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色魅惑 第六章
    陽台上的她動了一下後慢慢地轉身,楊霍迅速地退後,躲到附近的大理石柱後,看著她進入屋內後慢慢地走向慈善義賣會常他在她進去後約過了兩分鐘後才舉步走向會常

    此時,慈善義賣會已進入最後三樣物品壓軸的高chao,台上與台下一樣情緒高漲,場內顯得有些嘈雜與凌亂。

    楊霍在坐定位後,眼光下意識的瞟向了薛羃箴,卻在下一刻怒不可遏的瞠大了雙眼,那個男人竟敢伸手撫摸她的額頭,又握她的小手,那個混蛋!他握緊拳頭,有絲狂亂的想立刻衝上前將坐在她身邊的那男人打到九霄雲外去,讓那男人再也碰不著她半根寒毛。

    「霍大哥,你怎麼了?」注意到他突然變得緊繃的身體與握緊的拳頭,他身旁的女伴輕觸了他一下出聲問。

    楊霍整個人輕顫了一下,然後他緩緩地將緊繃的身體與握緊的雙手放鬆,並強坦自己將充滿怒焰的眼光從他們倆身上給拉了回來。

    「不,沒什麼。」他平穩地回答她,心裡卻一點也不平穩的想著那個男人究竟是誰?是停豐口中那個像明星的醫生嗎?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又再度緊握了起來。

    慈善義賣會一結束,賓客們立刻由小小的會場擴散開來,有的因為有事先行離開,有的則留下來,三五成群的一邊品味著主辦人精心準備的點心與飲料,一邊談論著之前的義賣。

    薛羃箴在宋靖峰的陪同之下,先是禮貌的與一些熟識的長輩們打招呼,後來則因疲累而走向不引人注意的偏僻角落,靜靜地等待著宋靖峰處理好今日所購得之物品事宜後一起離開,疲累的她根本早已忘了楊霍還在現常

    楊霍在散會之後緊密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宋靖峰離開她身邊之後,再也抑制不住的朝她走去。

    薛羃箴一轉頭便對上了他那雙懾人的眼睛,她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完全動彈不得。

    他還是那麼的帥,不管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或者是一套數萬元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的效果都一樣驚人。

    剛剛他在台上的時候,因為驚訝他的出現與身份,她幾乎沒有注意到他的改變,事實上他的眉毛依然濃厚,下顎依然堅毅,還有那雙懾人的眼睛和吻過她數不清次數的性感薄唇都沒有改變,但是薛羃箴卻不得不絕望地承認,他已經不是她所愛的那個楊霍了。

    隨著穿著品味的改變,他似乎也變得判若兩人,銳利而無情的眼神、冷若冰霜的表情、凝結在他唇邊的譏諷和幾可媲美模特兒的自信步伐,外加掛在他手臂上艷光四射的女伴,他——不,他已不是她所認識的楊霍了!

    「真巧,好久不見了。」站定在她眼前,他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嘲弄開口道。

    他冷峻而無情的聲音猶如利刃般的刺進薛羃箴的心中,讓她決定不再為他心痛的決心頓時崩裂,心痛到決堤。

    「是楊霍嗎?」她不自覺的低語出聲。

    楊霍眉頭一挑,微微側頭對他身旁的美女溫柔的一笑道:「看來貴人多忘事這句話說得真沒錯。」之後,他的目光再次無情地射向她。「沒錯,正是在下。」

    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他先是不聲不響的拋棄她後,以這種面貌出來刺激她、傷害她?

