來。
「為調查局工作很辛苦吧?」聶雲雙手環胸,一派悠閒的問道。
才走在大廳的席煥文老早就看到他了,她原本打算來徊視而不見,但他的這句問話卻叫她的背脊一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背封著他,她的視線落在馬路上移動的車流。
「是嗎?我倒認為你若真的不曉得我在說什麼,依你的個性會理也不理我,馬上離開。」
「你……」席煥文有些氣惱的回頭瞪他。
「哎呀,這已經不知是我從你身上得來的第幾個白眼了」聶雲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誰告訴你的?」
「什麼東西?」聶雲睜大眼睛,很茫然的看著她。
席煥文氣得掄起拳頭,「少在我面前耍無賴,你知道我在問什麼,是誰告訴你我為調查局工作的?」
這個男人是來挑戰她的忍耐限度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脾氣會那麼大,但似乎每回只要與他言詞交鋒,她的火氣就會不由得衝上腦門,然後蔓延全身。
「哇,這麼凶悍,看來我不說是真的不行羅?」
聶雲小生怕怕的將驚怕的心情堆在臉上,以為他輕鬆的態度能夠鬆弛一些她的緊繃,但她除了斜睨了他一眼,表情未變。
「我想不需要有人告訴我吧,我有眼睛會看,而我也有耳朵,所以會聽。」
「你你是承認那天偷聽我和林副局長講話了?」席煥文直接聯想到的是前幾天同個地發生的情景,只是她不知道他聽到了那麼多。
「就算我沒聽到你們的談話,但你們明目張膽的就在調查局門口交換資料的行為,也足以叫人產生懷疑了,因為你的樣子並不像林信介的女朋友。」
席煥文啞口無言。看著他看清一切高傲自信的分析,她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她和林信介的確是忽律了,雖然他們總認為這些動作看起來只是一般上級與下級間的交流,但卻忘了這幾個動作在有心人士的解讀下,往往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勸你最好忘了你所看到、聽過的這些,你應該明白事情的嚴重性,若叫那些被點名過的黑白兩道知道,他們都會找上你。」
「你這是在關心我的安危嗎?」聶雲喜出望外,朝她靠近了幾步。
席煥文不自覺的往後挪動,「這是警告!」
她斬釘截鐵的語調沒有交聶雲洩氣,「不管是關心或者警告,如果我願意聽從你的指示,那麼你是不是該表示一下,請我吃頓飯?」
「我已經好心的警告你了,你還要我請吃飯?」席煥文聲音拔尖,不相信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麼荒唐的提議。
他有沒有廉恥心啊?臉皮厚得足以和銅牆鐵壁結拜做兄弟!
「既然這個理由你不勾通,無妨,我還有一個你非得請我吃飯的理由,你要不要聽聽看?」
「倘若我說不想聽,你就不會說嗎?」
「還是會。」
「那麼何來如此多廢言?」席煥文沒好氣,側頭哼息。
一抹得意的笑懸在聶雲的唇角,「我就說嘛,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你瞧,你連我的心思也能無礙的猜到了!」
「你不覺得自己想太多了,換作是誰都能摸清楚你的心思,因為無賴如你一定是這樣的!」席煥文吊高了雙眼,直想揮手打掉他別具深意的笑。
「哈……說得好……」聶雲陡地開懷大笑,一對盈滿笑意的眸子鎖住她。
他就知道,和她在一起絕對是樂趣不斷的。他乏味的生活已經許久不曾如此放縱了。
「笑夠了沒,我的耐性快用光了,你再不說我就要走了。」他神經病似的狂笑,叫席煥文二丈金剛摸不著頭緒。
有沒有搞錯,她剛才是罵他耶!
