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的四角褲在哪裡?」范醒文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
「都在抽屜裡,你仔細找一定會找到。」安琪正在廚房裡准備早餐。
「我找了,而且翻遍每個抽屜都沒找到。」范醒文帶著酒味,清晨才回來。
「隨便穿一條不行嗎?」安琪覺得自己每天都像踩在火石上,度日如年。
「那是我的幸運褲,明天有筆很重要的生意要談。」范醒文說。
「你有什麼不良企圖?」安琪對他裸著上身提高警覺。
范醒文像個吵鬧的孩子,賴皮地說:「我要我的幸運四角褲!」
「是什麼樣的四角褲?」安琪關掉爐火。
「豹紋的。」范醒文明白指出。
翻遍他房裡每個被他翻亂的抽屜,證實他所言不假;但她不灰心,仿佛偵探在找破案的蛛絲馬跡,更仔細地再找一逼。
自從那晚,到今天已經過了兩個星期,他們彼此保持距離,從不正視,即使是她把早餐端出來,她也不看他一眼,仿佛盤子很燙手,她必須全神貫注在手上,才不會翻倒盤子,不過他倒是會以眼角余光偷看她。
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但忙碌的應酬,使他暫時不跟她計較。
今天就不同了,他有很多時間和過剩的精力,要一筆一筆地跟她算總帳。
「我早上明明有疊到!」安琪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又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裡?
「你快一點,不然我弟弟會感冒。」范醒文找碴似地大呼小叫。
安琪取出一條寬大的四角褲。「這條夏威夷款式不錯。」
「那叫海灘褲,穿在泳褲外面的。」范醒文輕蔑她的無知。
「會不會是……」安琪若有所思地來到客房,原來是放錯位置。
「我懂了,你有戀物癖。」其實是范醒文趁她在廚房時,故意栽贓。
「是不小心的,哪有人吃燒餅不掉芝麻粒的!」安琪心平氣和地解釋。
范醒文狡黠地一笑。「既然你那麼喜歡,今天穿過後送給你。」
「少惡了,就算你把它丟到舊衣回收箱,也沒人敢收。」安琪反唇相稽。
「我會先噴古龍水,然後再綁蝴蝶結送給你當生日禮物。」
「我又沒神經病!」安琪懶得理他,准備往廚房走去。
「啊!」范醒文一個不小心,浴巾滑了下來。
安琪強作鎮靜地說:「拜托你以後少喝酒!」
「你看,很雄偉吧!」范醒文驕傲地層示身材。
「鬼才想看!」安琪別過臉,臉上的紅暈一直延伸到衣領裡。
這兩個星期,她一直嚴格地督促自己,在陸婷面前,不露出半點痕跡,不過她卻忘了提防他使詐。
但她可以解釋,任何一個處女面對男人裸體都會臉紅,這是自然反應,不值得大驚小怪;可是一時之間,她沒有勇氣抬頭,看飄浮在空中的陸婷此刻是什麼表情?
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用力拾起臉,她發現陸婷的表情出乎她意料的平靜。
太好了!她的胸口有種無法形容的解脫感,看來陸婷終於了解她已經盡力展現的誠意了。此時,身後卻響起潑冷水似的聲音,冶得令她不寒而栗。
「你為什麼要看天花板?」范醒文穿好四角褲。
「脖子酸,隨便做做伸展運動。」安琪目不斜視地回答。
范醒文想了一下,眼中充滿嚴厲地批判道:「你對著天主發誓!」
「你說過不能提那兩個字。」安琪不敢犯規,更不敢冒瀆天主。
「現在准你說。」范醒文心中有某種恐懼正逐漸擴大。
「我要去做早餐了。」安琪亂了方寸,快速地從他身邊逃離。
范醒文一個箭步,扣住她肩膀。「你別想逃,快點發誓!」
「別碰我!」安琪像只不畏虎的初生之犢,拚命地掙扎。
「天啊!」腳底一個打滑,范醒文整個人搖搖欲墜。
說時遲那時快,他的身體重重地壓住她,他的重量使她動彈不得;但真正讓她喘不過氣的,是他的體溫,和剛洗完澡身上散發的沐浴乳香味。
她完全忘了疼痛的感覺,卻感覺得到他的手覆蓋在她胸前……
這時,不受歡迎的記憶,喚起藏在體內的火苗,迅速燃燒的火勢,就算一百輛消防車也撲滅不了!