    薛羃箴痛苦的看著他,低語問:「為什麼?」

    他假裝沒聽見的開口,「我先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嚴祉嫣小姐。祉嫣,她是我前陣子上班公司裡的總務薛……薛羃箴小姐,我沒記錯吧?」他看向她。

    一陣痛心疾首的心悸重重地畫過薛羃箴的心,讓她痛得雙腿發顫的站不穩。未婚妻?她還以為嚴祉嫣頂多是他的女朋友而已,結果……未婚妻……她竭力鎮定自己,用盡身上的每一絲力量撐住自己,不讓自己昏倒。她朝嚴祉嫣伸出手,然後展露微笑。

    「你好,還有恭喜你——為你們的喜事。」

    「謝謝。」看了身旁的楊霍一眼,嚴祉嫣以有些怪異的語氣答道,隨即在看了她四週一眼後問:「對了,薛小姐,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今晚應該有一個一直陪伴著你的朋友吧,怎麼沒看到他呢?他是?」

    「我的未婚夫。」毫不猶豫的,薛羃箴衝回答道。

    在明顯的感覺到楊霍今晚之所以會走到她眼前來全是為了嘲弄她的愚蠢之後,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竟然曾經愚蠢到為他茶飯不思的傷透心。如果在拋棄她三個月後他多了一個未婚妻,那她又為什麼不能多一個未婚夫呢?她朝他露出一個微笑,在見到他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時,頓時有種報復的快感。

    「未婚夫?那表示你快要結婚嘍?」嚴祉嫣愣了一下道,並在莫名其妙的看了楊霍一眼後對她說:「恭喜。」

    薛羃箴來不及向嚴扯嫣道謝,他的聲音已有如長鞭般凌空抽向她。

    「你保密的功夫可真好,以我們倆之間的交情,竟然從沒聽說過你有這麼一個未婚夫。你不會是在騙人的吧?」楊霍冷冷地盯著她說。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樣嗎?」薛羃箴笑意盎然的說,「不過老實說我和靖峰是在上個月才相親認識的,因為雙方父母是老朋友了,而我們倆又剛好一見鍾情,所以才會這麼快就訂婚的。」她發出含羞帶怯的模樣。

    「真的?好像愛情小說喔,像你們這樣一對俊男美女竟然是因相親而結緣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霍大……霍,你說對不對?」嚴祉嫣望向他,見到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一直盯在薛羃箴的臉上,似乎沒聽到她說的話。

    嚴祉嫣微微地揚了一下眉頭,再度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明明是在強顏歡笑的薛羃箴身上,她問:「對了,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日子訂了嗎?」

    「最近正在看,我想應該快了。」

    感覺到身旁的他震動了一下,嚴祉嫣繼續問:「真的嗎?那我們可以去參加嗎?」

    「當然,歡迎。」很想知道楊霍對於參加她的婚禮會有何反應,薛羃箴偷偷地看向他,卻猝不及防的與他燃燒著怒火的目光相遇,想避已是來不及。

    她只有硬著頭皮直視著他的雙眼。「對不起,好像都一直在談我的事,你們呢?什麼時候結婚?」她問。

    「這就要看他了,誰叫他是個大忙人呢。」嚴祉嫣微笑說,然後在眼光忽然一閃後踞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嬌柔地問著他說:「霍,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迎我進門呢?」

    心痛在一瞬間再度攫住薛羃箴整個人,她瑟縮了一下,隨即拚命竭力的屏住呼吸,以防一個不小心的輕微震動會議自己心碎、崩潰。都到這裡了,她只要再堅持一下等宋靖峰回來就行了,加油呀!

    她眼底閃過的那抹痛讓楊霍恍然大悟的明白,原來她對他並非完全無動於衷的,她只是又在善用她驚人的自制力而已,他怎麼會忘了那個偵探曾告訴過他的一句話,她最擅長的保護色就是冷靜到讓人以為她無情,對於他突然冒出的未婚妻,她並非毫不在意的,更有可能……

    「這麼急著要做我老婆?」他霍然伸手圈住嚴祉嫣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拉到自己面前,讓她胸部以下的身軀完全地貼著自己,溫柔地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明天就去公證結婚好不好?然後另外再找時間宴請朋友。」

    「你說的是真的嗎?」嚴扯嫣一臉驚喜,興匆匆地圈住他的脖子問。

    楊霍點頭,她在一瞬間獻上熱吻,雙手緊緊地攬在他脖子上再也不願放開。

    痛苦猶如擴散在空氣中的毒氣般隨著她的呼吸侵入她的身心,薛羃箴已經抗拒不了痛苦也抗拒不了顫抖,但她至少在淚水流下之前舉步維艱的轉身離開。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有點突兀,但是她想,沉浸在喜悅中的那兩人大概沒有人會在意她的離開吧。