聶雲止住了笑,誇張的歎了氣,「你就不能讓我的快樂久一點嗎?」
「是不能。你說是不說?」
「我說。上次我從林信介的魔掌中解救了你,讓你免於和一個惡魔共餐,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了?」
「那次是你自己好關閒事,我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就能擺平。」
「因為你冷若冰霜,難以接近,是不是,任何男人都融化不了你那顆冰似的心?「聶雲突然收起玩笑,正經的看著她問道。」不用你管!「席煥文旋過了身,不打算再回應他的疑問。
他的問題問進了她的心,切割開了她已癒合的傷口。
她的內心深處一直盤踞著一個叫做害怕的磐石,無法搬移開,可是方纔他的話卻牽動了它。
因為他想探觸她的內心世界……
「你又想一走了之了?」就像貓總會察覺到老鼠要逃走的跡象,聶雲的聲音乍起,並幾個步伐撅住了她的手臂。
「你幹什麼,放開我!」席煥文掙扎著,自由的一雙手拚命的想扳開他固執的力道。
他們的身體因為她的反抗而不時輕觸著,叫她覺得似乎有火焰在她的肌膚上輕炙。
「只要你不掙扎,冷靜下來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開你。」聶雲說道,霸道的不等她的回應,接著問:「為什麼這麼孤僻?」
「誰孤僻了?」
「你。除了想昀,你還有其他的朋友嗎?」
幾乎像一根細針插入了心那麼的痛,席煥文又開始掙扎,「放開我,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就憑我是你的朋友。」
「你才不是我的朋友,你只是個陌生人。」
「我不是自我介紹過了嗎?或者你認為我的介紹不夠詳細?那麼我願意再說一次……」
「不用了!」席煥文冷冷的打斷他,「我不需要你這個朋友。」
聶雲的雙眉緊蹙,「我真懷疑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真正能夠讓你注意,叫你感興趣的?」
「有,錢!我愛錢,我只相信錢!」
「是嗎?只要有錢,你孤寂終生也無妨嗎?」聶雲沒錯過她眼底的偏執,那不是虛榮,而是一種愁苦。
「沒錯,就是這樣,我回答你了,可以放開我了吧?」席煥文低垂著頭,視線盯者他抓緊自己臂膀的手指,不敢看著他。
她的思緒在翻滾,她不知道他為何執意要逼出她的心事,只是他乳齒的舉止,掀起了她心中蟄伏已久的波濤,那樣的衝擊敲痛了心壁。
聶雲靜默了一會兒,說話算話的鬆脫了手勁。
席煥文還是沒看他,緩步離開。
看著她像是收起刺針的刺蝟般,整個人頓時柔弱了許多,聶雲心中升起了濃烈的保護慾望。
他追了幾步,以她能聽到的音量,「我會讓你愛上另一種東西,你的心如果是冷的, 我會給它溫度。」
一間坪數不大的小套房裡,席煥文正坐在電腦前。
「閻王,你今天好嗎?」
「很好,你呢,好多天不見你上站了,我以為你還為那天我吊兒郎當的表現而不高興呢!」彷彿早料到她會上線,另一頭的聶雲已沖好一杯咖啡在等著。
「不,最近工作比較忙……」
「我能感覺到你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噢,敲鍵盤很沒力的樣子!」
「如果不是知道你並我不曉得我住的地方,我會以為你偷潛進我家裝設了針孔攝影機。」席煥文難得的幽默,只有在面對這一個網友,她菜會稍微的撤除心防、卸下偽裝。
唯一的好有已為人妻,她不好意思拿自己的事情去叨擾她,如今心事只能向他傾訴了。
「心情真的不好?」聶雲誘導她,他也是當事人之一,怎會不知道她的心情為何不好,他知識想要她自己說出來罷了。
其實,她心情低潮他反而高興,因為這樣代表她的心至少還是有溫度的,她畢竟仍是個女人,會因為男人的幾句話而心情起伏不定,猶豫不決。
他聽說過這個時候的女人是最脆弱、需要一個依靠的,它是不懷好意的男人趁虛而如的良機,而他等的卻不是這個。
他等她上網來找他,如果她的心裡在意他這個網友,他知道她會來的。
而她真的找來了!
