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我女兒應該沒事了吧?」見女兒氣色略轉為紅潤,林要麟高興的問道。
「不知道!」牧天放怒道。都是他師弟,害他不能獨佔解救林芙蓉的功勞,但只要他親自收了那個妖精,就表示他比他師弟厲害了。
「道長啊,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你派人去找他們對不對?」牧天放睨著他不放。林要麟竟敢背著他亂來,要是人跑了,他拿什麼來賠他。
「道長,這……」林要麟尷尬的笑。
「人在哪裡?」牧天放逼問他。
「道長,我女兒真的沒事了?」林要麟再問了一次,要牧天放做出保證。
「你真囉嗦,把這個貼在你女兒的房門口,我保證她活到一百二十歲。」牧天放從懷中拿出一張令符遞給他。
「謝謝道長!謝謝道長!」林要麟心喜萬分,總算沒事了。
「人呢?」牧天放不爽的問道。
「道長打算怎麼做呢?」林要麟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事關自己生命的問題,他可馬虎不得。
「不用你費心。」他自有打算,師弟的傷一定很嚴重,接下來他就沒有能力保護那個妖精。
「是、是,只是道長的師弟他……」林要麟介意牧天仰的存在。
「那不用你管,我自會清理門戶。」他的師弟歸他處理,林要麟最好不要多事。
「那我就放心了。」
「快點告訴我人在哪裡?!」牧天放捺不住性子,大聲的威嚇林要麟。
「就在鎮上東邊小路的一楝廢屋。」林要麟趕緊回答。
「太好了。」牧天放喜道,站起了身。
「道長,你現在就要去?」
「不!」牧天放橫瞪他一眼,阻止林要麟跟著他。
「那什麼時間最好?」林要麟畏懼了一下,縮頭縮腦的問。
「收妖是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配合,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要支開林要麟,不讓他插手。
「是、是。」林要麟雖這樣說,但心中另有主意。
他一定要確信那只蜘蛛精不會再來騷擾他,才能放心。
「我不讓你過去。」牧天仰阻擋絲絲離開。她不能一錯再錯。
「走開!」絲絲怒不可遏的吼道。他根本就是一個吃裡扒外的叛徒。
「你不能再去林家。」牧天仰冷然的說。
「你什麼都不知道!」她現在唯一的牽念就是她能不能報仇,這是她活到如今的信念,不能前功盡棄。
「知不知道都不會改變我阻止你的決心。」他斬釘截鐵的說。
「你不懂,他們在我遭受雷擊,最困頓的時候,給了我最大的幫助,挽救我的生命,我從疑惑、抗拒、接受到感動,我是如此的想謝謝他們幫助了我,但就為了那不值得的回報,他們賠上了生命,就因為我的多事!」絲絲哽咽的喊道。
為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她以金飾作為饋贈,當她認為償還他們的恩情離開之後,有一天貪心的林芙蓉在街上看見女恩人所佩戴的釵頭鳳,霸道的強逼她父親弄給她,也造下了這一段恨。
等到她再去探望他們,他們已經死了。
牧天仰心痛的明白,絲絲的憤世嫉俗是因為她被人性的貪婪嚇到,對人世的悲歡離合有太多的無法理解和無法承擔,她太單純了。
「如果他們不救了我,就不會死掉。」絲絲責備著自己,她是個大掃把,跟她有關的人都沒有好下常
「那是……」
牧天仰急忙的想安撫她,但她聽不進去。
「你要說那是注定,說那是世間的因果,我不信,我只知道林要麟要得到他應有的報應,我才會沒有虧欠。」她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不是你的錯。」
「那是我的錯,因為是我引林芙蓉上門的。」絲絲一直認為她如果不給恩人那種東西,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發生。