    走出那個角落,也從此走出他的生命,薛羃箴投入正走向她的宋靖峰懷中,猶如在茫茫大海中尋獲了一根惟一能救她一命的浮木般攀著他。

    「怎麼了?你的臉色這麼蒼白。」宋靖峰呆愕了一下問。

    驚覺自己的失態,薛羃箴急忙將自己推離他懷中,再緩緩地搖頭道:「沒什麼。」

    她的臉色一點也不像沒什麼,尤其她眼眶中還有淚水。他微微蹙起了眉頭,掙扎著是否應鼓對她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別問比較好,畢竟龔臻紗不也常常動不動就掉眼淚嗎?大概天底下的孕婦都這麼多愁善感吧。

    「那邊的事情都辦好了?」薛羃箴問。

    「嗯,如果手續方面都沒問題的話,物品會在三天後送到府上。」宋靖嶧點頭說。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他再次點頭,之後便見她迫不及待的轉身,然後一個腳步不穩整個人突然向前方撲倒。

    「小心!」宋靖峰膽戰心驚的驚叫出聲,雙手更是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去,在千鈞一髮之際穩住了她的身體,「拜託,小心點,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的身體,你想嚇得我心臟病突發呀?」他心有餘悸盯著她的臉,哀求她道。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抓著他的手臂以穩住有些昏眩的自己,她抬頭看著他。

    她渙散的眼神讓他驚悸。「你真的不要緊嗎?」他擰眉問。

    「嗯。」事實上她覺得自己頭重腳輕,有種下一刻就會昏倒的感覺。

    「我看你還是讓我扶著吧,我實在擔心……」宋靖嶧沒將接下來的話說完,「可以嗎?」他看了一眼被她緊緊抓住的那隻手問。

    薛羃箴點點頭,立刻感覺到他溫暖的右手滑到她右臂上,既堅定又不失紳士風度的將她攬靠在他右側胸膛上,支撐著她。

    「我們走了?」

    「嗯。」

    看著薛羃箴小鳥依人的偎在那男人身上,狀似親密的離開,楊霍的妒火幾乎在一瞬間延燒到方圓三公尺外,還好他位處偏僻,所波及到的人也只有站在他身邊的嚴扯嫣而已。

    「就是她對不對?讓你在近幾個月中焦躁不安得有如鐵籠內的猛獅一樣。」嚴祉嫣平靜地開口道,一雙慧黠似會說話的明眸早已將一切事實都看進眼中。「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她竟是一個有了未婚夫的女人。你不覺得他們倆很相配嗎?」她看著逐漸沒入出口大門的那對璧人問。

    楊霍一臉肌肉緊繃的瞪向她。

    「嘿,我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好吧,算我說錯話,那男的跟她一點也不相配,你和她比較相配,這樣可以了吧?」她擠眉弄眼的開玩笑道,存心想讓他露出一點笑容,可惜她失望了。

    現在的楊霍根本笑不出來。

    在驚喜的注意到薛羃箴眼中的情緒波動後,他頓時信心百倍的知道她對他依然是有感覺的,所以為了有更明確的肯定,他順水推舟的在嚴祉嫣的玩笑中對嚴祉嫣許下了結婚的諾言,而她果真也因為受不了逃走了。

    她果真是愛他的,這個事實可以輕易的從她的一舉一動中看出來,可是為什麼她還走進那個男人的懷中呢?他簡直不敢相信!

    「不過說實在的,人家既然都已經有婚約了,我想你還是別介人他們比較好,因為今晚你一露臉,以後定有不少人會注意你的一舉一動,突然介入別人感情問題的你定會被人批評為第三者,所以為了你好,我勸你還是忘記她吧。」嚴扯嫣語重心長的對他說。

    忘記她?楊霍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苦笑,他並不是沒試過要忘記她,事實上他根本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忘記她,可是歷時三個月,他嘗試過各種方法,甚至一天工作二十個小時只睡四個小時,但即使如此她的影像、她的聲音,她一切的一切就是有辦法鑽進他的思緒之中,讓她已模糊的一切又只得更清晰。忘記她?他也想呀,但是談何容易!