「你句的我是個很冷淡的人嗎?」席煥文的手指像不受控制般,衝動的鍵入了這幾個字,但她幾乎是立刻就後悔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突發奇想,你當我沒過就好了!」
席煥文心知肚明她的突罰奇想全因聶雲今早的那段話,那叫她的心彷徨無搓。
她原本正常的生活,規律的氣息,都叫他給攪亂了。
她的避而不談,促使聶雲的心意更加堅定,「神秘女,如果我提出一個要求,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像是預感他要說什麼事情,席煥文怔了一下,還是敲下了,「說吧!」
「可以見面嗎?」
「我以為我們一開始就約定好了。」不是故作矜持,席煥文想聽聽他非見面不可的理由,若他能打動她,她或許會考慮。
她上網交朋友,不過想找個可以發洩的管道,她可以很放心的將自己的一些情緒告訴一個未曾謀面的網友,但那是因為她心裡很確定彼此日後絕不可能見面。
或許現在的她和閻王是很陌生,他不會知道太多屬於她的秘密,但她總覺得若見面了,那種噶決就會很彆扭……
「決定權在你,若是你只希望我存在與虛虛實實、摸不清楚的網路世界,那麼……」
「好吧,我問一個問題,只要你答得出來,我們就見面。」像下了一個大決定,當一長串中文字列在屏幕上的後,席煥文呼出一口長氣。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賭氣,為了聶雲說她沒有朋友而耿耿於懷?
「OK!」聶雲的心在半空中飛揚。
他打定主意了,他要聶雲這個名字與席煥文所認識的馬亥、閻王、電腦博士合而為一,他要她對待現實生活中的他如果網路世界裡的自己,輕鬆的與他話家常,而不是像在防衛敵人般。
「聽清楚了,台灣的雞是《 ̄,美國的雞叫什麼?」
「Chicken!」聶雲沒有遲疑,自信滿滿的回答。
「錯!」席煥文對這個直接聯想出來的答案,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似乎每一個人一開始都定這麼的回答。
「錯?」聶雲檢視苦自己是否有拼錯字母,沒有啊!
「要不要放棄了?」
聶雲還奮力思考著, 「你不給個提示嗎?」
「那樣豈不違背我神秘女行事的原則了?『
「好吧,我有多長的時問?」聶雲問話的同時,心裡也飛快的算計著,他會要她再也神秘不起來。
「我等你到明天,記住,若是你有羞恥心,不許找第三者幫忙。」
「你好像很有把握我猜不出來似的。」
「或許吧,下過我可以提醒你,你失敗的原因不是你智商不夠,因為誰都耳聞過問閻王的大名。你只定輸在不夠瞭解我!」
「既然你那麼有信心,那麼我們何下賂大一點,倘若我能解出你的問題,你任差遣兩個月,」
要比信心,聶雲不比她少,因為他絕對會有一個正確的答案,而且是從她口中
「你這算什麼賭注?」席煥文只覺得他有開始胡言亂語、沒個正經了。
「你怕了?」
好強的女人向來禁不起激將法,席煥文中計了,「賭就賭!」
「表哥……」
「我叫你安靜坐好!」聶雲操縱著方向盤,喝斥著身旁的女孩。
「可是你在生氣……」麗莎顫巍巍的說。
「既然知道我會生氣,為什麼要偷偷跑來台灣?」咯吱一聲,聶雲剎住了車,然後倒車入庫。
一早起來,他的心情是大好的晴天,卻在接到她從機場打來的電話後,嗖地風雲變色。
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能接受,此時該在洛杉機的表妹已身在國際機場的消息。
「我沒有偷偷跑來,宜芬姨媽知道我要來……」麗莎扁嘴,心中只覺得委屈。
她以為這會是一個大驚喜,聶雲表哥看到她的突然出現會很高興,可是根本不是這樣,他一臉的懊惱,絲毫沒有受感動的樣子。
「你媽呢?你們是不是一起瞞著她,打算來個先斬後奏?」他知道她的母親、即他的姨媽,很重視她的學業。
因為他的父親是個到底的美國人,所以當他的母親嫁給他之後,很自然的就在洛杉機落地生根。然後動用了他父親在商場的一些勢力、關係,讓他原本住在台灣的姨父母一起移民過去,不能生育的他們甚至在當地領養了一個美國女孩,就是麗莎。
大概是因為將麗莎視如己出,姨媽教育這個女兒的態度很嚴格,希望是最好的,所以她今天的行為肯定不獲諒解。
「我……」
「我怎麼沒說,我答應宜芬姨媽要來照顧你的。」好不容易來了,麗莎說什麼也不肯回去。
她已經好久不見表哥了,他的家明明就在美國,可是他卻當那兒是旅館,興起時就飛過去住幾天,然後在沒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又飛回台灣。
還在學的她,每次都沒機會和他多說上幾句話,她好怕他會這麼將自己給忘了。
「我媽老糊塗了,怎麼連你也那麼不懂事?」聶雲心在冒火,他告訴自己等一會兒一定要打電話給那個始作俑者,問清楚她到底想幹什麼?
