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雷爾忙裡偷閒回到歡兒房間,她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姿勢,窩在沙發裡看書。這回她拿在手中的是莎士比亞的劇本——哈姆雷特。
「又在啃書?」雷爾坐到她身邊,環住她的肩膀。
歡兒沒回應,只是順勢靠進他的肩窩繼續看書。
這段日子她習慣了他在身邊、習慣了和他親暱,也習慣和他分享每一份心得和感想。
他沒打擾她,抱著她軟軟的小身子、聞著她淡淡的香味,他喜歡這種寧靜祥和的幸福感,多少年來他一直在尋求一份安全感,希冀著有一天醒來,不用再處處防著週遭的人覬覦他、傷害他。
終於,她闔上書本歎口氣、伸伸懶腰,再次窩回他身上。
「怎麼啦?」伸手順順她皺巴巴的眉毛。
「這本書不好看!」她嘟著小嘴推開它。
「你不喜歡書裡的人物還是劇情?」
「一個篡位的貪婪國王、謀害親夫的壞皇后、詭計多端的大臣、死不瞑目的國王、專心復仇的瘋狂王子和一個深愛著王子的可憐女人,結合起來完成了一部灰色的悲劇,你說,在這麼美麗的午後,看這樣的書怎會快樂得起來?」這部書讓她聯想到雷爾的故事,故事結構不全然相同,但卻有相同的深沉悲哀。
「千古以來,名利一直是人們追求的目標,為了錢財兄弟可以鬩牆、夫妻可以相殘,在與名利的比較下,親情、友誼的重要性都變得微乎其微。」
「不對、不對,我不贊同你的論調,金錢是用來買快樂而不是製造混亂。
如果有錢,窮人不會餓死路邊;如果有錢,每個人都能接受教育開展心智;如果有錢,病人可以享受到最好的照顧;如果有錢,很多夢想都能被實現……金錢無罪,是人類的醜噁心態讓錢變得面目可憎。」
「不只是金錢,只要是人人都想要的東西就會造成爭奪、甚至演變出戰爭。這是幾千年來,歷史教給我們的東西。」
「所以,只要人人都不去貪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這社會就會和諧平順,沒有爭執、沒有吵鬧。」
「問題是,沒有人可以去要求別人不貪求、不爭奪。」
「因此每天都會有不同的悲劇,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上演。」歡兒又歎口氣,沉甸甸的心情沒有因為和他抬槓而變好。
「你害怕悲劇?」
「當然,誰都喜歡皆大歡喜的好結局,我不明白為什麼莎士比亞要創造出那麼多悲劇,他的童年很不愉快嗎?」她仰著頭等他解答,相處的日子裡她發現雷爾的頭腦,簡直可媲美狄德羅編的百科全書,只要抬起頭來,他就會解答她所有問題。
「莎士比亞小時候很頑皮,曾經到鹿園偷鹿,被主人逮到送進監獄。長大後,他到倫敦找到劇院看馬車的工作,偶爾也上台當當臨時演員,後來他寫了幾出膾炙人口的劇本而成名。他十三歲就輟學了,受的教育不多卻能成為『文字魔術師』,這種成就相當不容易,要投注多少心血才能辦到!」
「我並不否認他的偉大,可是我就是不喜歡他嗜好悲劇的習性。像羅密歐與茱莉葉,從頭看到尾,看他們為情、為愛在兩個家族中吃盡苦頭,以為總該苦盡甘來兩人長相廝守,沒想到翻到最後一頁,居然是這樣的結局,把讀者的心都壓碎拉進谷底了。」
「你不能不承認悲劇比較容易駐留人心,引發讀者深思,也許就是因這一點,莎士比亞的作品才能千古流傳。」
「你幾歲開始看莎士比亞的作品?」
「十一、二歲吧!」
「難怪你的心胸開拓不起來。」
「你指控我心胸狹窄?」