「絲絲,這樣下去會兩敗俱傷,你要付出的代價是你想不到的。」牧天仰想開通她的執迷不悟。
「不要阻止我。」
「我不能眼睜睜的失去你。」
「我不會因為你而改變。」她冷漠的回應。
「不為我,為你,好嗎?」
「不!」他的話會動搖她,她不要聽了。
「報復林家不是你應該做的。」
「為他們報仇是我的責任。」絲絲不為所動。
「你為什麼這麼講不通?」
「這些都沒有你的事,你管得太多了。」她不告訴他原因是因為她已是將死之人,臨死前她必須了無遺憾。
「我不會放任你的行為,讓我的愛徒留殘缺不全。」牧天仰悲憤道。
「我不是,從來都不是你所愛的人。」絲絲悄悄的吸了一大口氣,壓下所有的感情,冷沉的臉孔不露一絲溫暖。
牧天仰的臉繃著,因她話中透出的悲哀心疼。
絲絲冷笑,「你太自作多情了,你以為你是誰?可以說這種厚臉皮的話。」她要打擊他,要他走人,走得越遠越好。
牧天仰不語,只是凝視著她。
「太可笑了,你只不過是我閒暇時的玩具,根本不值得我珍惜。」
牧天仰保持沉默,似水的柔情包容她的尖銳,不因她的話動氣。
絲絲再也無法以嘲諷面對他的平靜,他的靜穆突顯她的虛偽,暴露她的脆弱,她轉身就要離開。
「不准走!」他喝道。
絲絲心顫的停下腳步。
「把話講清楚。」他說過一旦她沾惹他,就不許她退卻。
「我已經說夠了。」她不敢面對他。
「既然如此,就該換我說了。」牧天仰走近她,靠在她耳邊沉聲說:「你說我自作多情?」
絲絲縮了下肩膀,躲著他的靠近。
「你說我是你的玩具?」牧天仰瞇眼,諾氣危險。
絲絲更是害怕、心虛。他的平靜像看透了她,她無路可逃。
「太好了,我從不知道我是那麼的自願,會毫無怨言的讓別人玩弄。」牧天仰嘲弄自己。
「別……」絲絲摀住自己的耳朵不願再聽下去。
「那還真感謝你對我的滿意。」
牧天仰的話穿透指縫間的空隙,直直的烙在她的心中。
「住口!」她不要聽這樣的話,他的話雖然都在嘲諷自己,卻句句打在她的靈魂深處,讓她的心束緊得無法喘息。
「你是可以傷害我,但你不能躲避我。」
「我跟你毫無關係,你要怎樣都沒有我的事!」絲絲放下手對他大吼,想吼掉她愧疚又心傷的難受。
「毫無關係?不,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比天高比海深。」牧天仰點破絲絲的自欺欺人。
絲絲驚喘一聲。
「我不會走的。」他不會被她逼走。「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走不走都沒有我的事。」她要撇清他對她的愛戀。
「絲絲,別浪費你的口舌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沒有必要捏造自己的心意。」
「他們不會樂意見到你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如果他們真是絲絲所說那樣好的人。
「我忘不掉!忘不掉他們臨死的不甘心,忘不掉他們哀號的吶喊,每當我一閉上眼,那聲音就像鬼魅緊緊的糾纏我。」
「不要這樣!我可以召喚他們的死靈,解脫你的罪惡感。」牧天仰心疼極了。
「你不能讓他們死而復生。」
「他們不是你的同伴,你不需要如此付出。」他沒有多想的脫口而出。
聞言,絲絲愣了一下,隨即冷笑出聲,「那我們算什麼?」他們也不是同類埃
「該死,言多必失!」牧天仰發現自己說錯話,懊惱不已。
「沒錯,縱使他們和我的確是不同類,但他們的恩德我永記在心。」是他們的真情打動了她。
「別誤會,你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不想要她在愧疚中無法自拔。
「不要講得那麼好聽,誰不知道人是最虛偽的。」
「在你眼中,我是這樣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佛說空,道說無,世間總總都會不見。」她要挑起他身為道士的意識,只有這樣他才會重新思考他對她的感情是不對的。