她被嚇壞了,急忙抓住腦中殘余的理智,她的膝蓋向上一彎,正中他的要害。
「該死!」范醒文低咒一聲,但並沒起身。
安琪像要推開巨石般地推著他的胸膛。「你還不快滾開!」
「誰教你地板打那麼滑!」范醒文雖然瘦削,但絕不是不堪一擊。
「你分明是故意吃我豆腐!」安琪粉舉落在他背上,有如鼓手打鼓。
「沒錯,我最喜歡吃豆腐,特別是麻婆豆腐。」他的手不安分地愛撫。
安琪氣急敗壞地說:「你再不放手,我就去警局告你性騷擾!」
她的雙腳沒有目標地亂踢,一下踢中他的小腿,一下踢空。
雖然她的眼中不只一次向陸婷發出求救的訊號,但陸婷卻視若無睹,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完全不管她的死活,令她痛心,兩行淚水沿著臉頰緩緩流入發際……
不論如何,她現在只能靠自己。
最後,強烈的意志力發揮了作用,使她嬌小的身體產生超乎他想像之外的力量,糾纏的身體在地上翻滾,撞到梳妝台的桌腳,發出一聲東西落地的響聲。
從模糊不清的眼角余光看過去,是台燈。
「你找死!」安琪快速地拾起台燈,往他額頭狠狠地敲下去。
一道黏稠的液體流入范醒文的眼裡。「啊!流血了!」
「活該!」安琪再狠狠地一腳踢開他,奪門而出。
怕他窮追不捨,安琪沖入廚房,拿著菜刀自衛,但他並沒有跟進。
在一陣死寂的安靜過後,她聽到大門損上的聲音,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般滑坐在地上,雙手環住不停發抖的膝蓋,臉色比鬼還蒼白……
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她的情緒才從飽受驚嚇中得到平靜。
是什麼原因讓陸婷袖手旁觀?她百思不解,因此她決定去找陸婷理論。
在他床上,找到低著頭、陷入沉思模樣的陸婷。
她的腳步聲迫使陸婷抬頭,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仿佛兩顆打火石碰撞在一起,擦出火光——
她對她的憤怒感到難以置信,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居然打傷醒文?!」陸婷先聲奪人。
「你應該為我抱屈才對!」安琪大表下滿。
「醒文只不過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不該小題大作!」
「見色忘友,不是好基督徒的行為。」安琪不甘示弱地反擊。
「亂發脾氣也不是。」陸婷無的放矢,妒火使她無法自拔。
「好吧,我去寫辭職信。」腹背受敵的滋味不好受,安琪早就不想干了。
「是我的錯,你別放在心上。」陸婷主動道歉,眼神和語氣都顯得很勉強。
「今天發生這種事,你想我可能留下來嗎?」安琪不為所動。
「想想姑媽吧,萬一她知道你辭職會有多傷心……」陸婷一語正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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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還沒睡?」范醒文坐在房裡的椅上。
安琪以令人酥骨的嬌聲說:「跟你一樣,睡不著。」
安琪穿著樣式保守的睡衣,但從上面數來,前兩個扣子沒掃上,顯得風情萬千。
若隱若現的酥胸,光溜溜的一雙腿,背靠著門,一副在華西街站壁的模樣……會做出這種舉止的,當然不是安琪,而是霸占她身體的陸婷。
她在安琪的水杯裡摻了從范醒舟那兒偷來的迷藥,讓安琪不省人事。
今天早上,她冷眼旁觀,得到她最不想要的答案——醒文需要這具身體。
當時她就下定決心,要利用這具身體和醒文融合為一,而且毫無愧意。在她的天秤上,愛情的重量遠遠勝過友情。
「我是在看報告,明天開會要用的。」范醒文故作鎮定。
「需要我為你准備什麼?熱茶?或是牛奶?」陸婷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范醒文。
