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姐丟失了少爺所送的髮夾,就意味著妳將失去了他的愛情!
鄭良良已泡在池子裡一整天了,還是找不到那髮夾,不禁想起那攤子老闆說過的話。
越想,她越心亂如麻。
「小姐,讓咱們來找就行了,您還是先上岸吧,再繼續泡在污泥裡,您會生病的。」跟著她一起泡在池子裡找尋失物的女婢勸道。
「可是我找不到那東西,我怎麼……」怎麼進禮堂啊?那傢伙說過,要她在婚禮上配戴此物,但她竟弄丟了,這怎麼對他交代?
不行,她定得找回來才行!
「良良,妳在池子裡做什麼?」當她正準備再潛入池子裡時,岸上忽然有人喊她。她訝異的抬首,瞧見是金九陽。
「小姐在找很重要的東西。」一名小女婢幫著主子回答。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需要這麼一群人幫忙,連妳家小姐都親自下池去找?」
金九陽好奇的再問。
「小姐不慎遺失了敏原大君送的重要髮夾。」
「重要髮夾?」他臉色微僵。原來大君送髮夾給她了。
他當然瞭解男子送髮夾給女子的意義,曾經他也想過送她髮夾的,但礙於身份以及內心的自卑,東西買了,卻沒送出去,那一時的遲疑,也讓他錯過了良良一輩子。
如今有另一個男人送了她髮夾,而她也即將成為那人的妻子,身份上更是尊貴的府夫人……他心下不禁失落的悵然起來。
鄭良良責怪的啾了一眼那多嘴的女婢。九陽哥的心思她怎會不明白,只是他們都知道,以前兩人要在一起就已經很困難了,現在更是不可能,因為她的心不在他身上,她欣賞他卻沒有愛上他,不然早如李豫說的,與他私奔了。她現在連見到他都有些忸怩,而女婢還在這時候對他說這些話,這不是教九陽哥更難堪嗎?
「九陽哥,我這就上岸,你等我一下。」她馬上起身,想上岸招呼他。
「妳不用急著上來,東西還沒找到不是嗎?我幫著妳一起找吧!」
在她還來不及阻止前,他便脫下外袍,跳進池子裡。
「你的衣服都髒了!」他一跳下,乾淨的衣服立即染上污濁的黃水,鄭良良見了帶著歉意的驚呼道。
「不要緊的,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一定要幫妳找到。」
「可是九陽哥,要你幫我找這東西,實在太- 」
「真的不用客氣,我是專程來祝賀妳即將大婚的,正愁著沒法送妳一件像樣的賀禮,這會正好,若能幫妳尋回髮夾,也算是幫妳一個忙了。」
「九陽哥……」她感動的紅了鼻頭。
「良良,謝謝妳肯不在乎身份的喚我一聲九陽哥,這就夠了。」他感性的說。
「妳從不曾輕視過我,當我是朋友,我已感激不盡,如今妳就要成為府夫人,也許未來還是世子嬪,我真的很為妳高興。」說著,他不禁哽咽了。那回他去阻止敏原大君送她進宮時,瞧見她與敏原大君之間對峙的眼神,他們就算爭執,眼底也只有彼此,那一刻,他黯然的瞭解,他才是兩人之間的介入者。
「九陽哥,你能對我毫無芥蒂,真是太好了。」
「其實這本來就是我今天想對妳說的話,我希望妳能快樂的去當妳的新娘。」
說完,他不顧髒污的沉入水中,努力幫她尋找東西。
鄭良良眼睛好紅好紅。「九陽哥,謝謝你!」她大聲的說出。
潛進水裡的金九陽聽見了,頭浮出水面,朝她點了頭,臉上流下的不知是淚還是池水。
夜裡。
既然出嫁前「請」不動這丫頭移駕,那只好委屈李豫夜夜像個賊一般潛進鄭府裡見她。
通常他來時,她都會親自準備「各種」吃食在房裡等著他,各種- 也就是各式各樣的菜色,但今日,他吃著「唯一」的拌飯。以前為了活命,他養成了不挑食的習慣,不過這陣子不知不覺中,嘴跟胃都教她養刁了,現在對於簡單飯食竟心生不滿。難不成這丫頭今天沒空幫他張羅?他可是幾乎餓了一天,就為了吃她親手準備的這頓飯。
正想對她抱怨兩聲,居然就見她當著他的面打瞌睡。
這顆小腦袋像是倦極,拚命地朝他點頭,點得都要栽到桌上了。
他瞧了皺緊眉頭。她今天做什麼去了,那麼累?
