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韻姝啊!你找我?」陶恬嘉撥通電話後,展韻姝已經在電話的另一頭等她了。
「恬嘉,你今天不是跟你學長見面嗎?現在情況麼樣了?」展韻姝對陶恬嘉和湯之玠的情況充滿好奇,想知道最新狀況。
「你也問得太快了吧?我好幾個月沒跟他聯絡,今天才跟他碰面,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狀況?」
「難講喔!」展韻姝笑了起來。「我剛剛打電話到你家去,你媽媽說你上台北找香君,今天晚上不回家,我就覺得怪怪的,你不是說過要跟學長出去,怎麼又會到香君那兒去了呢?所以我才趕緊CALL你看看。」段香君是她們的死黨之一。
陶恬嘉緊張起來。「你沒有跟我媽說什麼吧?」
「沒有,我怎麼可能跟她說什麼?倒是你,跟你媽說你今天晚上不回去,是想去做什麼壞事?」
「沒有啦!因為明天是周休二日,學長說他今天晚上剛好有排節目,叫我全程跟著他跑,因為他要玩通宵,所以待會我們要到「好樂迪」去唱歌,他可以介紹我認識多一點人,對我寫作也有益處。」
「聽起來不錯喔!不過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還是要小心一點,誰曉得你學長是不是太野狼?當心把你吃了。」
「不會啦!我相信他還不至於會胡來的。」
「話很難講,現在社會那麼亂,你知不知道強暴犯有四成是自己認識的人?還是小心為妙。」
「照你這樣講,那我乾脆待在家裡,不要外出算了。現在坐飛機會失事、出門要小心被車撞、稻米還聽說有幅射污染、水質也含有有毒物質、臭氧層聽說又破了第二個洞,你說我們活的哪裡安全了?」
展韻姝一時啞口,才悻悻的道:「反正你小心一點就是了,如果出了什麼事情的話,快點打電話給我。」
「好。」陶恬嘉又好氣又好笑,掛了電話。
展韻姝說得沒錯,現在這個社會異象實在太多了,她若貿貿然跟個男子夜行似乎不怎麼安全,可是若因噎廢食,那她豈不乾脆隱遁山林,不要跟人接觸更為安全?
然而那樣的生活實在太乏味,她想要的……是新鮮。
她一直是個乖女孩,從小到大都在標準規範下成長,沒做過什麼逾越的事情,偶爾想放縱一下,是罪惡嗎?如果是罪惡,那湯之玠豈不是該下十八層地獄去了?
人家現在可是活得好好的,而且生活還過得多采多姿呢!她有些欣羨。
一成不變不是她要的,湯之玠的生活一定可以令她充滿樂趣,既然她和他有了交集,她怎麼樣也不能放棄。
回到位置上,湯之玠好奇的問道:「誰在CALL你呀?」
「我同學。」
「你同學?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呀!你問這幹嘛?吃醋啊?」想也知道不可能,陶恬嘉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難怪你沒辦法交男朋友,生活圈子都是女孩子,怎麼談戀愛?你要多多拓展自己的人際關係呀!」湯之玠教訓的語氣,儼然一副專家的口吻。
「我也希望呀!這一點就請你多多幫忙囉!」
一個挑染秀髮、打扮入時的小姐從吧檯裡頭走了出來,明顯也是PUB裡的工作人員,她見到湯之玠時愣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道:「Roye,帶了美眉來啊?」說時一雙媚眼還睨了過來。
不知是錯覺還是多心,陶恬嘉覺得她的語氣怪怪的。雖然她和之前的Sandy講的內容都一樣,但這個女孩令她很不舒服。
「Susan,她是我朋友。」湯之玠淡淡的道。
「那一個美眉不是你朋友?」Susan滿臉不屑,敵視的目光,連不明所以的陶恬嘉都感受到了。
「怎麼回事啊?」陶恬嘉直覺不對勁,悄悄地問道。
湯之玠拿起面前的酒來喝,並未回答,陶恬嘉可不因此而放過他,嚷道:「喂!你到底講不講啊?」
「好讓你寫入小說裡呀?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湯之玠敲了下她的頭,陶恬嘉不服的道:「那又怎麼樣,替你打響名氣啊!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用假名啊!你又不吃虧。」
「我才不做那種事。」
「學長……」她開始諂媚起來。
「這招沒用,你換點新的吧!」湯之玠不為所動。
「學長,你不要這樣嘛!好人做到底,你都答應幫我尋找小說的素材了,告訴我你的戀情又會怎麼樣?告訴我啦!」
看來他不說的話,她是不會放過他了,於是湯之玠簡單的給了她答案:「Susan想追求我,可是被我拒絕了,自此之後我再來這裡,她都擺不出好臉色。」
「她長得挺漂亮的啊!你為什麼不接受?」
「不來電啊!」
「哦!」感覺不對的話,怎麼樣也硬湊不來,陶恬嘉倒很能夠理解這點。陶恬嘉相信在湯之玠身上,一定可以挖到很多故事來寫,扣掉他追求的對象,倒追他的女孩子為數一定也不少。
「之玠,這就是你學妹啊?」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她後面響起,陶恬嘉轉頭一看,看到一個面貌斯文的男人,熟絡的和湯之玠打招呼。湯之玠說過他今晚原本是跟人家約好要去唱歌的,後來是因為受了她之托,才帶她到處跑,讓她得以見到更多人。
「文鋒,你來啦!恬嘉,我們該走了。」
陶恬嘉收拾著東西,好奇的看著後來的男子。跟湯之玠比起來,他看起來忠厚多了。不過是「看起來」啦!所謂物以類聚,誰知道湯之玠的朋友是不是都和他一樣花?