「謝謝,我什麼都不需要,你早點去睡。」范醒文的聲音異常沙啞。
陸婷走到他身旁,雙腿跨坐在他大腿上。「那女人呢?」
「你這是在干什麼?」范醒文懷疑她賣弄風情是出自報復心態。
「我覺得好熱,我想脫衣。」陸婷又解開一個扣子。
「你在玩什麼把戲?」范醒文的心幾乎要從喉嚨裡跳了出來。
「你看不出來嗎?」陸婷像剝洋蔥皮般剝開衣領,露出柔嫩圓滑的肩膀。
很明顯的,她想跟他做愛,但這是不可能的,他的理智警告他別上當。
可是她的眼神和動作都充滿了性暗示,大膽而直接,在他看來,她就像一只在他身上結網纏絲的母蜘蛛。
但他不知道在她眼中,他是一只可憐無助的小蟲,還是適合交配的公蜘蛛?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急欲將他吞進肚裡。
范醒文粗喘著氣說:「你瘋了不成!」
「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陸婷毫不害羞。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范醒文卻將臉往後仰。
「跟你上床。」陸婷知道他把持不住。
這句話像咒語似的,迫使他的雙腿不聽使喚地站起來。
她整個人掛在他身上,跟著他的移動,來到軟床上。
他的雙手俐落地褪去兩人身上所有的遮掩物,然後他拾起臉,看著她,眼中燃燒著火焰。
在陸婷的印象中,除了她以外,他對其他女人都是直接提槍上戰場。
但,這一次卻不一樣,他溫柔地愛撫她的肌膚,又回到注重前戲的從前……只不過這具身體不是她的,而是安琪的。
她的眼中蒙上悲傷的陰影,但很快便被隨之而來的熱情取代。
「你確信你想要?」范醒文突然停住手,眼中有些許猶豫和不解。
「非常想要。」陸婷張開雙腿,呈現邀請的誘人姿勢。
范醒文輕輕地愛撫她。「你不後悔?」
「絕對不會要你負半點責任。」陸婷胸部劇烈起伏。
「你完全變成另一個人!」
「我還是一樣,只不過我不想再偽裝了。」陸婷語如夢囈。
「我真的可以嗎?」
「你想做什麼,盡管做。」
「這是你的第一次吧……」
「放心,我已經准備好了。」
「你應該知道會很痛!」范醒文起身,從抽屜裡取出保險套,快速套上。
在他背後,陸婷顯得局促不安,心裡只有微乎其微的歉意。「我承受得了!」
范醒文緩緩地重回她身上。「你好嬌小,仿佛輕輕一壓,骨頭就會斷。」
「我喜歡你壓在我身上的感覺。」真實的體重,使陸婷狂喜。
到目前為止,他還是無法相信這是真實的,某種不尋常的疑問在他心中醞釀。
從她嬌嗔的吟哦、熟練的動作、狂野的肢體,以及全身上下散發的性感,一點也不像是毫無經驗的處子所為,簡直像有過無數次歡愉經驗的野貓。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很佩服她的演技,能把妓女演得那麼像處女!
但不可否認的,他的身體一直期待這一刻的來臨——占有她纖細的嬌軀,聽她美妙的呻吟,看她在他懷中顫抖……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情境。
現在,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他,火山要爆發了!
「我好想你,我好懷念你的滋味。」陸婷脫口而出。
「想?懷念?你在說什麼?」范醒文如遭雷殛,全身僵化。
「醒文!我愛你,好愛好愛你!」陸婷臉貼在他熾熱的胸膛上。
「不!這不是真的!」范醒文猛地推開她,坐在床邊,等待消退。
「你別離開我!」陸婷雙臂環住他寬廣的肩膀,懇求中帶著無限深情。
但是他將她推開,試著從窗縫中透進來的月光下尋找她的臉,仔細端詳。
她的臉有著似曾相識的豐富感情,可是那絕不是安琪的。
安琪總是一臉冷漠,特別是他一碰她,她就會像只跳蚤般跳開,用厭惡的眼神瞪著他,然後他就會莫名其妙地昏倒,感覺有什麼東西襲擊他的後腦……
只有一種合理的解釋——她的熱情是身不由己!
