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風主。
去也總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出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南宋名妓嚴蕊姑娘的卜算子描述的風塵女的心境,如今竟由她的口中道出這份淒苦。
“可是誰是我的東風主呢?震天盟的首席掌堂犀狼?”她是個高三女生,是自小受盡疼寵,人人捧在手掌心的幸運女孩。
可是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大玩笑。父母驟逝,頓失依靠的她只能埋首念書,借由詩詞抒發心裡的惶恐和無依的自憐自艾。
舅媽的冷嘲熱諷她可以忍耐,舅舅的曖味眼光她努力避開,心裡惦念著只要她二十歲,即可不必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然而卻挨不到……唯一的親人居然將她視若蔽屣的賣了。
她的人生竟掌控在別人的手上,連求死解脫也不能!
她算什麼呢?一件貨物?一個供人洩欲的工具?
殷追歡至今猶不敢相信,舅舅和舅媽怎麼狠得下心腸將她賣到妓女戶?
吳董承諾她不必送往迎來的接客,可是她被迫成為一個男人的專屬禁臠。
她的身體將被那個男人所擁有,她必須盡力服侍他的感官享受,直到他膩了、倦了。然後呢,她這株殘敗、凋零的落花將何去何從?
三千萬決定了她污穢不堪的未來。
遽然一陣寒意襲來,她抖瑟了下,忍住泫然欲泣的哭意。
今晚是她“接客”的殘酷考驗,整棟三層慺的別墅除了她之外空無一人,這感覺使她自厭自棄,仿佛自己是包裝精美的禮物正等待那個他來接收。
瞪著鏡裡的自己,陌生的憎恨感讓殷追歡雙手抱胸,不停打顫。
鏡裡的女子濃妝艷抹,妖魅的模樣好似男人的玩物。
銀紫亮粉的眼影、鮮紅欲滴的艷唇,眼梢旁水滴晶鑽的假淚珠、上了大卷子的蓬松秀發和一身露胸、露背的舞娘裝……這是她嗎?這是即將接待恩客的娼妓呀。
她好想逃,好想殺死鏡子裡的小娼妓……倏然一駭,鏡子裡的她的身後多了一個他||一個美絕的出色男子!
她連忙回眸,驚見他滿臉冷笑,好似唯我獨尊的狂獸,正來檢視他隨手可得的獵物。
噢,是的!
在他的眼中,她是一只徒做掙扎的小羚羊,而他是即將咬斷她頸子的噬血猛獅。殷追歡不禁打量起他。
橢圓的長臉,飄飛的鳳眼,薄若劍刃的冷唇,深邃立體的五官,銀黑色勁裝下的偉岸身材和渾然天成的淡漠氣質;無疑的,他的相貌卓絕不凡,少有男子得以媲美他三分。
她的心不禁起了悸動的漣漪,如果不是厚重的粉底掩飾著,她的臊紅腮畔必顯露無遺。
“你不怕我?”犀狼低笑,走至她的身側,擁攬她的身子。
“不怕。”她不懂,為什麼要怕他?他似乎是不存在世間的美男子。
他好高哦,一七零身高的她在他懷裡居然小鳥依人似的顯得脆弱嬌校
“你的肌膚看不見毛細孔。”淡淡的笑著,他以手指輕撫她的玉肩。
殷追歡差點窒息,由肌膚觸感所傳來的酥麻使她緊揪初綻的芳心。
犀狼的冷唇壓止她的左肩,輕輕嚙啃、舔弄之後是輾轉的吸吮。
她來不及上粉的肩頭泛起桃紅的艷澤。
掩著嬌赧,含羞半斂眼的殷追歡微顫的低問:“你……是誰?”她真是不害臊,怎麼任由一個陌生男子輕薄她的身子。
冰凍的星眸隱隱藏匿鄙夷的謔笑,他沒有為她釋疑,逕自拿起紙巾拭抹她的亮光唇膏。
手力一緊,犀狼將她轉入他的懷抱之中……
“喝完!”犀狠命令道。
殷追歡不解,“這個是……”好難聞的味道哦。
“我的孩子的母親絕不可能是一個寡廉鮮恥的娼妓。”
“這碗藥汁是打胎藥?你怕我懷孕?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還要碰我?反正你討厭我、瞧不起我。”
“我和你之間的交歡是基本的男性欲求,如同吃飯,如同對陽光和空氣的需要。”
“你……可恨!”殷追歡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狂熱的恨,賣掉她的舅舅和舅媽令她生氣、難過,可是不曾強烈的恨著。
“小歡歡,喝吧!”輕狎的嘲弄了聲,犀狠將藥碗端放在玻璃幾上。
他的眼眸裡有一絲冷邪的笑。