「你說呢?」她歪頭斜著眼看他,突然她想到什麼似的。「對了,你說她會在近日下手,可是都過去六天了還是沒動靜,會不會你猜錯了,兇手是另有其人?」
「有可能,但機率不大。」雷爾也希望事情別如他所料,可是他實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那——晚上你要不要換回自己的房間去睡?」為逮獲那個厲鬼,他長長的身量擠在她窄窄的床上著實委屈。
「再觀察幾天看看。你睡我的床不習慣?」
「沒有啦!」只不過躺在上面,聞著他專屬味道卻碰不著人,翻來覆去睡不著而已。「等事情處理完,我帶你到村裡認識我的朋友好嗎?」
「你有很多朋友?」他沒有!朋友與他只有利益上的交集。
「嗯!除掉學校裡的那群小搗蛋,我還有一大堆男的、女的朋友。」
「你和朋友在一起都做些什麼?」
「喝喝茶、聊聊天,做做女紅、摘摘花,什麼事情都可以做。」
「你們聊天時都談些什麼?」對另一種完全沒接觸過的生活方式,他很好奇。
「很多啊,像村裡發生的事、誰家養的母羊生了小羊,誰家的女孩要出嫁等等,沒有限定話題,這種聊天沒有目的,完全是隨性之所至。」
「我很羨慕。」
「你沒有知心的好朋友?」她頓一頓,從他眼裡找到答案。「這種貴族生活一點都不吸引人,不過別羨慕我,以後他們都會變成你的好朋友。」她願意把自己的所有與他分享。
吻吻她的頭髮,雷爾發現自己慢慢地容許她滲入他的生活,也不再阻止自己的好奇心去探索她的生活方式、思考模式和她的一切一切,在他的心中她變得太重要、太不可或缺,他清楚這不是個好現象,總有一天她會離開,因固執如她絕不會同意自己當一個情婦。
而他是再也不會重蹈父親的覆轍,讓一個有平民血統的孩子繼承伯爵之位,他受的恥辱已經夠多,他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再受同樣的苦。在這上面他們是永遠取不到平衡點。
「問你一個問題。」在他沉思中,歡兒的腦筋也轉個不停,忽然她有一個有趣的想法成形,迫不及待地想向他求證。
「你問。」他縱容地把她抱上腿間,讓她的頭貼著自己雀躍的心臟。
「在我們平民百姓的家庭裡,夫妻都是同住一間房,你們的夫妻為什麼要各有各的房間?是不是為了偷情方便?」
「如果我需要妻子以外的女人,我會大大方方為她準備一間特屬的房間,不需要『偷情』。」
「如果你娶了一個妒婦為妻,那個有專屬房間的女人豈不太可憐了。」
「那我就把專屬房間賜給妻子,讓那個女人住進伯爵夫人的寢房如何?」他意有所指地說。
「討厭!不跟你說話了。」
「好!我們不說話。」他莞爾一笑,俯下身封住她的嘴唇,結結實實送她一個熱吻,這些日子的心煩意亂,終止於懷抱中的軟玉溫香。什麼時候起,她已經可以左右他的情緒,掌控他的喜樂了?
「請你……」她想推開他壯碩的胸膛,但雙手卻在他的撩撥中失去力量。
他溫柔地吻去她的抗拒,並以舌頭品嚐她的馨甜,同時拉開她胸前的細繩……
***
深夜,萬籟俱寂,揚起的夜風中散播著鬼魅氣息,空氣間飄著淡淡的血腥味。
夜幕裡,一輪殘月掛在彎彎樹梢,昏昏暗暗的光暈照映在偏過頭咕咕啼叫的貓頭鷹身上。突地,嗚叫聲嘎然終止,它長翅揚起、攫起獵物,下一秒,垂死的生命在它的利爪下向世界揮別。
十二條人影在夜幕掩護中,悄然無聲地潛入梵亞格堡,下一刻他們已經進人伯爵寢房。
緩步趨前,手中的利刃在月光照映中閃耀著鋒芒。高舉雙臂,眼見十二柄長劍就要往床上的人落下——
忽然,其中兩人握刀的手突地傳來刺骨疼痛,刀刃落地。「啊——好痛!」他們摀住被匕首刺中的手吼叫出聲。
