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鈴沒有異議,對加拿大更是毫不留戀。只要有他在,要她去北極、去撒哈拉,她眼都不會眨一下。秦皓日沒等她回大宅收拾行李,只低聲交代會讓布蘭太太和搬家公司全權處理,便又連夜帶著她離開了。
秦皓日沒有阻止藍月鈴一路上像個小情人似地膩著他,因為他的心思紛亂,貪戀那些不屬於他的溫存。
一夜沒睡,到了西雅圖時他抱著也是大半夜都沒合眼的藍月鈴回住所,沒敢休息地通知了家人。
他躲進浴室沖冷水,不讓自己對著熟睡的藍月鈴卻像餓狼盯著大肥肉,他在鏡子裡看見自己貪婪而迷戀的模樣時,羞愧得臉都紅了。
「Nick!你這該死的」他雙手握拳,擊在牆面上,瞪著鏡子裡頭發因為水氣而凌亂,開始像另一個人的自己。
藍月鈴早就回復秦家人的身份,換言之她該姓秦,是他的娃女!這兩年家人偶有問起,他私心不願那些連穿衣服、吃頓飯都有一堆數不完規矩的傢伙跑去「審查」藍月鈴,他們怪他不早點把藍月鈴帶回秦家,這樣她就不可能學習 如何成為一個標準的秦家淑女,藍青河雖是養子,當年在被帶壞之前──家人 認為青河是被壞朋友影響了,天曉得那根本就是他的本性──也是個標準的秦家貴公子,家人認為有義務要讓青河的女兒回復秦家千金該有的高貴優雅。
秦皓日總在心裡冷笑。那是他醒著的時候最不像秦家人的時刻,竟然會對家族百年來引以為傲的眾多禮儀與規矩感到不屑,他甚至不想要那些事物「污染」藍月鈴,所以根本不讓家人知道藍月鈴在哪兒。
月鈴是秦家人,而該死的Nick竟然讓他和娃女亂倫!他冥想殺了他!
也許,他該掐死的是他自己。
該怎麼做才能讓藍月鈴所受到的傷害減至最低?秦皓日無計可施,又痛恨自己的無能。他必須在藍月鈴醒來前想到辦法,因為一旦面對她,她那些撒嬌和甜言蜜語,在在都讓他招架不住,根本別想開口對她說實話。
這件事,如果經由第三者告知只會讓她難堪,但他直截了當地告訴那小女孩他有雙重人格,她會信嗎?
又或者,乾脆瞞著她?以她終究是秦家人、是晚輩為由,要求她與Nick 分手?但這麼做像始亂終棄、敢做不敢當的混蛋,而且Nick也未必會放手,藍月鈴會繼續受到那混蛋的蒙騙。
他突然想起遙遠而模糊的記憶裡,有人在他耳邊這麼說:狠下心來,才能把災難減至最低
他的頭又一陣抽痛,讓他像受傷受困的獸,伏在洗臉台邊,全身肌肉因為忍耐與壓抑而緊繃,分不清是汗水或清水自他額角滑下,順著他肌肉紋理的凹痕流淌。
他全身赤裸地走出浴室,才發覺自己的行為越來越像Nick浪蕩又沒規矩,甚至讓藍月鈴睡在他房間!
困難地嚥著口水,他催促自己快快離開,從更衣室裡拿出要穿的衣服,離開房間後才一件一件慢慢地穿上。
頭還是疼,他吃了兩片止痛藥,泡了杯咖啡,靜靜地等待藍月鈴醒來。
☆ ☆ ☆ ☆
他睡在客廳沙發,上時間是下午三點。
藍月鈴赤足走下樓,這見和她十四歲離開那時並沒有兩樣,她對這房子沒有特別熟悉或特別陌生,只是這裡的一切讓她一直想著當她在加拿大時,秦皓日也是一個人住在這大房子裡。
他曾經和她一樣寂寞嗎?