李豫放下湯匙,起身將她抱向鋪好的床墊上去,整段過程她連眼也沒睜開,當真累得不像話了。他眉心擰得更深,幫她蓋上被子後,像往常一樣躺進她身側,他才一躺平,她就纏進他的胸膛,呼呼大睡。
他嘴角輕揚,撫著她的背,讓她睡得更安穩。今日就放過這丫頭吧,平日他來夜宿,可不會這麼「平靜」的度過,自然會讓她累得跟現在一樣……
唉!今晚他還沒開戰,她就已累癱,害他忙了一天,期待著夜晚與她相處的時光,沒想到她睡得那麼熟,不禁讓他感到無奈。
吻了吻她的額,眼角忽地瞥見牆角的一迭衣物,那是男子的裝束,而款式絕不是鄭府尹的,朝鮮的階級制度嚴苛,將人分階以便管理,服裝也因階級有明文規定,裝束不能有所逾越,他認出來,這衣飾是屬於中人的。一個中人男子的衣物,怎會出現在她房裡?
「九陽哥,謝謝你……」冷不防的,一聲囈語由她嘴裡吐出。
李豫臉色頓時狠戾起來。
難不成那金九陽來過,還留下衣服啊
他素來難以與人交心,只要一生疑竇,必種禍根!
在敏原大君的上疏支持下,朝鮮王終於要都承旨下詔,立令嬪為王妃,而立妃大典則擇日再舉行。
「回大君,那日金九陽確實到過鄭府,而且之後,去得更勤了。」金質重打聽過後回復。
「果真如此。」李豫面目陰沉,笑容冷澀。
金質重小心的覦著主子,心驚膽跳,想著他要是再聽到一些事,情況是否會變得更複雜?
「大君,還有一個人也經常造訪鄭府。」他原猶豫著該不該說,最終還是不敢隱瞞,怕會毀了大君對他的信任。
「誰?」
「樸小姐。」
「樸美新?她去找良良做什麼?」李豫神情多了緊張。
金質重知道主子在緊張什麼,「鄭府上下奉命對樸小姐到鄭府後發生的事,隻字不能透露,但我還是查到了一些事……至於大君所擔憂的事,到目前為止並沒有『意外』發生,但樸小姐似乎與鄭小姐走得非常近……」話說到這,金質重謹慎的瞄了眼主子的反應,他表情果然怪異了起來。
「還有呢?」他沉聲問,知道他定有話未說完。
「稟大君,這陣子漢寧君也與鄭府尹見過不少回,而鄭小姐今天接到宮裡的傳旨,剛被冊封為王妃的令嬪娘娘要見她。」
「令嬪要見她?」李豫猛地一拍桌子,面色恐怖了。
金質重清楚主子此刻心裡在想什麼。莫非這一切都是個圈套,主子被騙了?大君多疑,疑之有理,王妃一派究竟是為了討好大君表示友善,才故意與鄭小姐親近的,還是,王妃根本就是用了美人計,讓主子自己跳入陷阱,以達到成為後宮之首的美夢?
況且那回大君中毒,那毒水還是鄭小姐親自端上的……這會很多事漸漸兜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大疑團。
「大君今晚……是否還要上鄭府?」主子好不容易才信了一個人,甚至愛上了她,還因此讓自己的前程與性命陷入險境,鄭小姐如果背叛主子,當會令主子比死還難受。
「去,怎麼不去!」李豫整個人陰森到了極點。「我想知道見過令嬪後的她,會有什麼表現!」
李豫犀眸細瞇,盯著為他準備晚膳的女人,她精神還是不好,甚至看起來有點焦躁不安。
「良良。」
「嗯?」鄭良良為他舀了一碗辣魚湯後應聲。
「我今晚不餓,妳不用忙了,這些東西全部徹下吧。」
「你不餓?」她這才發現他真的一口都沒動過這些食物。「怎麼了?是身子不舒服,還是我今天準備的東西不合你胃口?」她趕緊問。
「我身子確實有點不適,因此沒什麼胃口吃東西。」他順著她的話接道。
「那瞧過大夫了嗎?還是我幫你找來城裡的大夫,只要不提你的身份,應該就不會有安全上的問題。」她著急的說。
「不必了,我來之前,金質重已經抓了染風寒的藥煎給我吃了。」
「這樣就好。」她安下心來。
她那擔憂的表情是真誠的,但他仍分析著這當中是否還隱藏著其它的陰謀?
可惜鄭良良正忙著收拾膳食,沒有注意到他審視的神色。她抬起桌子,要移向門邊,等著明天天亮時讓人拿去清洗。
「良良,妳是不是瞞了我事情?」李豫突然開口問。
正在搬桌子的她,一聽這話,竟緊張的手一鬆,桌子落地,桌上的碗盤菜餚掉落了滿地。
他見狀,整顆心涼了!