原本熟睡的歡兒立刻被驚醒,揉揉惺忪睡眼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駭愣住。闖人者相視一眼,大喝:「動手!」說著長劍再次砍向歡兒。
「不要!」她低呼一聲,雙手摀住臉,再睜眼看時,他們已經和阿碌與士兵們糾纏在一起。
她站起身直覺地要跑到鄰房找雷爾,但跑不到幾步就被攔腰抱住,她在男人的懷中不斷地扭曲身體,手腳並用地拳打腳踢。
「停止,你不要他們的命了嗎?」他低聲喝止。歡兒回頭一看,阿碌已經倒臥在地,而士兵們也都帶傷被制在角落。
「你們是誰?居然敢光明正大地跑到梵亞格來傷人!」歡兒面對著他們手上亮晃晃的劍大喊。
「雷爾·梵亞格呢?」一個黑衣人用劍柄頂住她的下巴問。
「不知道!」她態度倨傲地說。
「你不要命了嗎?」「有本事殺了我啊!如果敢確定要你來殺人的主人不會因你犯的這一點『小小』錯誤,而怪罪於你們的話……」她走了一招險棋。
「你知道他。」他狐疑地問。
「我會不知道?你是故意問的還是在開玩笑?」「你們兩個去把凱爾叫來,剩下的人跟我到其他房間搜一搜。」一個高佻的黑衣人對其他人下達命令。
是他?!當「凱爾」兩個字衝進耳膜時,她的臉龐瞬間變得蒼白且毫無血色。怎麼會是他?他是一個如陽光般燦爛的男人啊,怎會有一副魔魅的蛇蠍心腸?原來他才是真正的黑地斯,而那個一心希望他沒捲入謀殺事件的哥哥,是有顆仁慈心臟的阿波羅啊!
他們全走了,留下那兩個手背受傷的男人看守他們。歡兒站起身,奔向躺在地上的阿碌。
「你要做什麼?」他們的劍橫在她眼前。
「看不出來嗎?我要救人!」他們受傷的地方到底是手背還是頭腦啊,愚笨也不是用這種方式表現嘛,大白癡!歡兒在心裡把他們痛罵一頓,推開黑衣人、拿出為演戲而準備的醫藥箱走近阿碌,沒想過道具也會派上用場。
「這女人夠膽識!」他們相視一眼,覺得她的舉止無害,就隨她去了。
歡兒蹲下身檢查阿碌的傷,翻過他趴著的身體,發現他右臉上多了一道劍傷,其他地方倒還好。
「弄成這樣子,你和你的主人更像了。不過——沒關係,它無損你的英俊,可是,你有空要多笑一笑,別像雷爾成天板著臉嚇人。」她嘮嘮叨叨念個沒完。
「閉嘴!你說什麼話?」黑衣人喝阻她。
「我在罵你們,什麼地方不好砍,偏偏砍在人家臉上,以後叫他怎麼面對別人異樣的眼光,要是害他娶不到妻子,你們要負全責!」念過一頓,低著頭繼續處理他的傷,但願他別留下太深的疤痕。
搖搖頭,她憂心忡忡地擔心著鄰房的雷爾,不知他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凱爾原不在他的計劃內呀!
處理好阿碌的傷,她轉身處理其他士兵的傷口,歡兒一面包紮一面飛快地轉動腦筋,思索著該如何通知雷爾?她心底直嘀咕,焦惶之情填滿小臉,一個士兵反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寫下「別擔心」,她抬起頭錯愕地對上他,在他鎮定的微笑中找到答案。
太好了,雷爾有萬全的準備,大家都會沒事。弄好大家的傷,歡兒鼓起勇氣坐回床沿,一臉燦爛地對著那兩個黑衣人。
「你們做事太不小心了,也不事先調查清楚就貿貿然動手,現在可好,驚動了整座城堡,更別想得手了。我看你們怎麼跟凱爾交代。」
「你和凱爾關係很密切?」他們懷疑地望向她。
「你說呢?」她蹺起腳丫子,裝出莫測高深的姿態。
「我不相信,不然你不會出現在這邊,破壞他的計劃。」矮幾分的黑衣人說。