仰高美顏的殷追歡忽然發現他的眼瞳居然是金亮的褐色,似乎是深不見底的黑金褐,又似乎是淺淺淡淡的薄褐。
可不管是怎樣的色澤,他的眼神是絕對的刺寒。
她忍不住脫口問道:“你憎厭女人,是不是?”挑了挑濃眉,犀狠揚起漂亮的嘴角,邪勾著笑,“我憎厭所有的人,人類是最該被滅的物種。”
“你……殺過人嗎?”她記得吳董說過,犀狼是黑道上的地獄天使。
“沒有任何人值得我動殺機。”對他來說,一個人和一只螞蟻的價值是一樣的。
“小歡歡,你太多話了,喝了藥汁吧。”
“好。”殷追歡乖順得一如綿羊。她嘲諷的想,他是她的恩客,因為他的原故,她的身體價值三千萬。
端起藥腕,她就口欲飲……突然,手機聲響使她停下手,便見犀狼接起手機。
“銀劍?你忘記你是震天盟的幫主之尊……”他冷著神情一面說著,一面往門外走去。
顯而易見的,他不讓她這個卑賤的小娼妓聽見通話內容。
端著藥碗輕抿了下唇,殷追歡的眸光瞄見沙發上的點點血漬。
那血漬即是她向冰清玉潔的處子身告別的印記。
她的最初居然是這樣的不堪……沒有愛情、沒有憐惜。
身子不禁一顫,她手裡的藥碗掉落在軟的地毯上,潑濺出一圈濕漬。
“糟了!”怎麼辦?
犀狼一定會大大的震怒,他是那樣邪魅冰絕的男人呀。
不假思索的,她趕忙用面紙拭干那一圈濕漬。幸好盛著湯藥的碗是壓克力材質,要是摔碎就難以掩飾了。
也幸好地毯是濃深的咖啡色幾何圖形,不細瞧應該是瞧不出端倪。
殷追歡猜想,她應該不會悲慘的懷了犀狼的孩子。
她不可能薄命至此!
一次命中的機率太小了。
撫摸著小腹,她怔忡起來。
***
“去把你臉上的濃妝洗干淨。”犀狼進門面無表情的說。
嚇了一跳的殷追歡連忙應聲答是,往浴室沖丟。
“還有你的全身上下,每一吋肌膚、每一個毛細孔。”
“是。”她不敢回頭,深恐面對他那冷冷如鷹似的銳利褐色眼眸。
雖然犀狼陰美飄逸得足以迷死上萬名女孩的芳心,可是她曉得他的血液是冰的。
直覺告訴她,一旦他狠絕起來,絕對是天崩地裂的毀滅。
應該沒有女孩有勇氣愛戀他吧。
“你的皮都洗皺了。”淡然的嘲諷驚醒了兀自沉思的殷追歡,她抬眼,見到站立於浴室門口的犀狼不禁又是一窒。
他竟然身無寸縷的光裸著。
她的腮頰驀地燒辣辣的,情急之下她把臉浸入欣滿水的浴缸內。
犀狼將她的身子拉起,以輕鄙的口吻斥道:“你能夠閉氣多久?想溺斃?”他應該不必理睬她的愚蠢行徑。
猛喘著氣的殷追歡閃躲著目光,請求道:“犀狼先生,你可不可以……穿上衣服。”一抹充滿戲謔的冷笑低低的溢開,他說:“假清純,你忘記你的身份了嗎?何況沒多久前你才因為我的眷顧而破了處子之身。”
“你……”好可恨!她睜開美眸,悻悻然的怒視著他的俊美無儔。
無視於她的怒火,犀狠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腮頰,淡淡的笑了。
“的確是獨一無二的絕色,難怪江野渡人會以為憑借著你的條件能夠迷倒我的鐵石心腸。
“不過你剛剛抹紫塗紅的模樣實在是不堪入目,倘若不是你的魔鬼身材引起我的‘食欲’,江野渡人的三千萬恐怕是白白浪費了。”她的肌膚雪白凝脂,滑溜溜的觸感使他的手不忍離開。
“殷追歡,你將是妓女中的第一枝名花,撇開臉蛋和身段不談,光憑你一身肌膚就足夠讓男人垂涎不已了。”只可惜不包括他在內,他喜歡摸她、喜歡感受她在他的手掌心之下的悸動,但是僅止於此,別無他意。
他的手往下探索,來到她的渾圓豐胸……
他厭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的面容沉肅了,微攏的濃眉無法舒展,這一刻他幾乎想捏碎引發他內心的騷動的殷追歡。
“你怎、怎麼了?”殷追歡的憤怒一下子全沒了,犀狼的不悅令她惶惶不安。
他好像要殺她似的。
可是她並沒有惹他呀,她只是受不了他惡毒的羞辱。
“替我刷背。”他抿著唇命令,充滿寒氣的眸光足以嚇昏人。
忍著懼怕,她勉強自己支持住,拿起毛刷往他的脊背來回刷洗。
頎長瘦削的他其實有著結實精壯的體魄,她猜想他一定是健身房的常客。
“刷腿。”背對著她的犀狠命令道。
“是。”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再拂逆他了。
他的腿好長哦,線條漂亮極了,較之世界級的男名慔還要性感十分。
如果他不是冷血寡情得連神鬼都要敬畏三分的話,她可能愛上他嗎?