不過現在不會了。她嘴角噙著笑,旋身,便看見半躺在沙發上的秦皓日,她悄悄地走近,秦皓日似是睡著了,閉著眼,眉心依然緊蹙。
她又想伸手揉開那皺折,但想到自己老是吵醒他,只好縮回手,她想她該回房間拿條毯子來替他蓋上,免得著涼。
才轉身,手腕突然被握住,力道不大,卻十分堅定。
藍月鈴看向他,以一個前一刻可能正熟睡的人來說,他的眼充滿警戒,像野生動物。
他一直都是這樣,好像這世間沒有一處是能讓他完全放鬆,不再那麼緊繃的所在。對此,藍月鈴早已見慣了,也不以為意。
「我有話跟妳說,妳坐。」他語氣平板地道,雙眼直視著對面的位置,握住藍月鈴的手卻久久才放開。
藍月鈴直覺秦皓日想和她談正經事。然而這些年來,對他們而言有什麼是正經的呢?他連和她商量要念哪間學校時都可以邊拉著她的手挑逗她,說一切 隨她高興,將來學歷不好找不到工作,大不了他養她。
是Nick讓她習慣面對他時,凡事不需那麼緊繃,像小女兒撒嬌也好,小公主耍脾氣也好,他從未給過她壓力,讓她相信這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是必須板起臉孔來,像要談判那般嚴肅。
由於秦皓日坐在單人沙發上,她只能選擇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什麼事?」他嚴肅的表情讓她好不習慣,好像當年她剛到美國時一樣。
「等會兒家裡的人會來帶妳回祖父家,他們會安排妳以後的生活,妳就和他們回去。」
「家裡的人?」藍月鈴臉上寫滿迷惘,她從來不記得她有什麼家人。
「妳的證件上姓氏已改回秦,本來就該讓妳早點回來,妳的祖父──」
「我沒有祖父。」
「我希望妳回祖父家後,別這麼任性。」秦皓日沒有被她影響,「妳的祖父一直向我問起妳,是我認為妳可能無法適應家裡的環境才一直擋下來。」
「那現在又為什麼要我回去.」回去也罷,不回去也罷,她在乎的是他要拿她怎麼辦?
秦皓日定定地看了她許久,終究,勉力築起的冰壁還是動搖了。
「我」他閉起眼,坦白畢竟比說謊困難。「我不是Nick,我跟妳是法律上的叔父與侄女關係,我們不能在一起。」 藍月鈴瞪著他,好半響無法消化他話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們過去的關係是不對的?這算什麼?
「所以你才會把我丟到加拿大,因為這樣一來就算你玩膩了,不想承認也沒關係,是嗎?」他在開玩笑。藍月鈴繼而想,Nick才不會這麼對她,他總是稱她為小公主,總是疼她寵她
「月鈴,」他該怎麼解釋這錯縱複雜的一切?正常人會相信他的理由嗎?
「是我的錯,我錯在想得太簡單,錯在當初沒有對妳坦白,選了最愚蠢的方法 妄想把妳和Nick隔離我有雙重人格,我控制不了Nick。」 藍月鈴仍是一臉泠冷的,像他初遇她時那樣,世故而嘲弄。
當然了,誰會相信這種鬼話?時至今日,許多人仍然認定這是某些連續殺人犯脫罪的借口。好一個雙重人格,所有骯髒事撇得一乾二淨,其輕鬆!
當然,也許真的有人拿這借口來脫罪。秦皓日閉了閉眼,如果他早知道自己體內住了頭罔顧道德倫常的野獸,卻仍把藍月鈴丟在孤立無援的異國,那他確實活該受到指責。
「我很抱歉。」他看著藍月鈴受傷的神情,聲音消失在喉嚨裡。
「你不必把我丟給你的家人好證明你不是始亂終棄,我不會那麼不識相纏著你不放,我可以離開。」她的聲音已經有些賭氣似的急促,佯裝無所謂,眼眶卻還是泛紅了。
「真的不是妳想的那樣!月鈴,我可以成全妳和Nick,但我要妳明白妳嫁的男人不是Nick,我們共享一個身體,我不知道他何時出現,何時消失,妳能接受這樣的丈夫嗎?」秦皓日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但仍然試圖解釋他的立場,「他跟妳在一起多久了?妳應該能明白他和我有些不同,不是嗎?」
藍月鈴看著他,默默地消化她也許遺漏的事實,又或者其實只是他的說辭太難以置信,讓人無法不在信與不信間拔河。
確實,她昨天就覺得他不太對勁。
Nick曾說他受不了襯衫鈕扣扣到胸口以上,所以他穿著襯衫時最多只扣到第三顆,有一次她開玩笑地把他領子扣緊,他暴躁的反應嚇了她好大一跳。