「沒有……我哪有事瞞著你!」他是指髮夾的事嗎?她心慌的想。她不是要府裡的人在找回東西前先別說出這件事,是哪個大嘴巴說出去的?!
她嚥了嚥口水。絕不能承認,不然她慘了!
「妳可知道欺瞞我的下場?」他目光已然變了,變得煞氣十足。
「我……」她更慌了,看他的眼神也愧疚到不行。他才三申五令要她保管好定情信物的,可自己怎麼就這麼粗心大意的掉了呢?
「妳好大的膽子!」
他果然翻臉了,可是即使這個髮夾的意義再重要,他的火也發得太大了吧?彷彿她欺騙了他什麼可怕的事似的怒火中燒。
「對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
「妳是被逼的?」
「逼?沒有,我- 」
「沒人逼妳,妳卻這麼做?」他臉色發青。
心中原本堅固的城牆,當牆角開始出現鬆動時,即便再做任何補強,終究無法挽回倒塌的命運。「說,見了令嬪後,她對妳下了什麼指示?」他厲聲問。
「你也知道王妃見我了?」她訝異了一下。不過,這會不是在談髮夾的事嗎?
怎麼又提起王妃了?
「哼,她是要妳離開我,還是殺了我?」
「沒有,她沒這麼要求。」事實上新王妃見她,只是看她兩眼,什麼話也沒多說就又叫她走了,她也覺得莫名其妙,還想說待會就要對他提起這件事,想不到他卻先問起,了。
「妳說謊!」
鄭良良皺了眉,發現問題大了,而且,這問題可能跟髮夾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沒說謊,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李豫倏然起身。「我能誤會什麼呢?」他清冷一笑。
她瞧了悚然心驚,這笑容她見過,當他想對人保持距離或對人心懷芥蒂時,就會顯露。
「走,我帶妳去一個地方。」他笑顏更陰肆了。
「你要帶我去哪?」她竟不敢隨他去了。
「去見幾個人。」她以前從沒真正怕過他,但這回她卻真的感到心驚。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變了樣?
在終日不見天日、瀰漫著惡臭的狹窄地牢裡,鄭良良連膽汁都想吐出來了,身後的金質重模樣也沒好到哪裡去,臉色一片死灰。
地牢裡關了五個「活人」,這些人糾結的頭髮已長到地上,全身髒污,眼神渙散,像是被人關了很久很久,久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而地上躺著好幾具的「死人」,他們的骨頭還黏著肉末,吸引了不少黑鼠爭相啃咬,死狀淒慘。
這樣活人、死人共處一室的情況,讓這座地牢的驚悚度直線上升!
鄭良良忍不住又作嘔了。
「這些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她擦拭了下嘴角,問向帶她來的李豫。
他卻漠然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她,轉頭瞧向金質重。「你知道這裡吧?」
金質重慘然的點頭。他是聽聞過這個地方,但從沒親眼見識過,今日一見,連他都想吐了。
「那你認識那人吧?」李豫再指向最角落的一個人。
朝那人望去,見那人滿臉的鬍子,十指全被剁去,全身還不斷抽措,仔細辨認後,他臉色大變。
「他……他是張宅全大人?」竟是他!
「沒錯,你還認得出來。」李豫目光陰冷。
「誰是張宅全?」一旁的鄭良良不安的問起。
「張大人是在我之前服侍大君的人。」見了那人的慘相後,金質重全身顫慄。
「那他怎會被關在這裡?」她驚問。
李豫沒回答,只是笑意森森。
「那是因為張大人背叛了大君!」終於明白主子為什麼要帶他來此了,這是警告也是提醒,要他記取背叛的下場。可是鄭小姐為什麼也到此?他不禁為她擔憂起來,她……還能走出這裡嗎?
鄭良良面容血色盡失。「所以這些都是背叛你的人,你將他們全都關在這裡等死?」
「嗯。」李豫陰側惻的頷首。
她一窒。先前就曾聽爹私下與同僚說起,凡是被大君疑心過其忠誠的人,不久一律會消失。認識他後,她逐漸認為這事是誤傳,想不到,這竟是真的!