「恬嘉,這是我國中、高中同學,他叫施文鋒,有關他的故事,也是可以出好幾本書了。」
「哪裡、哪裡,我哪比得上之玠呢?之玠的故事才真的是多采多姿,你要寫應該寫他的,如果需要補充,我可以幫忙。」
「喲!你什麼時候變那麼熱心啦?」
「朋友嘛!」施文鋒嘻皮笑臉道。
朋友?說損友還差不多。湯之玠懶得和他爭辯,繼續介紹:
「她叫陶恬嘉,是我學妹。平常不連絡,一有事才找我。我跟你提過她現在正準備寫愛情小說,但本身又還沒談過戀愛,所以才叫我帶她來這尋找創作的題材。」
「我知道。」施文鋒興趣濃厚,問道:「將來想當作家嗎?」
「想歸想啦!不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恬嘉是中文系的,以前在校刊上發表過一些文章,還得過我們學校的文學獎呢!」
湯之玠不吝惜替她打名號,陶恬嘉被他吹噓得都有些飄飄然了。心中竊喜,不過口裡仍謙虛的道:「那是僥倖的啦!咦?之玠,你又怎麼會知道?」她記得沒跟多少人講過啊!
「我們社團不是有個叫陳怡惠的,她到處幫你宣傳呢!」
看來她做人還不算失敗,還有人幫她免費打廣告呢!被這麼一捧,她覺得距成功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湯之玠看了下手錶,催促著:「好了,到那邊再聊,再不過去就來不及了。」
「我老K。」湯之玠首先發難。
「別以為你有老K就那麼得意,我梅花A。」陶恬嘉丟出她的牌。
「慘了,你們這樣打,我牌怎麼出去呀?」施文鋒搔著頭,哀嚎不已。
「之玠,我們這樣突然離開,會不會對那些人不好意思啊?」見施文鋒可能要考慮好一會,陶恬嘉乾脆聊起天來。
原本該去唱歌的三人,卻在四十分鐘之後,聚集在湯之玠家中,興高采烈的玩起牌來,就聽到他們熱烈的吆喝著。
這裡的空間雖沒有KTV包廂大,但清靜許多,而且佈置得相當舒適。地板是用組合式的橡膠地毯,不論他們坐在沙發或是坐在地上,都十分愜意。
「那群人是我的網友,大家興致一來說要一起出去唱唱歌,我才想順便帶你過去認識新朋友,反正本來就互不認識,合則聚、不合則散呀!」
「那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是怎麼回事呀?你好像是因為她,才不想待在包廂,要我們移陣到你家來。」想到他們要離開時,坐在湯之玠旁邊的她感受到那種如怨婦般恐怖的眼神,她就毛骨悚然。
正在傷腦筋該怎麼出牌的施文鋒突然冒出一句,「果然是寫小說的,觀察力非常敏銳。」
「你玩牌就玩牌,不要那麼多話。」湯之玠抗議著。
陶恬嘉看湯之玠的反應怪怪的,不僅不懂得避諱,還笑嘻嘻的追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呀?」
施文鋒不好好玩牌,反而蠢蠢欲動,一副急著要開口的模樣;湯之玠不想名聲敗在他的口中,乾脆自己招供,「Vivian對我有好感,而且她也是個滿主動的女孩子,會積極努力爭取她想要的事物,這一點我是很欣賞她;可是有時候手段太激烈,會令人有些吃不消。」
「到底是怎麼回事?」陶恬嘉乾脆把牌放了下來,將身子移向湯之玠。
「我是在網絡上認識Vivian的,當時還同時認識了很多女孩子,大家都沒有見過面,都只在聊天室連絡。某天有個女孩子開玩笑的說要我當男朋友,我也覺得好玩,就答應她了。
這時候Vivian看到了,也吵著說要我當她男朋友,我認為既然不見面,也就開玩笑的沒有拒絕了。」