    訝然在慈善義賣會場看見她,他驚訝的忘記今天來此參加慈善義賣會的目的——觀察薛尚行,驗收成果。為了引起薛羃箴的注意,他故意出聲與她競標那幅荷畫。為了將她看得更仔細,他偷偷摸摸地跟在她後方走出會場,也不管是否會引起什麼注目或懷疑。

    三個月不見她,她果真如停豐所說的變得豐腴,也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然而那個男人會隨在她身側卻完全是個意外,事實上如果他願意承認的話,那是一個驚濤駭浪的打擊,因為他壓根兒不敢相信她會接受相親的對象,即使那個對象再優秀都一樣,因為她愛他不是嗎?

    未婚夫?他以為那只是她一時逞強所撒的謊而已,可是看他們剛剛親密的樣子,那像是在做戲嗎?

    薛羃箴你真行!見異思遷的動作竟然這麼的快,在那男人床上你是不是也……該死的!他憤然地朝出口走去。

    「霍大哥?」見他突然走開,嚴扯嫣不由得訝異地叫喚出聲。

    「祉嫣,對不起,今晚不送你回家了,你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好嗎?」微僵了一下,楊霍停下來轉身對她說,之後不待她有何反應即十萬火急的朝出口走去,離開了會常

    回到家的楊霍始終無法阻止自己去想像薛羃箴躺在其他男人床上的樣子,憤而抓起酒櫃裡的一瓶威士忌就口就灌,一口口入喉的辛辣慢慢地奪取了他的思緒,讓她在他腦中的影像逐漸模糊。

    原來,喝酒真有這個好處,可以忘記一切心煩之事,也難怪有大多人會借酒澆愁了。酒,還真是個好東西。

    朦朧之間看到薛羃箴站在眼前,半躺在沙發上的他朝她高舉起已經空了三分之二的酒瓶說:「恭喜你,不僅脫離了我的陷阱,還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說著,他立即以嘴就著瓶口,囫圇地灌下一大口酒。

    「怎麼,你還不走?難道說一句恭喜還不夠,你要我的祝福嗎?」放下嘴上的酒瓶,見她依然站在眼前,他忍不住皺眉說:「好吧,我祝福你行嗎?祝你和你那個未婚夫幸福快樂,這樣你滿意了吧!可以走了嗎?」

    他看見她朝他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像是心滿意足一樣。

    「該死的你!」忽然之間他奮力的詛咒出聲,將手中的酒瓶丟開便朝她撲了過去,當然下一刻他整個人已狼狽地撲倒在地毯上。

    「該死的你,」他在地毯上翻身,喃喃自語的罵道,「你不是說過你愛我,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不再讓我只有一個人嗎?箴……箴……箴……」

    隨著他唇邊聲音的逝去,被拋落地毯上的酒瓶內波動不已的酒也慢慢地靜止下來。

    寧謐的屋內此刻充斥著不寧謐的氣氛,飄浮在空氣中的酒氣、橫躺在地毯上的酒瓶,再加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主人和他口中偶爾傳來不安穩的囈語——

    「箴……箴……我愛你……箴……」

    接下來的日子楊霍猶如行屍走肉般,除了上班時間,幾乎可以說整天都泡在酒桶裡。

    白天,他一如往常到公司上班,然而向來從不遷怒他人的他卻變得異常 暴躁,猶如一座會走動的活火山般不知會在何時何地突然爆發,惹得公司上下百餘名員工無一不膽戰心驚,大氣不敢喘一下。