而眼前的秦皓日呢,衣著端正,她記得昨夜見到他時,他還打了領巾。
還有,Nick討厭當乖寶寶,他絕不會把自己搞得像個嚴肅正經的學者,頭髮沒有一絲紊亂,衣服沒有一點皺折,坐在椅子上時像個國王。
Nick喊她小鈴
但這些都不足以證明什麼。演技好一點的演員都能做到這樣的轉變。
「你真的不必這麼費心。」她垂下眼,依然選擇不相信。
「我可以讓我的精神科醫師告訴妳這件事,但我不能這麼做,我不能要妳為Nick的任性妄為付出代價。不過,我的精神科醫師還是能向妳證明Nick的存在是我無法控制的。」
如果要談分手,這個借口其實太大費周章了一些。
如果他真的敢做不敢當,那倒不如說他失憶還來得方便,一句「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拍拍屁股,揮揮衣袖,甩得一乾二淨。
況且,她確實記得當初Nick第一次到加拿大找她時,她還曾經疑惑,秦皓日在美國時總是避免與她有任何肢體接觸,刻意的程度甚至讓她感覺到他有多介意和不自在,幾次不經意的接觸,他都像觸電一般立刻與她保持距離,正經又保守,和她這些年來所認識的Nick完全不同。
藍月鈴終於肯看向秦皓日,那眼神就像她過去冷冷地看透那些對她傾慕不己的男人一樣。
「昨天也是Nick?」她像在冷笑,又像什麼情緒也沒有。「你吻了我。」
秦皓日全身躁熱,困窘與羞恥、心虛與難堪一起包圍了他,還有一絲心事被點破的苦澀與無措。
他該如何告訴她,他情難自禁?
藍月鈴定定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那絕不可能出現在Nick臉上的神情。
她信也好,不信也罷,能改變什麼呢?若是事實,她為難他也沒用;是謊言,她苦苦去和一個敢做不敢當的男人辯白,不是更好笑?
「我要見Nick。」她說,卻不料秦皓日突然臉色一變,一臉狠厲與決絕。
「想都別想!」他全身肌肉繃緊了,一想起她如何對Nick百依百順,他們有多麼親密,他就嫉妒得想死!「我絕不會讓妳再見他,他也一樣,當年我的疏忽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這一次,換他將自己放逐到世界盡頭,Nick永遠別想再接近她半步。
而藍月鈴他會做好最安全的安排,確定他的家人會保護好她。
☆ ☆ ☆ ☆
她必須再一次地任他擺,任他想把她丟到哪裡就丟到哪裡,是嗎?
她可以有骨氣一些,告訴秦皓日,她寧可自己離開,不需要他的安排。悲慘的是,她心裡仍舊抱著一絲可笑的期待,期待至少在秦家,那是他的根、他的家,無論如何,她還是守在他一回頭就能找到她的地方。
來帶她的是一位姑姑和秦皓日同輩分,藍月鈴覺得似曾相識,然後她想起父親收藏的相片裡有這位姑姑的身影。
「果然長得很像。」秦紅岫說。
隨行的還有幾個她的同輩,藍月鈴不明白只不過是來帶她回秦家,陣仗何須如此龐大?一直以來她所熟悉的只有秦皓日,不管他是Nick還是秦皓日,都勝過這些她根本不認識的秦家人,他又這麼無所謂地把她丟給別人,她已經不只是傷心,還有些氣憤了。
「皓日兩天沒合眼了,所以才讓我們過來。」秦紅岫說,「本來我也打算去參加青河的告別式,當年就我和皓日和他感情最好,可是妳祖父病倒了。」
藍月鈴默然不語,她實在沒辦法喊一個不認識的人「祖父」 只是因為不認識,至於血緣,那從來不是她所介意的,藍家那些親戚是她的血親,可是他們對她做了什麼?除了貪婪就只有算計,她倒寧可不要有血緣羈絆,明明就憎惡彼此,到了利益關頭還要拿出來說嘴,實在太噁心。
其實她也沒多少東西好收拾,只是突然間想起Nick送她的那些禮物,昨天是因為滿心以為從此可以和他朝夕共處,所以身外物什麼的她全都沒放在心上,現在卻有點捨不得了。
「Nick他」
秦紅岫驟變的臉色,讓藍月鈴忍不住把話吞了回去。
「妳見過他?」 藍月鈴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不是他們串通好,那麼很顯然的,秦皓日沒有騙她。
她愛上的究竟是誰?是多年來對她憐寵守護的Nick?還是當年救她離開藍家那票惡鬼親戚的秦皓日?