此刻她寒毛直豎,有著無比的驚恐,那他帶她來這是要做什麼邢
「難道,你對我……也不信任了嗎?」她顫聲問。
李豫氣息凍人,冷睨著她,沉默以對。
她霍然心驚。「為什麼?我做了什麼?!」
「妳做了什麼,還需要我多言嗎?」
「你!」他說變臉就變臉,這狠絕的模樣讓她極為驚駭。
「妳進去吧!」他拿出牢門鑰匙,打開後,對她說。
「你要將我留下?」意識到這竟是他帶她來此的目的,她滿心不敢置信。
他再度冷笑。「希望妳能在這撐過三年。」瞧了一眼地上的白骨。「不過,基於往日情誼,我並不希望如此,在這種環境待上三年,就會變得跟他們一樣,成了行屍走肉的人,妳若受不了,可以自殺。」
他竟能說種話!鄭良良刷白了臉龐。「起……起碼你該告訴我為什麼?我若死也想死得瞑目。」
他的聲音很冷。「對於這幾個未死的以及已死的,我也從未交代為什麼,而他們唯一知道的理由,就是他們該死!」
她身子一晃,他將她拉進牢裡。
「你……竟如此待我?」這一切恍然如夢,今天以前,他還待她若寶,而此時此刻卻恨不得她自我了斷,這衝擊太大,她根本無法承受。
「金質重,我們走吧。」李豫壓根不理會她的震驚,鎖上了牢門,連看她一眼都不曾。男人能做到如此絕的,天下也許僅他一人了。
「慢著!」鄭良良隔著牢門,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不能- 」
他卻甩了衣袖,沒有聽進她任何一句話,絕然離去。
愕然的淚,瞬間滑落,望著他的背影,直到大牢階梯上的門被關上,眼裡那抹絕情身影消失,她與其它人再度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腦中出現了那擺攤老頭說的話- 遺失了髮夾,就失去那男人的愛……
李豫走出地牢後,精銳的眼角瞥見一個正急於離開的人,而金質重也發現了。那人是……他正打算去追趕逮人,但,卻被制止住了。
「不用追。」
「可是- 」由主子的表情,金質重恍然大悟他的意思。
回頭再看了眼緊閉的大牢,他安心不少。
「妳是說真的,他真帶她去那裡,並且關起來了?」剛成為王妃的令嬪問。
「是的,我跟去後,親眼看見的。」樸美新說。
「他也真夠狠的!」王妃不禁對李豫更加忌憚了。
一個能夠如此狠心將自己深愛過的女人關進那種地方的男子,他的心絕對是硬如盤石,跟這種人鬥,真的要萬分小心才行。
「王妃娘娘,那男人是不是上當了?」樸美新緊張的問。
她故意接近鄭良良以及她的家人,讓李豫誤會鄭良良有二心,而且是一開始就處心積慮的設計他,讓他愛上她後,甘願讓姑母坐上王妃之位,如今看到鄭良良的下場,他們的精心佈局,是否算是成功了?
「當然,不然他也不會將那丫頭關起來,那男人一旦起疑,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多年來,他其它的兄弟全死在她手中,而他卻能活得好好的原因。哼,要殺他還真不容易!
可是樸美新希望他能立即殺了鄭良良,他沒這麼做,還是讓她有些失望。
瞧出她的不甘,王妃冷笑,「放心,那女人會死的,而且是讓敏原自己親手處理掉,她再也不可能出現在妳面前。」這男人猜忌成性,她就是抓住他這性格,讓他親手毀去心愛的女人,她只要想到將來他得知實情後懊恨的神情,她就感到分外痛快。
她始終找不到傷他的方法,這回總算成功射出致命的冷箭了。
「但他還是不可能回到我身邊。」樸美新幽恨的說。
「傻丫頭,那男人將來必定得死在我手上,妳跟著他是打算做寡婦嗎?忘了他吧,等漢寧當上世子時,我讓他立妳為世子嬪,妳將接替我的位子,延續樸家在宮中以及朝廷的勢力。」對樸美新她早有安排,壓根沒打算讓侄女真正嫁給政敵。
「我……我不想嫁漢寧大君,我喜歡的是敏原大君,能不能……能不能請瞧在我幫姑母這麼多忙的份上,饒過敏原大君一命?」她含淚乞求。
「住口!」王妃翻臉了。「妳是樸家的女人,就注定沒有愛上人的資格,妳別再癡心妄想企圖救那男人了,他必死無疑,妳還是回府靜心等待成為漢寧的世子嬪吧!」
「王妃娘娘,我真的不願意成為漢寧大君的世子嬪,我- 」
「那傢伙愛的是鄭良良,不是妳,妳別傻了。」
「只要那女人死了,也許他就會- 」