混亂的思緒恍如被一道閃電劈開黑幕,他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放手!」范醒文扳開環在身上的雙手,起身拾起地上的褲子穿上。
「你為什麼推開我?」陸婷整個人籠罩著烏雲般陰霾。
「回你房間去!」范醒文以嚴厲的口吻驅逐她。
陸婷耍賴地說:「我不走!」
「我去沙發睡。」范醒文走到門口。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陸婷含著滿眶的淚水。
范醒文歎息地搖了搖頭。「我做不出來。」接著關上身後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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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好痛!」安琪坐起身子,頭痛欲裂使她一臉難受。
「活該!」范醒文坐在昨晚原來的椅上,屋內一片通明。
「你跑到我房裡來干什麼?」安琪沒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你看清楚,這兒是我的房間。」范醒文指出。
「我怎麼會在你床上?」安琪百思不解。
「你昨晚發情。」范醒文簡單地說。
「騙人!」安琪猛地吸一口氣,雙峰隨之微微一抖。
范醒文眼睛閃閃發亮。「是你騙了我,故作清純的小野貓。」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為什麼睡在他床上?
他說的話,她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她看著四周,試著尋找昨晚的記憶;刺眼的陽光從打開的窗簾射進來,天花板上的垂燈,還有桌上的台燈都亮著,是他忘了關?還是他故意打開?
眼睫一垂,看到兩顆白泡泡的小籠包,她嚇得趕緊把被子拉到頸部。
昨晚她一如往常,禱告完,喝口水,然後就上床睡覺。
她原以為會為了昨天早上發生的事而輾轉反側,但一鑽進被裡就昏睡,直到現在……看樣子是中午了,可是既然她睡那麼長的時間,為何會有累壞了的感覺?
難道是陸婷搞的鬼?!
她懂了,昨晚的水有海水味,鹹得令她難以下咽——鬼搞鬼不稀奇,但她不該拿她當試驗品!
「我對你做了什麼事?」安琪迫切地問。
「不是什麼事,而是很多事。」范醒文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很多?!」安琪連忙鑽進被裡,檢查床單上有沒有「血印」奶粉的痕跡?
「你放心,我及時踩了煞車。」范醒文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乘人之危。
「不是我自願的,我……我……」安琪無法接續下去,以免露出馬腳。
范醒文自己也心裡有數。「你表現得那麼大膽,我差點無力招架。」
「幸好,沒發生不愉快的事。」安琪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你似乎一臉失望。」范醒文緊盯著她的表情不放。
「出去!」安琪拿起枕頭扔向他。
等范醒文離開房間後,她拾起地上的睡衣穿好,但是心情卻怎麼也好不起來。
看來,他好像知道了什麼,那她到底要不要向他全盤說出呢?
這是他和陸婷之間的事,還是先問陸婷,由她來決定她的未來吧!
不過,昨晚在她身上似乎發生了不少事……鎖緊門,安琪仔細地檢查一遍。
天啊!到處都是鮮紅的吻痕,頸項、肩膀、胸部、小腹,還有大腿內側,他吻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一想到這,她的臉頰熱得足以煎荷包蛋了!
她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唇是浮腫的,菱角嘴被他吻成熟狗的形狀,可見昨晚他一定很饑渴。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算了,現在下是想昨晚的時候,該擔心的是,以後她拿什麼臉見他?