連自己愛誰都不清楚,該說是惆悵或可悲?但她沒時間傷春悲秋,秦紅岫也許是太緊張,抓痛了她的手。
「抱歉」秦紅岫臉色慘白地收手,「他沒有對妳做什麼吧?」這些年秦皓日總在他們問起藍月鈴時,再三保證已經把她安置在Nick找不到的安全地方,老人家都覺得不妥,現在果然應驗了他們所擔心的。
藍月鈴倒不明白了,甚至心裡突然有股想維護情郎的衝動,「妳為什麼這麼怕Nick?他做錯了什麼事嗎?」她語氣裡有些不滿。
秦紅岫開始閃爍其詞,「他沒有做錯什麼,是妳長得太像Luna」
「她是誰?」她當年也曾聽秦皓日喊過這個名字,但Nick卻從未在她面前提起,甚至知道她自己選了Luna這個名字時,他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看她什麼都不知道,秦紅岫反倒不知該從何說起,怕說太多不該說的,只好裝傻。「什麼她是誰?」她一臉迷惘,然後才笑道:「曖,我是說因為妳要回秦家了,算起來是他的晚輩,Nick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只是擔心他沒有長輩的樣子。」更怕他鑄下無法挽回的錯
「妳剛剛說的是Luna。」藍月鈴沒這麼好唬弄。
秦紅岫眨了眨眼,才道:「Luna不就是妳嗎?皓日說這是妳自己選的名字,雖然老人家們都不太喜歡這樣,不過從玄岳大堂哥和堂嫂生下蘭斯之後,你們這一代都是先有英文名字再配中文名字,妳應該也是一樣吧?當然,如果 妳想留著舊的名字也是可以的。」
她才不在乎名字。但看來Luna似乎是個秘密?
「就用Luna吧。」既然是秘密,總會有人對她的名字有意見,有一天她一定能問出結果的。
「可以出發了吧?」有人來問道。 其實本來就沒什麼東西要整理,只不過秦紅岫想先和藍月鈴聊聊,免得她接下來一路上面對一干陌生人會覺得尷尬。
「走吧,妳放心,房間什麼的早都替妳打點好了,暫時也不會讓妳應付太多人,只是妳祖父想看看妳。」秦紅岫挽著她下樓,卻在樓梯口碰見秦皓日。
「我有話和小鈴說。」他面無表情地開口。 藍月鈴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不是要休息?」秦紅岫原本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將藍月鈴拉到身後,然後見他沒什麼不對勁,連衣服釘子都扣得好好的,和秦皓日平日嚴謹正經的模樣沒什麼不同,她才鬆了口氣,怪自己把氣氛搞得像在演恐怖片。「去吧,還有點時間,不過別拖太久。」她覺得自己像獄卒,這感覺真有點荒誕。
她並不想這麼防Nick,家人早就漸漸接受秦皓日雙重人格的事實,能夠容忍一個任性的養子,沒道理排擠Nick問題是那傢伙像顆不定時炸彈,老是把父親氣到高血壓,更重要的是,他還有過讓人不敢輕忽的不良前科
秦皓日走過來,拉住藍月鈴往他的書房走。
藍月鈴盯著他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每走一步,心臟就像要跳出喉嚨,她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淚水卻在眼眶中打轉。
他們進了書房,秦皓日關上門,輕輕地落了鎖,藍月鈴在他身後,揪緊他的衣袖,小臉埋進他背脊。
「Nick」她不敢喊出聲。
「我們離開這裡。」Nick轉身道,立刻拉著她往窗邊移動。
能去哪裡呢?等秦皓日一醒,她還不是要被送回來?而且
「你兩天沒睡了。」這就是他和秦皓日一直睡不安穩的原因嗎?