「後來終於網聚了,那兩個女孩子也都出現,Vivian一看到我後就表明要追我,我當時沒在意。沒想到她真的採取行動,而且手段滿激烈的,她在網絡上抨擊另一個女孩子,並要她跟我斷絕聯絡,我見事情不對,表明我的立場跟想法,Vivian知道後不能接受,認為是另一個女孩子教唆我這麼做的,於是到處在留言版上說那個女孩子的壞話,並且常常CALL我。」
陶恬嘉聽了相當咋舌,這實在太……太富戲劇性了。
「那現在呢?另外一個女孩子跑哪去了?今天有出現嗎?」她急著追問。
「沒有,Jean沒出現,不過我們倒是成了好朋友,而且Jean現在跟另一個網友在談戀愛,很少上網,我還常常找不到她人哩!」
「奇怪,我也有上網跟人家聊天啊!為什麼就沒有碰到這種事?」陶恬嘉腦海中充滿了幻想,眼睛彷彿出現粉紅色的心形泡泡,但這全被湯之玠一句話給戳破。
「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條件?」口氣充滿鄙夷。
「你說說看哪裡不好了?」陶恬嘉不服的抬頭挺胸起來。
「是比大學時瘦了一點啦!不過不知道其它的地方是不是去整型過?」湯之玠說時眼睛還直勾勾的瞪在她的胸脯上。
陶恬嘉臉頰一熱,揮手打了過去!「少污辱我,這可是真材實料的哩!」
「沒碰過怎麼知道?」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看來湯之玠不但是個花花公子,還是個色狼哩!陶恬嘉阻斷了他的輕佻,才不給他吃豆腐呢!
可惡,跟他胡言亂語慣了,害她在外人的面前顏面盡失。不過知道初次謀面的Vivian與PUB裡Susan都對湯之玠有好感,她突然有些生氣起來!
那些女孩子鐵定沒有像她認識湯之玠這麼深,為什麼一個一個都對他有好感?
她搞不懂她們……怎麼回事啊?自己幹什麼表現的像個妒婦?
「玩牌、玩牌啦!」她悻悻然的喊了起來。「講這些做什麼?喲!文鋒什麼時候出張紅心A了?我……我放棄。」
「我也放棄。」湯之玠跟進。
見狀的施文鋒開心極了,開始亮出他的王牌,「同花順。」
「你那個同花順算什麼?我的比你大,而且牌全部脫手了。」
「你那算什麼?看我的!」陶恬嘉大手一揮,將她僅剩的牌攤到茶几上。「不知道四隻二加鐵枝怎麼算?」她笑得好開心。
「什麼?四隻二全都在你那邊?」湯之玠驚訝得看著這種少見的牌。「算你踢到鐵板了,文鋒,你最後一名,去買零食吧。」
「好、好,這麼好的牌還輸,我認了,今天算我請客。」施文鋒大歎無奈,誰教他玩步步高陞輸了呢?既然輸了就心甘情願一點吧!他站了起身向外面走去。
在地上玩牌坐久了,還真有點不舒服呢!陶恬嘉伸伸懶腰,爬到懶骨頭沙發上道:「我有點累了,先休息一下,你可不要趁這時候偷襲我喔!」
「放心吧!在還沒確定你的身材是真的還是假的之前,我是不會浪費時間在你身上的。」
「對,我身材爛,那你去找Susan或Vivian好了。她們兩個身材都比我好,是辣妹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今晚老是想著倒追湯之玠的那兩個女的,而且總有股無名火在胸口。
湯之玠突然沉默了下來,一直盯著她看,彷彿想穿透進她的心裡去似的。
她有些心慌的想逃避他銳利的眼光,故意扯一些有的沒有的:「看什麼?看我漂亮嗎?」
湯之玠不能否認晚上在火車站看到她時,確實被她展露的清麗與嫵媚嚇了一大跳!