在他眼中,隨時都會浮現她的裸體,她卻下記得他的,真下公平。
蘑菇了好一段時間,安琪舉步艱難地走出房門。
「你干麼還不去上班?」
「昨晚的你好像被附身。」范醒文像個法官審問犯人似的,手中握有罪證。
「我有時會夢游。」早知道他會審問她,安琪已經想好台詞。
「絕對不是,你有事瞞著我。」范醒文一口咬定。
安琪四兩撥千斤地說:「我會找時間去看精神科。」
「昨晚的你,像極了我死去的未婚妻。」范醒文話中有話。
「你曾經訂過婚!」安琪驚呼一聲,眼神卻很平常。
「你的眼神一點也不意外。」范醒文看透了她。
「姑媽跟我提過,但她要我不要告訴你。」安琪別扭地扯謊。
「又騙人!我跟姑媽通過電話,她不曾提過我的私事。」范醒文嗤鼻道。
空氣像被什麼凝結似的,安靜得令人窒息,只聽見牆上的時鍾一分一秒地滴答過去。
她的思緒仿佛被這停不住的吵雜聲打亂般,怎麼也想不出合理的藉口;看著他的臉,比任何時候都平靜,他的心中應該是已有答案。
但令她困惑的是,他的眼裡有她從沒見過的感情和哀傷。
她明白了——她自以為是的明白,他此刻一定是因為懷念陸婷,才會流露出這兩種互相矛盾的表情。她就知道,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在他心底占據一小塊地方,因為他的心早已被陸婷占滿。
天主!原諒她曾經癡心妄想,擁有他一小片的心!
「我承認我認識你未婚妻,我沒說,是因為我怕你傷心。」
「她從沒提過你。」范醒文搖了搖頭,似乎對她的謊話感到深惡痛絕。
「你那時工作太忙,連跟她見面都抽不出時間。」安琪不慌不忙地圓謊。
「她跟你說過我哪些事?」范醒文決心就算得打破砂鍋也要追究到底。
安琪處之泰然地說:「戀愛史、秘書,還有心懷不軌的堂兄。」
「那你說說看,我是讀哪一所大學?」范醒文逼問。
「你那麼聰明,肯定是讀T大。」安琪猜的。
「錯,我是讀F大。」范醒文糾正。
「我記錯了。」安琪面不改色。
她的確是個好基督徒,信守承諾,令他既佩服又生氣。
不過,不解開這個謎團,得不到平靜的,不只他一個人,還有她。
難道到了現在,她還沒看清楚問題真正的症結出在哪裡?
他已經失去了陸婷,就算她回來,他們也無法長相廝守。
這並不是他無情,而是他了解到,眼前有比過去的記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她——安琪是他的現在和未來,他不想失去她,不想再一次與所愛之人失之交臂。
醉過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他現在非常能體會這句話的涵義。
看著她的目光在空中盤旋,范醒文抓住機會。「你在找什麼?」
「蚊子。」安琪猜想陸婷可能是不敢見她才躲了起來。
「我看你需要道士。」范醒文下定決心似地說。
「不要!」安琪激烈地大叫。
「你極有可能被不潔的東西纏住!」
「如果你指的是你未婚妻,你太不應該了!」
「我……」范醒文像挨了一記悶棍般,張嘴結舌。
安琪不諒解地指責道:「你怎麼忍心讓她再次受傷?」
「難道……」范醒文抬臉看著空中。「她的靈魂在屋裡?!」
「我只是打比方。」安琪現在很怕跟他說話,轉身走去浴室洗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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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再死纏著我不放!」直到第二天,安琪才見到陸婷。
「我早就死了。」陸婷料到她會不滿,准備以慣用的眼淚攻勢軟化她。
「收回你的眼淚,那對我已經起不了作用。」安琪整理好廚房回房。
看到桌上擺著辭呈,陸婷的臉蒼白到幾乎透明。「你為什麼辭職不干?」
「我不想變成你的替身。」一想到遍體淡紅的吻痕,安琪臉也跟著紅起來。
「我發誓不會再有下一次。」陸婷很自然地以為她在生氣。
「我對你的誓言沒興趣。」安琪從衣櫃裡取出旅行袋。
陸婷嚇壞了。「安琪,我求你別打包行李,扔下我不管。」
「太遲了,你對我做出不義之事。」安琪神色黯然,語氣卻無比堅決。
「是我不好,求你原諒我。」陸婷求饒地抓住她的手,但卻被安琪狠狠地甩開。
此刻,有太多的思維和情緒難以壓抑。
她原本以為這間屋子留給她的,只有痛苦不堪的回憶,但事實卻不然,某種依依不捨的悲傷在她心中翻攪。
她從未體驗過這樣的痛苦,她想逃離,但痛苦似乎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她;那種痛苦,並不是拋棄朋友使然,而是離開她不想離開的人所帶來的。
她清楚的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只要看不見他,她的痛苦總有一天會消失。
畢竟她不像陸婷,對他有那麼深厚的感情,而他對她也不像對陸婷,愛得那麼深。
事實上,他根本不愛她,他只是對她的身體有小小的迷戀而已,他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發瘋,並且很快就會找到新的替代品。
離開的決定是對的,她忍住悲傷,加快打包的速度。
「你不住這,要住哪?」陸婷想了好久,才想到挽留她的辦法。
安琪一臉堅決地說:「租房子,不,我決定去買一間屬於我的小套房。」
陸婷難以置信地說:「你哪來的錢?」如果她真有那麼多的錢,還可能會去睡公園嗎?