「不用擔心我。」Nick再看了看窗外,那些等在大門口的人看不到這個方向,他握住藍月鈴纖弱的肩膀道:「我先找個地方把妳藏起來。」
「就像『他』當年所做的?」她的語氣顯得淒楚。
Nick看著她,眼神沉定,一手撫過她顯得有些蒼白的粉頰,用掌心度貼著替她取暖,「我就是不想像『他』一樣,只會逃避。」
「你把我藏起來,就不算逃避了嗎?」她想起這些年來他們躲躲藏藏地約會,原來是因為不想被秦家的人找到。
「那是因為我現在只能先這麼做,我帶妳回賭城,他們不會找到那裡,過陣子我再想辦法。」他打開窗戶,書房位在一樓,又是在整座大宅的後方,他早想好該如何全身而退。
藍月鈴只遲疑了一秒,終究她還是只想和心愛的男人在一起,不管他是秦皓日也好,是Nick也好。
「皓日,Luna,你們」敲門聲與秦紅岫的聲音同時響起,秦紅岫一發現書房的門上了鎖,立刻知道不對勁。「Nick!你別亂來!」她急急地呼喚還在屋子裡的其它人。
「快點!」Nick催她,藍月鈴慌慌張張地跳到外頭的花園,Nick跟著爬上窗台,然而跟著秦紅岫一道前來的幾個男孩特別機警,一聽秦紅岫說他們鎖在書房,立刻從前門繞到屋子後頭來。
「滾開!」Nick惡聲惡氣地朝他們咆哮。
藍月鈴終於明白為什麼單單是送她回秦家,陣仗卻這麼龐大了,五名年輕力壯的男子,只有兩位是真正的秦家少爺,其它三位都是保鏢,秦家的少爺對長輩有顧忌,不敢隨便出手,但三名保鏢就不同了,他們受雇來制服Nick ,沒理由手軟。
「不要!」藍月鈴驚叫著,一名肌肉糾結的壯漢一記右勾拳往Nick臉上掃去,秦家的少爺則拉住想衝上前的她。
「快跑!」Nick吼道,「妳先離開」另一名壯漢立刻以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制伏了他的掙扎與攻擊。
藍月鈴沒想到他們真的對Nick一點也不手下留情,她根本無法丟下他。
何況,她能跑去哪裡呢?
秦紅岫趕了出來,拉住藍月鈴。
「妳叫他們住手,Nick什麼也沒做,不要打他。」這些年Nick和秦皓日將她保護得太好,她活在水晶宮和象牙塔裡,所見所聞都是美麗祥和,暴力等於是異世界的產物,而她更無法忍受看著他受傷。
「妳放心,他們不會真的傷害他。」秦紅岫一邊安撫她,一邊拉著她離開,「他不會有事的。」
「小鈴!別跟她走,跟她回秦家,我們就真的完了」Nick仍在做困獸之鬥,三名受過專業格鬥訓練的保鏢確實沒敢傷害他,卻也將他壓制得動彈不得,他的掙扎只是吃更多苦頭。
「跟他走解決不了事情。」秦紅岫將她抓得牢牢的,「他的身份永遠是秦皓日,不是Nick。」
她說的沒錯。但藍月鈴不明白,「我們一起回去不好嗎?」
秦紅岫神色複雜,安撫地道:「會的,但不是現在,畢竟他很固執。」
「我可以說服他,妳給我一點時間」藍月鈴聽到砰地一聲,連忙轉身,發現他們直接將Nick打昏了。「Nick!」
這下子秦紅岫也拉不住她,藍月鈴衝回倒地的秦皓日身邊,兩名保鏢將秦皓日一左一右地扶起。
「妳還說他會沒事!」藍月鈴忍不住哭喊著,看見他嘴角微微裂開,還淌著血絲。「他不是妳的家人嗎?何必要這樣?」
秦紅岫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揉了揉眉心才道:「我很抱歉,Luna,我不知道他會這麼死命反抗。」
雖然秦皓日在電話裡交代她,只要Nick一出現,立刻打昏他!但她一開始並沒打算這麼做,只是吩咐三名保鏢,除非必要,別下重手。秦紅岫突然想,其實這兩個傢伙都一樣的死硬脾氣,不肯妥協,這樣下去受傷的一定是藍月鈴啊!
「我要留下來照顧他。」藍月鈴態度堅決,「至於老爺爺,」她真的不習慣開口喊一個沒見過面的人爺爺,「只好對他抱歉,請他再等幾天了。」
事情發展成這樣,秦紅岫能說不嗎?秦皓日雖然千叮嚀萬交代,要她無論如何得把藍月鈴帶走,問題是她才不想執行這種棒打鴛鴦的缺德任務。
可又不能對Nick掉以輕心,秦紅岫歎氣。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在這裡陪他們就好。」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