在他畢業前,他對陶恬嘉的記憶僅止於又俗又土的拙樣,站在人群中實在不起眼。想不到一段時間不見,她變得如此會打扮,將全身的優點都展露出來了。就像是毛毛蟲蛻變成蝴蝶,也許不是最絢爛的,但已足夠惹人注意。
原來童話故事多多少少都含有點真實性,不起眼的醜小鴨跟麻雀都有可能是未成形的天鵝與鳳凰。
不過湯之玠可不想承認她在他眼底已變了模樣,脫口而出的便是,「你這樣叫漂亮,那天下就沒有醜女了。」
陶恬嘉知道他在拿她之前批評他的話反諷她,睨了他一眼,「不跟你說話了。」便轉過身去睡了。
「我回來了。」施文鋒提著大包小包進了屋子,看到躺在沙發上的陶恬嘉,驚訝的問道:「她睡著了嗎?」
「對呀!躺下去不到一分鐘就睡著了,還在打鼾,真是豬耶!」湯之玠批評著。
施文鋒立刻反駁:「別胡說,人家長得很可愛呢,雖然已經大學畢業了,但看起來還像是高中生似的。」
「大概都喝歐蕾吧!」湯之玠隨即奇怪的看著他,問道:「你一直袒護她有什麼用意?是不是想追人家?」但更奇怪的是自己因這個想法而心頭一震!
「她長得滿漂亮的,你怎沒追她,讓她成為你的女朋友?」施文鋒避開話題。
湯之玠轉頭見陶恬嘉睡得香甜,在確定她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後,才認真的和施文鋒討論起來,「怎麼?你覺得我該追她嗎?」
施文鋒有些失笑。「這應該問你自己吧?怎麼問起我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問我?」他狡猾的道。
「我只是覺得奇怪,漂亮美眉不是你最愛的嗎?這麼可愛的女孩怎麼可能逃離你的魔爪,倖免於難呢?」
「去你的!認識我那麼久,還不瞭解我嗎?我喜歡漂亮美眉沒錯,但又不是花癡,見一個愛一個。我看是你對恬嘉有好感,想追她才對吧?」
「總比被你這個花花公子蹂躪好呀!」施文鋒輕鬆的回答。
「要不要我幫你?」他故意試探。
「不用了,我是怕又一個好好的女孩糟蹋在你手上,才多說了幾句,你想那麼多幹什麼?既然她睡了,那我也回去好了。」施文鋒的家就住在附近,距離湯之玠家只有五分鐘的腳程。
「不繼續嗎?」湯之玠拿著撲克牌問道。
「兩個人有什麼好玩的?倒不如今晚提早睡,然後明天趕早場的電影。你看這主意怎麼樣?」
「也好,那我明天再過去找你。」
「拜拜。」
施文鋒離開之後,陶恬嘉還是沉睡著,湯之玠無事可做,遂蹲在陶恬嘉身旁看著她。
沒想到之前帶著一副粗框眼鏡、綁著兩個大麻花辮的女孩子,在拿下了厚重的眼鏡及改變發形之後,竟然能夠變得如此……迷人。
湯之玠心頭跳了一下,而他很明白那是什麼?
以前看到陶恬嘉時,他對她根本沒有男女方面的遐想,在他眼前出現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互別苗頭的,陶恬嘉在她們裡面根本毫不起眼,所以他根本不把她當女孩子看待,還總是極盡所能的用言語「荼毒」她,但陶恬嘉也不是省油的燈,也常反擊得令他招架不住,兩人口角爭鋒是出了名的。
不過吵歸吵,卻不是惡意與對方作對,實在是生活太無聊,偶爾吵吵架來娛樂娛樂罷了。雙方似乎頗有默契,每次一見面就吵,越吵卻越瞭解對方。這是他們交往的模式。
而這樣的她會讓他心動嗎?望著她一張圓圓的臉頰,白淨的肌膚,有種涉世未深的清新,令他覺得很舒服;還有她那小巧而豐潤的唇,最喜歡和他鬥嘴……這張臉看了那麼多年,卻在現在讓他有了動心的感覺……
他心想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還是休息一下好了。他拿過一個抱枕當作枕頭,躺在地板上歇息。
空間靜了下來,只有屋外傳來機車呼嘯而過產生的冷清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