「不會不見的,你的一舉一動牽動我的心弦,改變我的觀念,這樣的轉變將會永留我的心中,怎麼會是空?怎麼會是無?那麼我心中因你而生的痛楚又將如何放置?」他回不去無慾無求,只能選擇接受他的改變。
「終會歸於平靜。」
「平靜不代表遺忘,不代表它就從我心中連根拔除,那是學會跟痛苦相處,泰然是為了擁有希望。」
「不要跟我說這些大道理。」
「這是我的心情,不是什麼大道理。」
「你的心情留給你自己,與我無關!」
「怎麼會無關?你要怎麼無關?如果你能真的無情無恨,那才會無關,只要你有感情,你就會受影響。」那他就有希望。
「那我就是無情無恨。」
「你讓我想扯頭髮。」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有話反駁。
「那就扯吧。」她賭氣的說。他想扯頭髮,她還想大叫呢。
牧天仰氣怒,伸手就想抓住她。
絲絲躲開他,她不能再跟他靠得那麼近。
「你到底在介意什麼?」牧天仰忿忿的問。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糾纏我。」絲絲說著反話。
「你的身份我早已經知道,你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牧天仰認真的思考,他必須盡速找到事情的癥結。「絲絲,告訴我理由。」
「理由就是我討厭你可以嗎?」她不妥協的說。
「不管我怎麼說,怎麼做,你就是要報仇?」牧天仲明白他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沒錯。」
「不要逼我動手!」他萬般不想傷害她。
「你有本事儘管來。」絲絲挑釁道。
「絲絲!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牧天仰吶喊著他的心傷。
絲絲忍住心碎不敢開口。她要他對她失望,沖淡他對她的感情。
「不要逼我!」牧天仰喝道。
「我沒有逼你。」
「你有!」
「這是你的選擇,我早就阻止過你了。」她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
「你也可以改變。」
「變不出天,改不了命。」
「那你就妥協。」
「我答應過的,我發過誓的。我要讓林要麟他們為殺了我的恩人付出代價,不惜一切。」
「他們已經死了!」
「沒有、沒有死,只要我活著的一天,他們就還活著。」她不承認他的說法,若是承認了,過去她所做的又算什麼?
「你為什麼不換個方向想?」
「來不及了,早就來不及了!」他為什麼要等到她做了才出現?她已無路可退。
「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
「我……」絲絲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後,閉上了嘴。
「你說啊!」
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的絲絲,不得不襲身打向他,她要他走。
「絲絲!」牧天仰快速的閃過,不敢相信她真的會動手傷他。
「動手!」絲絲怨道,她不要再拉拉扯扯,不要再擺盪不定,決定了的事已經沒有撒手的餘地。
「住手!」牧天仰的心狠狠的被撕裂。
「不!」她要他完全對她死心,她不是他愛的那種人。
牧天仰氣她不知改變,她實在固執得令人火大。
「你不要老是躲!」絲絲嬌喝,他這樣根本打不起來。
「絲絲,把這種精力用在面對自己上,不是更好?」他邊閃邊說。
「很抱歉,我是只蜘蛛精,沒有你說的感情。」
「可惡!」牧天仰吼道。明明就有,她還要硬把白說成黑,非要氣死他不可。
絲絲哼道:「你救活了林芙蓉,我都還沒有找你算帳。」
「那你一開始就施法奪了林家父女的命不是更乾脆?」牧天仰失去理智的吼。那樣他們就不會相遇!