看來他的腦筋比較好,頭腦的運轉速度比那個高個子快了幾分。歡兒甩甩腦袋,口裡發出嘖嘖聲,硬著頭皮想拗過來。「所以,我就說你們做事情不調查清楚就貿貿然出手啊!好吧!反正現在有時間,我就來指點指點迷津。請教你們,為什麼凱爾會讓你們十幾個人來對付我一個小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們的對象不是你,是雷爾·梵亞格。」
「既然你們的對象是他,為什麼躺在這裡的人不是雷爾·梵亞格?」
「這就要問你了,說!他人躲到哪裡去了?」
「如果你們其中沒有人洩密,誰會知道今晚有一群傻鳥要來謀殺梵亞格爵爺?誰又會把一個沒事的第三者拖進爵爺房間睡覺?普通人可以隨便住進爵爺房間的嗎?」她提了一大堆問號,問得他們提心吊膽。
「我們艾特家絕不會有叛徒!」高個子果然腦筋不佳,要講這句話當初就不用拿手巾覆臉,怕人拆穿身份了。矮子瞪他一眼,嫌惡他多話。
是艾特家族的人?歡兒心裡有了底,挑撥起來就更加得心應手。「艾特家是不會有叛徒,可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不單單只有艾特家的人。」「你的意思是……」矮個子開始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
「凱爾已經不只一次跟雷爾抱怨,說他不該付給你們那麼龐大的金錢,可是雷爾堅持在查出真兇前,他對你們有一份責任。為這件事他們吵過好多次了!」「你說真的?」就他所知,今天會採取行動,是因為凱爾找出當年梵亞格爵爺派去推莎拉墜樓的下人,並從那名兇手口中獲得證實。
「我為什麼要說假話?反正你們都是一群逃不出梵亞格堡的籠中鳥了。不過,凱爾真聰明,能設下這麼天衣無縫的好計策,把你們這群專吸人血的水蛭一網打盡,連條漏網魚都沒有,真不簡單!謀殺爵爺……這是不是唯一死刑?我不是很清楚耶!不過總而言之,你們一定沒有藉口再跟爵爺要錢了。終於甩掉你們這群吸血鬼,凱爾現在一定躲在棉被裡大笑。」
「你的話有什麼證據?」證據?叫她從哪裡生證據出來給他們?她心虛地把事情全推給凱爾。
「哈!你應該去找凱爾拿證據,怎麼會找我拿?再不然找嘉琳夫人去要也行呀!」反正要拖人下水,多一個、少一個,沒差啦!
「堂兄!她連嘉琳夫人和我們接頭的事都知道,我想說不定我們真的被凱爾愚弄了,不然怎麼過那麼久,其他人都沒有回來?」矮子沉思了半晌,動手把被單掀起,撕成條狀將阿碌、士兵和歡兒一一綁住。
「堂哥……」
「我去找凱爾,你把他們看好。記住!別幫他們鬆綁。」他不放心地交代。
等他一出門,歡兒又繼續挑撥。「士兵大哥,只剩下一人了,我們假裝沒看見,放他逃走好不好?」
「不行!讓凱爾少爺知道我們都會有事情。」士兵們也幫著歡兒演戲。
「可是,都已經抓到十幾個了,少一個應該沒關係。我實在不想看這麼多人無緣無故地賠上生命。」
「閉嘴!你們都在我手上,我不會有事!」他死撐著,但雙腳早已慌得顫抖不止。
「但願……我會幫你向上帝禱告。對了,我還可以燒燒香請觀音菩薩、地藏王菩薩保佑你到地獄的路上一路平安。」歡兒用哀淒的表情看他,看得他渾身直冒冷汗。
「地……什麼薩,是什麼東西?」「那是我們中國的神,每個月初一、十五準備鮮花素果祭拜它們,它們就會保護你平安順利,不過現在研究這個對你來說太晚了,等下輩子重新投胎再研究好了。」她的話催出他陣陣心悸。
這時,以為事情已經解決的凱爾,走進雷爾房間查看。
一看到凱爾,歡兒悶哼一聲。完了,好戲下場,現在輪到壞人當主角!