「妳作夢!他若會愛上妳,早就愛上妳了,更何況妳還是我的侄女,他根本不可能相信妳,瞧上妳的可能性幾乎是零,而殺妳的可能卻是一百!」王妃完全打碎她的執迷不悟。「再瞧瞧鄭良良的悲慘下場,她是妳的借鏡!」
樸美新含恨,終究掩面離去。
「大君,人來了。」金質重前來稟報。
李豫神色一凜。「嗯,你下去吧。」
「是。」他立即退到屋外去守著,不讓任何人靠近。不久漢寧大君入內了。
他仍是一副邪佞乖張的模樣,一見到等在屋裡的李豫,連禮都沒行,就直接在他對面盤腿坐下。
「你要見我,什麼事?」他自認已能與李豫平起平坐,說話的口氣與態度都與從前大不相同。「若是要我退讓世子之位,那你是別提了,不可能!」他還真是開門見山,完全不浪費時間,但也可說是目中無人到了極點。
李豫斂著臉龐。「我沒這個意思,相反的,這個位置你要,拿去。」
漢寧大君嘴角的嘲諷之意陡然一收,吃驚的看著他。「你這什麼意思?」
「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無意王位,既然你已具大君的資格,那這你求之若渴的世子之位,你就捧去吧,我不在乎的。」
「你是認真的?!」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認真不過。」李豫鳳眸中精光盡斂,直挺的鼻樑下薄唇淺淺揚起,讓人猜不透真假。
他半信半疑。「你覬覦這王位已經多年,怎可能輕易放棄?」
「你不信?」李豫睜眼睨他,還主動為他倒了一杯酒。但那杯酒他哪敢動,碰都不敢碰,李豫見狀輕笑一聲,逕自將那酒飲盡。
看樣子他像是說真的!漢寧大君大喜。「你若說到就要做到!」
「當然。」李豫口氣淡然,再飲了一杯酒。
漢寧大君審視著他。「你該不會是為了女人而喪志了吧?聽說大婚在即,姓鄭的女子卻失蹤了,她本來就有個姘夫,是個低下的中人,看來她大概是與那人私奔了吧?」他故意這麼說,但心頭清楚得很,這一切根本是他們搞出來的鬼,他是有意要刺激李豫,讓他嘔到吐血。
「別提那女人了,其實我心裡真正愛的另有其人。」李豫神情黯淡,又喝了一杯酒,說出這話時像是有些醉意,不經意才說出口的。
漢寧大君眼一瞇。「另有其人?」這傢伙眼高於頂,愛上鄭良良已夠教人意外了,這會竟說另有所愛?
他極度好奇,李豫愛的究竟是誰?
「嗯……不過,這事我一輩子也不能對任何人提。」李豫抬起有幾分醉意的眼眸,對著他說。這模樣像是受盡情傷,為情苦惱許久似的。難怪這傢伙能如此狠心對待鄭良良,將那女人關進暗不見天日的地牢裡等死,原來他的心另有所屬,對於不愛的人自然能夠絕情以對。
但他說,他愛的人是一輩子都不能對人提起,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會是什麼不可告人或見不得人的醜事嗎?
漢寧大君更興奮的想要得知。
見李豫喝了這麼多杯酒都沒問題,這酒應該沒毒,他自動拿起酒杯,自己斟滿酒。「來,既然兄弟將事情都說開了,以後也不用再彼此敵對,這杯酒我敬你,咱們一笑泯恩仇。」說完,自己先仰頭干了。
李豫當然也喝下了自己的那杯,漢寧大君像是有意灌醉他似的,對他一杯接一杯的敬,轉眼間,壺底空了。
本要人再送酒來的,見他已醉茫茫的倒趴在桌上,漢寧大君放下酒壺,險笑的搖了搖他的肩頭。「喂,你醒醒,咱們兄弟再聊聊。」
「聊……什麼?」李豫幾乎快醉癱了,此時對人全無防備之力。
「你說心愛的人到底是誰?說來聽聽吧!說不定我幫你撮合,讓你們能比翼雙飛。」
「這是……不可能的。」李豫趴在桌上痛苦的說。
「你沒告訴我對方是誰,我怎知可不可能?」
「你真想知道是誰?」他抬起迷濛的醉眼。
「你快說吧,我洗耳恭聽。」這傢伙醉得管不住腦袋了,一定會說的。
「好……我對你說,你千萬別說出去。」
「我保證不說。」漢寧大君不懷好意的發誓。
「我……我與詠嬪兩情相悅……我愛的人是她,她若沒進宮,會是我的府夫人……」說完這些話,李豫醉得不省人事的趴回桌上,而漢寧大君則睜大眼睛,怒髮衝冠起來。
這傢伙竟敢搶他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