「那是我的事!我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我不該不回手。」牧天仰像在對自己說,但就是動不了手。
「沒有遇到你,什麼事都沒有。」她本來想慢慢折磨林家父女,可是遇上他,一切都亂了序。
對絲絲否認他們的愛戀,牧天仰更是氣瘋了,「你沒聽過什麼叫覆水難收,時間也不可能倒退。」
「討厭的命運。」絲絲心酸不已,但下手卻越來越凌厲。
「你要感謝它!」他躲著她的攻勢。
「你不該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不該是這個時候,不對了,全不對了!」絲絲哽咽的吼道。
「你固執不通。」
「你太雞婆。」
無法回手的牧天仰被絲絲的猛攻打得狼狽不堪,一不注意他的手臂被她的手勁劃出一道血痕。
絲絲驚得停下手,臉色青白交錯,「我……」她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
牧天仰伸出手想要安撫她,卻驚到已經深陷恐慌中的絲絲。
絲絲倒退一步,「不要!」她轉身跑了出去。
「絲絲!」牧天仰大吼。
絲絲奔出房間,來到雜草蔓生的庭園,就看到牧天放一派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裡。
「我終於找到你的老巢了。」他得意極了。
她停了腳步,穩住心神諷刺道:「你早就該找到了。」
絲絲嘲諷的話惹得牧天放漲紅了臉。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我不會像我師弟一樣被你迷得團團轉,忘了自己是誰!」
「可是他比你早到我的地盤上呢。」絲絲捉弄著他說。
聞言,牧天放氣得青筋浮出。沒有人可以這樣污蔑他,甚至還把他貶在他的師弟之下0妖怪,納命來!」
絲絲冷哼一聲,快如閃電的襲向牧天放,打算速戰速決,她的時間不多了。
「這次我看你還能往哪裡走!」牧天放立刻迎上前去。
絲絲豁出生命,拚死攻擊著牧天放,牧天放更是使出生平絕學,絕不讓這個妖魔再次逃脫。
正當絲絲生命垂危之際,隨後趕來的牧天仰想都沒想就擋下了牧天放絕人生路的招式。
兩人交手數十招後退了開去。
「師弟,你當真要護著那只蜘蛛精?」牧天放沉聲問道。
牧天仰抿著嘴沉默不咨。
「你愧對師父!」牧天放罵道。
牧天仰一樣面無表情。
「她可是我們道士的敵人,你竟然枉顧自己的責任!」
「不要說了!師兄,不要逼我!」為什麼他們都要逼他,都要他做他做不到的事,他現在的處境就像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在他們爭執之時,林要麟率著眾多人馬,出現在牧天放身後。
「林要麟,你要做什麼?」牧天放回頭瞪著林要麟這個不速之客,不滿的問。他不是把林要麟支開,他怎麼又跑來了?
牧天仰和絲絲戒慎萬分,他們已經不是牧天放的對手,更不敵眾人的圍剿。
林要麟對牧天放一臉正經的說,「我要來剷除妖邪、為民除害,順便讓大家知道道長的風範有多清高。」
「林要麟,你這個卑鄙小人!」牧天仰氣怒的叫道。他帶那麼多人來擺明了不給絲絲留條路,從此再也踏不進這個城鎮一步。
林要麟聳聳肩,不理會他的話繼續對牧天放說:「放道長,你人單勢薄,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好像也對。」牧天放被林要麟說服,馬上收起不悅的情緒,同仇敵愾的對上絲絲。
絲絲對他們的狼狽為奸嗤之以鼻,當年林要麟就是以這種方法逼死她的恩人,誣賴他們是竊賊,被全鎮的人圍攻。
牧天仰見狀,輕歎了一聲。難怪絲絲不信任人,連帶也不信任他。
牧天放轉頭看向牧天仰和絲絲,「你插翅也難飛了。」
絲絲不顧自己生命的想再開打,但牧天仰拉住了她,他知道硬拚他們是討不了便宜的。
絲絲冷眼看他,等著他的下一步來決定她的生命,死在他手上比死在牧天放或林要麟的手上都要來得好。
牧天放對牧天仰出乎意料的舉動皺起眉頭,他可不要他的師弟想開了,打算要親自收拾那個女人。
牧天仰的眼光兜了一圈,心中有了盤算。除了師兄,其他人都是普通的百姓,使一點幻術就可以造成混亂。
他嘴角勾起,身形一個晃動,牧天放的注意力被引走,沒有發現牧天仰真正的目的。
「啊!」隨著牧天仰的一彈手,一大群人的慘叫聲跟著響起。
牧天放身後的人群不停的揮動著雙手,像要打掉手上的火痛苦嘶叫著。
牧夭仰施法的同時,雙手攔抱起絲絲,動作一氣呵成,凌空越步的逃奔而去。
「牧天仰,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蛋!」又被騙的牧天放無奈的邊罵邊解開鎮人身上的咒術。
「放道長,這下要怎麼辦?」林要麟冷汗直冒。要是被他們走脫,以後要來報仇,他不是全完了?
「笨,還不快追!」牧天放斥責著,解完幻術,隨即施展輕功縱身往牧天仰和絲絲逃脫的方向追去。
「是。」林要麟也領著眾人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