「你、你們……」他睜著眼,看著被綁成一捆的人質和劍尖抖個不停的黑衣人,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你總算到了!」黑衣人如釋重負地喘口氣,驕傲地看向歡兒,眼神裡寫著——你看!我沒被騙吧。
「其他人呢?」他冷著聲問。
「大哥帶他們去別的房間找雷爾。」「搞什麼!都快天亮了,一大堆人連一個跛子也搞不定,簡直是廢物。」他皺著眉低吼,斯文的臉龐寫滿戾氣。
像回應他的話似地,門突地被打開,一柄劍抵在雷爾的喉嚨,他被好幾個大漢押進來。眼見情勢大逆轉,歡兒瞠目結舌惶恐得說不出話來。
「凱爾!這件事是你籌劃的?」雷爾冰冰的話沒熱度,卻也逼出他一身冷汗。「我、我、我才是正統的爵位繼承人,你只不過是個蕩婦生的野雜種,憑什麼坐上梵亞格爵爺的位置。」
「是嗎?蕩婦?這兩個字用在令母的身上比較合適吧!如果你一定要繼承你父親的『位置』,我可以成全,讓你到馬房當傭工,接替你父親的工作。」
「你說什麼?」他激昂的一躍而起,想掐住雷爾脖子的手卻在他充滿威權的瞪視下,停在半空中。
「這就是我父親剝奪你繼承權的主因,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揭穿,是因為我答應我母親不去為難你們母子,但是,我不能再姑息養奸,莎拉的悲劇不能再重演了。」
「你、你都知道……」突如其來的訊息嚇得他節節後退。
「你指的是哪一件?你的身份還是你殺死了莎拉?」
「我、我並沒有殺她,我只是……」
「只是欺騙她你是梵亞格爵爺,讓她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你,沒想到你始亂終棄,在她有了孩子後躲起來避不見面。」突然間,他想起雷爾在他的手中,根本不用害怕,膽子又壯大了幾分。
「莎拉死了,死無對證,你不能誣賴我。而且,當時莎拉在你的書房,有機會推她下樓的只有你,所以兇手是你!」
「你錯估了兩件事。首先,當天莎拉並不是一個人到堡裡來,她帶了一個隨從,在我走出書房召集大家,要讓莎拉指證是哪個男人欺騙她時,那個隨從一直跟在我身邊。其次,莎拉跌落庭院時,她的手上抓著一截女人衣服上的蕾絲,當時你大概心中有愧不敢靠近她的屍身,才會不知道這兩件事。」
「不能因為你證實自己不是兇手,就誣告我是兇手。艾特很清楚,雖不是你親自動手卻是你派人推莎拉下樓,我有人證!」他慌張地辯駁,沒注意到自己前後矛盾。
「是人證還是偽證?收下你重金的廚工——哥德已經誠實招供、俯首認罪了。」
「該死的哥德!」他狠聲咒罵,過了今天,他要找機會把他碎屍萬段。
「不管怎樣,你都沒有證據治我的罪。」
「很抱歉不能如你的意,你的母親——嘉琳夫人已經把一切經過都告訴我們了。」他一語擊中他的弱點。
「不!不可能,母親不會陷我入絕境……」恐懼緊攀住他臉上的每一條神經,被暴露在陽光下的陰謀再也沒傷人的力量。
「她能扮鬼嚇人,為什麼別人不能扮鬼嚇她?你知道的,她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穩定。」
「她……她怎麼可以出賣我……」凱爾喃喃地說。
「就算她不講,你剛剛的表情也已經給了我答案。」一直在雷爾身後的艾特子爵解下面巾,把劍直直指向凱爾喉間。
「好了!遊戲結束,我們走吧。」阿碌和五名士兵應聲站起,綁在手上的布條不知何時解開了,精神奕奕的阿碌一點都看不出曾經昏迷的痕跡。
歡兒瞪著他們直瞧,眼底淨是迷惑。雷爾走近她,一把抱起手腳均被布條縛住的歡兒。
在離去之前,雷爾被艾特子爵喊住。「等一等,梵亞格夫人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個?如果是嘉琳夫人我打算送她進療養院,如果是艾薇……」
「怎樣?」他挑起眉,驕傲地看他一眼。
「她是你的了。」
「不會後悔?她比你手中這隻母老虎還漂亮、溫柔上幾百倍。」
「你說什麼?有膽再講一次!」要不是被綁住,她一定要跳下去讓艾特子爵為他說的話付出代價,教他學會何謂「禍從口出」。
雷爾讀出歡兒的心思連忙抱住她往外走,他不想和好不容易才建立友誼的艾特在短時期內變成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