黃金比例的超優衣架子,偉岸英挺的他像是從天而降的惡魔。
遇上他是她的幸運,或是劫難?她不知道。
她怎麼樣也料想不到自己居然赤身裸體的和一個光裸的男人同處一室,而且像是奴隸似的做著這種卑微的事。
如果爸媽還在的話,會不曾責怪她辱沒了殷家的門風?
身不由己的苦楚使她淚如雨下。她的身子已經污髒了……“洗腳。每一根腳指頭都必須搓洗干淨。”犀狼的聲音帶著薄怒,他厭惡所有的女人,尤其是動不動就掉眼淚的愛哭蟲。
他更不屑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
殷追歡犯了他的忌諱!
***
洗完澡之後,回到臥室的兩人沉默的任由僵凝的空氣在四周流竄。
殷追歡蜷縮在大床的一角,她沒有穿上衣裳,僅以柀單將自己包裹祝
犀狼會再對她做那種……男人和女人之間翻雲覆雨的行為嗎?
她曉得她躲不掉的。
捻熄煙的犀狼朝她走來。
她將被單抓得更緊,下意識的挨向牆身。
然而已經穿妥衣褲的犀狼卻冷凝著邪佞的薄笑,將幾疊鈔票朝她的臉丟去。
“雖然你被賣的價錢是以你一輩子的妓女生涯計算,不過,我與你的交媾應該由我自己付錢。”受辱的難堪使得殷追歡壓抑不住的回道:“你和一個妓女做愛難道就不惡心嗎?用錢砸人,你很得意是不?我是妓女又如何,你得到的是我的身體,不是我的心、我的感情。”
“你的感情價偵多少?一毛錢?一塊錢?”他輕斥。
他是冷血的惡魔,不需要任何情感慰藉。
從八歲起他就告訴自己,這世界的所有生物,包括人類在內,都該死的應該受到詛咒。
闖蕩黑幫的噬血生涯裡他從不殺人,因為死亡代表的只是拋卻悲歡苦樂罷了。
他喜歡冷眼戲看他的敵手痛不欲生的苟且存活。
“我犀狠睡過的女人絕不允許其他男人湊上一腿,小歡歡,你是我的玩物,雖然你這個玩物我只有玩一次的興趣。
“但是容不得他人染指!你的大腿只能為我張開。”至於為何有破天荒的占有欲他不想深究。
“這一百萬是你剛剛服侍我淨浴的價碼,聽好,帶著一百萬滾溒一點,倘若讓我發現你作踐的自甘墮落,我會把你的美麗毀了。”
“我不能走!”她的心在泣血,他錯認她是自作踐的賣身女。
可是她為什麼要對他的輕鄙感覺痛苦呢?
“你怕你一旦逃離或是自殺可能會連累到殷家以往的下人?”
“你知道?!”她怔愕不已。
“原來你是個善良的人啊,寧願作踐自己也不忍無辜的人受你牽連。”他反諷的笑著。
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她竟然愚昧得如此可笑,人性是最丑惡的。
“殷家以往的下人不會有任何一人因為你的逃脫而受苦,姓吳的人口販子和他的頭子也不會天涯海角的追殺你。
“你是他們用來誘惑我的餌,江野那個日本鬼子巴不得他的美人計成功,只要他錯估情勢,以為你這個小娼女被我豢養了,高興還來不及。”那種人渣妄想與他抗衡,下輩子也休想!
“犀狼先生,你願意幫助我?你可以保證管家嬤嬤的孩孫安全無虞?”殷追歡急切的問,雙眸燦燦發亮。
“膽敢要求我的保證?你以為你是誰?記住,你只是我一時興起的玩物。”她的死活干他何事?
他只是覺得她一雙玉臂任人枕、一張檀口任人嘗的感覺,使他不怎麼愉快罷了。
“只要我躲起來,封閉自己與外界完全隔離,他們當真會放過我嗎?可是我能夠到哪裡去呢?”天下之大竟無她容身之處。殷追歡淒涼的苦笑。
犀狼感到煩躁了,她的無助無依惹他不快。
他語氣甚是狂暴的道:“隨便你窩在哪裡都好,下地獄也行!”他決定與她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