    可是一到了夜晚之後,猛獅會成為醉獅,他會謝絕所有的約會,不管是公事或者是私事,然後直接開車回家,抱著酒瓶直到不省人事。

    如此日復一日,他的酒櫃慢慢地空了,人也慢慢地瘦了,臂膀的肌肉不再結實有力,膚色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蒼白而病態。 辜停豐在銷假上班的第一天,一看到這樣的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然而第一天上班工作多得讓辜停豐沒有時間多管閒事,直到下班後,公事處理得差不多時,他卻又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原本想回家讓一切等到明天再說,然而心裡卻有個聲音催促自己一定要去找他,所以在鎖上公司大門和警衛道別後,辜停豐又是電話、又是老地方的尋找他,直到在他家客廳地毯上找到了早已酒氣熏天,有著七分醉意的楊霍。

    他沒有發現辜停豐的到來,依然繼續以口就瓶,一口接著一口的猛灌著酒。 辜停豐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的出手阻止他。

    「別喝了,再喝下去你會喝醉的。」辜停豐抓住他拿著酒瓶的那隻手,以制止的眼神對他搖頭道。

    楊霍抬起頭,雙眼茫茫然的看了他許久之後才有反應。

    「喝醉?」他的聲音充滿了嘲弄,「我就是要喝醉,這樣就可以忘記一切煩惱的事。」他一把甩開辜停豐的手,瓶口就著嘴巴又灌了一大口酒。

    「醉了的確可以忘記一些事,但是醒來之後呢?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他在楊霍接著要灌第二口時,再度伸手阻止楊霍,不過這次他抓的不是楊霍的手,而是酒瓶。他硬是將酒瓶從楊霍手中奪走,然後伸手要扶楊霍。

    「你別管我!」楊霍一把揮開他的手。

    「我不管你還有誰會來管你?」辜停豐不容他拒絕,強硬的將他架起,然後一邊將他扶向沙發,一邊皺眉念道:「你看看你,我們只不過一個星期不見而已你就變成這樣子,如果我再不管你,說不定下個星期我們見面的地方就是醫院了。坐下,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多狠狽、多難看嗎?我認識的楊霍從來不會這樣子的。」

    「我是個窩囊廢,你別理我!」

    「把這杯水喝下去,清醒一下。」辜停豐從旁倒了杯水遞給他,堅定的看著他說。

    楊霍與他對峙半晌之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那杯水,囫圇地灌下肚。

    辜停豐坐入他身旁的位子,並從地毯上拾起一個空酒瓶放在桌面上後才半轉過身,好聲好氣的看著他說:「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一個從來不曾失去自制力喝醉酒的男人變成這副德行了嗎?」

    沉默片刻後,楊霍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世界上為什麼要有恨?」

    「因為愛恨本來就是孿生兄弟,有愛就有恨,有恨也不可能沒有愛。」唇一撇,辜停豐說得有如喝水般的順暢,臉上表情卻是嘲弄的居多。

    很奇怪,幫別人解決愛情問題的時候,每個人都能說得頭頭是道,然而當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時,卻怎麼也鑽不出那個死胡同。有愛就有恨,有恨也不可能沒有愛,連這種話他都說得出,為什麼……

    「為什麼?父母的仇人明明就在眼前,我卻裹足不前的在這裡喝酒,什麼事也不做!」

    甩開自己的煩惱,辜停豐專心一致的看著他問:「你愛上了薛羃箴對不對?」

    「我恨她!」他說得像是對她充滿了怨恨,但辜停豐知道他恨的人不是她而是他自己,他恨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她。

    「我說過愛恨是一體的,沒有愛是不會有恨的。你愛她。」

    「我恨她,我恨她。」他的話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我應該要恨她,不應該愛上她的。」他終於承認。

    「愛情這種事沒有應不應該,只有愛不愛而已。」

    「我不該愛上她的。」楊霍的聲音中充滿了數不盡的痛苦。

    「但是你卻愛上她,所以你才會這麼痛苦,對不對?」辜停豐苦澀的說,感覺起來就像他也是當事人一樣。「既然愛她就把她搶回來呀!」突然之間,他激動的冒了出這句話。

    搶?「我能嗎?」楊霍感到懷疑。

    「當然!」

    當然?多麼簡單的一句話。「那麼我父母的仇要找誰去報?薛尚行……薛尚行……為什麼她是他的女兒,為什麼?!」他霍然站起身尋找著被辜停豐拿走的酒瓶,一拿到手後立刻囫圇地灌了一口又一口。

