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將至,天空黑雲密怖,彷彿黎明永遠都不會來到……從京城舊酸棗門向個身,有一個叫鬼市子的十字街,街道兩旁都是茶坊,每天三更點燈,六更熄燈,專門做一早要出城門趕路的客人生意,所供應的茶不是一般的茶水,而是由甘草藥材煎成,具有提神功效的茶湯。
一聲驚蟄,狂雨嘩嘩地落下,鬼市子慢慢亮了起來,此時聚賢茶坊的老闆一手打呵欠,一手提著燈籠,懶洋洋地拉開門閂,一看到門前站了三個避雨的中年男子,惺忪的眼睛立刻睜大……這三個男子可不是普通的男子,他們是京城三大巨富,歐陽華胥、單睿堂和儂之恭,分別擁有全京城最大的酒樓、勾欄院、金銀鋪,三人並稱為酒色財三大富。
三大巨富同時出現,而且個個面色凝重,怎不叫人驚詫!
不待老闆招呼,三大巨富逕自坐在面門的桌位,不喝茶湯,也不發一語,唯獨歎息聲此起彼落……忽然一陣木魚聲劃破雨聲而來,三大巨富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一個身穿皂色葛布罩衫,身形瘦小的老和尚,從雨中慢慢地走進茶坊,雙手合十,朝三大巨富頷首,三人亦起身回禮,然後老和尚坐到四方桌的空位。
「南無阿彌陀佛,三位施主,別來無恙。」
「二十年了,大師也別來無恙。」單睿堂回答道。
「多虧太師當年的指點,我們三人才有今日。」歐陽華胥感激道。
老和尚幽幽道:「不瞞三位施主,老衲與諸位約二十年之約,其實是因為三位施主福緣將盡,大難恐將臨頭,老衲特來告知。」
聞言,三大巨富臉色俱白,儂之恭不解地問:「我們稟承著大師的教誨,造橋鋪路、行善佈施,為何還會有大難?」
「三位施主雖然做了很多善事,但比起三位施主所從事的惡業,酒是穿腸毒藥,色是一把凶刀,當鋪是劫貧濟富,被三位施主害得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數,所以功不抵過。」老和尚感慨地說。「而我當年的一席話等於是助紂為虐,我也必須為我說的話付出代價,我的來日已不多了。」
「砰」地一聲,茶坊老闆嚇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地看著三大巨富跪在地上,不過此情此景卻讓老闆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連累大師,我等三人罪孽深重。」
「三位施主快起身,不怪你們,是老衲自己造口業。」
三大巨富坐回椅子上,面面相覷,歐陽華胥打破沉悶地問:「大師,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大難是什麼?」
「惡報不在你們的身上,而是在三位施主的子嗣上。」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種下的惡因,卻要由那三個孩子承受惡果?」
「我無法解釋,這是天機。」
「大師,惡果是什麼?」
「一年後的今天,他們三人將死於非命。」
「不公平,那三個孩子沒做過壞事,難道沒有辦法救他們嗎?」
「首先你們要結束惡業,閉關一年修佛,將一半的財產佈施窮人。」
「這簡單,只要那三個孩子能活下來,要我們做什麼都行。」
「還有,將那三個孩子趕出家門,他們必須在一年之內成親,如此才能避過惡果。」老和尚叮嚀道。「千萬記住,我們今天的談話不能洩漏半點風聲出去,否則後果仍然一樣。」
三大巨富同聲歎氣,他們的兒子,人稱京城三公子,雖然皆已到適婚年齡,但卻毫無成親的打算,要他們娶紅衣新娘恐怕比登天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