「表哥,你不要那麼凶好不好?」
「如果你不是未經報備就跑來,我會對你這麼凶嗎?」
「人家也是因為想你嘛,我擔心你一個人在台灣過得不好」
聶雲下意識的瞥了眼車上的計時器,「我很好,再好不過了!若是你今天沒有出現,我會更好!」
他實話實說,她的來訪叫他的心一下字沉重了不少。
「表哥,你怎麼這麼說……」麗莎自尊心明顯受損,一時之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好了,別說了,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吃飯,你先回去等著,該怎麼辦我會替你決定的。」
麗莎怯懦的撒嬌,「我可不可以不要回美國?」
「由不得你。」聶雲推開車門,打開後車廂。取出她的行李。
看到她滿滿的幾廂行李,不難看出她打算在台灣逗留好一陣子,只是他不會由她任性的。
他相信她是他母親派來監視的他的眼線,而在計劃為成功之前,他的一切都是秘密。
「你不送我回去嗎?」麗莎看著他利落快速的動作,問道。
「我快來不及了,你自己搭計程車回去。」聶雲說著,已揚手招攬計程車。
麗莎不相信一向對她客氣有禮的表哥會變得那麼狠心,她扭轉他的衣袖,「可是我聽說台灣的計程車很不安全……」
「難道你想開我的車回去嗎?」在一部計程車停在眼前時,聶雲反身看著她。
「小姐,請問要點些什麼東西?」
「等一下好嗎?我等那一位先生。」席煥文坐在餐桌前,透過擦的光亮無比的窗戶,清楚的看到對街一對男女的一舉一動。
「噢,好……」服務生注意到女客人原本禮貌的笑容在轉向面對窗外後,毫無預告的斂去。
她點個頭,退了下去。
離約定的一點鐘還有七分鐘,席煥文等著看聶雲如何打發掉和他一起從車內走出來的外國女孩。
她發誓,她沒有那麼期待和他的午餐之約,會早到完全是因她順便到附近的電腦器材點買一些用品,而東西採購完畢了她又無處可去,所以才會先來等著,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
她才四處打量這家廳的擺設與風格,好奇威懾呢們同一天裡兩個男人都約他在這家餐廳見面,而且時間相差不到兩個鐘頭時,竟讓她看到餐廳外他與金髮女郎的這一幕。
聶雲幫那個女孩從後車廂搬出行李,然後還為她照計程車,等到計程車來了,那個女孩上車後,他除了交代司機先生一些話外,還頻頻低頭與後座的女孩說話……
她不是沒看到那女孩泫然欲泣的懇求臉龐,她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不過在看到女孩不捨、不願意的表情,還有那幾隻行李袋,她無法將他們的關係想得太簡單。
席煥文閉上眼睛片刻,抵擋那分突如其來的痛楚。
希望有後續的發展……如果你的心是冷的,我會給它溫暖……他的話彷彿還在耳畔徘徊,可是他的表現真是這樣嗎?
他是不是到處和女人講同樣的話?
一股憤恨激上了席煥文的心,她想知道這算不算自做虐不可活——
昨天晚上,她不知道聶雲從那兒得知她的電話,電話中他要求今天和一起吃頓反,他有事需要她的幫忙……。她忘了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麼,她覺得這是一種背叛!
可笑的背叛……。
因為他的人不是她的,他的心也不是她的,她也一直告訴自己,她沒有期待什麼,可是她卻因此不舒服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