    「別喝了。」辜停豐上前阻止他。

    「不要管我!」楊霍甩開他繼續猛灌著酒。只要醉了,自己便不必再為任何事心煩,只要醉了……

    看著墮落的他,辜停豐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難道你不想再為你父母親報仇了嗎?如果是的話,隨便你喝到死,我也不會再管你了,反正你已經放棄報仇了。」

    慢慢地將唇邊的酒瓶放下,楊霍茫茫然的看著他,嘴皇喃喃地跟著他念起那兩個字,「報仇……報仇……」

    看著他,辜停豐決定給他最狠的一擊。「如果是的話,近來公司有一項計劃,評估要跟薛尚行的公司合作,我想……」

    「不行!我不准!」突然之間,他咆哮的大叫出聲。

    辜停豐冷冷地看著他。

    「我不准你聽到了沒有?誰說我要放過他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楊霍以含恨的聲音大聲的吼道。

    「既然如此的話,你有何行動呢?別告訴我每天晚上一個人躲在家裡喝得醉醺醺的就是你計劃報仇的一種行動。」深吸了一口氣,辜停豐冷嘲熱諷的看著他說。

    楊霍沉默了好久之後才抬頭看辜停豐,這回他的雙眼終於正常了些,不再茫然而空洞。

    「你說的對,我這樣……」他一頓,雙眼慢慢地散發出一種令辜停豐熟悉的堅定目光。「不能再喝了,我還要報仇,我等了二十年,辛苦了二十年,我一定要報仇。」他像在告誡般的對自己說。

    「去洗個澡,再好好的睡一下。」辜停豐幾乎是鬆了一口氣的說。

    「我希望從明天開始看到的你是我以前認識的楊霍,而不是一個只會借酒澆愁,狼狽不堪的人。」他一頓,「我可以放心,在我走之後你不會再喝酒,用酒把自己灌醉嗎?」

    楊霍朝他點頭。

    辜停豐看了他一眼之後也點了點頭。「好好睡一覺,什麼復仇計劃等腦筋夠清醒之後再來傷腦筋,我們明天公司見。」

    楊霍頓了幾秒後喚道:「停豐。」見走到一半的辜停豐回過頭,他神情堅定的說:「謝了。」

    朝他揮揮手,辜停豐一如之前不請自來的自己動手開門離開。

    願上帝原諒他,他並不是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混蛋,在楊霍積極的復仇慾望好不容易稍稍消退後,卻忙不迭的在一旁煽風點火再度燃起楊霍的復仇慾望。上帝一定會原諒他,因為他真的不是個混蛋,只是他實在想不出有其他可以讓楊霍振作的辦法,所以才在兩害相權取其輕之下選擇了險步賭一下,看看「愛」是否可以創造出奇跡。

    要報仇就去吧,楊,如果你真的對她……他們下得了手的話……

    重新振作起來的楊霍滿腦子都是報仇的念頭,因為如果不如此的話,老實說他無法阻止自己不去碰酒。然而即使報仇慾望正盛,對於去探詢薛羃箴和那個醫生婚禮何時舉行之事,他卻始終提不起勇氣,怕的是再次看到她、聽到她之後,自己又會不由自主的想去親近她。

    該死!不是說好了不去想她嗎?她可是薛尚行,那個冷血無情、草菅人命的混蛋的女兒呀!可是為什麼他還……別再去想她了!