「我爸媽留給我的保險金。」安琪從旅行袋的暗袋裡取出一本存摺。
「五百萬?!」陸婷打開存摺,數了又數,確定自己沒數錯。
「我原本想等到有急需時再用,現在正好派上用場。」安琪拿回存摺。
「別走!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陸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尾隨著她來到門口。
「你自己保重。」安琪義無反顧地打開大門,刺眼的陽光照亮她的臉。
「安琪!」陸婷不顧陽光照射,抓著她步出大門。
安琪趕緊退回屋內,關上大門。「你干麼做傻事?」
「失去你,我寧可魂飛魄散。」陸婷虛弱地癱在她身上。
看著陸婷身上冒著白煙,煙裡帶著燒灼的焦味,她心疼不已。
她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她感覺自己跟陸婷一樣被困在這間屋裡!
合上盈滿淚水的雙眼,她默默地向天主禱告,別讓陸婷的魂魄煙消雲散,她是個可憐的鬼,生前和死後都為情所苦,如果天主一定要她離開塵世,那就帶她到天堂,以天主特有的愛包容她,溫暖她空虛的心靈。
半晌,陸婷睜開了眼,看到熟悉的景物,松了一口氣。
「你可能不知道,他已經起疑了。」安琪覺得有必要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他前晚就知道向他求歡的女人不是你,是我。」陸婷表情平和,卻不安詳。
「既然他知道了,為什麼沒跟你重溫舊夢?」安琪近乎自言自語地喃喃。
「所以,我跑到我的墓園哭了一夜一天。」陸婷眼中布滿悲傷。
「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任何正常人都會如此。」安琪好心地安慰。
「真的嗎?」陸婷眼裡透出一線曙光。
「騙你的是小豬。」安琪面帶微笑,卻心懷愁苦。
「可是在緊要關頭時,他叫我住手……」陸婷又陷入悲傷。
「他是害怕,你畢竟是鬼……」除了這個原因,安琪想不出別的可能。
陸婷甩了甩頭,大量的淚水如水花四濺。「不,我感覺得出他不愛我了。」
不過,縈繞在安琪腦中的,並不是陸婷的臉,而是他的臉。
陸婷的話沖擊著她,她心中的城牆仿佛被一磚一磚地沖掉;她很不高興自己有幸災樂禍的感覺,可是她只是個平凡的女人,對愛難免會有不切實際的憧憬。
她眼中的光彩逐漸消退,短暫的快樂帶給她的只是更大的惆倀……
她太容易被陸婷的話所左右,甚至受到她猜疑的個性影響,其實事情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住手,並不表示他對她的愛減少一分,相反地,是更增加了一分。
她應該慶幸自己還保有處子之身,可是她卻感到受到莫大的羞辱……
「你誤會了,他是對我的身體沒『性』趣。」安琪鼓起勇氣說。
陸婷斬釘截鐵地說:「才不,他要你,我看得很清楚。」
「我覺得我的論點是對的。」小籠包哪比得上大肉包,汁多肉多。
「我比你了解他。」陸婷堅持己見,男人喜歡嘗鮮,換口味是很正常的。
「你呀,又犯了多疑的毛病。」電話鈴聲突然十萬火急般響起,結束話題。