    無法保證在看到她之後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所以他在久經掙扎之後決定從她未婚夫方面著手,或許從那男人的同事那邊聽聽他們那對未婚夫妻有多麼的恩愛,會讓他的恨更深一些吧。這麼一來,從此新仇加上舊恨他就不相信自己還會有不忍之心。

    楊霍經過明查暗訪,終於知道那個男人叫宋靖嶧,到達醫院後觀察了宋靖嶧半晌,楊霍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外表風流侗儻,前途光明坦蕩的明星醫生,可是內在修養呢?他不會剛好是一個會打老婆的人渣吧。

    其實薛羃箴若擁有一個不幸福的婚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復仇,更何況他們倆給不結得成婚還是個未知數,因為他的復仇計劃就是要整垮他們的婚禮。可是明知如此,一想到那個姓宋的有可能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他滿腔怒火便不由自主地熊熊燃燒起來,還遏制不住自己的開始向醫院護士們詢問起宋靖峰的一切。

    「宋醫生?他是我們醫院最好也是最帥的醫生。」

    「脾氣?很好呀,不管是對我們或者是病人都狠好,也非常有耐心。」

    「感情方面?老實說他以前很花心,沒辦法,像他長得這麼帥的醫生都會受女人的歡迎嘍,不過現在的他——唉,如果不是他的醫術騙不了人的話,打死我們也不會相信宋醫生會有專情,一心一意只為一個女人的時候。」

    「愛?根本是愛到心坎裡去了好不好!有時我們還會懷疑他們倆根本是故意在我們面前表演給我們看的哩,真是肉麻當有趣!」

    「認識?怎麼會不認識,我們大家本來就是同事呀!」

    「薛羃箴?她是誰呀,我們不認識呀。宋醫生的老婆叫做龔臻紗,是我們醫院五樓的護士長——啊,對了,他們已經結婚了,不再是未婚夫妻了。」

    龔——臻——紗——老婆?!

    楊霍瞠大眼睛半晌說不出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姓宋的在耍薛羃箴嗎?那天他們在慈善義賣會場的時候,他明明看到姓宋的對她是那麼的無微不至,怎麼竟然有個老婆了?該死的,那個姓宋的是在耍她嗎?還是她在逢場作戲?或者他們倆根本不是什麼見鬼的一見鍾情的未婚夫妻,他被耍了?

    哈,哈哈哈……

    咦?他在高興什麼,被耍的人不是應該生氣嗎,為什麼他卻笑了出來?

    不知道。可是他真的想笑,她並沒有那麼勞什子像明星的醫生未婚夫,也沒有滿心歡喜的在那邊做嫁衣,天阿天啊,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現在五味雜陳的感受,她並沒有要嫁人,老天,真的是太好了!

    無法阻止自己露出滿面傻里傻氣的笑容,更無法阻止自己迫不及待想見她的衝動,楊霍驅車朝薛羃箴家的方向駛去。

    途中則不時告訴自己這一趟除了是要去揭穿她那可笑的謊言,嘲諷她、打擊她之外,更要讓她明白她所深愛的他從頭到尾根本都是在玩弄她的感情罷了。想必她一定還記得嚴祉嫣,他那比她美麗可人一百倍的未婚妻——這句話他一定要對她說出口。

    將車停在薛羃箴家附近不遠的路旁,他撥了那支近來在他腦中迴盪不下千萬遍的電話號碼,在她房間的專線電話接的人當然只會是她嘍。

    「是我。」

    她大概沒想到他會知道這支電話,還打電話給她吧。對於她的沉默,楊霍如是忖度著。

    「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想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說了。」薛羃箴沉默了許久後才說,平平穩穩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她現在的情緒。

    「是嗎?」楊霍嘲弄的問,「我倒是覺得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說,就拿你親愛的未婚夫宋大醫生來說好了,沒想到他已經有一個老婆了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講的國語這麼難懂。」他冷嘲熱諷的說,並在一頓之後冷冷地問她,「為什麼要騙我他是你未婚夫?」害得他差點溺死在酒缸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這次的聲音已有些慌亂了。

    「你當然知道,為什麼要騙我?」楊霍等了一會兒,在她始終不言不語後,逕自替薛羃箴開口說:「因為你愛我,所以在我向你介紹我的未婚妻的時候,為了報復我便信口開河的撒了這樣的謊,你……」

    她突然用力地掛斷電話,中斷了他接續的話。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做,於是憤怒的重新撥號,鈴響多聲才被她接起來之後,他開口便朝她咆哮,「不准你再掛我電話!聽到沒有?出來。」他命令道。

    「不。」薛羃箴發出驚慌的叫聲。

    楊霍的眉頭在一瞬間皺了起來,她在怕什麼?他又不會把她給吃了,她幹麼發出那樣驚恐的聲音?或許她是害怕被左右鄰居看到她和一個男人在她家門前拉拉扯扯吧。不過她以為他要幹什麼,綁架她不成?不管她怎麼想,總之他要見到她就是了!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突然離開你嗎?」他誘引她說。

    怎知她卻道:「過去的事我已經忘了。」

    楊霍的雙眼剎那間銳利的瞇了起來。「你忘得了你愛我嗎?」他冷哼一聲,諷刺的問。

    「楊霍,你到底要做什麼?」正中紅心,薛羃箴生氣了。

    「如果你不願意下來的話,我們這樣聊也可以。」他好心情的往後躺,整個人舒舒服服的靠著椅背說。

    「我不想跟你聊,也沒什麼好聊的。」她絕然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好像她下一個動作就是要掛斷他的電話一樣。

    「如果你敢再掛我電話,我下一通電話會直接打到你父親的公司,告訴他,他的寶貝女兒之前跟我同居過。」楊霍警告道。

    「你敢!」她憤怒地尖叫。

    「你認為有什麼事是我不敢的?」他好整以暇地反問她。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沉默了好半晌後,薛羃箴挫敗的問,聲音中隱約透露著淚意。

    「你想知道?你剛剛不是說過去的事已經忘了嗎?」不理會被她聲音激起的憐惜之心,楊霍繼續以冷嘲熱諷的語氣緩慢地說。

    「你到底想要什麼?」她再次尋回失去不久的自制力,以故做鎮定的聲音說。可是如果他夠瞭解她的話,便會明白此刻她的淚水早已蜿蜓而下了。

    忽然之間,楊霍追切的想看到她。

    「出來。」他朝她命令道。

    「不。」薛羃箴的自制力再度罷工,驚叫出來的語氣中含有某種令人猜不透的慌亂與恐懼。「你剛剛不是說我們這樣聊也可以嗎?」

    「我改變主意了,出來。」她到底在害怕什麼呢,為什麼就是不肯出來見他?

    「不!不!」

    忽然之間,楊霍挺直了背腰,坐正身體。「看來你是迫不及待想讓你父親知道他女兒有多麼的不知檢點,隨隨便便就和認識一個多星期的男人上床,不到一個月就同居在一起吧?」他透過手機對她瞇眼威脅道。

    「楊霍,你不要逼人太甚。」

    「出來。」

    「不。」

    「那我只好……」

    「隨便你去說,」再也受不了他的威脅與逼迫,薛羃箴激憤的打斷他道,「如果你想丟臉我陪你丟,但是別忘了,除了丟臉之外你還會比我多丟了一個未婚妻,楊霍。

    「更何況這件事如果曝光的話,我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被你拋棄的女人,而你卻會被冠上是個對女人始亂終棄的大混蛋!祝你豐裼公司的業續蒸蒸日上!」

    「呦,懂得反抗了呀。」呆愕了一下,楊霍以暢快無比的笑聲道,然而即使是白癡大概也聽得出他的笑聲中沒有半點真實的笑意。「但是別以為我會被你唬住,你是不會忍心讓你父母在人前抬不起頭的。想想看,鼎鼎大名薛尚行的獨生女、掌上明珠被人始亂終棄……」

    「楊霍,我恨你,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見你,永遠!」電話頓時被摔下,斷了通訊。

    她竟又再次掛斷他的電話?!楊霍簡直不敢相信的睜大了雙眼,他忿忿地重新撥號,然而電話那頭再無任何人接聽。該死的她,竟然敢不接他的電話,該死!

    怒不可遏的猛捶了一下方向盤,他從車後座翻出注有她家其他電話號碼的資料,撥了她房間外頭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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